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妤思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把身体往回缩了缩,没有注意到颜魍垂下的眸子突然变得阴鸷,目光灼灼地看着堪柳,问道:“这次任务我和攻做什么?”
脸上虽然是兴奋的表情,可她的小心思却是想留在小楼,远离风险是她一贯的处世风格,再加上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皓轩和太叔攻,以防万一,你们全部留在这里。”
“其实……”
杨妤思听着堪柳的话,脑袋里突然浮现了什么,仔细回味了一下,才犹豫地说道:“其实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找上七哥。”
听她这么一说,杨皓轩和太叔攻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一时之间众人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杨皓轩的羞愤,太叔攻的幸灾乐祸,杨妤思脸上的同情。
颜魍默默看了众人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杨皓轩扭捏了两下,低声说道:“那个……戚兰菲向我表白,我、我拒绝了。”
“这种事怎么不早点说?”花岵迭语气揶揄,不知道他是调侃杨皓轩还是在为他担心。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颜魍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话,对杨妤思等人说道,“你们先上去,这几天就呆在这里。”
见师叔祖下了就寝的命令,杨妤思等人,连同沙蓉芷和秦受都朝二楼走去,剩下三个导师在客厅里。
“贵妃……”
杨妤思见太叔攻似乎有话对自己说,冲他扬了扬下颚,把他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的任务由导师来做,我们很快就能离开学校了。”
太叔攻安慰着杨妤思,从踏进星口大学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那丫头存了什么心思,眼看着这个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便鼓励了她几句。
“我现在到不关心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了,你得帮我个忙。”
杨妤思边说边朝太叔攻身边靠了靠,眼睛贼呵呵地扫了一眼房门。
这是她准备算计什么时的表情,太叔攻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好脾气地问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到师叔祖那里帮我找样东西。”
“哦?”
太叔攻略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认真地问道,“什么东西?”
“进入委员会的通行证。”
杨妤思小心眼地认为,这种偷盗的工作最好找个垫背的,以后东窗事发自己也可以置身事外,作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这么“光荣”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太叔攻身上。
“你想进委员会?”太叔攻奇怪地看着她,以自己对杨妤思的了解,对“委员会”那种代表了专政的地方她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就算八抬大轿抬她去,她也不会去,这次怎么会这么主动?
“嗯,我想进去逛逛。”杨妤思心虚地眨了眨眼。
“可是,杨伯伯上次不是说他的你可以随便拿吗?”
“你觉得,在他们面前一直以贪生怕死,不学无术著称的我,会勤奋到参观委员会吗?”杨妤思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那到不会。”
见太叔攻点头,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说辞,杨妤思小小地松了口气,她之所以不想用家里的,就是怕那几个小心翼翼的人觉察出什么端倪,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演这出戏码。
只是她心里激昂的情绪被太叔攻接下来一句轻飘飘的话浇灭了。
“你想要通行证,何必去偷师叔祖的呢,我把我的借给你不就行了。”
“……”
杨妤思郁闷地咬牙,都怪她不淡定的思维被六哥带着走,只想着偷师叔祖的,完全忘记了还有个太叔攻,他把太叔家的通行证拿出来借给自己不就成了。
“你什么时候要?我们一起去?”
“我和六哥去。”
太叔攻闻言,奇怪地看了杨妤思一眼,心里虽然奇怪他们去委员会怎么不用自己家的通行证,却还是拍着胸口保证会在明天将通行证带过来。
060 禁地
杨妤思站在杨铭博身边,看着他熟练地将通行证插、进扫描口,在读取了通行证里IC卡的信息后,大门应声打开。
跟着杨铭博的后面,她鬼使神差地朝身后瞅了一眼,空旷的平地上黑漆漆的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除了几只偶尔飞过头顶的乌鸦,四周没有一点生气。
杨铭博走了两步,见身后的人没跟上,回头诧异地看着站在门边,缩着脖子的娇小身影,好笑地说道:“害怕了?”
“你才害怕了!”
杨妤思嘴硬地回了一句,将大楼的厅门带上后,朝杨铭博走去。
委员会的专属大楼是一栋孤零零的五层楼楼房,矗立在“狩猎区”最东边,与“猎场”隔了一片乔木,处理猎人界的日常事务。在里面办公的都是金牌猎人,除了要熟知对付各种猎物致命的方法,还要统筹安排各个区域的工作,是整个猎人界的大脑。
杨妤思跟在杨铭博的身后,穿过大厅,径直走到了楼后的花园。
即使半夜的花园里没有一盏照明的灯,整个花园里的景物却清晰地在眼前。入眼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灯火通明,黑色的雾气在各种植物间穿梭,看上去着实诡异。可莫名其妙的,视线出奇的好,杨妤思觉得自己仿佛长了一双夜视眼,能清晰地看到周遭的一切。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在巫术的作用下,这里的一切都变得与外面截然不同,除了夜晚的视线更加清晰外,这里种植的植物都可以四处行走,甚至连里面的蚊子、苍蝇都可以说话。
不过这些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守护入口——进入禁地的入口。这些植物和飞虫就是“守卫队”,别以为它们小,没有作用,殊不知,只一片小小的叶子上就带了足以致命的特殊毒药,飞虫翅膀轻轻地震动,或者就会在这里引起一阵飓风。
擅自入侵者,死!
