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连二丫定亲这样的大事儿,妹子都不肯过来支应一声儿?难道;她这回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娘临死的时候,可还拉着自己的手,殷殷交代自己要多多照看她们孤儿寡母的……
自己;是不是真的错的太多太多了?
要是一开始;自己就能像个真正的爷们儿一样……
只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买?
罗二媳妇向来是个八面玲珑会来事儿的,谁都不肯轻易得罪,唯独在韵秋的这件事儿上面落了话把子。
这不,她就趁着有意送了口吃食儿的档口来遮掩着修补关系,和林氏故作遗憾地虚叹一口气说道,“二丫妹子的好儿大家伙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哪家娶回去都是烧了高香了。偏偏算命的要说八字不相合的晦气话,弄得我那娘家兄弟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哎!说来前个儿回了趟子娘家,我那娘家婶子还惋惜地叨咕是不是一时马虎被算错了……”
将心比心的,林氏能理解罗二媳妇的立场。但要说经了那一场子事儿,她仍然对罗二媳妇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那就是绝对的假话了。
毕竟,林氏不是圣贤。道理是一回事儿,可事关自己的亲闺女,人总是偏心的。
可要说她对罗二媳妇有啥怨恨的,那也是胡扯八道,毕竟当初是自家这边先出了大篓子的。
相亲这种事儿,成与不成的,就跟做买卖一个道理,讲究个买卖不成仁义在的。
所以,明知道罗二媳妇说的是颜面上的精空话儿,林氏仍然是赶忙好声好气地应对着。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冤家宜解不宜结。
再者,当初和李老大那房撕破脸的时候,罗二媳妇可是热心地搭了把手的。
林氏心情一片大好,自多年前守寡以来就时常紧蹙的眉头,也跟大郎娶亲、大宝初生那时候一个样,舒展了不少。
现在,外面可有不少原来碎嘴的人家都改了口了,说啥“李家二丫那可是个好姑娘,不然双阳镇老孟家咋会偏偏认定了娶她做媳妇?人家老孟家可不是娶不起好闺女的破落户儿!”。
林氏还听说,刘木匠家刚闹僵了一场呢!
刘木匠婆娘一改平日里和大儿媳妇起口角回回吃亏的性子,竟然指着鼻子骂大儿媳妇是个丧门星,没有她戳戳捣捣的泛坏水,自己二儿子早和李家闺女定了亲了……
骂来骂去的,刘木匠婆娘叫嚷这个大儿媳妇就是自己一身骚,还见不得刘家过得好,硬生生地挑唆着毁了一桩好姻缘,妄想着让小叔子娶了自己娘家堂妹子。
最后,刘木匠媳妇要把大儿子一家给分出去。
她家大儿媳自是不肯的,抱着孩子死缠着不依,哭得惨兮兮的。现在被扫地出门分出去过日子的话,那大头家业可不都成了小叔子的了?凭什么让他白白占自家的便宜?不想,死都不行!
林氏不知道的是,李老大家因为韵秋寻了门好亲事的由头,也很是闹了一回。
跟张小眼那个家无恒产的赌棍相比,那孟家可是真真的高枝儿了。
徐婆子心口堵的难受,凭啥三房的野丫头嫁的能比香儿好?她哪点比得上自家香儿?
到现在香儿还怨恨的厉害,不肯认自己这亲娘……
想到后来;徐婆子是又妒又气;偏偏又不敢像以前一样跑到韵秋家门上找晦气,只能要死要活地连着在炕上躺了两天。
偏偏懵懵懂懂的小孙子还偷偷跑去跟她要耗子药吃。
徐婆子被惊的“哗”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身来,“哎呦,奶奶的好乖孙儿,那东西可是毒药,吃了可是会死人的?是哪个挨千刀下油锅的骗你说耗子药人能吃的?这可是成心要断了咱家的香火啊?你快说是哪个找死的教唆你的?看老娘不把他那龟孙脸给撕烂……”
小孙子以为徐婆子有好吃的藏起来舍不得给他吃,撇着哭腔嚷嚷道;“奶奶,我听娘跟我爹说你是个老不死的,做呗的见天让她给你端吃端喝。我爹说那就直接给你买包耗子药得了,让你早早去享福算了。奶奶,那耗子药好吃吗?我没吃过呢;你也给我点吧;就一点……”
徐婆子被气的脑袋嗡嗡的,两眼一黑就从床上栽了个倒栽葱下地,哭叫着“冤孽啊!”
