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隔壁郭家热热闹闹的说笑声,还有孩子追逐嬉戏的玩闹声,夏婆子心里羡慕的紧,食不知味。
坐在对面的夏子瑞看着娘亲的神情,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赶忙夹了一筷子鸡丁放到夏婆子的碗里,“娘,快些吃,不然菜都凉了!”
夏婆子不领情地瞪他一眼,发作道“只要有孙子绕膝跑,娘宁愿吃糠咽菜!反正那样的苦日子娘又不是没过过。你爹刚死的时候,要不是想着要看着你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我早就随他去了!这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日子老婆子我早就过够了!”说道最后,夏婆子气恼地把筷子拍在了饭桌上,“不吃了,气都被你气饱了!”
“娘,您又来了!”夏子瑞无奈地放下筷子,老娘总是时不时地来回重复这老一套的说辞,他是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老娘还总是动不动就闹绝食。
要是无理取闹的是别人,自己还能不理不睬,可偏偏对方是自家老娘。自己要是不机灵点赶紧哄了老人家消消气,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自家老娘不是说着玩的,她老人家这一气,就两三天都吃不下饭。唉!
夏子瑞赶忙讨好老太太,试图给她好好讲讲道理,“娘,您怎么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我这不是都答应您以后再也不出远门了吗?以后啊,我就安安生生地守在您老人家跟前尽孝心!”
“哼!”夏婆子冷笑,“你答应我的多了去了,可你办到的有几件?有本事你给我好好数数!你答应我回来过安生日子,可一拖就又是好几年。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可初一一大早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今儿才露面。”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城外置办了个养马的庄子。万事开头难,如今正是千头万绪的时候。我保证,等忙完了这段日子我一定好好陪您!”夏子瑞赶紧伸出一个巴掌发誓。
“那你还答应我早早娶妻生子呢,可是你如今都二十五六了,我的儿媳妇在哪?孙子的影儿又在哪?你说啊?你怎么不说啊?”夏婆子被儿子忽悠的多了,再接再厉不依不饶。
“我的老娘呦!”夏子瑞头疼也头大,咋又扯上这头了,一个弄不好老太太总会哭起来,赶紧努力讲道理,“以前不是总出门在外,东跑西跑的顾不上那个嘛!如今,娘您安排的几次相看,我不都老老实实地去了嘛?只是那些姑娘,您不也看不上嘛!”
那些女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很不得把他家祖宗八代都扒拉个遍,还总是问他为啥拖到老大了还不娶亲。明明媒婆早就说过了是太忙没顾上,那些老女人还总是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猛瞧,就差直接问出来“不会有啥隐疾吧?”。一想起来相亲的尴尬,夏子瑞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是没看上那几个姑娘,可我看上的好姑娘如今在哪儿呢?要不是你,我看上的好姑娘能让别人家给抢了去吗?明明都是你给耽搁了,还敢嫌我挑剔的紧?”夏婆子顿时火大地激动起来。
夏子瑞一看老娘的阵势,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子。都是你嘴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嘛!隔壁郭大婶家的干闺女,在自家老娘这里就是雷区,轻易不能提的。一提起来,就是老娘没完没了的一通埋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不能想睡就睡了,唉!
76谋划
下午的时候;大郎赶着车带了林氏婆媳和大宝回去,留下韵秋和全哥儿在郭家住下了;在城里看了元宵花灯的热闹再回去。
还说好了;到了元宵节那天,让林氏她们也进城来逛花灯。
就这样,郭氏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林氏她们,被韵秋搀着进了院子。
同一时刻;孟张氏正坐在娘家嫂子黄婆子的屋子里商议事情。
“哎呦;我的好小姑,都这个时候了你咋还在犹豫不决的!这婚期眼看一日近似一日,说不得等你拿定主意,黄花菜都凉了!”黄婆子恨铁不成钢焦急地推了一把孟张氏;“梅朵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亲侄女;跟小海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有啥可犹豫的呀!”
