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觉得他们真是兄弟。
这般时刻还能想这些,他想,兴许他也疯了。
「殿下欲找圣上……」有何用意?
「我要与父皇交涉,」怀宁脸上满是坚毅,靖凌不曾见过的成熟,「我要说服父
皇答应让我迎娶绣梅。」
「殿下……不怕圣上追究您私自出宫之事吗?」带了些恶意,靖凌也是闭上嘴才
发觉,但话已出口。
「母后似已挑定人选,只待宴上钦点。」龇牙握拳,怀宁愤恨说道,「我已走投
无路,只能搏一博了。」
「靖凌你会帮我吧?」怀宁瞪著他,猛朝著他扬眉使眼色,不准他拒绝。「对吧?」
这般情况,除了答应,他还能如何?靖凌垂下头,默不作声。
有时也真觉得怀宁残忍,纵使那不是他的本意。
令人意外地,圣上答应得相当爽快,也不追究怀宁私自出宫之事,似是早已知晓,
仅是睁一张眼闭一张眼。
圣上的允诺,有条件。
圣上与兴高采烈欲扑抱过去的怀宁说,这宴还是要办,只是怀宁可以找来绣梅,
让圣上评判是否适合,若圣上看得喜欢,也就成了这桩美事;若圣上不欣赏绣梅,那
这事就不许再提。
怀宁皱眉欲再辩,圣上抿起老练的笑,淡淡一句:你对自己喜欢的人没有信心?
怀宁也就中了这激将法,甚至发下豪语,定要让绣梅成为他正妃。
圣上乐看怀宁这般举止,说若无阻碍这感情就来得太过容易了些,难长久;脸上
和颜悦色,眼眸里的愁绪却是浓得化不开。
靖凌仅想藉口遁逃。
好不容易訩到两人谈完话,圣上见他面容憔悴,关切问道他病可好否,在靖凌讶
异目光中淡然回答,「是阳焰说的。」
「虽然你在前朝未有职分,予假也得按程序来,省得落人口实。」
这般切切叮咛,令靖凌涨红了脸赶紧认错赔罪。
怀宁不满嘟哝著病了就病了,何必隐瞒,立即与圣上联合关切起他的身子。
见两人关心,靖凌只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陪著笑脸道无大碍。绝口不提私密
之处仍疼得令他行走不稳的伤。
圣上垂问了些前朝琐碎事宜,问起他可否适应,靖凌口里称是,心底却悄悄萌发
一道荒谬念头。
映入眼角的怀宁频频瞌睡,靖凌只觉口舌乾渴,吞著唾沫将那念头一并咽下。
时候还未到。他还不能走。
用过午膳後,别过圣上,怀宁兴冲冲拉著他往太子书房去,阳焰见他俩一同出现
之时,淡淡扫了他一眼,令靖凌心虚地别开眼,假意没瞧见阳焰眸底一闪而逝的难过。
阳焰与怀宁平时一般说笑,徒留靖凌在一旁坐立难安,就连手脚都不知该摆哪好。
两人閒话了会,怀宁这才贼兮兮的说出来意,原来是欲恳求阳焰晚些让他出宫,
灿烂笑容看来刺眼得很。
阳焰沉吟了会,终是敌不过怀宁蛮缠,只得摆摆手说道去吧,小心点。
达成目的的怀宁急忙拉著靖凌欲离去,却听得阳焰问话。
「宫护卫也要同你出宫?」
怀宁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阳焰,终是将责任撇得一乾二净。「看靖凌怎麽说。若
他不陪,那我只得找小三一同。」
见阳焰盯著他,靖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小的与七殿下一同出宫。」
怀宁嘿嘿了两声,以肘撞了撞他,暧昧笑笑,「靖凌你可终於有兴趣了?」靖凌
尴尬陪笑,不愿多回应。
「我晓得了,你们出宫一切小心。」阳焰拿起摺子,再次叮咛。「怀宁,这回去
