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伊重人一走,
刘裕马上挺直了腰杆。先招人来给霍峰喂了一点米汤,免得他饿死。然後刘裕坐在了伊重人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
吸了点提神的精油,
瞪大双眼盯著被绑在那里的霍峰。晚上常常是贼人喜欢动手的时候,他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眼看就要过了子时了。刘裕再有精神也抵不住周公的召唤。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他索性站起来走下观月台。不坐著就不容易犯困。绕著三名犯人走了几圈,顺便踢上几脚,刘裕幻想自己有一天成为第一太监的荣耀。
这时,
刘裕的一名手下太监骑著马奔了过来,看上去挺急。来到刘裕的面前,他跳下马直接附耳过去:“总役大人,
我们的人发现了越王世子的踪迹,但咱们的人手不够,万一又叫千户大人那边捷足先登了怎麽办?”
“什麽?!”刘裕把那人拉到一边,
兴奋地说:“找到越王世子了?”
那人猛点头,焦急地说:“奴才听大人您的吩咐,
谁也没说,赶著过来告诉您。但咱们的人手不够,越王世子身边有人护著,看上去是要逃往夷东,
咱们得在他出关前抓住他啊。”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赶在伊重人之前抓住越王世子,
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刘裕的脑子从未转得这麽快过。看一眼四周的士兵,
他小声说:“你速速去继续盯著越王世子的动向,我马上派人去追。”
“可是咱们没人啊。如果派人的话势必会惊动千户大人,
还可能惊动督公大人。”
“真是笨啊你!”刘裕忍不住给了对方一巴掌,“我说有人就有人,你速速去!”
“……是!”小太监咬咬牙,上马快速离开。
刘裕看一眼四周,招来这里的守卫官,
说:“督公大人有要事要办,你抽一半的人马跟我走。”
“这……”守卫官不敢听命,这里可是有要犯。
刘裕急了,
他能得到世子的消息,伊重人也一定能得到。伊重人的手里可是有几千人的!刘裕直接掏出自己的腰牌:“还不听令!坏了督公的大事,要你人头落地!”
想到督公的手段,守卫官打了个寒颤,想想刘裕是督公身边的人,他的话该是没错。守卫官立刻抽调了在场的一半兵马跟刘裕走。刘裕带著兵马心急火燎地朝京城外狂奔,
他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很快就可以抓到了!
黄悍和许百才不动声色地看著刘裕带了很多人离开,心里有担忧也有疑惑。担忧是不是阮刑天他们来了,
疑惑则是刑天他们应该没这麽快。张忠那条阉狗怎麽会好好抽走一半的人?发生了什麽大事?
霍峰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仍是低著头一动不动。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霍峰乾裂的嘴唇张开:“现在,什麽时辰了?”
许百才四处看看,
不确定地说:“快丑时了吧?”
黄悍则说:“我刚刚好像听到有打三刻的更声。”
子时,三刻了?霍峰抿紧了嘴。肩膀上似乎又被谁拍了三下。仰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五年前的一幕突然很清晰地闯入了他的脑中。
“哒哒哒哒……”
有马蹄声渐进,霍峰立刻回神,
黄悍和许百才向观月台入口看去,听马蹄声该是人数不少的一只兵马,得有千人吧。两人冷笑,是不放心又派人过来了?
“什麽人?!”
“御亲卫奉司使大人之命增派人马前来看押囚犯。”
看看对方手上的令牌确实是御亲卫的,再想到刘裕带走了一半的兵马,守卫官下令放行。为首的人带领著一部分人马进入观月台内部,另一部分则训练有序地跑到入口和四周的城墙上站定,和沪安卫的士兵站在一起。
守卫官打了几个哈欠窝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打盹。为首的人进入观月台後立刻下令随行的士兵分散。看到那个人,
黄悍和许百才要不是太饿了没力气,绝对会叫出来。刑天?!
朝两人眨眼,
让他们不要出声,
为首之人走到霍峰的面前。霍峰抬头,
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朝对方微微点了一下头,霍峰的身体陡然发力,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下子断成了好几截。同一时间,阮刑天发出一声长啸,
和沪安卫士兵站在一起的“御亲卫”士兵们突然拔出各自的兵器,
手起刀落。
惨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阮刑天拔出匕首割断黄悍和许百才身上的绳子,快速说了一句:“走!”有人牵来了三匹马,三人迅速上马。那边,守卫官高喊:“速速禀报千户大人!我们中计了!”
“嗖!”
远处传来一只燃烧的箭羽,射穿了守卫官的胸膛。
霍峰把手里一直握著的东西塞入衣襟,下令:“快走!”挥下马鞭。
假扮“御亲卫”的士兵们毫不恋战,一边杀一边上马往外冲。一位蒙面人站在距离观月台有一段距离的大树上,
手中的弓箭对准沪安卫的爪牙。
“嗖!”
