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收起傲气又笃志的殷傲遗……挺吸引人的。
见尤清洄似乎有所动容,殷傲遗再接再厉道:“清洄,疯了那时候的事我都记得,记得你的不计前嫌,记得你对我的好。清洄,你对我还是残存着感情的是么?不然撇下我不管就是了,为何还要收留那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尤清洄没看殷傲遗,眼神不知道放在何处,静了一阵,才缓缓的对上殷傲遗的眼,“那是我有同情心。”
“……”这让一直吊着一颗心的殷傲遗更是不上不下了,这是什么意思,被说中心事却傲娇着不肯承认?还是,是真的。
机智如殷傲遗当然知道这是尤清洄嘴硬还不肯松动,不由猛地抱住尤清洄,蹭着他又软又暖的脖颈,忍着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清洄,重新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要是再对不起你,我便从花母谷最高的山崖上跳下去。”
尤清洄没有回答。
殷傲遗松开手,扳过尤清洄的肩膀,紧紧的锁着他的眼,眸中甚至流露出些祈求,“可以么清洄?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这一次,好吗?”
“清洄,孩子们还在家里等我们。”
日后的尤清洄时常会想,他为什么会答应殷傲遗?仔细想想,大概便是这一句打动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一章 挚爱一生(四)
现在想来,殷傲遗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
清洄和楚云,简直云泥之别。
纵然以为清洄是仇人,仍忍不住对他动了心,即使糊涂的将楚云认作初恋小情人,对他仍然喜欢不起来,这种显而易见的差别,他竟然看不透。那时候的他,偏执极端,就仿佛陷入了一个泥潭,固执的认为清洄便是自小伤害他小情人的坏人,在泥潭里挣扎仇恨,伤害自己,更伤害了清洄。
兜兜转转,自己痛苦不算什么,却让清洄,这个他自小到大深爱的人受了那么多罪。
曾经他也觉得,他是不是不配去爱清洄,但是,有些东西,即使自制力再强,也无法控制,比如情不自禁,比如一往情深。
好在,如今美人在怀,同床共枕,犯过的错,他可以用一辈子去偿还,爱的人,他还能用生命守护。
上天对他固然眷顾,但最重要的,是他家清洄性格善良,愿意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只是,花母谷一众对他并不友好便是了。当然,只要清洄能接受他,其余的质疑与阻碍不算什么。
想着,不由收紧了抱着尤清洄的手。
尤清洄被勒的不太舒服,似醒非醒的睁开眼,含糊道:“怎么了?”
殷傲遗圈着尤清洄,将下颚搁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低声笑了,“没事,在想,他走了,你便是我一个人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是排在楚云之后,他们之间第二大不能提的人。
尤清洄霎时便醒了,费力的在殷傲遗坚实的怀里掉转过身,瞪着他,“提他做什么,今晚想睡柴房吗?”