要说,李三贵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现在他还真没胆子毒死老两口。
可徐婆子老两口子可是认准了,这丧天良的狼崽子可是动了杀心了。
李三贵和小徐氏磕头赌咒的,老两口拼劲力气不依不饶大闹了一场,差点没把屋顶给掀翻了。
老两口这个厉害劲儿,可是李三贵第一次看到,心里怵的不轻。李三贵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谁让你嘴贱的,好好的惹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干嘛呀。
徐婆子老两口一晚上换了六七个地方,还是害怕房契地契藏的不够严实。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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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手里面最后的唯一握的住的东西了,一定要藏的严严实实妥妥当当的。除非死小子变成他们老两口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想要这些老家底,我呸,非想死他不可!简直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外面那些热闹事儿,韵秋可顾不得上打听掺和,就是说给她听,她也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一笑而过。她正在忙着赶蝇子呢!
林氏今年可是晒了不少的酱豆子,因为韵秋说她爱吃,还要给县城的郭氏送去一些。
要知道,酱豆子不难做,可要想做的好吃不仅要手艺好,还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焖熟的黄豆拌上面粉发酵,先要捂出白毛,等白毛变成绿毛,还要盖上一层艾草在太阳下晾晒七八天才成。要是中间碰上阴雨天,说不得味道就坏掉了。
今年老天开眼,眼看过了今天酱豆就晒成了,韵秋自是不能让嗡嗡的蝇子趴在酱豆上。她已经连着赶了几天的蝇子了,最后一天更要坚守到底,可不敢功败垂成的。
前几天,还有以为村子里来串门子的大娘,看韵秋挥舞着艾草枝子赶蝇子,还笑话她,“傻闺女,这是饭蝇子,和茅坑那种绿头苍蝇不一样,不脏的!”
直把韵秋恶心的不行,蝇子还分什么饭不饭的?只能在心里面暗喷,我还能跟着它们,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会趴在牛屎猪粪上面不成?骗鬼的吧,你家的酱豆子肯定趴了千百只蝇子,光想想就恶心反胃的够呛,真亏你还吃得下去!
这几天家里的零碎活儿也不轻,除了喂猪喂兔子的,林氏忙着把红辣椒串成长串,好挂着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刘氏正把吃不完的豆角、茄子之类的焯水晒干,不然冬天一家子只能尽熬白菜萝卜吃了。豆角还好说,囫囵个儿放进锅里焯水就行,那茄子,却得先削皮后切成片……
家里的兔子也快长成了,只是现在天热苍蝇多易生蛆虫的,根本不是做腊兔肉的时候。幸好几只兔子有公有母的,林氏准备留作种子,抱上两三窝兔崽子出来。
韵秋觉得,全哥儿自从在郭家住了一段,可是变化了不少。听林氏私底下说,全哥儿刚回来那几天可是嘚瑟的厉害,在外面现眼皮地跟村里的娃子们一遍遍说城里咋地咋地好了,好吃的到处都是……
可自从韵秋回来,她只见全哥儿每天除了割草干杂活,很少再和村里的孩子玩在一起。就是偶尔出去玩,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整天都不见影子。大多数空闲的时候,他就缠着韵秋教他算数,说长大了不要在家种地割草了,他一定要去城里的铺子里当个威风的大掌柜,噼里啪啦地打算盘。
于是韵秋就私底下和林氏商量,等收了秋,把全哥儿送到刘家庄的学堂里识几个字吧,咋地都比睁眼瞎强。
其实,韵秋也还算认得几十个字的,只是记不太准,更不会写。
说起来,除了在赵府马马虎虎认得几个字,余下的都是上辈子在许家二爷的身边跟着学的。那个时候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那个男人闺中情趣使然,可是把自己揽在怀里手把手地教。
现在回头一想,真是有够恶心的!那是在把自己当猫儿狗儿一样逗了,打发无聊时光的吧!
