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阳焰对怀宁另眼看待,但靖凌还是不免为怀宁说话。
话道出口,才觉隐隐心酸。
他竭力想对怀宁好,想让怀宁远离阴谋诡计,却一点也没被怀宁放心上……而如
今他仍是这般,近乎愚钝地只为怀宁说话。
「……」阳焰抚著下颚沉吟了会,「你们,在宫外都见了些什麽人?」
没想到阳焰会这麽问起,靖凌有一瞬愕愣,在阳焰抬眼瞪他时赶紧回话:「说不
个准的,因为七殿下他总爱四处乱跑乱窜……」靖凌突然想起重锦,那日出宫重伤回
来後,他一直忘了与阳焰提这事,如今想起了便赶紧说出口。
这般大事他却一直忘了提,靖凌不禁低首,不敢再看阳焰一眼。
「重锦?那日在老四府邸的那个护卫?」阳焰沉吟了会,「你道他是怀宁友朋的
护卫?」
「是……」靖凌有些後悔,若他早一些与阳焰说,或许今日一切就不会发生。
「那个江子季,似乎不单纯。」阳焰似已有了打算,「我会要影卫他们再同我报
告。要怀宁这几日都别出宫了。」
靖凌不禁松了口气。
「而你这边,待刘宣醒了我便能将你弄出这牢房。」阳焰环视四周,有些嫌恶,
「在这之前你就忍忍吧。」
「我已命人去找解毒药引,只要再等几日。」
靖凌点头,向阳焰道了谢。却又想得宫家与刘家之事。
「大殿下,那宫家与刘家……」
「那事我插不了手。」阳焰语气强硬,不容反驳。「我要救的,只有你一个。」
阳焰不带感情地道:「其他那些,与我何干?」
「那些,可都是我在朝中政敌。」
「……可是……」听阳焰这麽道,靖凌有些心寒。那是他的亲眷,他的友朋,就
算平时不亲,他也仍是想救他们。尤其如今听得阳焰有办法保他全身而退……他没那
麽自私,只求自己独活。
见他犹疑,阳焰眯细了眼,冷冷看著他。
「宫护卫,你究竟站在哪方?」
隔了这麽多年,再次听见阳焰这般问道,靖凌竟有些惶惑拿不定主意。
如今他与父亲之间的心结已解,幸悯又舍下了宫家,那他该是……
脑海浮现怀宁的笑靥,靖凌只觉心头一阵瞢痛。
怀宁是他没有血缘的弟弟,是他……留在这宫中的唯一理由。
「别与我说事到如今,你还想抽腿不沾腥全身而退。」阳焰似有些急躁,口气听
来也些许冲,听得靖凌有些心惊。「你还记得当年,你同我说了些什麽吗?」
当年……当年他同阳焰说了些什麽?
只要能保全怀宁脸上笑容,只要能让怀宁远离争斗诡计,他愿,助阳焰登上那至
尊地位。不计任何代价。
不计任何代价。
靖凌有些困难地颔首。
「看来你还记得。」阳焰抿起一抹笑,「那我再同你问一次。」
「宫护卫,你将站在哪方?」
「……」
这般咄咄逼人,让靖凌脑袋一片混乱,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我以为,大殿
下您再清楚不过。」
「那年,殿下就让小的选择了不是吗?」
「小的不懂……大殿下为什麽这时候还要这麽问。」
「……小的,最重要、最害怕失去的东西……与大殿下……是一样的。所以……」
「不一样。」阳焰打断他的话,一双深沈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紧盯著他。「宫靖凌,
不一样了。」
……
上集到这边!!喔耶!!!我加写完了!!!
《皇七子》 47
『宫靖凌,不一样了。』
阳焰嘴角毫无笑意,等待一般,仅是缄默望著他,墨黑沉邃双眸里满是清明的笃定。
没料到阳焰会如此回答,靖凌啊了声,张著口却遍寻不著话语。
不一样?那麽,现今阳焰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麽?
是不是终究到头来,阳焰关心的,只有那个皇位?
