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照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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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今天是韵秋重生的第三天，离自己伺候的赵家大小姐出嫁不足三个月了。
做好了决定，趁着主子们都在午睡，她跑到大厨房托了自己相熟的婆子刘嬷嬷，让她给自己乡下的哥哥李栓捎信抽空来一趟。这个刘嬷嬷是早年一家子卖进府的，有个小儿子在二门外做小厮，通过刘嬷嬷可以帮着稍些口信，传些不打紧的小东西。当然，是要有跑腿费的，不然光靠面子情是只能一不能二的，长久不了。韵秋塞给了刘嬷嬷一个五钱的银裸子，因为心里着急见到哥哥，这回出手算是相当大发的。
刘嬷嬷在手里掂了掂，脸都笑开了，“哎呀，我说姑娘就是客气，让二小子下了值跑个腿不当什么的！”
韵秋也赔笑，“看嬷嬷您说的，乡下路不好走，刘二哥明天一早还要赶回来当值，这几个钱就给他买个肉夹馍，赶夜路的时候吃！。”
刘嬷嬷更开心了，“那好，老婆子我就收下了，姑娘就等好吧。”
韵秋拿起帕子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说，“真是劳烦嬷嬷了，我实在是挂念我娘的病，昨天做了个恶梦，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就想着赶紧找我哥哥问问。”
李嬷嬷唏嘘，“真是难为姑娘的一片孝心了！你家里那小子去了好几回了，熟门熟路的，我让他麻溜点，早早把信给姑娘捎到。”
韵秋回到聚香园，几个小丫头在廊下打盹，走到厅房门口，看到今天当值的大丫头绘春坐在圆墩上绣花，估计另一个大丫头翠冬在里面给小姐打扇。韵秋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住的下人房，这个屋子是正在当值的大丫头翠冬她们两个同住的。她脱了秋香色的春衫躺在了炕上，主子们还要歇息大半个时辰才会起床的，自己也眯一会养养神。
听到廊下小丫头打水的声音，韵秋赶紧穿好外衫去了上房伺候。
前世，自己的这位好主子有了身孕，撇了颜色比自己好的翠冬，先把自己给了姑爷——许翰林家的二少爷做了暖床的通房，恨得翠冬没少给自己下绊子。
韵秋进去的时候，赵家大小姐赵梦然正在绘春的伺候下洗脸，旁边水粉外衫的翠冬正手拿白脸帕站在那里。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又迅速松开，忙上前取了搭在雀登红梅的四扇屏风上的外衫，一会好伺候赵梦然穿上。
梳洗完，大小姐带着当值的丫头们去给赵夫人请安，留值的韵秋指挥着余下的粗使丫头和婆子们洒扫院子，自己进去内间整理床铺。
四个大丫头，最贴心的绘春是管理小姐的月例银子和首饰的，陪嫁到许府后嫁了许府的二管事。告假回家看望她老子娘的凉夏一家子几代人都是赵府的家生子，她下个月就会嫁了小姐的陪房管事的大儿子，等小姐嫁过去了，夫家一家子跟去许府负责料理陪嫁的庄子和铺子。
说起赵府，可是京城里数代积累的富商，只可惜士农工商，地位低下。这回与许翰林家攀了亲家，是抬高身份的好契机，女儿的陪嫁可谓相当丰厚。要不然，高傲的凉夏也不会嫁了陪房管事的儿子，这可都是她老子娘算计好的。
前世这个时候，过了几天，哥哥李栓托人往里面捎信，让她去二门相见。哥哥说，这些年他的活计做的不错，再加上她的补贴，家里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听说富贵人家只要来求，为个好名声一般都让为奴婢赎身的。当初卖她是逼不得已，听说她伺候的赵家小姐要出嫁了，家里商量了想把她给赎回去，省的陪嫁过去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
