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岁顿时一怔,惊讶地摸了摸身前还算不小的树。
这里什麽时候多出一棵树了?他怎麽不知道?
池天平很有耐心地在旁等著,同时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美艳的容颜。
在江湖上打滚十多年,外表美丽动人的男人或女人他可说是看过不少,但就是没像眼前这人一般,有著足以能看透人的双眼,以及不容忽视的凶狠霸气,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他不如艳丽外表般的柔弱。
一个失了明的人还能保有如此明亮的眼眸,算是不容易了,但也可惜了那双眼。
在确定身前的东西後,常千岁缩回手,直接把头转向再对上他,美颜上少了些怒气。「多谢公子出手帮忙,可能是我边走边想著事情,才没能注意到走错路。」现在可好,他完全不知自己走到了哪,是要怎麽去御膳房找人?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公子实在无需言谢。」他客气地笑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从他的衣著中猜测他的身分。
今天是他第一次入宫,还不太能分辨出皇亲国戚或朝官为何人,但从他一身米白且朴素的衣服上来看,应该能断定眼前这人不是他们江湖人最厌恶的官员之一。
常千岁朝他露出抹笑,再对他轻点了下头,道:「既然池公子这麽说,那客套的话再下也就不多说了。还请问,池公子知不知道御膳房在哪?」
池天凡闻言一怔。「你要去御膳房?」
「嗯,我的贴身奴仆替我端早膳端到人不见,我有点担心,所以特地前来寻人。」只是没想到他会因为失神而走错路。
下意识地,他再将目光落到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儿,近乎相似的面容不难看出他们的父子关系,只是……听他话中的意思,他应该是居住在皇城内,若不是朝官的身分,那便是皇亲国戚了?
池天凡收回视线,转头打探了四周的景象,再看回他时俊颜上也露出抹苦笑。「真不好意思,我不是宫里的人,不太知道御膳房位置在哪,要不这样,我带著你在这附近寻人,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人问路。」
「这……」对这从未见过的人,常千岁有所顾忌地不敢开口答应。
「公子就接受我的好意吧,早点找到人,也不至於让你的孩子饿肚子,是吧?」最後一句话,直接对著睁大眼看著他的龙昀然说道。
他有些讶异这孩子的胆量,竟会直勾勾地看著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常千岁低头思忖著。半刻,再抬头往他的方向看去。「那就劳烦池公子了。」
「不劳烦,正巧我时间多的事。」一顿,手往他背部一伸,以推引的方式带著他走往其他处,远离他本该撞上的大树。「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我姓常,你喊我千岁就好。」其他的称呼就都免了吧。
万岁爷千千岁之寻【七】
常千岁?
池天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对他的名字感到格外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江湖人一向不插手所谓朝廷的事,但对於及受宠且当红的朝官们,多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也能在不经意中听见该人的事迹。
常千岁……他很肯定这个人不是皇朝官员,但出现在这,很有可能就是皇亲国戚了?
听说当今圣上封了个男人当皇后,且选的还是有著世袭官位的忠臣之子,而仅有这权力的只有两家,其中之一就是常家。
突然之间,就像是让一道雷直接打入了脑中,再看著眼前美艳的人,他几乎敢肯定他就是当今皇后。
难怪他一个非太监的男人能毫无顾忌地居住在皇城内,且还能自在地四处走著,这完全违反了规矩,被严禁不可做出的事。
猜出他的身分,更让池天凡内心更增加了对他的兴趣,一路上不停打量著他,想著他这皇后竟无难以亲近的高傲气质在。
是他本就容易亲近人,还是他不受宫里的高低辈分而影响,依自我意识来行事?