殷傲遗讨好的搂着他,略带撒娇的口吻,“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这是殷傲遗经过失忆变傻一役总结出来的大杀器,撒娇顺带耍流氓,对尤清洄百试不厌。至于身段和脸面,在爱妻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果然,尤清洄态度转软,阖上眼,一转身,“再睡会吧,时辰还早。”
可惜,尤清洄着实低估了某人的‘战斗力’,虽然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但他那样蹭来蹭去,早已又勾起殷傲遗的‘晨火’,哪容尤清洄再睡,殷傲遗早就迅速的解了挡在两人之间碍事的衣服,拉着尤清洄做快乐的事去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历经千辛万苦百般磨难,哪是三次四次便够的。
当然要,活到老,做到老。
被禽兽拱了又拱的尤清洄悲愤的想,什么时候定要和陆先生商量一下,在殷傲遗脑子里再塞上几块淤血……此事迫在眉睫。
对于殷傲遗被踹了一脚便恢复正常的事,陆先生对此的解释是,可能那时殷傲遗脑子里有淤血压迫,才导致他疯癫失常,那人一脚虽踹破了他的脑袋,却也正巧让他脑子里的淤血流了出来。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
至于这事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尤清洄不想深究。
在花母谷的日子闲静而宁致,但他们不是出世的高人,可以隐居山林过着闲散的生活,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俗世的。
在殷傲遗疯的那段日子里,就等于和外界断了联系,傲因宫没了主心骨,便如同军队失去了统帅,虽不致于乱成一盘沙,但慌乱却是不可避免的。也幸亏殷傲遗平日里御下有方,他的几位得力副手隐瞒了他不知所踪的消息,谎称宫主是去处理要紧事务,并且暂代了宫主的职位,然而大半年已是极限。
殷傲遗还未与尤清洄逍遥几日,便被他催促着回傲因宫加紧整顿。
“清洄不与我一同去么?”说这席话时,殷傲遗正虚压在尤清洄身上,双目一眼不眨的看着尤清洄,生怕错漏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撑在他头两侧的手微微蜷屈,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尤清洄与之对视半晌,转过了头。
殷傲遗不是不知道尤清洄的抗拒,那个地方充斥的全部是不好的回忆,全部是他对他的伤害,他明白,他内心仍在介怀,但他依旧忍不住期待,若是清洄同意与他回去,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真正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他了……
殷傲遗没有强求,更没有追问,只是俯身紧紧的抱住尤清洄,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等我回来。”
从今以后,他给他的,再也不会是伤痛,只有爱。
一年后。
经过殷傲遗不懈的努力和萌娃的撒娇卖萌,尤清洄终于同意再度踏入傲因宫的门槛。
是的,经过一年的磨合,两个孩子对着殷傲遗已经从原先的“陌生人怕怕”变为“哇!爹爹好厉害”。毕竟年纪小,架不住殷傲遗对他们百般宠爱,又兼之两人都是小男生,骨子里天生便是崇拜强者的,他们父亲那么吊,一套花式剑法便把他们收买了,二小眨着星星眼扑上去求教学。
既然孩子们都心无旁骛的接受了,花母谷众人对殷傲遗的态度也有所软化,加上这一年里殷傲遗对尤清洄的无微不至和放低身段的讨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一时间生活更加和美。
比如现下,四岁的尤小洛和两岁的泡泡排排坐在小板凳上,拖着肉嘟嘟的小下巴看爹爹给他们表演厉害的剑法,看的一眼不眨。
尤清洄无奈,都一年了,还没看腻,殷傲遗也是,就不能换点动作嘛。
余光瞥见尤清洄的身影,殷傲遗一个利落的收手,剑气散尽,小家伙纷纷扑上去,“爹爹好棒!好厉害!”
殷傲遗笑着接住,一手抱一个,亲了亲他们的脸颊,惹得孩子们咯吱咯吱笑个不停。目光跃过孩子们可爱的笑脸,对上站在长廊那边一身素衣的尤清洄,清清淡淡,委婉动人。
孩子们似乎有所感应,也纷纷转过头,看到尤清洄,兴奋的朝他挥手,“娘亲!”
尤清洄:“……”教了多少遍还是改不了口,见鬼的‘娘亲’!
殷傲遗放下俩小孩,小孩立马哒哒哒的奔向娘亲的怀抱,虽然爹爹是很厉害没错啦,但还是娘亲比较好啦。而且爹爹晚上总是和他们抢娘亲睡,真是吐艳!
“娘亲娘亲!”俩小孩争相要和娘亲啵啵,而且是亲嘴,殷傲遗的脸立马黑了,清洄是他的,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只有他能碰,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
好说歹说,总算成功让两个小祖宗去找罗叔叔他们玩,殷傲遗迎来了和尤清洄的独处时光。
伸手索抱,尤清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连儿子的醋都吃有意思吗?”
嘴上虽这么说着,却没有拒绝。
殷傲遗将尤清洄拢进怀里,满足的轻叹一口,在他耳边低声道:“清洄,带你见几个人好不好?”