逆著月光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张黑色的蒙面。霍峰朝对方抱拳感谢,
随後快马加鞭。阮刑天从马屁股後拿起一个包裹,丢出去。
“王爷,穿上!”
接著,他又丢给黄悍和许百才一个包裹。
霍峰单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身御亲卫的衣服。他双腿夹紧马腹,
快速套上衣服。黄悍在那边喊:“有吃的没,
要饿死了!”
“包裹里有!”
黄悍胡乱地套上兵服,果然看到包裹里有两张饼子。他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就开始啃。许百才也在啃,都饿坏了。
“王爷,
您还好吗?”
阮刑天担心地问。霍峰没有吃饼子,双眼如炬地看著前方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贺甲呢?”
“他在‘家里’守著,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接著,他愧疚地说:“属下没有找到世子殿下,也没有救出小少爷。”
“他们很安全。”
霍峰的话令三人大吃一惊。但他没有解释,
只问:“你带了多少人马?”
阮刑天道:“我带了两千人回来,怕引人注意、打草惊蛇。现在有一半的兄弟在京外等著与王爷会合。”
“咱们怎麽冲出城?”黄悍有些担心地问。
阮刑天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说:“我们只管往外冲就行,城门会自动打开的。”
黄悍愣了,
不过见阮刑天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闭了嘴不问了。大不了就是再被抓回去。
一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向京城的城门奔去。假扮成御亲卫士兵的霍家军把霍峰、黄悍和许百才围在中间。城门的方向火把的光亮冲天,阮刑天做了一个手势——冲!霍峰、黄悍和许百才低下头,
掩住自己的脸。
霍峰趴在马上小心观察城门的动静。黄悍和许百才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城门越来越近了,阮刑天高举腰牌第一个向城门冲去。
城门的守卫看到他们,
不但没有阻拦,还快速搬开城门前的障碍放行。阮刑天带著大队人马冲过城门。当全部人冲出来时,霍峰、黄悍和许百才都回头看了一眼。黄悍和许百才一肚子的疑惑,
他们,就这麽出来了?!
阮刑天没有下令减速,而是一鼓作气地继续快马加鞭与另外的一千名士兵会合。在他们冲出京城後不久,
城门的守卫被沪安卫的人马控制,伊重人带著几千名沪安卫士兵出城,在城外兵分两路朝不同的方向追去。
张忠府,一人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张忠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咬牙:“你说刘裕带走了观月台的一半侍卫偷偷出了京?”
“是!伊大人原本是要在观月台守著的,刘大人一直劝伊大人回去歇著,伊大人便回去了。哪知刚过了子时,
刘大人就调走了观月台的一半守卫,说是奉了您的命令要去查什麽大事。观月台的守卫官不敢不听,就让刘大人把人带走了。结果刘大人刚走没多久,就来了一队御亲卫的人马,说是奉司使大人的命增派观月台,对方拿著御亲卫式户的腰牌,都穿著御亲卫的兵服,
守卫官就相信了。哪知,
那伙人一进入观月台就开始杀人,守卫官当场丧命。他们劫走了越王和他的两名属下,直接出了京城。”
“守城官为什麽没有盘问!”
“刘大人出城的时候说是为督公您办要事,守城官以为那伙假扮御亲卫的劫匪也是为督公办要事,就没拦下盘问。”
“刘裕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把他的家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伊大人亲自带人去追了。伊大人离京之前已经命人去抓人了。”
“给我活捉刘裕!活捉刘裕!我要亲手剐了他!越王往哪个方向逃了?!”
“目前还不知。要等伊大人的消息。”
张忠不停地深呼吸。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因为出了内鬼而变得如此棘手。一旦让越王逃回夷东,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越王的手里可是掌握著南楚国近七成的兵马!
“你马上去请孙大人。万不许惊动皇上!传我的令,沪安卫的人马倾巢而出,必须给我抓住越王!”
“是!”
那人立刻起身离开。张忠在房间里踱步,
额头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伊重人已经带人追上去了,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伊重人能追到越王牵制住他,等沪安卫和御亲卫的兵马赶到。而且他还可以假借皇帝之名调动京城的兵马。这麽想著,张忠马上唤来一名心腹,
要他去办此事,绝对不能让越王逃到夷东。
这边,
张忠在府里想尽一切办法抓捕霍峰;那边,带人追捕霍峰的伊重人却遇到了埋伏。阮刑天在他们逃亡的路上布下了陷阱。伊重人虽然没事,
但手下的伤亡却不小。他当即下令从另外一条道追捕霍峰。伊重人命哑巴先行探路,
哑巴裹著一件黑色的大披风,骑著一匹上好的马很快就跑没了影。伊重人安顿好受伤的手下,重新调整队伍之後再次上路,追赶霍峰。
※
天渐渐亮了。又穿过一座城池之後,霍峰命两千兵士化整为零,分为四只小队从河道、山路等不同的方向前往玉城关。贺甲会亲自带人在玉城关接应他们。阮刑天、黄悍、许百才和霍峰各带一只人马。换下御亲卫的兵服,换上普通的州县兵服,
乔装成捉拿要犯的官兵,四只队伍稍作休息之後再次上路。黄悍和许百才甚至没来得及询问阮刑天他为什麽会出现的这麽及时,
更没机会问他们的王爷为何肯定两个孩子很安全。
霍峰带了一路人马走山路。看著阮刑天、黄悍和许百才带著其馀的人马从三个方向离开,霍峰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刻著一条龙,这是他的长子霍云开随身携带的玉佩,
还是他亲手为儿子戴上的。把玉佩揣进怀中,霍峰上马。
“走!”