杨铭博与杨妤思站在入口,与堵在自己面前的几株食人花对视,因为杨妤思自己也种这些植物,所以她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气息。食人花闻到同类的气味,没有急着下口,而是歪着脑袋打量对面两人,嘴里嘀哩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杨妤思抿嘴笑了笑,伸手,习惯性地想抚上那朵长了一排犀利牙齿的脑袋,才刚举起了胳膊,就被杨铭博一把拽住。
“不要命了,这些不是家里养的,把你吃进肚子里,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杨妤思噘着嘴,偷偷翻了翻白眼。
杨铭博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暗青色木牌,上面用金色的线条刻画出三角梅的图案,仿佛是活的一般,线条慢慢转动,保持着三角梅图案的同时,勾勒出一个“杨”字。
食人花对着木牌认真瞅了瞅,回头,嘴里嘀咕了几句,又似乎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到了一边。
这是杨家的族徽,这些拟人化的动、植物又岂会不认识。
见杨铭博熟门熟路地把自己朝花园深处带去,杨妤思奇怪地问道:“六哥,你好象不是第一次到这里。”
“嗯,”杨铭博点头,脚下的速度却没慢下来,“我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走到……这里便无法前进了。”
说完,他停下了脚步。
杨妤思歪着脑袋看过去,这已经是花园的尽头,一道由空气铸起的墙壁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即使看不真切,她也能感觉到那堵墙随着空气的震动而微微扭曲着,“墙”是通明的,视线能轻易穿透过去,只是……
杨妤思奇怪地眨了眨眼,这里应该是花园的尽头了,外面的景色是狩猎场后山那片空旷的平地。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平行的空间,却不想她与杨六才走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竟然穿越了大半个狩猎场。可纵观整个花园也不过十多平米的大小,这种障眼的手法也太……欲盖弥彰了。
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对杨铭博说道:“六哥,我们这是要……出去?”
杨铭博闻言,宠溺地笑了笑,“豆豆,你不知道了吧,这道用空气铸起的墙才是真正的入口,在它的里面有个巨大的空间,就像是宇宙的黑洞,里面包罗万象,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不过……”
杨铭博语气缓了下来,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沉着一双眼,身上的气息异常萧索。
杨妤思第一次见到六哥这副模样,在她的印象里,几个哥哥中除了大哥因为担负着未来族长的身份会偶尔严肃外,其余几人都是嘻嘻哈哈,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二世祖模样。不过在打猎的时候他们都很厉害,也很尽职,或者,这才是他们那副嘻笑皮囊下掩藏的真面目?
她还在胡思乱想,杨铭博继续说道:“不过谁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或者平安无事,或者……万劫不复。”
说完,他转过脑袋看了杨妤思几眼,抿嘴笑道:“豆豆,你还要不要进去?”
“当然要!”杨妤思斩钉截铁地应了一声,不屑地扫了杨铭博一眼,“废话少说,你先把门打开。”
杨铭博深吸了一口气,从后腰掏出一本书。
杨妤思睨着眼角瞅了一眼,一看书名就笑了——《初级巫术入门》。
“哥,你该不是现在才开始学吧,这门怎么看都是中、高级的巫术,等你学到那个级别,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杨铭博白了她一眼,将书翻到自己要用的那一页,按照上面的说明,将背包里的药草一一拿了出来,放到木盆里,按照比例配好,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杨妤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趁着杨铭博闭眼的时候,偷偷将盆子里的诱惑草拿了出来,将玉露株放了进去。
还开门呢!