偏偏那个时候,傻乎乎的自己为了讨他喜欢,还刻苦了一番。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缺家少教的乡下丫头出身的贱婢一个,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赵大小姐珠玉在前,自己最终只能连一场笑话都不够格。
韵秋扯回自己的思绪,怎么又想起八百年前的旧事了。现在,自己已经定了亲,孟小海那样的,可是比许家二爷那个风流寡情的贱胚子强上百倍。
可还是禁不住在心里算算日子,三月之期就在眼前;赵家大小姐就要嫁进许翰林府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好久的文,今天终于开窍了一些!双更啊!争取本周双更!
52嫁衣
孟家请人看了好日子;说最近的两个吉日就是今年的腊月二十和来年的三月初六。两个日也就相差了两个月多一点而已。
孟张氏想着腊月的日子有些紧紧促不说,自家的生意一入腊月可是忙乎的脚不着地的。倒不如等到来年三月,自家生意清闲下来,天气也正好也暖合起来了。
家里人都赞同,孟小海也没法子。虽然他急不可待地要娶了韵秋进门;好应了那句老话娶个媳妇儿好过年。一来孟张氏说的又都是实情。再者;嫂子春桃也私底下劝说他,可别因为这事儿给孟张氏起了别扭;没得让韵秋还没进门就讨了婆婆的厌恶。
孟小海想着,反正已经定亲了,跑是跑不掉了;晚几天就晚几天呗!
这边林氏他们的得了孟家定了明年三月初六的婚期;暗自松了口气,心里都是欢喜的不得了。
林氏这当娘的心情是自相矛盾,韵秋寻不着亲事的时候,她是日夜发愁,睡不安稳。如今定了孟家,解了心头的疙瘩,她倒是想留二丫在身边多待上些日子,舍不得她尽快嫁出去。
林氏摸着韵秋的手说,“二丫,娘终于松了口气,真怕孟家把日子定在年前,这么多年你都没在家过个安生年了!”
韵秋心里明白,自家人都想她在家里过个年再出嫁。可在议亲的时候却不敢提这个话头,生怕惹了孟家不快。这门亲事,从头到尾自家都处在劣势之中,孟家牢牢握着主动权。好在,孟家是和善人家,这次又赶巧把婚期定在了明年。
其实,韵秋心里也是庆幸不已。她还没准备好太快就嫁进去孟家,能晚一天是一天。嫁了人,可就彻底结束了姑娘家黑睡大明起的好日子。做人家媳妇的日子里除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以后日子过得顺不顺,不仅要自己男人喜欢,也要讨得婆婆欢心。就算不是深宅大院,家里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都是婆婆说了算,可都在婆婆眼皮子地下晾开了。婆婆再好也不是亲娘,远了近了都不好,要小心翼翼地揣摩微妙的婆媳关系。不然怎么会有那句心酸的老话,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
倒是妯娌间的相处,韵秋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春桃姐不是吹毛求疵的人,只要真心敬着她,将心比心,肯定能和睦相处的。
婚期大概说定了,按照惯例,孟家大概会在来年二月份送来聘。
林氏又慌着念叨起韵秋嫁妆的事情,和大郎商量“大郎,我看二丫的嫁妆可是该准备起来了!”
“可不是!”大郎乐呵呵地说,“衣服啥的自然是娘操心,这陪嫁的木盆木桶和木板箱可都该去木匠那里打做了,找木匠的事儿交给我。”大郎说着还用力拍着胸脯子,省的人不知道他身体结实似的。
林氏点头,想了想又笑着说,“近处的刘木匠家是不行的,咱家倒是不在乎,就怕他家面上臊得慌!”说着又为难起来,“也不知道哪个木匠的活计好!要不,娘先跟你朱大娘打听打听再说!”