直觉地,他在看向他怀里的小娃儿,这才发现孩子身穿黄色衣裳,且衣服上绣著些许的龙纹图,也仅有太子身分才能做此打扮。
这发现,让他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无误,还来不及深想,一直被抱在怀里的龙昀然忽地张开小嘴,发出略带哭意的声响,粉嫩的小脸也皱成了一团。
闻声,常千岁顿时一愣,连忙停下脚步,将孩子往自己的怀里带,不停轻拍著他的背安抚道:「然儿乖,你再忍忍,等找到喜乐就有东西吃了。」
「爹爹……」龙昀然小手扯著他散落在间旁的长发,哭丧著小脸,泪水也意满眼眶,像是随时都能流出眼泪来。
他心急地听著,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拍拍他的背,以此来安抚他,并继续往前走。
池天凡看了他焦急的神情一眼,伸手拉住他。「慢著。」
被迫停下脚步的他转头往他的方向看去,深锁著双眉没吭半点声。
「这孩子肚子饿了,对吧?」他道,对上龙昀然含泪的双眼,直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的油纸包。「这东西是我买来要给我侄儿吃的,不过无所谓,就先给他吃吧。」
吃!?
他戒心顿起,虽然感觉不出对方的恶意,却也开口婉拒。「还是别吧,你特地为你侄儿带的,就留给他吃吧。」
「你担心食物有毒吗?」
他一怔,眨了眨双眼,神情有些讶然,却未做任何回应。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突然说要拿东西给他们吃,无论是谁,最先的反应都会是拒绝吧?
池天凡笑看著他,半刻,忽地拉过他空著的手,直接碰上油纸包内的小食物。「这东西入口即化,很适合他这年岁的孩子吃。」一顿,轻握住他手指,以他的手夹起其中一小块方形的食物,再来到自己的嘴边,张口吞下,并让他的手指摸上自己的唇,让他知道自己真把这东西给吃下。「你放心,这食物没毒。」
「不,我并不是担心这个……」这麽明著说,岂不让人感觉他小家子气了?
人家特地带他认路,还好心的想拿东西给饿肚子的孩子吃,他说什麽都不该有所怀疑才对。
「没关系,第一次见面,凡事小心点也属理所当然。」嘴角噙笑的他柔声再道,是刻意也是不经意,让他的指腹再碰了碰自己的唇。
理所当然?他真这麽想?
常千岁抿了抿双唇,感受他平稳的气息,这才抽回被握住的手,摸上油纸包内的东西,捻起一小块在鼻前嗅了下。「这是什麽?」闻起来仅有淡淡的甜味,没太多的食物的香味。
「小甜糕。」
甜糕?
再闻了闻,他直接把东西往嘴里丢,早感觉到饿的龙昀然也在他吃下东西後,抬起小手摸上他的嘴,发出不满的声音。
这小甜糕果然入口即化,几乎不需要咀嚼,果真适合还没长出牙的娃儿。
想著,他再从他手上拿起了一小块,直接移到小圆脸的面前。「来,先吃著个垫胃。」
看不见的他,平日都是由喜乐来帮忙喂著他两个儿子,但偶尔也会有喜乐不在的时候,那时就由他来用这方式照顾儿子。
或许是甜糕合他的胃口,龙昀然吃下一个後,再抓住他的手往小嘴里塞,含糊地说著外人还听不懂的话语。
池天凡看著这一幕,脸上的笑不自觉地再加深了许多,主动拿起剩下的两个小甜糕喂他。
感受到的常千岁也不阻止他,在儿子满足地趴在自己肩上後,才举步再往前走,直到这时,他才开始猜测这人的身分。
若非官员或皇亲国戚,要在皇城内四处走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他早已表明非宫中人士,难不成是官?
纳闷地猜想著,没太多心思的他,直接开口问:「你是官?」
池天凡不意外他的有此一问,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俊逸的面容上尽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不是官,也幸好我不是。」
「……」幸好?他厌恶官员还是讨厌当官?
静默半刻,没听见他在说出之後的话,便再道:「不是官,那你怎麽进宫的?」
「受邀。」
常千岁怔了下。「受邀?」受谁的邀?他怎麽不记得某人说过要请人入宫的事?
