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记 文案
他贵为皇子,只是──在冷宫长大,没有权势。
他也想报母仇,只是──不通计谋,找不到仇人。
他想平静地过普通人的生活,但──
“彦哥哥,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他曾经最疼爱的弟弟面露狰狞。
敌国的大将军淡然而肯定地发话:“小家夥,你以为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
“……”唯有信赖的大哥哥什麽也不说,因为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三头狼一只兔子,最终兔落谁口?
本文可能涉及兄弟,不喜勿入。
本文试图挑战np,不过我向来写不来np,估计最後可能会挑战失败。
宫中记 02 一个无聊的皇子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泰康九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欢快,阳光明媚,流水潺潺,杨柳青青,二月的风打破了一个冬天的寂静,鸟鸣虫语,一派生机勃勃,连宫里最深最冷的那一处都显得比平常活泼许多。
“殿下──您这样会受寒的!”
侍女站在少年後面无奈地低呼,但显然少年并不怎麽理会她的劝阻。
夏彦坐在池塘边,脱了鞋袜,将脚放在凉凉的池水里荡著,感受著微凉的水流从皮肤上拂过,他想起了当年母後的抚摸。
夏彦低头看著池水里侍女的倒影,他的侍女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大半的脸都被纱巾蒙起来了,额头又盖著刘海,令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夏彦晃晃脚,水面上荡开的涟漪弄乱了侍女的面容,夏彦微笑道:“没事的,青荷,我喜欢这样,你就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可是殿下……”
“没事的,青荷,你忙你的吧。”
侍女青荷只能无奈摇头,她的小主子有时候十分固执,令人没辙。
青荷离开了,只留下夏彦继续坐在池边荡著脚。
这里是育芳宫,这里的建筑和其他宫殿相比倒也没有太差,虽然因为无人修缮而略显破旧,但属於皇宫特有的恢弘却一点也不少,後院里还有一池湖水,湖边种著几株垂柳,染得水面碧绿碧绿的。本来这池碧水中还有一群群红鲤快活地游弋,只是这些红鲤都在前几年渐渐死了大半,如今只剩下几只黑鲤了。这育芳宫里能喂鲤鱼的东西不多,而喂到鲤鱼嘴里的多半不是什麽好东西。
育芳宫里没什麽人,夏彦记得以前自己住在立璟宫的时候,不论走到哪里身後都跟著一群人,而如今他往往总是一人独处,偶尔会有青荷跟在身边,但走在院子、走廊、房间或育芳宫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见随侍的行走小太监。
育芳宫也很少有人来,除了一个送饭的太监一天来三回以外,一年到头都看不见一个外人。
育芳宫十分冷清,夏彦在这里住了九年了,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清,而冷清一旦被习惯,它也就不再是冷清了。不过夏彦偶尔也会觉得无聊。
夏彦在池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屋了,早春的湖水还有些凉,他确实不能泡太久。
夏彦从床头拿起一本书翻开看,这本书他已经看了很多次,早已烂熟於心,但中午就要还人了,以後就看不到了,现在再看一次,免得忘记。不知道下次什麽时候能再看到新书,这些东西记在心里,没书的时候还能反复想想,也算一种乐趣。
看了一上午的书,确定书里每个字都记在心里了,中午小太监送饭来时青荷将书塞进了饭盒里,让小太监拿回去,又给小太监塞了一粒碎银子,拜托他有机会再拿些书来。来送饭的小太监都是刚入宫的没钱没地位的新人,一粒小小的碎银子就足以令他满足,若非如此,夏彦也贿赂不了他们。
小太监欢天喜地地走了,承诺一定尽快再给他们弄本书来。
用过午饭,夏彦回房小睡片刻,醒来後照例在後院练武,待到日薄西山,收了剑,等著小太监送饭来,只可惜没有新书。夏彦心中略有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其实後宫里对普通书籍的管理并不严格,自前朝发明印刷术之後,书籍大大增加,各宫都有一套常见的经典,但是这些娘娘、主子真正回去读书的并不多,所以若是有宫人想顺一本书走看上两三天,根本不有人发现,哪怕主子突然要用,也可以推说收起来了,到时马上还来即可。只是给夏彦送饭的小太监是个刚刚进宫的新人,对宫中的猫腻不清楚,地位又太低,所以才怯生生地不敢时常给夏彦带书。
吃了晚饭,夏彦在房间中打坐休息。月上树梢时,青荷拿了一只小纸条找到夏彦:“殿下,先生说他今天有点事,就不来了,让您好好休息。”
青荷递上纸条,夏彦瞄了一眼,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荷退下,夏彦看著房门关上,半晌,方叹出一口气。
育芳宫的日子是很无聊的,没有人就少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了当权者的关注就没有怎麽忙也忙不完的勾心斗角,没有其他宫里新奇的玩意儿就没有了玩物丧志的消磨,对於夏彦来说,他这九年来的生活里除了看书和练武,几乎没有什麽事情可以让夏彦花大心思去做,於是每晚师傅的到来就成了他最期待的事情之一。
夏彦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固然,不可抗拒的境遇已经将他的性子磨得平淡,但毕竟不是走过一世繁华将红尘看穿的世外高人,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早春夜晚,夏彦心底那颗小小的躁动的种子也偷偷地探出头来。
夏彦记得自己的母後在临走前曾拉著他的手说过:“不要走出这里,十六岁之前不要走出这里,让大家忘记你,这是保护你最好的办法。”那时母亲的手冰凉冰凉的,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形状,紧紧地握著他,握得他生疼,夏彦记住了母亲的话,自搬进育芳宫以来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哪怕一步也没有,他是听话的,但他依然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样的。
夏彦记得在自己四岁之前,他可以在後宫的任何一个地方玩耍,他可以指挥绝大多数的宫人,他可以得到他看到的几乎所有的东西,他还会在几乎每一天都拿到新鲜的小玩意儿。但是这一切都在四岁那年的夏天改变了。
如果一个人从大富大贵的高空摔进什麽都不是的泥沼,他就能看见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情冷暖。
夏彦看过了,经历过了,以前他不明白,但他现在想透了。
若不是当年母後的善良和公正给宫里无数人带去了恩惠,夏彦现在的日子会过得更糟糕,他可能会连一顿可入口的饱饭都没有。
夏彦站在育芳宫的宫门口,他望著门外曲曲折折看不见头的回廊,他突然想再看看当初曾经看过的皇宫如今变成什麽样了。
宫中记 03 一个任性的皇子
“我最讨厌……嗯?!”
