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着一天的太子,你就别想从我手里飞出去!”
☆、药
翌日裴旦回了东宫,刚跨进毓正殿的大门便两眼一闭晕倒在地上。苏小陌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冯淳去请葛太医的时间里一直在旁边守着裴旦。
裴旦还是穿着昨日的旧衣,袖口还有不易察觉的血迹。苏小陌把裴旦的领口打开,又接过帕子给裴旦擦了擦脸:“冯淳怎么去了那么久?”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急促的脚步声,冯淳拉着一把年纪的葛太医跑进来:“快、快。”
葛太医跑得脸色发白,一边喘粗气一边掏出诊包,待刚搭上太子的脉却被太子抽回了手。葛太医一愣,苏小陌道:“你醒了?”
裴旦半睁着眼,很是虚弱的样子:“你出去。”
苏小陌:“……”
裴旦偏过头,不再看苏小陌。
冯淳过来:“小候爷您还是先出去吧,别耽误殿下看伤。”
苏小陌咬了咬唇:“我就在旁边看着,又不耽误事儿。”
裴旦清冷的声音就好像冬天结冰的湖水:“你反正偏心着别人,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苏小陌:“……”
葛太医:“小候爷,伤者最大,您还是先移步吧。”
苏小陌抿紧嘴唇站起来,看了裴旦一眼猛地扭过头去,三步作两步地冲出了毓正殿,蹲在桃花树下。
裴旦转过头来看了冯淳一眼,冯淳会意,站在外屋守着。
葛太医给裴旦号了脉,本来凝重紧张的神色一滞,琢磨了半天往地上一跪:“恭喜殿下,余毒已经全部清出去了。”
裴旦收回手坐起来,说话又轻又慢:“苏候问起来,就说我伤势严重、余毒未清。”
葛太医:“是,殿下放心。”
裴旦抬了抬手。
葛太医连忙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三包一寸见方的纸包放在床上:“这是殿下让臣准备的东西。”
裴旦拿起来藏在袖子里:“确定不伤身体吧?”
葛太医:“都是些平药,以前也有人用过,不伤的。”
裴旦:“还有谁用过?”
葛太医脸色一变。
裴旦看着葛太医,脸上平静无波。
葛太医擦了擦脑门上急出来的汗:“都是些宫闱秘事,吃的人也已不在了。”
裴旦:“太医院事情多,你一把年纪了会不会吃不消?”
葛太医:“臣惶恐。是陛下曾对人用过。”
裴旦:“……”
葛太医卟地一声跪下,膝盖撞在地上闷闷地一响:“殿下饶命。”
裴旦目光轻轻落在葛太医身上,笑了笑:“葛卿言重了,请起。”
苏小陌在桃花树下看见从毓正殿出来的葛虹,瞧那一张满是褶子的脸惨白惨白的,走过去时不由心虚:“葛太医?”
葛虹给苏小陌行了个礼。
苏小陌:“殿下怎么样?”
葛虹按指示说了。
苏小陌站在原地不动:“这么严重?”
葛虹深知这是个是非圈,又说了几句便告辞了,留苏小陌一个人看着毓正殿发呆。
苏小陌进去的时候裴旦正喝着药。黑乎乎的药汁一口一口地进了裴旦的嘴。苏小陌捂住鼻子过去,从太监手里拿过帕子,等裴旦喝完了,狗腿地递了上去。
裴旦接过帕子擦了嘴,将帕子甩给苏小陌,至始至终没有甩他一眼。
苏小陌也不生气,逮着冯淳问:“今晚吃什么?”
冯淳:“候爷想吃什么,厨房就做什么。”
苏小陌讪讪的:“那你们就照着葛太医的吩咐,该怎么整就怎么整,总之殿下的伤最要紧。”
冯淳一乐:“是。”冯淳多精觉的人,这话一答便领着众宫人下去了。
房间里剩了苏小陌与裴旦两个。苏小陌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裴旦道:“你觉得怎么样?”