将该说的说一说,中秋宴前别再出宫了。」
「可是哥……」听阳焰这麽说,怀宁不满回话。「我总得接绣梅……」
「到时我再安排人手接那绣梅进宫赴宴,别担心了。」阳焰敛下眼批阅摺子,
一副我说了算姿态,「如今父皇也知晓了,你得更谨慎,免得父皇一个恼怒就忘了与
你的约定。」
「可是不出宫……」怀宁还欲做最後挣扎。
「等待也是颇有滋味的,不是吗?」意有所指的语气,让靖凌不禁绷紧了身子。
阳焰仅是浅笑,毫不理会嘟囔著抱怨的怀宁。
「好了,快点回去准备准备,母后那边我会拖著,你们可别太晚回来。」
见阳焰下逐客令,怀宁也只得拉著靖凌赶紧离开。
离去之时那抹苦笑映入靖凌心底,他只得无声说道抱歉。
他晓得,若他跨不出脚步,事情便不会有任何改变。
若真要疼,就一次疼得够,最好让他能真切死心。
他不想,这般不上不下地吊著一颗心。
他不想,再伤害他。
……
怀宁怎麽莫名地好用啊(欸)
阳焰:我在桌上覆盖一张牌,结束这回合。(喂)
《皇七子》 75
见到那人的瞬间,靖凌就知道他输了。
纤眉如画,秋水剪瞳,朱口皓齿。
那是怀宁最爱的甜美脸庞,那是怀宁最喜爱的软哝昵声;与他截然不同的空灵飘
邈,他学不来的娇嫩柔弱。
远远看著,彷若景物一瞬褪了色彩声响,眼前仅剩那如织如画的两人亲腻交谈、
凝视对笑;眉目传情间化不开的恋眷,宛若锋利刀刃掘挖著心口,瞢疼得令他喘不过
气。
他看见怀宁自怀中拿出从不离身的夔龙玉佩当作信物,仔细嘱咐绣梅不可弄丢,
绣梅巧笑娇羞推却了会,终是收了下来。
靖凌只觉得藏在衣裳内那不属於他的翠绿玉佩熨得他胸口发疼,沉得令他抬不起
头。
一旁妖娆女子勾著他手,脂粉香气漫了一鼻子,他看著杯内倒影那人狼狈欲哭的
脸,不知该做何表情。那女子贴靠著他手臂娇嗔劝酒,模糊漪涟了杯内那人神情。
仰头一口饮尽不若宫中佳酿的浊酒,辛辣苦烈的味道自肚腹间焚烧而上,灼伤了
他的眼。苦痛和著酒水,千百种滋味交织,咽著令人发晕。
女子似也发觉异样,稍稍退开距离,恬静乖巧为他斟酒,不多问什麽。
似乎总是这样,在意的人不在意自己,不在意的人,却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有些可笑。
情感这事,为何……总不能按人心左右呢?
一口一口凄楚嚐著嘴边苦涩,在怀宁远远举杯朝他敬意之时,訩起笑回敬。
或许,真能跨出脚步了也说不一定。
他也不晓得。
在红绣楼喝了不少酒,返宫路上他仅觉脚步虚浮。见怀宁心情愉悦咭咭呱呱述说
绣梅的好,他抿著嘴角的笑静静聆听,不让破碎心伤逸出声。
是他没勇气表明,怪不得人。是他畏惧破坏这般友情,怨不得人。
抵宫之时,怀宁正雀跃叙述与绣梅之间交换的誓言,末了,在进房之前丢下问句。
「靖凌,都没听你说过心仪的人儿呢!先前问你你也瞒著不说,究竟是怎般的对
象让你如此保密?改日带来让我瞧瞧吧!」脸上幸福的笑靥,刺痛胸口。
「就说没这人了,殿下您真执拗。」如以往一般嘻笑扬手道别,怀宁吐著舌笑骂
说谎,在房门阖上之时他敛下眼,独自品嚐失丧滋味,听著足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
见。
入秋的风吹得让人哆嗦,靖凌又站了一会,才恍然失神地迈开脚步,脑海中满是
与怀宁共有的回忆。一幕幕、一页页,像遭强风吹掀的书册,他还仍未读完,故事却
