洛萧瞪他：“别闹！”
方旭瘪嘴，不动了，洛萧此刻的表情和语气都和父亲好像，有次他爹受伤，父亲也是这样喊他爹闭嘴的，表情好可怕。
方旭毕竟年龄比较小，挺轻的，洛萧抱着他往回去赶，边走边听他在絮絮叨叨的说道：“那种鱼我在书上看见过，叫做食人鲳，是一种远古的鱼种，肉食的，身体扁平体型很小，但是一般都是群体而生，群体都很庞大，腹部是血红色的，这种东西就刚刚那数量，一个人掉下去确实不到一会儿就只剩白骨了，很可怕的。”
洛萧答话道：“赵枫居然在赵家庄养了这么多年的这种东西，真不知道那老头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要是我父亲在就好了，可以让信蜂们帮着找找半云，总比我们好找些。”方旭有点困，就把头靠在洛萧的肩上，稍稍有点儿迷糊。
第8章 同眠啊同眠
赵枫这会儿可是觉得头大的不得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样子极为焦躁，傍晚那会儿的偷袭给他心头来了重重的一击，没想到自己根本没察觉到那里有人，还有那种速度，难不成是肖即墨？
没理由啊……
老头招手叫来手下，问道：“肖即墨那边情况如何？”
手下道：“回庄主，东西送过去了，据说肖即墨已经癫狂，但是被谢白给锁了起来，暂时出不来。”
被谢白给锁了？赵枫冷笑：“这谢白真多事！”又对手下道：“你去想法子，把谢白给我引开。”
手下略一思索，也不问，便退下了。
赵枫越想越不甘，既然不是肖即墨，那又是谁？不管怎么说，那个高手的存在，对自己是一种强大的威胁。
正这时，管事急匆匆跑进来小声禀报道：“庄主，不好了，鲳池出事了！”
……
洛萧抱着方旭回到客栈，就想去找个大夫来，却被方旭给拽住了，方旭皱眉道：“都说了没事，大半夜也不好再去找大夫，又不是没受过伤。”
洛萧对着他也发不出来脾气了，气哼哼的磨牙：“赵枫这孙子，迟早要宰了他。”
方旭翻白眼白他——又爆粗口了！
洛萧喊小二打来水给方旭洗漱，又问小二要了药箱子，帮方旭把手重新上药包好，让方旭躺下盖好被，才端着盆去倒水，一边感叹，他洛萧活了这二十一年，还没这么照顾过谁呢，从来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儿！
等都收拾好了，他就又将两张椅子并了起来，走过去将灯灭了，刚躺下，就见方旭躺在床上，被子盖在下巴下边，眨巴着眼睛瞅着他，月光淡淡的，那双眼睛跟两块琉璃似的，洛萧就笑了笑：“看我干嘛？快睡！”
“嗯……。”方旭想了想，坐起来，往里挪了点儿，拍了拍空着的位置道：“要不你睡上来吧……。”
“咚！”洛萧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揉着后脑勺，瞪大了眼睛看看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方旭，又看看空出来一半的床，一脸惊异的指指自己：“让我睡上去？”
“嗯。”方旭靠着墙躺下，左手抓着盖到下巴的下的被子看他，道：“我们算是朋友嘛，没理由让你睡椅子啊。”
洛萧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嘶！好疼！不是做梦！
他偏过头去用爪子挠地板，实在不忍心看方旭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点儿太纯净了。
洛萧抽着嘴角，拿脑袋撞墙，天哪，好犯罪啊怎么办……
方旭看他的举动，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要我出去给你找个大夫吗？”
这一会儿挠地一会儿撞墙的，别是疯了吧？
洛萧赶紧摇头，表示不用，抱着被子跑到床上去，乖乖躺下，闭眼。
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洛萧忍不住睁眼，转头了，就见方旭也睁着眼睛瞅着床帐的顶在发呆呢，就问：“还不睡？在想什么啊？”
“嗯……。”方旭动了动，翻了个身，洛萧赶紧把他右手抓住放好，方旭觉得不舒服，就爬起来再翻个身，趴着睡，右手正好放在脑袋边上——舒服了！
洛萧看的嘴角直抽，这睡相还真是……奇特。
方旭轻声道：“我在想，如果真是我们猜想的那样，赵枫藉以杀人来吸取别人的内力，那么他山庄现在可是有三四百的好手的，他会不会把他们都杀了呢？”