裴旦闭着眼。
苏小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打我出气。”
裴旦眼皮动了动。
苏小陌:“对不起。”
裴旦睁开眼看着他,眸中光华如潺潺流水:“膝盖疼。”
苏小陌上前一步:“我帮你揉揉?”
见裴旦没有反对,苏小陌轻轻地揿开了裴旦的被子。裴旦只穿了一件里衫,两只腿露在外面。苏小陌将里衫撩起来,一只手按在左膝上面。
裴旦“嘶”了一声。
苏小陌连忙拿开了手:“重了?”
裴旦:“嗯。”
苏小陌:“那我轻点。”说完再覆上去,小心翼翼地揉着。
过了一会儿,裴旦突然清了清嗓子,一把揿开了被子,指着胸口:“胸好闷。”
苏小陌眨了眨眼:“要叫御医么?”
裴旦摇了摇头。
苏小陌:“那也揉揉?”
裴旦扭了扭身子。
苏小陌歪了歪嘴挪了挪屁股:“要脱衣么?”
裴旦:“脱了最好。”
苏小陌就把裴旦的衣解开。裴旦皮肤白,整个胸膛就跟雪人似的,没半点暇疵。手刚放上去,就感到紧致肌肤下跳动的节奏。
想到不久前还害过人家的性命。苏小陌收了收脾气,正儿八经地轻轻揉了裴旦的胸口:“好点了吗?”
裴旦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放在他身上,里面慢慢涌出潮水一般的柔情。苏小陌脑子里刚刚道了声不好,就被裴旦搂住了。
“小陌,”裴旦整个声音都变了,“我想你了。”说完就在苏小陌脖子上啃。
苏小陌心里吼了一声他奶奶的,又不敢推裴旦,只能道:“你伤还没好……”话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裴旦一只手已经扯掉了他的腰带。
他连忙提紧裤头:“裴旦光天化日你干嘛啊?”
裴旦低低笑了一声:“□你啊。”
苏小陌两个耳朵一红:“不要!”
裴旦抬起头覆住苏小陌的嘴,舌头不由分说地就伸了进去。苏小陌顽强抵抗,可抗不住裴旦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被缠住了舌头。
“唔……”裴旦的手伸进了衣里,在腰上用力地揉,疼得苏小陌叫出了声。
裴旦半个月没沾荦,这会儿哪里忍得住,嘴里一边求,手里一边强来,将苏小陌使得上力的一只手轻轻松松拉开,手往下面一探就握住了苏小陌。
苏小陌瞪大眼睛嗯了一声,浑身绷紧地看着裴旦。
裴旦继续好声好气地求:“宝贝,给我呗,我都忍了半个月了。”说着一路从苏小陌下巴亲到胸膛,逮着两颗突起用力地吮舔。
苏小陌又怕又急,身体涌上来的最直接的反应让声音发了颤:“不行……”
裴旦低吼了一声架起苏小陌的腿,苏小陌感到那股灼热就抵在自己入口,吓得连忙往后退,却被裴旦两手卡住腰,退不得半分。
“不……”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裴旦撞碎在嘴里,苏小陌只觉得一阵疼入骨髓,就看见裴旦盯着自己的眸子似乎发出绿光来。他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感觉着裴旦固执地往前挺进,他吸了一口气:“轻点……”
裴旦低头吻住了他。裴旦的吻向来又霸道又急切,就像他的身体一样蛮横地冲入肆意。苏小陌被顶得眼前犯晕,一波一波的疼痛袭卷了整个大脑。
他用力推着裴旦,可是裴旦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压在他身上。他疼得狠了,张嘴咬住了裴旦的肩。
裴旦“嘶”了一声,身下更加猛烈地撞击起来。
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黄色的帐幔在摇晃中从金龙钩上滑下来。苏小陌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摇晃,裴旦黑得发亮的眸子,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头发,还有明黄色的龙纹床幔。
九五之尊啊……
苏小陌的心就像一块涨满水的抹布,被人扭着拧出好多的水。裴旦趴在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往更深处进入。他感到裴旦亲吻着他的眼角:“别哭。”
他哭了吗?