“行,就这样说定了!”孟张氏一咬牙下了决心,可转眼又犹豫起来,“我还是担心会出啥岔子,小海惯会闹腾,这孩子都是被我给惯坏了。”
“小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黄婆子一脸自信,安抚地拍了拍孟张氏的手,“只要你听我的安排让他和梅朵生米煮成熟饭,李家那头绝对歇菜。别看小海现在被那李家闺女迷得颠三倒四的,我敢打包票到时候小海保准会乖乖退了亲事。”不过是面上暂时委屈了梅朵而已。小海那孩子就是咋呼的厉害,其实吃软不吃硬,最是心肠软了。
“哎,只是先要委屈了梅朵!”孟张氏叹气,“就怕这事儿走漏了风声,于咱两家的名声不好不说,也容易让那李家捉住咱们的把柄,外人也会说小海对不住李家的那闺女。”
“你放心,只有你我跟梅朵三个人知道这个计划,万无一失。”黄婆子冷笑,“至于那李家,他们先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再则亲上加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更加证实了小海和梅朵是拆不散的因缘。”
“嗯!就这样说定了。”孟张氏点头,“那就把日子定在初十那天晚上,我找个借口打发了小海过来一趟!”
※※※※※
这个梅朵是黄氏的老来女,孟小海嫡亲的表妹,小了孟小海两岁。虽然没有定下娃娃亲,但两家父母本就有意让他们长大后亲上加亲,只是两个人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向来都是被自家人宠着让着的。
这两个小冤家每回只要一碰面,总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别扭闹得总是让大人们哭笑不得,觉得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孩子小时候吵吵闹闹大人还能像看个乐子一样不当回事儿,可长大了两个人还常常闹得跟个斗鸡眼似得,大人就该跟着头疼了。
那一次,两人又是一言不合吵闹起来,孟小海嚷嚷着“瞧你心眼儿跟针尖一样大又胡搅蛮缠,打死我都不会娶你,不,应该说是个人都不会要你!”
梅朵已经是个怀春的少女了,当即就羞恼伤心地“嗷”地一声扑过去挠花了他的脸。
孟小海疼痛之下,就慌乱中使劲推了梅朵一把。后来梅朵额头留了淡淡的一块指甲大小的红印。
孟小海也因为脸上的伤一两个月没敢出门见人,在家里可是闷坏了。因为这孟小海在家里天天跟孟张氏上蹿下跳地闹腾;说他就是打光棍儿也不会娶了梅朵那个母夜叉;谁要是敢逼他,他就剃了头发当和尚去!
那时候孟张氏也对黄氏的埋怨不满,你家梅朵磕着了,我家小海被挠花了脸不也差点破了相?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
反正孟张氏怎么看怎么觉得梅朵没有以前那么合心合意,女孩子小事侯口齿伶俐叫可爱,长大了还牙尖嘴利就是惹人厌,自己儿子娶了她岂不是要打打闹闹过一辈子?
自此孟张氏淡了对梅朵的心思,后来黄婆子没少拿话暗示,她都装着听不懂就是不接话,反倒托了媒人给孟小海牵线。
这些动静自然传到了黄婆子的耳朵里,多年融洽的姑嫂之间暗滋嫌隙,面和心不和,维持着一团假和气。
待到孟小海看上了韵球进而订了亲,黄婆子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口气别的心口抽疼。
这回可真是彻底没有回环的余地了。
早先黄婆子是一心想把小闺女梅朵嫁进去孟家的,孟家有地有铺子,又是亲姑姑做婆婆,梅朵自是不会受委屈的。
可后来与孟张氏有了龌龊,黄氏也就赌气不甘人后地开始给梅朵寻婆家。只是黄婆子万万不曾料到,她那个傻闺女,嘴上不饶人,私底下却闹着非表哥不嫁。听说孟小海真的定下了亲事,梅朵是茶饭不思还整日不露一丝笑意,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黄氏心疼的也跟着憔悴不少。
此后,孟张氏回娘家,黄氏总是爱答不理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而孟张氏看到梅朵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她没女儿,从小可是把梅朵当了亲闺女看待的,不曾想傻丫头性子急嘴巴不饶人,却是个痴情的,一直都对小海上心的紧。
这两年梅朵可比以前沉稳了不少,这份沉稳要是能早些时候来就好了;亲侄女总是比外人与自己贴心……
哎,只是木已成舟。
等到周婆子去孟家大闹了一出,孟家老两口有意退亲却被逼无奈暂时退让的时候,黄婆子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事情的转机来了。事情要是成了,既能成全梅朵的心事,又能让老孟家遂了心愿。欠下了自家天大的人情,何愁老孟家以后不会对梅朵这个儿媳妇捧在手心里疼着?