洛萧也翻了个身，侧着面对着方旭：“应该不会，至少这都五六天了，也没听哪个门派说是死了人或者丢了人的，离办宴还有三天了，我不信他赵枫能在三天内杀光三四百的武林好手，就算他能杀光，但是杀光之后呢？他办宴还有什么意义？”
方旭皱眉：“那万一要是已经有人死了，而我们并不知道呢？或者赵枫的目的就是把江湖人都聚集在一起，最后来个一锅端呢？”
“不可能。”洛萧抓了方旭一把发丝在手指上绕绕绕：“你不知道那些江湖人的脾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绝对会可着劲儿嚷嚷，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所以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儿，再就是赵枫，说他要直接把这些人一锅端，他图了个什么呀？你爹和离人谷主都没来，这每个门派也就两三个代表，这些门派里还有几个是门人弟子上千人的大门派，这些江湖门派中人要是在他赵枫的地盘出了事儿，还不得被直接弄死？而且就算杀了他们，武林还有你爹和离人谷主，另外还有陆忘生和叶知秋两位老神仙压阵，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赵枫，所以也不可能。”
方旭就觉得——好纠结啊。
洛萧继续玩他的头发：“我有种感觉，这事应该跟你墨叔和赵半云有关系。”
方旭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我们找不到赵半云啊。”说罢又开始嘟嘟囔囔的道：“要是父亲在就好了，也不知道父亲找回苏尧没有。”
洛萧突然就想问：“你说的爹和父亲，不是一个人啊？”
“当然不是。”方旭点头。
洛萧睁大眼，一脸的惊异：“那你娘是谁啊？你怎么有两个父亲？”
方旭撇他，有点儿不高兴，洛萧也觉得自己问的似乎有点突兀了，脸上也显得有些尴尬，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方旭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是我爹捡的，父亲也挺疼我，就让我给他当个儿子，但是他又不喜欢我叫他干爹，说是这样叫不亲，我总不能两个都叫爹爹吧？那还不得乱套啊？所以就一个爹爹一个父亲喽，而且，有娘没娘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我爹很疼我，我父亲自然更疼我，我一个人收了双倍的疼爱，就算有个娘，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幸福，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反正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分别。”
洛萧沉默了会儿，忽然一笑，道：“嗯，那是当然。”伸手摸了摸方旭的头，轻声道：“好了快睡，我已经让人回去喊倾过来了，明天大概就能到，他找人有一套，让他帮着找半云会好一点。”
方旭原本是有些困，都闭上眼睛了，听他说话，就又睁开：“倾？”
“我弟弟，洛倾，跟你一样大……。”洛萧笑了笑，又赶紧揉了他一把：“快睡，闭眼。”
方旭弯着唇角道了一声晚安，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洛萧没那么快睡着，摸了摸方旭放在外面的右手，感觉了下，不凉，才放了心，心中思量，总觉得赵枫的目标有点奇怪，莫非是离人谷？
随即又想，赵枫应该不知道方敛晨和谢白的关系吧？他这是想借着武林正派的手来铲除离人谷？赵半云是诱饵？啧，这下子可好玩了！
又偏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方旭，这小孩不管从哪方面都看都好看死了，瞧这脸蛋儿，溜光水滑的，跟个白嫩嫩的鸡蛋似的。
越看越耐看了！
第9章 白马飒飒
次日清晨，方旭起床，就看见洛萧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前看着什么东西呢。