苏小陌不知道,可是裴旦的亲吻真的很温柔,一下一下地吮去眼角的湿意。一种怪异的感觉逐渐从身体下方升腾上来,苏小陌害怕异常地去推裴旦,被裴旦再度握住了手按住,然后那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从两人结合的地方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大脑。
苏小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被抛上了云端,脑子里渐渐被一种类似难耐的情绪涨满,裴旦放开了他的双手,它们却自动爬上了裴旦的脖子。
裴旦吻住他,将他抱了起来,姿势的变化让苏小陌一阵痉挛,耳边是裴旦粗重的喘息与哼声,带着些气急败坏:“小坏蛋。”说完,将苏小陌提起来又重重压下。
“啊……”苏小陌被折腾得魂魄都快离体,渐渐地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感到裴旦在他身体里的律动……
☆、药
苏小陌喝了一壶茶,又吃了两块云片糕。冯淳将香炉里的香换上了新的,苏小陌闻了闻:“怎么不是刚才那种?”
冯淳:“那是药香,不能常熏。”
院子里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一队红衣金刀侍卫闯了进来,带头的出示龙纹金牌:“奉陛下口谕,带苏小陌候爷面圣。”
苏小陌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咳了半天站起来,看向冯淳:“殿下会照顾好我娘的吧?”
冯淳惶急:“候爷说哪里话,安国夫人自然是您亲自照顾。”
苏小陌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御前侍卫已经上前:“苏候,请!”
苏小陌的手颤抖着,握紧了拳头想抑制住这种恐惧,在御前侍卫前前后后的看护下,往泰安殿去。
四十年前的天下没有大陈朝,当今陛下出身草莽,十六岁揭竿起义,一路披荆斩棘夙兴夜寐总算一统天下。期间戎马倥偬、披胄挥戟,所领战役大大小小数百,杀过的人比苏小陌吃过的米都多,说起来就是一夜都说不完。但是简单地讲,陛下的人生就是一部杀人史,前半生杀敌人,后半生杀战友,如今朝上硕果仅存的开国功臣,也就只有安国候、即苏小陌一家。
苏小陌挺害怕的:如今难道连他这一家也保不住了?
泰安殿在东宫东面,位于整座大陈宫的中心。殿下三重台阶,扶手上雕刻有三百三十二个姿态不同的麒麟。苏小陌心里数到一百一十六时,站在了泰安殿的门前。
呜——
泰安殿门打开。
殿内光线昏暗,张开的门犹如巨兽的嘴,将苏小陌的身影吞了进去。
皇帝坐在床上,背上靠着明黄枕头。
苏小陌跪下行礼,听见皇帝苍老无力的声音:
“起来。”
苏小陌起,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皇帝:“朕生病了,你都不来看朕。”
苏小陌:“臣怕打扰陛下休养。”
皇帝:“朕才不信。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苏小陌两条腿软,很想跪下来:“臣……臣也没干什么。”
皇帝抬眼看着苏小陌,目光幽远。半晌,他招了招手。
苏小陌走到床边。
皇帝拍了拍床。
苏小陌就在床边坐下。
皇帝将手放在苏小陌的头上,像慈父一样摸着苏小陌的头:“小陌,别怕,朕很喜欢你,这些年,朕对你比几个皇子都要好。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苏小陌鼻头发酸,胸膛发涨,犹豫了半天摇了摇头:“陛下,你的病什么时候好?”