孟张氏这两年觉得梅朵不像以前那样小性儿、人也知礼懂事儿了,可比名声败坏的李家韵秋强的太多了。而且,她前一段还听小海感慨说表妹如今总算知道什么是温柔娴淑了,可比以前有姑娘家的样子了。
孟张氏听了黄婆子主动送上门的好意,正中下怀,两人自是一拍即合。重新撮合了这对表兄妹,既能挽救孟家的名誉甩掉大麻烦,还能借着亲上加亲弥补与娘家的生分,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孟张氏连日来焦虑气闷的心情立时一片大好。
孟张氏把这一打算偷偷说给丈夫听,孟掌柜犹豫了一下,说道“还得像个万全的法子治住小海才行,不能八字还没一撇就让他得了风声,那他还不闹个天翻地覆的?”,想了想又恨恨地说道,“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那李家的嫁进门来。”
孟张氏赶紧接口道,“我当然知道,如今未过门就能挑唆的小海忤逆父母,这要是让她进了门,只怕小海都被他降服的不知道谁是他亲爹亲娘了?还有那个林氏,更是算计的厉害,拿下跪磕头来逼迫咱们,外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骂咱们仗势欺人。就没见过那样下作不要脸的!”又笑着安慰,“孩他爹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和梅朵她娘一定想个好主意牢牢套住小海,让他一定服服帖帖地娶了梅朵进门。”
于是,大年初三那天,回娘家的孟张氏与黄婆子敲定了该如何行事。
※※※※※
全哥儿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都学会背着大人自己拿主意了。
这不,当吴掌柜找上门,笑着说全哥儿托他办的事儿他给办成了的时候,韵秋和郭氏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事儿啊?她们怎么不知道!
经解释,才知道,这几天全哥儿想找个活儿干,不收工钱就行,只要能长点见识。
这孩子思来想去,觉得吴掌柜人好又有本事,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求上门。
刚开始,韵秋还以为全哥儿留在郭家就是图个稀罕热闹,没想到这孩子早就打好了主意了。他这样半大的小子,搁在乡下,大多还拖着两条长鼻涕在野地里疯玩呢。韵秋和郭氏是又好气又骄傲,这么大的事儿全哥儿就瞒着家里人自作主张了。
不过既然是全哥儿主动要求的,又难得吴掌柜给面子,韵秋和郭氏自是不会拦着他去做活儿。穷人家的孩子,不摔摔打打的怎能出人头地。
吴掌柜领全哥儿去的是一家相熟的酒楼,白天酒楼客人多的时候做些端茶送水的轻便活计,中午管顿饭。
胡同里的老曹家听说了,直感慨自家的小孙子比不上全哥儿懂事儿,有志气。
隔壁的夏大娘来郭家串门的时候听说了,被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瑞哥儿他爹病死后,米缸都见底儿了。俺们这个家全靠瑞哥儿小小年纪就在街上摆摊卖果子才撑起来的。后来,他又去了京城的大铺子跑堂,再后来遇了贵人去了货运行,才慢慢地出息了起来!”又很是夸了全哥儿一番,“懂事儿早能吃苦又机灵,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夏大娘,那就承您吉言了!”正在晾衣服的韵秋笑的眯起了眼睛,她家全哥儿将来一定是个好样的。
这姑娘笑的真好看真甜,比他以往遇见的任何女子都笑的神采飞扬,毫不造作。让人看了之后,不由地也想跟着笑起来。
夏子睿看呆了,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没见过艳丽妖娆的女子,却还是被眼前这双笑成月牙的美丽晃住了心神。
韵秋似有所觉般下意识地一偏头,毫无准备地,眼睛就撞进一双墨玉般的瞳仁里。
作者有话要说:遭遇瓶颈,卡文,为保证质量,这几天只能单更!抱歉,每天只能三千字保底了!