“你在看什么？”方旭问。
洛萧扬了扬手中的另外一封帖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刚刚有人送来给你的，说赵枫请栖羽的人上山住了。”
方旭穿好了外衣，拿了把梳子束着头发，一挑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概是派人下山来查了的吧。”洛萧将帖子扔在桌上，呵了一声，道：”不过这老贼可能不知道你爹没来，帖子上的名字写的是你爹。”
抬头问方旭：“去不去呀？”
方旭一笑：“去呀，为什么不去？我巴不得进赵家庄瞅瞅呢。”
洛萧了然的笑笑，给弄来热水让他洗漱，又把右手上的伤口拆了看了看，已经结痂了，换好了药又给包上，之后伸手一搭方旭肩膀：“走了，先下去吃饭，晚点再去也不迟。”
方旭提溜着止水就跟着洛萧下楼去，在大堂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叫来小二点了两份豆腐花，一份小笼包和一份蒸饺，洛萧想了想，又叫了一份鸡蛋羹来给方旭，说是利于伤口愈合。
方旭撑着下巴透过窗户看外面，街道上三三两两行人，也有拿着刀剑的江湖人，最近两日天气晴好，没怎么下过雪，有好动的小孩子在街道边上追逐打闹，风一吹，小脸红扑扑的。
方旭瞅着窗外，幽幽道：“我总觉有点不对劲儿……。”
洛萧端着个茶杯喝茶，问：“怎么了？”
“这赵枫的请帖来的有点让人不舒服。”方旭转头看他：“按道理说，他应该是知道我爹没来的，为什么还要在帖子上写我爹的名字？”
洛萧也轻轻点头：“是有点不对。”
因为赵枫的英雄帖，景明一下子涌入了一大批江湖人，赵枫不可能没在景明安排眼线好确定来的都有哪些，毕竟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他也不好交代。
方旭蹙眉：“他把我爹牵扯进来，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洛萧挑挑眉，笑眯眯应道：“哎呀，还不就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再说栖羽的地位，他也不敢怠慢不是？那老家伙还要有点儿脑子的，就是不知道这回到底是他自己轻率了，还是故意给我们设了个套。”
正好小二把吃的都端上来了，方旭伸手去拿豆腐花，洛萧却把鸡蛋羹推到他面前，道：“先吃这个。”
方旭看了他一眼，就拿了勺子舀鸡蛋羹吃，边问小二：“你知道这景明哪儿有养食人鲳的吗？”
小二一脸茫然的问道：“食人鲳？是什么呀？鲳鱼吗？”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又问：“没听过吗？”
小二赔笑道：“哎呦，二位公子，我们景明虽说也算江南地界，但是毕竟不是靠海的，大家都以贩商为生，我们这儿出产的鱼多是些淡水鱼，像鲳鱼等那些浅海鱼，都得到了季节才能去沿海买呢，更别说食人鲳了，都没听过的。”
方旭点了点头，对小二道了谢，掏了一锭碎银给小二，小二欢喜的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洛萧筷子上插着一个小笼包自己啃，又加了一个递方旭嘴边，方旭也没多想，张口咬了一口，咽了，又挖了一勺鸡蛋羹，慢悠悠的吃着，道：“食人鲳的寿命也就二十年左右，我怀疑我们看见的这批跟我小时候看见的那一批并不是同一批。”
洛萧笑眯眯的继续夹了个蒸饺喂方旭，一边道：“所以你怀疑这种鱼的来路？”
“嗯。”方旭一边吃鸡蛋羹，一边吃洛萧喂过来的东西，道：“不知道赵枫要那些鱼做什么，但是你昨晚将那些鱼都杀了，赵枫要是真的需要，应该会去重新弄的，另外，他可能会找一找杀鱼的真凶。”
“所以你想进赵家庄啊？”
“是啊。”方旭点头：“我想看看那老头是从哪弄到食人鲳的，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吃晚饭我带你去找长孙沼，他是这一片地面上的百晓生，说不准知道些什么。”