乓!
宝毓宫中传来一声沈闷的捧撞声,漂亮的花瓶被人用力掼在地上,只是於被摔之人所想的结果不同,厚实的花瓶配合柔软的长绒毛地毯,那种瓷器破碎的清脆声音并没有如期想起──花瓶只是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就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儿了。
掼花瓶的少年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花瓶,似乎不敢相信花瓶竟然没有破碎,连叫到嘴边的谩骂都突然收住了。
少年瞪著那花瓶好一会儿,突然抡起手边的另一个花瓶冲上去给了地上的花瓶一锤,硬生生将两个花瓶都给打碎了,一边打少年一边恨恨骂道:“我叫你不破!我叫你不破!你就跟那死老头一样,又臭又硬!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少年一股劲砸了十几下,两个花瓶都快碎得不成样了,他才渐渐住手,喘著气在一边凳子上坐下,吸吸鼻子,又吐出一句:“和我作对?哼!”
或许把花瓶当成心中那个讨厌的老头打了半天也消气了,少年一声招呼让宫人进来将残局收拾好,他踢了鞋袜一头扑进被褥中,蒙头睡去。外屋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宫女,她看到少年如此,便上前道:“殿下,您若是想睡了,奴婢让人打水给您洗洗再睡,这样睡下去明天早上会不舒服的。”
少年很不想理会这女人,但这女人虽说只是一个宫女,但却是他母妃派来的,说是照顾,但也有管教的意思,若是少年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不出一刻锺,这女人就会将消息告诉他的母妃。少年最不耐母妃的说教,也最怕母妃的责罚,所以这宫女的话他就算不想听也不得不照做。
少年在床上磨了一会儿,终於坐起身来,有气无力地吩咐了一句:“你去准备热水啊,本王要沐浴。”
少年沐浴之後再次上床,只是头发未干,居然不能马上睡下,少年百无聊赖地顶著一头湿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之前那宫女又来了,这次却是递上一本书,道:“殿下,明日一早先生还要考试,您可以多看看书。”
一提书少年就烦。昨天晚上他忘记背书了,今天刚好被那老先生抽起来背诵,少年自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老先生便训斥少年只知玩乐不知读书,又七七八八地絮叨了一堆,听得少年烦不胜烦,旁边的兄弟姐妹看他出糗又出言嘲讽,他一时气急,就和其中一人扭打起来,气得那老先生胡子都翘起来,最後一状告到他父皇和母妃那儿,害他被训斥了好一顿,这才出现了一回宫就乱打花瓶的事。
此刻宫女地上书本,少年立时一挥手将书打得老远,破口骂道:“你这丑八怪,不要以为你有母妃撑腰就就对本王指手画脚的!你给我滚出去!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这张丑脸!”