尤清洄清秀的眉梢微抬,“什么人?”
“见了便知。”
见到殷傲遗口中的‘几个人’时,尤清洄惊呆了。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深夜,不和谐运动过后,两人抵足卧谈,尤清洄当时只是随意感叹一句,“好像都没见过全部暗卫啊。”
于是,他今日便见到了。卫一到卫十一一字排开站在他面前,口中恭敬的称他为“宫主夫人”,其中背叛者卫七的位置已经被曾经的二十七取代。
尤清洄知道,暗卫十一人,却并不仅仅只有十一个,眼前的这十一位只是每一路的队长,个个都是精英,平日里便分布在大江南北各司其职,为傲因宫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如今却因为他一句戏言,被紧急从各地召回,浪费宝贵的时间,只为了给他看一眼。
尤清洄很过意不去,回眸却见殷傲遗正温柔而宠溺的看着他,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尤清洄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的歉意,一个一个的与暗卫致意问好,轮到二十七时,特殊的给了个拥抱。
殷傲遗的脸登时又黑了,若是方才对儿子们,还是半开玩笑的话,这一回,却是真的不满了。只是,他却不能有所行动,因为二十七正是清洄在被凌…辱那段时间里唯一给过他帮助的人,他没资格生气。
但是闷骚又小气的宫主大人,直接将他的不悦表达在了夜晚的“无法言说的运动”中。
这一次,殷傲遗再次开口邀请尤清洄去傲因宫时,尤清洄点头了。
但因儿子们还太小,天气又偏热,不宜出门,两人便决定不带他们。
临行前,自然又是一番折腾。两小泪眼巴巴的揪着尤清洄的衣服不让人走,在得到了许多零嘴和玩具的允诺后,才又开心又难过艰难纠结的放了手。
入夏,殷傲遗本不该如此不体贴,让尤清洄顶着大太阳赶去傲因宫。但傲因宫那一大池白莲也只在夏天才开的最盛,是殷傲遗今年翻新新种上的,一如尤清洄那般清冽干净。因为实在动人,殷傲遗便急迫的想要与尤清洄分享,偏偏莲花又只盛放在夏季。
幸好如今只是初夏,算不得太热,再加上殷傲遗还为尤清洄准备了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车内仿佛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燥热烦闷,透着一股清凉,马车宽敞明亮,吃住都可以在上面。准把尤清洄伺候的舒舒服服,不让他吃一点苦。
当然,殷傲遗作为宫主,自然也和尤清洄一同呆在豪华马车里。到最后,悲催的还是尤清洄,免不得要被不安分的某人时不时吃上几顿豆腐,要不是他严辞拒绝,只怕某人早就更加造次的要来一个“面对面坦诚交流”了。
从花母谷到傲因宫算的上路途遥远,如今没什么急事走的也不快,还需耗费上不少时间。
尤清洄不可能总像黄花大闺女似的躲在车上,偶尔也会和殷傲遗一起骑马走走,夜间能找得到住宿便在有顶盖的屋子里住下,住处有时可能很朴素,不过这已算得上好的了。若是寻不到住处,尤清洄便只能跟着一同天为衾地为炉,对此,尤清洄倒是不甚在意,反倒把殷傲遗给心疼坏了,暗地里懊恼着骂自己蠢,干什么非要把清洄弄过去呢,想要他看莲,在花母谷也种个几池不就行了么,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宫主的高冷威严,只是眼神心疼又腻死人的看着尤清洄,使劲把他往自己怀里带,恨不能让他睡在自己身上。
负责此次护送的卫二和卫十一望天——主子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做你想做的吧!