方旭点点头，等他吃完鸡蛋羹，刚又拿了个蒸饺，就听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方旭从窗口探出身子去看，就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落里乱糟糟的一片，还能听见马匹的嘶鸣声，不多会儿，就见那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跑到一处医馆里，边跑边嚷嚷着：“哎呀要死了真是，秦大夫，秦大夫，不得了了快救命啊，我家老爷被马给伤了。”
方旭和洛萧对望一眼——被马给伤了？
洛萧指了指窗外，看方旭，那意思是问——去看看不？
方旭想了想，点了点头，洛萧想了想，方旭就吃了一碗鸡蛋羹和两个蒸饺一个小笼包，估计没吃饱呢，索性伸手将剩下的几个小笼包和蒸饺都装在盘子里，端上盘子抓了双筷子，就和方旭直接从窗户上跃出去，落到那家的偏远的屋顶上。
方旭抱着胳膊站在屋顶上，洛萧站在他旁边，从盘子里夹了个递给方旭，方旭看了看他，望了望天想了想，就伸手接了，慢悠悠的吃起来，边往下看。
就见院子里十来个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还有一个像是驯马的教头，手上握着一条马鞭，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匹俊美的白马，大眼尖耳，颈子长而高挺，雪白的鬃毛很长，从颈子上垂挂下来，看起来特别飘逸，浑身雪白不掺一根杂毛，此刻却被人用一根铁钩子勾着鼻子，鼻子上不断往下滴着血，但是它的眼神很是倔强，有人靠近边用蹄子踹他，那腿脚极有利。
有个胖胖的一身员外打扮的老头半躺在一张椅子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看来是被这马给踢了，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此时正边嚎叫边对那些家丁道：“将这不服管的畜生杀了！哎呦，疼死我了，大夫怎么还没来啊！”
方旭就是一皱眉，洛萧一脸兴奋的笑了一声：“哟，是白龙驹啊，还是纯种的，难怪这么傲气了，这老头儿也太狠了，这千金难求的马他说杀就杀啊？”边说边又递了方旭一个小笼包。
方旭一边啃着小笼包，一边看那马，点点头：“确实漂亮。”
两人正在屋顶上纠结要不要去救这马儿呢，下面躺在椅子上的老头却看见他们了。
老头儿本来没注意，就偶然一转头，眼角余光瞥见屋顶上立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惊得“娘呀！”一嗓子的嚎了出来。
这一嚎，所有的家丁都转头来看了。
“呃……。”方旭和洛萧无奈，只好跳下院子来。
众人就看见两个长的很是俊美的年轻人轻飘飘的从屋顶上落下来，黑衣的那个长的轮廓分明，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只是手里端着个碟子，碟子里还有一个蒸饺两个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呢。
白衣的那个长的那叫一个好看，白净漂亮，虽然身量教小，但是看起来并无一点弱气，潇洒俊美，此刻手里捏了半个小笼包，嘴里还嚼着半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这员外老头自然知道最近景明有很多江湖人，猜想着这两位估计也是，都说江湖人不讲理爱冲动，老头生怕自己惹着他们了，平日里都是绕着走的，这会儿见来了这两位，心下就有点儿忐忑，忍着疼问道：“二位公子是何人啊？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哪？”
那张肥嘟嘟的脸都疼的扭曲了，看起来格外的难看，方旭看看老头，又看了看手上的肉包子，感觉有点恶心，吃不下去了……。
就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洛萧——吃吗？
洛萧眉开眼笑的张嘴，让方旭把那半个包子给自己噻嘴里，笑眯眯的一脸幸福状。
洛萧把盘子递给方旭让他端着，走上前看了看那马，转头对着老头笑眯眯的问：“这马卖不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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