望入阳焰那双眼眸,漆黑瞳仁里映著微微火光与他的倒影,没来由的心慌揪撏拉
扯,彷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意念,再困窘不过。
好半晌,靖凌终是率先别开眼。
方逸开视线,便听得一声轻喟, 似再困倦不过。
「……兴许,你是不会懂的。」
阳焰微微偏过头,将人皮面具覆上,掩去情绪表情俊逸五官,唯有那声若有似无
的喟叹在耳畔萦绕缠回。
「抑或该说,不想懂吧。」
大抵是人皮面具那张不熟识的脸的错,那嘲讽的笑在靖凌眼里,竟有丝丝寂寥。
「……大殿……下?」
「总之,这几日就忍耐些。」与平时口吻一般,似方才无争执口角,阳焰仅是冷
然道。「我定会将你弄出这天牢。」
「而怀宁……」提到怀宁,阳焰语气中略略带了些温度,「……也甭操心怀宁了,
我会要雁安盯紧他。」
依旧摸不透阳焰心思,靖凌有些心急。想请阳焰为宫家刘家做些什麽,却搜肠刮
肚遍寻不著理由,方才阳焰语气中的果决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起身急急唤了声:
「大殿下……」
再没瞧靖凌一眼,阳焰回过身负手而立,微微抬首望著阶梯门缝上隐约透溢的微
弱亮光。「耐心点,事情总有转圜馀地。」
「可是……」若不做些什麽……
靖凌忍不住朝栏楯走去,想多说些什麽劝阳焰改变心意,却被阳焰抢先一步发话:
「那,不是你该担心的。」
「大殿下……」靖凌又唤了声,不住希望阳焰能重新考虑。
「我得走了,外头看守的牢头兴许要醒了。」
听阳焰这麽道,靖凌只得将到口的请求一一咽了回去,心底焦虑著急,怎麽也拿
不定主意。
阳焰迈开脚步欲离开,却走了几步忽复停下,唤了他的名:「宫靖凌。」
靖凌低低应了声在,心里尤盘算著该如何开口恳求阳焰帮宫刘两家。阳焰是太子
是执政王,在宫中自有一派势力,若动用关系人脉……兴许还能为宫刘两家说项……
阳焰嗓子略略嘶哑:「别把我想得太慈善。」
靖凌愣了愣,一瞬无法意会过来。
「别太贪心。」
格格方框框住阳焰身影,那决绝背影中,似带了一些……他不太明了的情绪。
没待靖凌开口,阳焰提气几个跳跃,便自牢房内没了踪影,徒留靖凌细嚐咀嚼话
中意味。
格格方楯框住阳焰身影,那决绝背影中,似带了一些……他不太明了的情绪。
没待靖凌开口,阳焰提气几个跳跃,便自牢房内没了踪影,徒留靖凌细嚐咀嚼话
中意味。
阳焰说他贪心,或许真是这般。心底深处或许真有一处,觉得阳焰会因他,出手
帮助宫刘两家。
他总是,如此自以为是。
湿寒地牢内,仅有柴火燃烧细微劈啪声与远远透过门缝流入的细小交谈声。靖凌
抿起唇,轻轻笑了。
原来,在这宫廷里,他竟是如此无力。
……
我一边打一边打瞌睡。。。。
要改的明早再改吧
新年快乐ˇ
《皇七子》 48
47後面有增加一些~
……
「原来……太子这般说道。」
宫云凌盘膝而坐,手拿稻草秆在泥地上笔划,略带灰白的凌乱长发披散肩头,小
声与栏楯另一头的靖凌说话。远远,牢头抱著酒罈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瞌睡。
「如今宫刘两家被诬陷,太子坐拥渔翁之利……定巴不得推波助澜扯更多人一块
漟混水,好让朝政权势更稳固。别道干预了,太子定会袖手旁观,瞧顺王该如何收拾
这摊烂帐。」
宫云凌这番话说得彷若阳焰是个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或许阳焰真的是,但
这般听人当面评论说道,靖凌心里仍是有些不舒服:「可是爹,顺王他才是……」
「爹晓得,」宫云凌打断靖凌的话,「是爹……错看顺王了。」
听宫云凌如此直爽地承认,靖凌惊讶地瞪大眼。
「这些皇子们,心思一个比一个难捉摸。」拿著手中稻草杆在泥地上画了几道,
宫云凌了然叹道,「所以不能怪太子,爹这些年与他争来斗去,若他真出手干预,爹
才会觉奇怪。」
靖凌没有怪罪阳焰的意思,也并非想与父亲一同数落阳焰的不是,他晓得阳焰有
阳焰的盘算,是他太贪心,将世事想得太过容易。
他只是,想与父亲商量、问问父亲腹中有无主意,有没有法子能免去宫刘两家囹
圄刑戮,他不想……眼睁睁看著亲眷友朋服刑问斩。
父亲兴许没看出他这层心思,只是就著几个皇子长篇大论。
「圣上几个皇子中,太子擎王心思缜密行事狠戾,最得圣上器重,也是圣上心中
不二的继位者。二皇子恭王自五皇子那件事後就无心朝政,镇日守著领地不回京,似
再也无心角逐皇位。三皇子敬王出身卑微,虽是聪颖善谋但总缺了那麽点气魄,方要
崭露头角时又被太子斥逐别离朝政中心,想必积一肚子怨气难发作,只得转而累积在
野势力声望民心。四皇子顺王善於笼络人心却也最有野心,毫不遮掩对皇位的兴趣,
私下小动作频繁……」宫云凌一笔笔在泥地上画著,靖凌看不懂的图形。
「顺王有野心也有能力,只是他同太子一般,都将心思藏得太沉,旁人瞧不分明。
不同的是,太子的弱点太过显明,做起事来总有些缚手绑脚。而顺王看似什麽都上不