连诱惑草与玉露株都分不清楚,怪不得来了几次他都进不去。
这两种植物几乎一模一样,只能从根须上将它们区分出来。诱惑草的根须弯曲,像触爪一样仿佛要拽上身边的东西,而玉露株的根须笔直。
随着杨铭博嘴里的念念有词,那道用空气铸起的墙缓缓流转,慢慢加速,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花园里的气压越来越低,沉闷地压在胸口上,似乎要把胸腔里的东西全挤出来。
杨妤思不适地捂着胸口,偷偷瞅了杨铭博一眼,他到是面色无异,就连花园里的植物与飞虫都与先前的状态无二。
杨妤思大口吸了两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波涛翻涌,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无论她怎么呼吸,身体缺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手指开始发麻,失去知觉,大脑的意识渐渐模糊,朦胧的视线里,只看见那道空气墙中出现一个旋涡,飞速旋转,洞口变得越来越大,一股巨大的吸力紧紧吸附在两人身上,似乎要把他们拉进去。
杨妤思慌忙拽住了杨铭博的胳膊。
杨铭博此时也很狼狈,勉强稳住身体,最后一句咒语结束后,他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黑洞,他得意地对杨妤思说道:“怎样,我还是有两下子吧,大门被我打开了。”
风中凌乱的杨妤思白了杨铭博一眼,如果不是她,这家伙随便来几次也打不开大门。
脚尖一勾,杨铭博从地上勾起背包,神色凝重地对杨妤思说道:“豆豆,抓稳了,我们进去了。”
眼前一黑,杨妤思只觉得在飓风的肆虐下,她无法吐出二氧化碳。
先前是缺氧,现在是无法排除废气,不管这是谁设下的屏障,都一定是见不得别人好过的主。
持续了一分钟的痛苦让杨妤思有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就在她把杨铭博的胳膊快拧断的时候,所有的痛苦戛然而止。
“豆豆?”
杨铭博抬起红肿的胳膊递到杨妤思面前,神色玩味地看着她。
“我是怕你失去知觉,所以揪着你,不用谢了。”
白了他一眼,杨妤思环视着周围。
本以为这个平行的空间里藏着凶猛的野兽,或者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可看看周围……
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世外桃源。
“喂,杨六,”杨妤思用胳膊肘蹭了蹭身边的人,“妖怪呢?危险呢,在哪里?快点叫它们出来!”
杨铭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嘴硬地回道:“我怎么知道,我不也是第一次进来吗。“
两人顺着唯一的一条碎石路朝黑洞深处走去,与外面的景象差不多,这里的花草、虫鸟都有自己的思维,可以四处行走。时不时有一、两个胆大的,还会悄悄跟在两人身边,偷偷打量几眼,迎上杨妤思好奇的眼神,便害羞地离开。
杨妤思抿嘴笑了笑,挽着杨铭博的胳膊问道:“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那里,”杨铭博指着正前方说道,“委员会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除了年鉴,还有别的东西。”
杨妤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有座象牙塔,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取自上古神象,那座塔由一颗完整的象牙做成,三层楼高的高度,成月牙状矗立在那里,周围电闪雷鸣,与这里鸟语花香的景象迥然不同。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自己从踏进“委员会”大楼就想问的问题,六哥怎么会知道那个秘密花园,他又怎么知道花园里藏着入口,还有,又是谁告诉他打开入口的方法?
061 亦真亦幻
偷偷睨了杨铭博几眼,杨妤思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心里的疑问,两人穿过鸟语花香的梦幻之地,站在了与象牙塔前面那条黑色碎石路的交界口。
杨妤思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似乎有条若有似无的线在那里,线的这端——她现在站的这端,风景秀美,而线的那一端,天空中压着厚厚的乌云,雷声阵阵,她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闪电穿透云层的瞬间。
两种风景没有一点过渡,就那么突兀地矗立在线的两端,生生隔成了地狱与天堂。
“豆豆,我们要过去了。”
杨铭博左手拽着杨妤思的小手,右手拿着一把似剑非剑的东西,小手臂的长度,非铁非钢的质地,剑身没有刀刃,而是被奇怪的锯齿取代,看上去迟钝、笨拙,却比一般的武器厉害。这是他惯常用的武器,杨家每个人一生下来,族里专门的兵工厂就会为他们度身打造特殊的武器,再附上猎人女巫的符咒,堪比“地狱匕首”。
杨妤思也曾纳闷过,既然这种武器这么好,为什么不叫太叔家的兵工厂大肆打造,好的武器可以减少猎人的死亡率。直到她进入“皇家猎人学院”才知道,原来这种武器在打造的过程中会注入它未来主人的脐血,过程十分复杂,而且,只有杨家人的血液才可以。
收回过于发散的思维,杨妤思的左脚迈过了那条无形的线。
顿时,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带着让人窒息的腐烂味,直勾勾地朝她脑门上冲,晕头转向中,她发现杨铭博竟然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
“六哥?”
娇啭的声音与头顶上的电闪雷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耳边“呼呼”的风声将她的声音轻易湮没。
郁闷地叹了口气,她甩了甩手腕,一条银丝一般的细线从手链中分离,被她勾起的手指轻轻绕了上去。
是的,与其他几个哥哥不同,她不用剑,她只有这个细若发丝的银线,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手链里分离出来,又有多长,但她知道,这银线比她几个哥哥的武器都厉害。
这是母亲偷偷告诉她的,她还记得母亲说过,女孩子拿刀拿剑看上去一点也不斯文,所以才专门为她打造了这个武器,而那把父亲兴冲冲给她的“家族剑”被她压在箱底,她从来没打算要用,坐办公室才是她的最高目标。
所以在对付地狱犬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搬出那把剑,更没想过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