次日,众人终于到了某个热闹的集镇,殷傲遗一声令下,众人便来到当地最大的一家酒楼歇脚。
小二热情的跑过来接客,殷傲遗一面冷着俊脸,一面使劲的点菜,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菜都塞进尤清洄肚子里,以补上他这两天因赶路而掉的肉。
似乎从最早先开始,跟着尤清洄的就是卫二和卫十一,这次亦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况且这一大桌……尤清洄便招呼着他们一同入座。
若是只有殷傲遗一人,给卫二十几个胆他也不敢和宫主平起平坐,但这段日子跟着宫主夫人他早已看透彻了,若说宫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宫主夫人便是这一人。
卫二大大咧咧的坐下,口中还不忘道:“谢宫主夫人。”卫十一也跟着恭恭敬敬的入座,刻板着脸,“谢宫主夫人。”
果然,听到“宫主夫人”几字,殷傲遗因不满自己和夫人的二人用餐时间被打扰而释放的冷气瞬间就散去不少。
“在下姜灿,敢问这位大侠姓名。”还没等几人动几下筷子,便被一个豪爽偏中性的声音打断。
本来殷傲遗是准备包一个雅间的,但尤清洄觉得无须这般兴师动众,某位妻奴宫主只得作罢。
然大堂难免嘈杂,比如现在,饭吃的好好的,便有不识眼色的人打搅。
令尤清洄讶异的是,这个自称名为姜灿的人,竟然是个女子,却也不同于寻常女子,她身材高挑,长相透出几分英气,未梳髻,柔顺的黑发只一把高高束起,现下正目光清亮的盯着殷傲遗,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对他感兴趣,只是没有一丝忸怩作态,落落大方,倒是个性格爽朗的江湖儿女。
殷傲遗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态度冷漠,“无可奉告。”
一些看好戏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姜灿却没有露出任何羞意,反而想不通的追问道:“为什么不能说?你长得好看,又有男子气概,我很喜欢你,想知道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咳咳咳…”听了那姜灿的话,卫二一不小心就被茶水呛到了,瞥了眼寒着脸的宫主,再瞥了眼从容喝茶的宫主夫人,内心十分不平静——宫主这绝逼是被调戏了!
卫二知道到他发挥的时候了,不禁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你冒然然打断我们的用餐,会让我们很困扰哦。”
姜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冒昧,看了眼压根不理他的殷傲遗,不舍道:“是我唐突了,那我稍后再请教。”
好好的饭让那个姜灿弄的有些食不知味,尤清洄不由的瞄了眼某宫主,身姿修长,面容无双,气度斐然,风华绝代,绝对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会招来许多狂蜂浪蝶是无疑的,若不是因他气质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怕早就有许多春心荡漾的怀春少女前仆后继了。
虽然被人调戏让殷傲遗很郁卒,但无论什么都比不得夫人,他在心底怒骂了几句,便赶紧在桌底下抓住尤清洄的手,低声道:“清洄……”
尤清洄反过来拍拍他的手背,宽慰道:“被人调戏而已嘛,没什么好害羞的。”
殷傲遗:“……”
卫二憋笑,被殷傲遗冰冷的眼风扫过来,立马正正经经的吃饭。
一直到天黑,那名叫姜灿的女子也没再出现,尤清洄以为这一页便算这么揭过了,没想到夜间他一打开房门,便看到那个姜灿和殷傲遗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两人被他吸引了注意,纷纷看过来,尤清洄笑了笑,“当没看见我就好。”说罢,便想离开。
殷傲遗立时疾步走近,拉住他,“清洄……”
姜灿跟了过来,视线扫过尤清洄,又看向殷傲遗,一向宠辱不惊万年面瘫脸的殷傲遗眼里明显有了慌乱,姜灿一脸困惑,似乎极为不解到底是什么让殷傲遗变了脸色。
虽然疑惑,但基于礼貌,姜灿还是随口问了句,“这位少侠又该怎么称呼?”
殷傲遗皱眉,“与你何干!”话中透着几分戾气,明确的表明——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姜灿总算做出了符合她女性身份的动作,委屈的扁了扁嘴,就像是个朝夫君撒娇的小妻子。
尤清洄瞥了眼殷傲遗,淡笑道:“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