了心,除那皇位外什麽也不在意……虽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阳焰的弱点便是怀宁,阳焰怕将怀宁卷入宫廷争斗,怕怀宁出事,同他一般……
『宫靖凌,不一样了。』
阳焰那句话,又在脑海深处幽幽响起。靖凌甩甩头,耐下性子专心听宫云凌说话。
「同恭王同一母亲的六皇子平王,小事聪明大事糊涂,耳根子又软,自知无君王
资质,便一心想辅助恭王称帝,只是恭王不领情,平王也拿恭王没辙。而七皇子……
不用爹说你也很清楚。」宫云凌停下手中动作,仔细看著泥地上图形。
七皇子最得圣上疼宠,却也最骄纵,顶上又有太子阳焰訩起一片天,至今仍未与
朝政无牵连,是几个皇子中,唯一仍未封王的皇子。他晓得,父亲心中对怀宁的评价
不外乎这些,在外人眼底,怀宁或是骄纵胡闹,可是他晓得,怀宁他……
「……那,这麽多个皇子内,爹为何拥戴顺王?」不愿多想怀宁的事,靖凌又将
话题兜回幸悯身上。「除了宫曹两家是世家外,再无其他理由?」
「顺王他……爹自他小看他长大,他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听宫云凌这般说道,靖凌只觉幸悯何来可怜之处,欲嗤之以鼻却又见宫云凌满脸
认真,只得将嘲讽话语咽了下。
「只是,爹从没想过,顺王他会如此狠心,不顾过往情谊扯下宫刘两家……在所
有人都以为顺王仰赖依仗世家势力之时。」
「……或许,就是要这般,演起来才真……圣上才会相信顺王没有贰心,放心交
权柄与他……」
「这层心思,是爹从没想过的。」
将稻草杆折了好几折丢到一旁,宫云凌望著那棱棱角角直发愣,好半晌才道:
「或许,身在这宫廷中,便是个错。」
「那麽,其馀的皇子不也是吗……」以为宫云凌仍谈道幸悯之事,靖凌有些不满
地小声抱怨。
若说幸悯生在这宫廷便是错,那麽其馀皇子该怎麽说?
若非生在这宫廷,怀宁也不用这般,时刻像被笼牢圈守的小兽,只消打开门,外
头便是海阔天空、无限苍穹。若非生在这宫廷,三皇子恺清殿下的娘亲,或许如今仍
健在……
这般说法,未免太过不公,太过不负责任。
宫云凌没多反驳,只是叹了一口气,不愿多评判。
「靖凌。」宫云凌喊了一声,伸出食指指著泥地上图形要靖凌看。
透过栏楯,望著方才父亲一直笔画的地方。靖凌眯细眼仔细一看,便觉越来越眼熟。
「……宫家的方位图?」
见宫云凌点头,靖凌不禁多看了几眼。
「太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宫云凌笃定地说,「他说道要救你,就定会救你。」
「……」靖凌不晓得该道对抑或不对。他相信阳焰定有主意,只是这个主意内,
不包含保全其馀的宫刘家人。
「你出去後,行起事来定会缚手绑脚,太子也会要人盯著你别让你犯傻。」宫云
凌朝靖凌咧嘴一笑,「因此,别管爹了。」
「爹!」靖凌急急唤了声,却见宫云凌收起笑容,神情严肃。
「生死有命,爹看得挺分明。」
「可是……」靖凌不晓得,为什麽总有人与他道能看分明,生死,真是如此容易
明了的事吗?那为何他却总看不分明放不开手?
他还记得娘亲临死前,也是同他道生死有命,要他别太悲伤,要他记得,好好同
父亲说说话,说,父亲仍是很关心他……
当初他不信,如今两人心结好不容易解开,他却又有可能得面临丧亲之痛,他不
想要这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宫云凌打断靖凌,轻轻叹道。「只是除了你,爹放
不下的,还有思凌。」
「爹有个请求,兴许,是最後的请求。」
靖凌想要父亲别这麽说,话到咽喉却梗了住,只觉一阵鼻酸。
「若有机会你便回宫家,」宫云凌指著地上图形,「穿过爹的书房来到後花园,
移开假山,那儿有一处密道直通城郊。反之,你可以自城郊潜入咱们宫家府邸。」
靖凌仔细听著,深怕遗漏任何字句。
「爹不要你杀破重围去救思凌。」宫云凌顿了顿,再指了图形左上,「至你娘亲的
书房,书柜後有一暗格,暗格内有一金椟……金椟内藏著宫家印信。」
宫云凌似想起了什麽,面露犹疑之色,吞吐了几回才道出口:「你拿著宫家印信,
要人送至北疆与你小叔……」
「小叔?」
「你小叔……爹的胞弟,宫南琁。」宫云凌面露难色,内心似再挣扎不过。
宫南琁?
靖凌曾在阳焰与他的书卷中看见这名,也因同姓宫而多望了几眼,但书卷上有关
宫南琁的事仅有无关紧要草草几笔。只知宫南琁是镇守北疆的将军之一,再多没有。
靖凌也是首次知晓他们真是亲眷。
「与他说明原委,要他……插手这事救救思凌。」
靖凌虽赶紧点头称是,仍是忍不住问道:「圣上不是下令追缉宫家人丁吗?那小
叔他……?」
「圣上……不会对他怎样。这次咱们宫家发生这麽大事,他也定没得到消息。」
宫云凌起身,就著鞋将泥地上图画湮灭抹平,在靖凌欲开口问之时打断:「靖凌……
别多问好吗?」
宫云凌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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