「对,受邀而来,谈论一些重要事。」话一顿,视线再落到他身上,若有所思道:「朝廷一直以来都想收服些江湖人士,可他们却不知江湖人压根不理朝廷的官,更不愿有太多的互动与来往,现在突如其来地提出这请求,要江湖人士接受只怕没这麽简单。」
他听得更为不解。
接受什麽?谁又提出了什麽请求?不会又是和某人告诉他的话有关吧?
万岁爷千千岁之寻【八】
本就有许多疑惑的他,顿时间,竟感觉到有股不安浮上心头,这感觉他之前就曾体验过,且还是在儒亲王计画反叛的时候,现在天下太平,也不再有夺位者出现,为何他还会有这样的不安?
他很想再问个清楚,但碍於两人不熟识的关系,只好强压下心底的冲动,抿紧双唇不再多问多说。
话说回来,他会担心都得怪龙雁行那家伙,若不是他对自己说些奇怪的话,他也不会想这麽多,更不会不时地去想起那些话,搞得他心神不宁。
拉回思绪,将注意力再放回到脚边正在走的路,道:「还没遇见其他人吗?」
「还没。」从沉思中迅速回神的他答得极快,且毫不犹豫。
出现在远处的人他一律当作没看见,非得等到有人出现在近距离的地方,且近到能让身旁失明的人发现,那才算数。
这突然的心情来得既快又难以理解,他只知道自己还想和他在一块,至少能多相处些时间,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例外。
他想,他多少能了解皇上为何破例地选上他,不只是将他留在自己身旁,更昭告天下让人知道他是谁的人。
「这可怪了,御膳房应该在不远处才对,就算走偏,也不可能偏得太远。」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宫中真出了什麽事,不然本该有著许多人在的地方,怎会连一个人都遇不到?
池天凡静默听著未做任何回应,直到两人再往前走了好一会儿的路,才道:「我不太清楚御膳房在哪,但你别担心,只要发现四周围有人出现,我一定立刻帮你喊祝他。」
「我──」常千岁张嘴欲回答,突然间,远处传来的呼唤声默地想起,顿时引起两人的注意力。
「少爷!」
一声声凄厉的嗓音朝两人逼近,常千岁在听见後没多久,立刻认出大声呼唤者是谁。
外出特地寻找的人自动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第一时间摆出怒颜,不等身旁的人带著他再往前走,已自行先上前,且打算等会非好好地骂他一顿不可。
他在心底暗忖著。抿紧双唇,尚未开口骂人,声声呼唤他的喜乐已直接奔向他,一站定直接对著他大喊:「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你在胡说些什麽?我哪不好了?」常千岁一脸不悦地斥责道,抬手毫不留情地就朝他头上挥过一拳。
结实的拳头不偏不倚地落在喜乐头顶上,通常在这个时候,他都会双手捂著头喊疼喊冤枉,可撞见惊骇一幕的他早已无法多想,直接握住打了自己一拳的手臂,惊声再道:「不,大事不好了,卢顺他……卢顺他死了……」
死!?卢顺!?
常千岁心蓦地一惊,本还带著怒气的面容顿时僵住,瞠目结舌地往他的方向望去。「你在乱说什麽?卢顺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怎可能死?」这个时候,应该还陪著龙雁行上早朝,怎可能突然死去?