不怪乎林氏会这样说,实在是这些年自家哪里去木匠铺添置过好点的上漆物件。
就是大郎和刘氏成亲那会儿,家里日子紧凑,也没添置啥新家什儿。当时,王翠花也只陪送了一只两盆,也没有上红漆。
想起那时候娶媳妇的寒酸样,林氏觉得真是委屈了刘氏。只是,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个时候真是作难啊。
“我看,打木板箱的时候,也顺带的给四娘做一个。你们屋里也早该添置个装衣物的箱子了。”林氏叹息地说。
“我和四娘不用箱子日子不也过的好好的!”大郎先是一愣,然后挥手反驳,“家里虽说积了点儿钱,可看孟家的架势,聘礼肯定不老少,没得让二丫的嫁妆寒酸的让孟家人笑话!”
“难道多给二丫陪嫁个木板箱就脸上有光了不成?就算家里的钱全都给二丫做了陪嫁也肯定赶不上孟家的聘礼!咱量力而行尽心尽力地给二丫添置物件就行了,不必攀比那些虚头。”林氏倒是想得开,“反正孟家的聘礼到时候全给二丫带过去,咱们一样都不留。咱家啥样,孟家也清楚。人家难道是贪图嫁妆才娶了你妹子的?”
大郎不再反对,倒是想着是不是可以瞒着娘亲,冬天再进趟深山采药卖,好多换几两银子给二丫打件像样的首饰做陪嫁。
因为定亲的事情,韵秋都拖了好久没有进城了。
再有一个月左右可就要收秋了。那个时候家里要忙着掰包谷、拔落生的,肯定不得闲。正好最近也断断续续第做了不少的手工,韵秋就准备去趟县城。
现在正是煮苞谷棒子吃的时候,大郎撇了二十多个嫩玉米棒子给韵秋带上。家里又给郭氏带了不少自家种的菜,还有新晒出来的酱豆。
林氏还交代韵秋,让郭氏带着她去买些好缎子做嫁衣盖头啥的,这些针线活从现在起就要慢慢地准备起来了。
郭家带上韵秋也才三口人吃饭,哪里一下子就吃得完这么多苞谷棒子。再者,摘下来的嫩苞谷棒子就该当天吃,隔了夜啃起来就不好吃了。
郭氏就给几户老邻居每家送了两三棒子,虽说不是啥值钱的稀罕玩意儿,多少也是个意思。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虽说是城里人,但人情往来和乡下也差不多。家里但凡有了一时吃不及的蔬菜瓜果的,也敲了邻居家的门送过去一点尝尝。邻里间有来有往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会一家有了难事儿百家来帮的。不还有句老祖宗的话儿,远亲不如紧邻呢!
出门去福庆斋之前,韵秋说了要顺便扯几尺红布做嫁衣啥的,让干娘帮她掌掌眼。
郭氏伸手帮韵秋把耳边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傻丫头,你只管自去福庆斋办你的事儿就成。买布的事儿先撇在一边,等晚上回来我再和你细说。”
韵秋一头雾水,不就是扯几尺红布吗,自家就是往贵里买,顶多也就是选了绸缎而已嘛。怎地到了干娘嘴里,还要等到晚上细细商量一番的样子?
可疑惑归疑惑,韵秋还是听话地独自去了福庆斋卖珠花。
吃罢晚饭,郭老头去外面巷子口与人吹闲逗闷子去了。
豆黄的油灯在昏暗的屋子里跳动,忽明忽灭的。
就这,也挡不住郭氏手里拿着的那团红色流溢出来的艳丽。上面还绣出翠绿的叶子托着黄中带粉的石榴果,寓示多子多孙的好兆头。
韵秋万万不曾料到,干娘竟然从箱子底小心翼翼地翻出了这样的一件嫁衣送给自己,“秋丫头,这件嫁衣,干娘我一直心心念念将来好留给闺女穿,可盼望了大半辈子,我硬是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好在老天爷开恩,给我送了你这么个干女儿,总算能够了结了我的心愿!”说到后来,郭氏哽咽起来,不知道是被往事勾起了心中的无限悲痛还是终偿夙愿喜极而泣,慢慢地又大声哭了出来。
韵秋是震惊的不敢置信,干娘明明是有儿子的呀?那个干哥哥不是在京城里做小买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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