韵秋想，只有自己眼皮子浅。那个时候，自己回绝了哥哥。想着自己这些年在赵府，虽说是个丫头，可跟着小姐，吃的、穿的、用的比一般的小户人家还好。将来跟着小姐陪嫁到了官宦家里，自是水涨船高。只要自己对小姐忠心耿耿，将来被指个得用的管事，自己就是个管事媳妇了。或者运气好，被姑爷收了房，凭着与小姐多年的情分，将来生个一儿半女，抬了姨娘就是半个主子了。怎么着，都比回家嫁个粗鄙的庄稼汉子强！
结果呢，小姐嫁过去有了身孕，为了压制在姑爷身边服侍多年的两个通房，也因为顾忌摸样出挑、一心想爬床的翠冬，把自己给了姑爷。其实，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回过味了。为什么比自己讨喜贴心的绘春和凉夏没有走通房的路子？为什么自从陪嫁过来，小姐就对她和翠冬两个大丫头心生嫌隙，等闲根本不让姑爷在的时候进屋伺候？尤其看到与姑爷有多年情分的两个通房出现时，小姐那恨不得揉碎的手帕。。。。。。
造化弄人，偏偏在自己无心做通房的时候，被小姐送上了姑爷的床。
小丫头的回话打断了韵秋的思绪，“韵秋姐姐，玲珑姑娘来了！”
玲珑可是赵大奶奶的陪嫁，后来做了大少爷的通房，府里都成“姑娘”。如今，大少奶奶已经膝下一子了，既没让她抬姨娘，也不允许她有孕，听说事后，大奶奶的奶嬷嬷都亲自送了避子汤去的。而大小姐的奶嬷嬷很早就因为惹了夫人被放了出去，所以当初韵秋服侍姑爷的时候，都是翠冬奉命送的避孕汤药。结果，自己老老实实地喝了，却还是有了身孕。翠冬跪在小姐面前求饶，“都是奴婢监管不力，才让韵秋这个贱蹄子钻了空子倒了汤药！”
韵秋赶紧迎过去，“什么风把玲珑姑娘给吹来了！”
原来，大奶奶陪嫁的庄子送了些新鲜樱桃，玲珑就各院送了过来。
送走了玲珑，韵秋叹息，也是个苦命人。
玲珑做了通房，虽说仍是大奶奶的臂膀，却不如另一个嫁了管事的陪房得大奶奶的信任了。等后来，大少爷专房独宠的云姨娘出现了，手腕厉害的让大奶奶这种精明的人都没辙的时候，玲珑就成了大奶奶的出气筒，“废物，连爷的心都拢不住，要你有什么用！”。这些都是陪小姐回娘家的时候韵秋听底下的小丫头传的，那时，她还没做姑爷的通房。
后来，云姨娘生下了赵府的二少爷，不知怎么的也讨了夫人欢心，允她帮着大奶奶协理家务。
云姨娘，绝对的厉害女人，美貌和心计缺一不可。
前世，小姐陪嫁里缺一个二等丫头。小姐挑人的时候看上了人伢子送来的云姨娘，有些美貌又胆小，这样的人好用又好拿捏。结果可伶的云儿第一天就在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撒了小姐一身，把小姐的手都烫红了，被遣去了浆洗房。韵秋看的真真的，是翠冬出脚踩了云儿的裙子。
因祸得福的是，没过几天，云儿送衣服的时候撞上了大少爷，水汽朦胧欲语含羞的美人眸子，让大少爷再也移不开了眼睛。
云姨娘只有七分的美貌，在满府的丫头里不是最出挑的，可那双如惊吓的小鹿般含情脉脉无限柔情的水眸，可是十成十的摄人心魄！更何况，后来竟然被屡战屡败的大奶奶查到，她竟然是获罪的犯官家里刚买来的扬州瘦马，还没来得及被主子享用就被当奴婢充公发卖到了赵府。
韵秋想到这，翘起了嘴角。自己和大奶奶没什么冲突，她好不好的和自己没关系。可是，她和大小姐、绘春、翠冬、还有许府那两个贴身大丫鬟提上去的通房之间，可有着“过命”的交情呢！
自己怀孕事发后，大小姐很贤惠，让自己去后院养胎，等生个一儿半女的就提拔自己做姨娘。从此，自己再也不被允许出后院，每日倒是那两个通房加上新上任的通房翠冬，轮流去给自己说话“解闷”，堵的自己什么都吃不下。那个多情的姑爷新欢旧爱围绕，从没来看过自己一眼，倒是绘春时常亲自送来补汤，说那是小姐看在旧时情分上分给她的，每次都亲自看自己喝光才走。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自己瘦的全身只显肚子了，手上的青筋突起很吓人，总是精神恍惚、心悸、盗汗，夜里醒来，浑身酸痛，总感觉肚子惴惴的，孩子好像要掉下来似的。
那一天，自己拼了命跑去见那个男人，结果反把他吓住了，“怎么成了个疯婆子，赶紧送回去养胎吧！”。可能因为奔跑惊了孩子，半夜的时候，孩子掉了，疼得她拼劲全力也只能发出低声的呼救，没有人理她，她只能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越流越多，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韵秋晃了下头，从回忆中脱离，找回自己的理智。小姐她们马上就要回来了，自己要赶紧让丫头们烧水准备沏茶了。