已来到尽头,任凭他怎麽假装,也忘不了那不意瞥见的结局:有情人终成眷属。原以
为是主角的,到头来,仅是个跑龙套的。
或许这才是世人眼底的圆满幸福结尾。拥有一份说不出口背世情感的龙套,除了
开口祝福,好似,什麽都无力改变。
他不晓得自己是怎麽走回自个房前的,回过神来,手已搭在房门上,流泄的灯火
映著手背,让他呆想了会,好阵子才提起勇气推开房门。
阳焰不耐地皱著眉,訩著脸转著手里摺子,似在等看他何时进门。
没有多问阳焰为何在这,靖凌转身阖上门,将额靠在门板上,感受那点冰凉。
身後阳焰似也无意催促,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握紧拳感受那仍在掌心
的伤痛。
「若我说……我会学著放弃怀宁……」睁开眼,近在眼前的是凄豔的红。
「……你会……等我吗?」
软弱无力的怯懦语气,连自个听了都有些嫌恶。阳焰没有说话,沉默间只听得足
音渐渐靠近,自身後覆上的热度不知为何让他觉得莫名安心。
「我等你。」
说话时的轻轻震颤传至他背上,环抱著他的手按著胸前那原与怀宁一对的夔龙玉
佩,熨贴著心口。
「我说过,等待也别有一番滋味。」温热气息喷洒耳际,宛若呢喃,「我等你。」
「……谢谢。」
靖凌阖上眼,汲取阳焰怀中那点安心。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
缱绻落在颈後的吻,让他不愿深思。
或许此刻,他的心,是向著身後这人的吧?
……
其实应该跟上一篇发在一起的QAQ
《皇七子》 76
这是修之前75後半那边↓
之前就觉得怪怪的。。。。。
我会再将原本76的部份调整修改後再发出来
……
中秋本是大节,再加上圣上下令举办两名皇子的选妃宴,及秋末怀宁的封王大典,
近来後宫闹哄哄的,忙碌得很。
为怀宁的封王大典,皇后娘娘可说是卯足了劲,与几名妃嫔联合了说定要办得风
风光光,定要灭却宸妃气焰;另一方面,宸妃一派也没閒著,是宸妃提起中秋欲为四
殿下纳妃举宴,宸妃扬言定要比以往皇后娘娘办得筵席更加盛大。两方相互角力争竞,
苦了底下宫女官人。
除却後宫,前朝也平静不到哪去。朝臣联合进谏国舅曹绽意图谋反,举证历历。
因事态过於严重,执政王太子阳焰将这事上呈与圣上,盼圣上定夺。
圣上淡淡一句他已听顺王说了前因後果,一切不过误会一场,是有心人欲栽赃国
舅的计谋。国舅与那名送信的妓素昧平生,也不曾出入红绣楼,那洋洋洒洒写著谋反
大计的书信,不过奸人诬陷离间之计。
只是圣上也怕难息众怒,意思意思削了曹绽兵权,再遣曹绽南下辅佐敬王弭平流
寇之乱,暂时远离京城。
以意图谋反之罪来瞧,这惩戒太过轻率,甚至予人息事宁人之感,但圣上旨意不
得忤逆,朝臣也只得忍气吞声不去瞧曹绽那得意面庞。
圣上一下令,连著几日阳焰心情都很糟,人前虽是平时一般打理朝事政务,风波
不兴样子,私下却是气怒非凡,让同待在太子书房内的靖凌有些难捱。
幸亏出不得宫的怀宁偶尔藉口无聊至书房内兜转,让阳焰心情好了些,否则他还
真不晓得该怎麽安慰阳焰。
曹绽离京那日,阳焰心底的不满似是已达高峰,根本无心政事;午後随意打发走
几名老臣,交待不得打扰,并遣退一旁服侍的宫女。待房内仅剩两人,阳焰訩著脸看
了他好一会儿,瞧得他怪不自在的,只得主动发话问起究竟发生什麽事。
阳焰沉默许久,反问起靖凌知不知晓沈家之事,口气是难得的愤恨难平。