要是哪天能双更,我会及时给大家留言的。
77救美
韵秋回神;啊;自己竟然不害臊地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是实在不应该的。
韵秋迅速懊恼地转回头慌乱地把下巴垂的低低的;耳尖充血,真是太失礼太丢人了。
“咳咳”站在郭家大门口的夏子睿苦笑着刻意清了清嗓子,他也没想到会突然撞上人家姑娘在笑,如今好似个登徒子一样偷看人家姑娘又恰好被逮个正着,真是有够心虚的,“娘,我回来发现咱家大门锁了;听到你的声音,就找到郭婶这里来了!”
这个声音,韵秋听到过;是夏大娘的儿子。
正和郭氏闲话的夏婆子猛地听到儿子的声音,赶忙回头,“哎呦,瑞哥儿回来了!”又赶紧的起身跟郭氏道别,“她婶子,我得回家做中午饭了,咱下晌再接着聊啊!”
那个下午,在郭氏跟夏大娘闲话的斥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支起了两只耳朵细听。
那个夏子睿到底是干什么的,好像还会些拳脚?上午那会儿她一时紧张忽视了,现在想来,真正无礼的反而是那个人。非礼勿视,她是先感觉到有人盯着她看才会下意识转头的。
当然,不排除真的是个巧合。
不然,此人表面进退有度却私下里偷窥,表里不一,乃道貌岸然也。那么自己就该惊醒些,虽然他娘人很好,可这是两码事儿。如果有什么闲言碎语的,自己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只是郭氏和夏大娘聊得都是邻里间的小八卦,没听到自己好奇的,韵秋觉得有些乏味,慢慢地就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活。这丝疑神疑鬼随着夏子睿接连几天再无唐突出现,也就被时间消磨掉了,了无痕迹。
反倒是韵秋,觉得自己把人家儿子想歪了,面对夏大娘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初十那天傍晚,外面突然下起雨来,虽然不大,但夹杂着寒风,雨点子打在人的脸上冰的刺骨。
正是全哥儿该下工往家里赶的时候,韵秋跟郭氏说了一声,就匆匆撑了一把大油伞去酒楼那里接人。
顶风而走,韵秋斜撑着伞挡在前面,撑得很是吃力。只能从斜挡着的伞边看着脚下不远的地方,好在不会撞到人。
走到半道上,只听“蹬蹬”的马蹄声与她迎面错过,渐渐在她背后消失。
雨渐渐大起来,等韵秋好不容易到了酒楼,却被告知全哥儿早就离开了,还是被她家胡同里的夏爷带走的。
韵秋猜想,应该是夏子瑞吧,全哥儿也是认识他的,不然也不会跟陌生人走。
掌柜的还笑着说,“夏爷骑的可是马,这会儿准是已经把全哥儿送回家了。”
韵秋顿时明白,自己这是恰巧跟全哥儿迎面错开了。
于是韵秋礼貌地向掌柜道了谢,感谢他对全哥儿的关照,就又撑了伞往家里赶。
因为雨已经下的非常大了,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地上也聚了淹过脚面的水坑。
韵秋刚走了几步,脚上的棉鞋都湿透了。酒楼与郭家一东一西的隔了很远,韵秋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不避讳酒楼的客人,应该在酒楼避一避的。
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韵秋在水坑里每走一步,浑身就被激的颤抖,到最后双脚都被冻的没有知觉了。可是,韵秋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一步步挪动。
雨声很大,当一人一马出现在韵秋眼前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听到马蹄的“噔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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