小姐漱完口，把剩下的饭菜赏了几个大丫头，几个人谢了恩端到偏厅去吃了。趁着翠冬去外面洗手的功夫，韵秋指着桌子上的八宝鸭、红烧鱼和狮子头很是随意地对绘春说，“最近翠冬连这几道她最爱的菜都不怎么吃了，说胖了起来就不好看了，怕到了许府给小姐丢人！”
绘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韵秋茫然地回视她。
果然，吃饭的时候，绘春注意到翠冬专拣了素菜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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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哥
第二天半晌里，正在当值的韵秋接到小丫头的传话，她大哥在后角门外后着。韵秋得了消息，向绘春告了会假，回到住处取了东西就匆匆往后角门赶。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赶来了，前世大哥是农忙后才来的。自己之所以捎信，就是怕大哥有个意外没像前世那样赶来。
韵秋在角门外见到了自己的哥哥李家大郎李栓，大哥只比自己大五岁，今年只有二十一岁，却因劳作变得干瘦黝黑，比赵府里三十多岁的奴仆还显苍老。想起自己前世，许府的大奶奶出身官宦，掌家甚是严厉，自陪嫁到许府就再也没有见过娘家人一面。
想到这，韵秋叫了声“大哥”，就再也说不出话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这可吓坏了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二丫，这是咋了？你可别吓大哥啊！”二丫原是在家里的时候的小名，后来入了赵府，就被管事嬷嬷改了名字“小菊”，后来伺候了小姐又改了现今这个雅致的名字“韵秋”。
韵秋忙止住泪，“大哥，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们了。家里都还好吧？”
李大郎连忙说，“都好，家里都好。你这么急着让我过来有啥事？”
韵秋说，“就是前几天做了个恶梦，担心家里面。”
李大郎笑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爱做恶梦。其实，就算你不捎信，过两天我也会过来的。听说主家小姐要出嫁了，我和咱娘商量着能不能舔着脸求个恩典把你给赎回去，家里现在也活泛些了！就是你当时卖的是死契，不知主家允不允？”
果然如此，韵秋含泪而笑，“主家哪里缺下人伺候了，为了名声，多半是允的！说不定连卖身钱都给免了。若能回家去骨肉相聚是再好不过的，但是大哥。。。。。。”，后面的话是趴在李大郎耳边说的。
李大郎有些意外，但想起妹妹这些年在大户人家伺候着，见识上比自己可是高到天上了，就说“好，一切都听你的！”
韵秋还想在嘱咐大哥几句，那边，角门里的小厮探出头开始催促了，“韵秋姐姐，时间不短了，快回去吧！”
韵秋一边赔笑答应着，一边把怀里藏的一包东西交给大哥，“这些首饰你拿去全当成银子，有备无患，我知道家里的日子没你说的那么宽裕！”
李大郎想了想，“行，要是家里钱凑不够，就把这些抵上。”
韵秋往后院走的时候，在背人的假山后面，用右手扶着胸口，长长的出了口气。快了，很快自己就能如愿了！
韵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银丁香耳坠子，现在自己头上只有一只充门面的珠花了。自己平时积攒的月钱都贴补了家里。刚刚那包东西，除了四五两散碎银子，剩下的是主子们年节下赏下的两朵珠花、四支素银簪子、一副银三事儿、两只玉坠、两只鎏金镯子和六七个银指环。