宫女对少年的谩骂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她面无表情地将书捡回放到了桌面上,又给少年跪安,接著便默默地退出去了。
宫女如此行径让少年的一拳怒气好像打到了空气里,毫不受力,气得少年又将书抓起来狠狠摔到墙上,仿佛那本书就是那个宫女一般,非要将它摔得粉碎才甘心。
纸制的书自然没有这麽容易摔坏,少年也不可能真把宫女抓起来往墙上扔,如此举动除了让少年一肚子闷气稍微出来那麽一点儿以外,毫无作用。
少年又扑回床上,他觉得这个世界好聒噪,每个人都讨厌死了,一刻也不让他清净,母妃虽然也是疼他的,但却管教严厉,令他根本不想见到母妃那豔丽的面容。
少年心中心思百转,渐渐也有些朦胧睡意,在半梦半醒之间各种奇怪的念头一晃而过,等醒来了估计少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究竟想到了什麽,少年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只是夜里凉风吹过,他突然就冷醒了,迷迷糊糊地摸了半天被子也没办法将自己裹好,少年这才真正张开眼睛打量自己现在处境。
外面月上中天,早春的夜风还是凉的,他洗完澡贪凉就穿得单薄,这会儿风一吹就觉得冷了。再看少年半个身子都落在床外,被子被他压在了身下,自然再怎麽抓也无法将被子盖到身上来了。
少年有些郁闷,爬上床卷了被子,想在睡过去,但刚才似乎是睡饱了,这会儿精神大好,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少年在床上滚了半天,终於耐不住无聊和烦躁,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了衣服,头发用绳子随意扎成马尾,看外面的宫人都没动静,他便从房间的另一边翻窗出去了。
宫中记 04 “小安”
少年展开轻功一路跑出宫去,等出了他住的宝毓宫的宫门,便觉得似乎是刚刚放下了一个又大又沈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少年回头冲夜里黑沈沈的如同怪兽一般的宫殿扮出一个鬼脸,嘿嘿笑上两声,丢了所有的礼仪,一摇三晃地离开了。
出了自己的寝宫,少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他对著後宫极熟,什麽地方都去过,什麽东西都看过摸过,这会儿突然跑出来没人跟著、管著,却又不知道该干什麽了。
少年歪头想了好半天,最後决定去御花园里逛逛。
少年想到御花园里有一个很大湖,湖里有一头大鲤鱼,每次少年想下水去逗那鲤鱼都被旁边的人拦著,说是水又冷又深,下去会有危险。少年每次都只能在桥上看著大鲤鱼游来游去却奈何不得,这次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少年便想下水去将那头大鲤鱼给捉上来!
少年一路往御花园去,想到可以捉鱼了步子也快了不少,但等他一路小跑至御花园,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儿了。少年一愣,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不远处的人。
今夜月光明亮,那人背对著少年,身材不算高大,似乎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和少年一样用发带将头发随意束在脑後,露出的纤细脖子在皎洁的月光下雪白雪白的,少年看得有些呆,他觉得母妃的脖子都没有这样白这样漂亮。少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往下咽了口口水,再看,那人穿著十分普通的青色衣服,虽然好像还挺干净整洁的,却不像是宫里主子们的衣服。
少年只道这人是个太监,便松出一口气──他还真怕在这里遇上哪个宫的主子,到时候又给一状告到母妃那儿,他可没好果子吃。
按规矩,除了负责值夜和打扫的宫人,其他太监晚上是不许随便离开房间的。
少年想到他这次可抓到这太监的小辫子了,想著等会儿要怎麽欺负这小太监,如此想著他不禁嗤笑出声,没想到这一声轻笑惊到了那人,那人飞快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地看来。然而当看到了这人的真面目,少年却比他还要惊讶。
好安静的人!
虽然用“安静”来形容一个人的模样一点也不正确,说出去一定又要被老先生责骂,但是那人露出的面容却让少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可要少年说为什麽,少年可是一点也说不出来。况且那人背对著月光,面容并不清晰,只是能看到他眉目的一星半点,便让人觉得十分“安静”。这样的感觉对於烦躁的少年来说,就好象炎热的夏季里喝下一碗冰镇酸梅汤,冷流仿佛能汇到骨子里,令人无比舒爽。
少年发呆时那人往後退了一步,少年也随之清醒了,看那人似乎想跑,少年立刻冲上前一把捉住对方,佯做凶恶地喝问道:“你是哪宫的太监,看到本王也不行礼,好大的胆子!”
那人有些疑惑,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过一遍,估计是看到少年身上的皇子服饰,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是明白了少年的身份,但他却依然站在那里,并不行礼。
少年微微皱眉,又道:“我是祜王,你看到我为何不跪?!”
“祜王”这个名字在宫里就像一只大老虎,可以说没人敢惹。
祜王是当今皇帝的第九子,姓夏名灏,他的母妃是三夫人之一的蓉贵嫔。
蓉贵嫔本来只是一名从民间选入宫的美人,可是一朝入得帝王眼,从此境遇就大不相同,她凭借帝王的宠爱直接跳过九嫔成为八妃之一的淑妃,又在前两年位列三夫人,封号贵嫔,至今依然龙宠不衰。如今後位空缺,另外两位夫人又都是深居简出之辈,後宫里最有权势的就是这个女人了。这一路走来,若说这女人没点手段,恐怕谁也不会信。
蓉贵嫔不但自己地位高贵,她的儿子夏灏也深得皇帝喜爱。皇子夏灏并非蓉贵嫔的亲生儿子,当年皇後下毒一案中,还是淑妃的蓉贵嫔因为中毒不但流产而且从此再也不能生育,皇子灏乃是和嫔李彤所生,只是和嫔死於难产,这个孩子就过继给了蓉贵嫔。这孩子从小就虎头虎脑机灵可爱,再加上蓉贵嫔教养有方,让这孩子在皇帝面前端的是乖巧聪慧,深得皇帝喜爱。後来蓉贵嫔寻了个机会,给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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