靖凌摇头,怀宁曾叮咛的别问还在耳畔,那对阳焰而言似是禁忌,他不想主动提起。
拉过绣墩坐在他身旁,阳焰随意靠躺在他身上,突来的倚赖让靖凌有些不自在,
却好似也不讨厌。
「沈家……是被诬陷的。」
额头贴著他的颈间,微凉体温和著暖热鼻息,让人不知所措。靖凌只得望著书房
内吊挂著的书画卷轴,别让自己那般在意。
「当时,南疆战乱告急,镇远大将军沈清廉奉帝命弭乱。沈清廉深得人心,又握
掌庞大兵权,战势平稳稍歇之时,父皇就起了顾忌。表面上仍是仰赖,私下却悄悄分
化沈清廉势力,欲让沈清廉战死沙场。」
「恰巧,有人给了父皇藉口。」阳焰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按著指尖把玩仔细瞧
看,不让他收回。「再适宜不过的藉口。」
「御林军在城外逮捕一行踪鬼祟的兵士,方追上欲问话,那兵士便咬舌自尽,让
那封搜出的密函更为可信了些。」瞧不见阳焰表情,靖凌仅能自嫌憎语气臆想,「密
函里,满满是谋反叛乱计画,虽无署名,但上方沈家印信但不难推判……父皇就这般
信了。」
交扣的指尖紧紧按著他手背,微微泛白。虽是痛,靖凌也仅是默默不作声。
「无关有无,只关乎圣上信不信……吗?」靖凌喃喃自语,先前父亲曾说过的,
就是这回事吗?
「信不信是一回事,还得端看父皇有意无意。」哼了声,冷冽语气,「不巧,当
年父皇正有意挑除沈家,所以沈家落得一族株连。而这回,父皇有意保曹绽,仅是做
样子削些兵权,更放曹绽远去避风头。」
「所以,还得看父皇有意无意。」
「……」
「我有时很恨父皇,」轻笑自两人紧贴著的肌肤传了过来,微微震颤。「仅管他
是个称职的帝。」瞧不见阳焰表情,仅能猜测。
「或许,就因他是称职的帝,才能握稳皇权吧。」贴在颈间的呢喃,热烫了肌肤。
「只是,得舍去多少事物,才能成就这般执著?」
含糊不清的低语,让靖凌欲听听不得,恍惚间,似听见一句对不住。
「殿下……很爱太子妃吗?」读著阳焰语气间的悔恨,靖凌不禁问出口。
阳焰一震,须臾,才扬首抬眼望著他,深沈眸子流转复杂情绪,不知想些什麽。
「……或许吧。」噙著笑,弯起嘴角假意不在乎,「我还来不及明了她就死了。」
想伸手抚去阳焰眉眼间的逞强,抬起手刹那,犹豫徬徨窜上心头,指尖握放了会,
终是放下手。
似是察觉靖凌迟疑,阳焰松开两人交扣著的手,起身往前了几步,掌心贴著挂在
墙上的字画上那振翅粉蝶,怀念笑道:「如今,我也没机会晓得了。」
「……」
苦思著不知该如何安慰,却见阳焰阖上眼,将额轻靠在字画上,誓言一般:「这
个仇我定要报。」
「殿下?」
「所以曹绽非死不可。」阳焰冷然嗤笑。再睁眼时,眸底已是沉著平静。「无论
如何。」
靖凌没有多问,自阳焰眼底的恨,他能明了对阳焰而言,太子妃定是很重要、很
重要的人。
虽知不该在意,却仍是不意上了心。
他似是,越来越不明了自己在想些什麽。
见他出神,阳焰握住他的手,「你会帮我吧?」
略嫌冰凉的指尖按著掌中未愈的伤,靖凌望著阳焰眼底的决心,略略定下心。
「……我帮你。」
环著腰间的手臂箍得那麽紧,隐隐泛著痛楚。他似乎有些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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