到了聚香园绘着四季海棠春的垂花门外，韵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直到眼圈都红了起来才往里面去。来到坐在门帘外面的方墩子上绣花的绘春跟前，她低着头说，“绘春姐姐我回来了！”。
绘春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她，“你老娘的病怎么样了？翠冬在里面替你服侍小姐呢。”
她这一问，韵秋好似再也忍不住了，忙拿手帕抹了下眼，抬起头赶忙回答，“多谢姐姐关心，我娘，我娘她还好。我回去洗把脸就过来服侍小姐。”说完，飞快地拿帕子捂了脸往自己屋里跑。
绘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哭了。想了想，也放下东西跟了她过去。一进屋子，果然韵秋趴在炕上咬着帕子哭。绘春赶忙坐过去劝她，“好妹妹，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你跟姐姐说说。”
绘春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扑倒她怀里，“姐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绘春又安抚了半天功夫，韵秋才抽抽搭搭的说出了原委。原来，韵秋她老娘病重，请去的乡下郎中说操劳过甚，又因为想念韵秋心情抑郁，熬不了多久了。她老娘说若不能把女儿赎回去，就是死了到地下也没有颜面见早死的老头子，硬是逼着儿子媳妇砸锅卖铁也要凑够赎身的银子。今天她哥哥来就是说这件事的，说过两天把刚收上来的麦子给卖了就能凑够当时卖身的三十两银子了。
韵秋想到老娘想她都快哭瞎了双眼就想回家尽孝，可她卖的是死契，没有主家恩典是不能赎身的。还有就是，她被卖到赵府整整八年了，这里就是她的家，她也舍不得离开小姐的身边。更何况，小姐就要嫁到官宦人家了，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自己这个时候离开主子，那就是不忠啊。一边是生养自己且时日不多的老娘，一边是对自己情同姐妹的小姐，韵秋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边韵秋又哭着对绘春讲，“我该怎么办啊。我老娘可怜啊，可我要是离开了小姐那就是背主了，岂不是连翠冬都不如了！”
绘春听出了门道，“怎么连翠冬都不如了？”
经绘春这么一问，韵秋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挥手摇头的，“没，没什么，我瞎说的。”
见韵秋支支吾吾，绘春哪里肯轻易掠过此事，眼睛一转，劝说她，“好妹妹，我知道你对小姐的忠心，也体谅你舍不得你老娘的孝心。要我说，咱们这样买来的奴仆，主子是要多少有多少，倒是亲娘老子只有一个。小姐向来心善，见不得苦难的人。要是你家里人真心来求，我再从旁边帮你敲敲边鼓，十有□小姐是准的，说不定连赎身的银子都给你免了！”
韵秋惊喜，“姐姐此话当真？”
绘春用手指点她的眉头笑道，“傻丫头，姐姐这些许脸面，小姐还是给的。”
不等韵秋开口又感慨道，“我也不比凉夏那样的家生子，要是有亲娘老子愿意来赎身，我倒也想回去呢！”
她一向严谨惯了，轻易不肯说出这让人嚼舌头的话，又接着转口道，“瞧我，怎么说些该打嘴巴的话，我家里哪里还有人啊！夫人把我给了大小姐，就是让我赔大小姐一辈子的意思，这份信任与恩情，我可是要感念一辈子的，怎么着都是要和大小姐一处的。我这是为妹妹你高兴过头了！”
韵秋忙说，“都是姐姐心善！”
绘春接话，“我知道妹妹你是个老实的，只怕有些人心里太过活泛了！”
韵秋一副为难的样子，紧紧地捏着帕子不吭声，绘春也有耐心地等她开口。
几经犹豫，韵秋终于下定了决心，附在绘春耳边说了一番话。
绘春讶然，“这些可都是真的？”
韵秋赶紧回话，“好姐姐，我哪里敢说谎。我和她同住一个屋子，她的心思可是瞧得真真的。凭她瞒了谁去，也是瞒不过我的。”
绘春笑了，“那个小蹄子最近总是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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