策马进入山林,霍峰的眼前是一张妖魔般、冰冷又总带著讥嘲的脸,还有一双他从来没有看透也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眸子。嘴唇上似乎仍残留著那人手掌的冰凉。伊重人,你,究竟是善,
还是恶?霍峰第一次,因那个他原本恨之入骨的人而迷惑了。
第五章
… …
一处坐落在偏僻深山中的小村子里。一户人家天还未亮就起来准备一天的劳作了。把昨天刚打收下来的麦子铺在院子里,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打开院门,走到外头呼吸几口山间的清晰之气,他拿起放在门边的锄头准备去地里看看。
村子很小,也就十几户人家,分散在村子的各处。家家户户几乎都冒出了炊烟,看得出都起来了。老者走出去没几步,听到了有马蹄声。他立刻放下锄头往村口张望。马蹄声越来越近,陆续有人从自家的院子里走出来。渐渐的,
大家看清了来者是何人,
有人招呼屋里的家人赶紧出来,有人直接跑了过去。
马上有两个人。一位模样看上去二十来岁,面庞英俊,但带著些连日赶路的辛劳。坐在这人前面的是一位男孩子,男孩子的怀里抱著一个篮子,脸上带著几分惊怕。
“是秋怀!”
有人喊了一声,
大家纷纷聚了过去。来者勒紧缰绳,
在老者的面前停了下来。
“爹。”
男子从马上下来,再把孩子怀里的篮子拿下来交给父亲,
最後把孩子抱了下来。
老者掀开帘子上的布,
一看篮子里竟然是个婴孩,老者立刻说:“进屋进屋。”其他人也没问男子这两个孩子是怎麽回事,围著他和他一起进了老者的院子。屋里有一位妇人出来,男子叫了一声:“娘。”
妇人对儿子的回来先是一喜,然後看到那个陌生的孩子之後马上掀开门帘说:“快进屋,
娘给你们弄吃的去。”
“娘,有没有奶或者米汤,篮子里的孩子刚过满月。”
男子把篮子从父亲的手上拿过来给母亲看。妇人急忙把还在睡著的孩子抱出来:“交给娘吧。”然後妇人抱著孩子走了,
大家都进了屋。
有人关上了门,有人留在外面望风,男子把那名年约十岁的男孩子搂到身前,
低声对众人说:“这是越王世子,那位是越王刚出生的幼子,
张忠对越王出手了。两位王妃娘娘,没了。”
“呵!”
一片惊呼。男孩子咬住嘴,眼泪涌出。
“越王已经逃出京城,我奉大人之命把孩子送过来。”接著,
男子对孩子说:“世子,
从今天起,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爹娘是你的大伯大伯母。你叫元麦,
麦子的麦;弟弟叫元豆,豆子的豆,我是你们的堂兄,叫元秋,记住了。”
世子霍云开点头,
用力抹了一把泪:“我叫元麦,弟弟叫元豆,大哥叫元秋,
这里是我的家。”
男子把孩子推到父亲的面前,说:“我得走了。”
老者一听马上问:“大人呢?”
“大人护送越王返回夷东。爹,战事要起了,你让大家都收拾好,大人说咱们可能得换个地方。告诉娘,大人喂了孩子一点迷药,
过一会儿才会醒。”
“你让大人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那我走了。”
无暇去吃一口热饭,男子告别亲人和众人,
急匆匆地出了门,上马离开。众人站在门口看著男子走远直至不见人影,每个人的眼里都带著深深的仇恨。老者带著世子返回家中,
世子哭著问:“大伯,我父王,会没事吗?”
老者沉声道:“有大人护著,他会平安回到夷东。”老者在心里说,
希望这次越王能狠下决心,救百姓於水火,还天下苍生一个平安世道。
※
张忠和孙季禹分别向各地的沪安卫和御亲卫据点发出指令,命他们追击堵截越王一众。一路上,关於越王出现的消息此起彼伏,沪安卫和御亲卫的人跟著这些消息跑来跑去却连个越王的影子都没见著。南楚国随处可见穿著沪安卫和御亲卫兵服的追兵,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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