皇帝眼中透出失望的神色:“人总是会死的。”
苏小陌:“陛下是天子,鸿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将手放在苏小陌的头上似乎很累,皇帝放下了手:“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苏小陌看着皇帝。
皇帝难得地笑了笑,回忆起幽远的岁月,目光变得迷离:“可是你父亲比你好,单枪匹马地敢杀入重围救朕。朕欠他的。”
皇帝看了站在床边侍候的董从一眼。董从就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碗药端到苏小陌跟前。苏小陌闻到药的气味、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绝望得就像一个看见刽子手的死囚犯。
皇帝的声音依旧缓慢而无力:“喝了吧,没什么痛苦。”
苏小陌眼泪一彪就出来了:“陛下,臣不想死。”
皇帝:“……”
苏小陌跪在地上,抓着皇帝的手:“臣还有娘亲要照顾,候府里上下七十八口人,臣真的不想死。”
皇帝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董从:“小候爷,快把药喝了。”
苏小陌眼泪汪汪地怒瞪了董从一眼,正打算将死了十几年的爹搬出来救命,就听见轰地一声,泰安殿的门突然被人踢开。
啪!
厚重的实木雕花门撞击在墙上,光线明媚的门外,太子一身明黄九龙袍急勿勿冲进来,看见苏小陌还睁着眼睛明显松了一口气,撩了袍角就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气得不轻:“你出去。”
太子跪得一动不动,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毫无畏惧地对着皇帝:“儿臣不能。儿臣怕这一出去,就会失去挚爱之人。”
皇帝脸色都白了,张口想骂却出来一阵咳嗽。董从连忙将药放下去照顾皇帝,又是递痰盂又是递手帕,忙完了重将药碗端起。
皇帝:“你要造反?”
太子身形一震:“儿臣不敢。”
皇帝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怒气:“你人在这里,还说什么不敢?”
太子垂下眼帘,一秒后重新抬起,如一棵劲松般站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皇帝跟前,跪下:“儿臣乞求父皇成全儿臣。”
皇帝拆下手腕上的乌木佛珠扔过去,正好砸中太子的额头。太子躲都不躲,闭上眼睛硬挨了,顿时白净的皮上红了一块。
太子匐身,额头呯地叩在地上。
声音闷闷地重重落在苏小陌心里,他震惊得忘记求饶。直到被两名小太监捉住手腕,董从端着药走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他才恍然眼下这对父子争论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性命!
“不……”苏小陌刚叫出一个字,就被蓦然站起的太子打断了。
太子抢过了药碗:“父皇,您真的要如此逼儿臣?”
皇帝气得快翻了白眼:“你……你……来人啊!”
太子皱了皱眉,看了苏小陌一眼,那一眼幽幽沉沉,似沉痛似不舍似有千言万语,一直一直看进苏小陌呯呯直跳的心里。
然后他张嘴抬头,一碗药咕噜咕噜全进了他的肚子。
“殿下!”董从叫道。
白骨瓷的素碗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半点声晌也无。
苏小陌看见太子微微翘起的嘴角边淌下的一点黑色药汁,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全身簌簌发抖。
“父皇,儿臣真的不能没有他……”太子说完,直直地向后倒去。
苏小陌挣脱了钳制,在太子倒地之前抱住了太子:“裴旦!”
裴旦看着苏小陌虚弱地笑了笑:“小王真没想到自己会喝那碗药。”
苏小陌心里像被一千把利刃划着,疼得清晰。
“都是我强迫你,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解脱了?”裴旦伸手抚摸苏小陌的脸,“我要是活着,你一刻都不得安宁。”
苏小陌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
“摇头是什么意思……”裴旦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渐渐要合上。
“裴旦、裴旦你不要睡!”
裴旦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小陌,你能不能亲亲我,就像很喜欢我似地亲我?”
“够了!”床上的皇帝再也看不下去了,“还不拉开他们!”
董从与几个太监一拥而上,将裴旦拉出苏小陌的怀抱。裴旦皱了皱眉,终于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反应。
苏小陌眼前划过一片一片的黑,使劲地抓住了一把头发,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
“裴旦——”
凄惨的号叫穿过泰安殿的大门传到外面的空地上,让正在路上的裴珍惊讶抬头,再顾不上任何其他地快速跑上了台阶。
☆、宽容
泰安殿内,龙床上的皇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