「是真的,卢顺真的死了。」喜乐惊恐地在说著,直接拉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衣衫。「少爷你摸摸,这身衣服不是我的,是卢顺的,他说知道有人想杀我,便带我到西侧材房与他互换衣裳,还要我照顾好你和小少爷,千万别让你们受到任何危险。」
危险?宫中有侍卫保护著他,会有什麽危险?他越听越迷糊,但隐约之中,也听出了些许端倪。
他抽回被握住的手,平静思绪道:「你说卢顺死了,你亲眼看见了吗?」
「亲眼所见!卢顺换上我的衣服没多久便直接跑出材房,去找本欲杀我的杀手,他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让那人给一刀杀了。」那画面,他这辈子是怎麽也忘不了。
常千岁不语地听著,从他惊慌失措的语调中确定人应该真的被杀了。只是……
「你怎麽知道那人最先的目标是你?」他再问,俊美的面容上尽是不解的神情。
「卢顺告诉我的。」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再想起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所做的牺牲,不禁让他悲从中来。
认识也有一年多馀的时间,从最初的不相识到两人互相帮忙,现在他又为了自己丢了命,要他怎麽来还这救命之恩?
常千岁努力在脑中拼凑著他说的话,但碍於惊吓中的喜乐有些是说得不完全,遂仍半信半疑地听著。
并非他不信自己贴身奴仆的话,实在是卢顺的身份都要比宫中的太监来得高许多,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杀他?
不过换作是喜乐,若今天被杀的事喜乐而不是卢顺,之後的麻烦事将接二连三地找上门,而他是怎麽也挡不了。
「少爷,奴才还听见那杀手对著卢顺喊我的名,他真的想杀我啊!」
「人的尸体呢?」一直在旁的池天凡忽地开口到,眼中是入宫後第一次显现的严肃。
闻言,喜乐转头看了他一眼,才再调回看著自家主子,道:「在材房,我怕引来更大的麻烦,或让那人识破卢顺的身份,便先把人给抱进财房。少爷,我带你去。」语毕,直接拉著他往西侧材房跑。
万岁爷千千岁之寻【九】
被扔在原地的池天凡望著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假思索地趋步上前,尾随著两人走往皇城西侧。
途中他不时皱眉看著被拉著跑的常千岁,有好几次发现抱著孩子的他在奔跑中差点跌跤,都是他出手稳住人,这才没让一大一小的人跌倒在地。
抱著孩子果然容易重心不稳,再加上一路被拉著跑,这对看不见的人来说的确危险了点。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那位奴仆焦急的情绪,皇上的贴身太监死了,这事是何其大,更何况还是代替他而死,无论是谁都无法平心静气的来看待,一辈子都得愧疚地过著每一天。
或许是他们早走偏了不少的路,没一会儿就已抵达位在最西侧的材房。
喜乐当著两人的面推开房门,狭小的屋内堆放了不少杂物,但在屋子的正中央,果真有他所所说的人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池天凡目光严肃地盯著地上的人,半刻,二话不说地上前来到卢顺身旁,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把脉,而後再审视他满是血的身躯。
「一刀毙命,看来对方身手不错,摆明著就是前来杀人。」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抬头看向也来到一旁的喜乐,发现他两眼带著泪水。
「他不该死的……死的应该是我才对,他替我挡下了这一刀……」一看见卢顺的尸体,本还能克制住的悲伤情绪顿时瓦解,眼泪顺势夺眶而出。
池天凡淡然地再看了他一眼,双眼不自觉移到房门旁的常千岁身上,站起身道:「他肯定是在哪听见了有人要杀你的消息,想抓人却没能抓到,只好用这方法替你挡过一劫。」一顿,他再走回常千岁身旁,瞧见他似是震惊的神情,直接将手揽上他的背,再道:「无法揪出人只是原因之一,会愿意为了你而死,肯定还为了别的。」
还能为了什麽?常千岁纳闷地想著,听见前方传来的抽泣声,直觉道:「你们该不会……」如果是,也就能间接得知为何他们俩关系能变好。
在宫中待了许久时间的卢顺因深刻名白宫中生态,遂习惯隐藏住自己的真性子,唯独来到常岁宫,才会毫不隐藏的显现出来,他和喜乐两人也在没遮掩面具下过得极为快活,且还因此而成了较好的朋友。
只是……如果是单纯的好友关系,应该不至於到帮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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