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不相信有人可以叫自己厌恶至极,要么就是爱,要么就是恨。可是赵迎罡就是没得到她的爱恨,却得到了她的反感。
只要见到他,赵迎罡就感觉自己心中所受的一切都不是事了。眼前的人,如果是一个女人多好。在朦胧的月色下,她侧着脸,虽然没有瞧着他,可是对赵迎罡而言,他就是那么叫人动心。
比柔太后推荐给他的那些贵族小姐们,清秀几分,比寻常的男子又多了一种风度气概。大概就是这种独特,叫他一直没办法忘怀吧。
“龙相,方才所奏之曲未免太过凄凉了。阳刚之气全无,只剩下阴柔妩媚了。不过听着很上心,绝妙。可否再来一曲?”
赵迎罡一到了他面前,就多了几分讨好,对旁人的威严已经消失殆尽。这还是他自己吗?
“赵迎罡,如果是我杨浩龙对你的态度让你感觉很模糊,那我再强调一遍。你做你的赵国皇上,可以放我和婳婳他们走么?抢占别人家的东西,那滋味很好对不对?”
杨浩龙瞪着赵迎罡,这表情非但没有激怒他,反而是勾起了他内心里的那团星火。他望着杨浩龙那双眼睛,就有种要吞没他的冲动。
夜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了一阵过来,杨浩龙的发香传进了赵迎罡的鼻尖,很熟悉的味道。可是不属于他,哀叹一声。
“皇上要是听不进话,那也罢了。时辰也不早了,皇上是否应该回去歇着了?”杨浩龙试图将自己的轮椅推走,离开赵迎罡所在的空间。
却被他给一把抓住了,要不是自己双腿不便,她又何苦受制于人?情急之下,杨浩龙拿起自己心爱的玉笛就朝着赵迎罡砸去,原以为他会躲闪,然而他没有。
就在玉笛砸中赵迎罡眉头的时候,杨浩龙心中充斥着后悔。
用自己心爱的东西去碰这种人渣,简直就是侮辱了这支玉笛了。
“够了没有?”
赵迎罡抓着杨浩龙的手,不让她乱动。这便是他的占有欲在控制着他的举止行为,不是吗?明明讨厌着太后想要征服一切的样子,自己却也成了那副模样。
杨浩龙盯着他,兴许是因为愤怒,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出来,赵迎罡这才发现每个人生气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而眼前的这个人,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是叫他恨不起来的。
“不要挣扎了好吗?你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在本皇手里,是逃不掉的。本皇也不想要放开你,至于徐婳,只要你好好的,她是完全不会有事的。”
赵迎罡试着用软语去感化龙相,然而不管他做什么,似乎都没有效果了。
“皇上要是认为所有的错误都是可以获得原谅的,那还是放弃吧。你以为你对我女人做的事情,都能被我所容忍吗?换做是你,你会对一个混蛋束手就擒吗?即便是我愿意,我的心也不允许我原谅你赵迎罡。”
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喊出这话的时候,喉咙都是略带嘶哑的。张凯听见里边的动静,还是冒险跑了进来。看见皇上正和龙相目光对视着,却没注意到其中的火光四射。
末了,龙相还是成功的击中了皇上的心,他的手开始无力垂下。任凭着她进了房间,徒留一地院子里的落花,被风吹散。
“皇上,咱们回去吧。龙相今日心情不大好,明日再来看他可好?”张凯是真的被赵迎罡这个样子给触动到了,这么多年了,他也没见皇上如此心力交瘁过啊。
当初争夺大位的时候,柔太后曾经不遗余力的帮助赵迎罡,在他张凯的眼中,赵迎罡就是世界上最爷们的男人。只是他算到了一切,却没料到自己会陷入了一个漩涡里面。
步步沦陷下去,就连柔太后都没办法将他拯救出来了。
扶着赵迎罡,打道回府。
他们都无意于路旁的风吹草动,只是各自思索着各自的事情,走着那条碎石子路。为了让龙相的轮椅在宫中行动自如,皇上还特意让工匠将路面给打磨了一遍,光滑不少。
落花有意,却不见得流水会有意接受。可惜了,张凯暗自叹息着。
草丛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赵迎罡离去的身影,黑衣蒙面之下是一双溢着仇恨的眼。浓眉之下,暗藏着的却是无底的深渊。
李鼎清的双手紧攥着拳头,若不是因为答应了龙儿,会将她和徐婳他们安然无恙带出去,他好几次都想找机会除掉赵迎罡了。
“孩子,不要因为报仇毁了自己。”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家人临死前想着的都是叫他放下仇恨,谁知道仇恨竟然会成为他一生的羁绊。
多希望自己心中无爱,却舍不得误了龙儿的终身。爱恨情仇,终是难解。他整日的潜伏着,又是为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宫中出来巡逻的侍卫即将走过来。李鼎清轻身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这种天气,要是能够去采摘一些花瓣来给主子泡个澡多好啊。”徐婳怀抱着孩子,望着外面晴空万里,芬芳惬意的感叹着。
要不是因为孩子太过粘人了,她要做这点小事还是很简单的。阿岳依旧守在她身边,主子那边他也是经常在看着的,只是刚才过去了一趟,见她还在睡梦中,也就没有再叫醒她了。
“阳光正好,这不是你以前最爱的吗?你泡的花茶主子也喜欢,要不我帮你看着孩子,你就出去走走吧。”
阿岳贴心依旧,徐婳抬起水眸充满了感激的看着他。记得她被人欺负的时候,阿岳总是会跑出来保护着她。当她得知自己有孩子的时候,曾经想过一死了之,但是活着的牵挂还有那么多,主子的恩情尚未报答,她如何能够一死了之?
多亏了阿岳还有杨浩龙,让她重新认识了生命这东西。
她看着阿岳望孩子的神情,他将来肯定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至少他们都经历过被抛弃的痛苦,不会让孩子受到流离在外的苦楚。
“阿岳。”她含着泪唤他。
他抬头,满是诧异,可是眼里的宠溺表现的那么明显。有时候他盯着徐婳,让人红了脸都不自觉。
“谢谢你!”她笑了,嫣然明媚的阳光下,她美得正当好。
“傻瓜,谢什么?快去吧,等会儿孩子该醒了,我就抱着他去找主子,这样你可放心了?”
阿岳的言语总容易叫她安了心,拿上前几日闲暇时编制的篮子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对着孩子的额头吻了一下。
之前也只是觉着赵国皇宫的建筑辉煌大气,亭台楼阁也不失精致唯美。却没有想到在这荒僻之处,还有这样一个姹紫嫣红的园子。不过听丫环们说过,这是先皇为了宠妃花了心思才弄成的,平常也没什么人来。
毕竟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都不会怎么深入人心。
此时,徐婳却不以为然。沉醉在了这芬芳之中,精心挑选着最鲜嫩的花瓣。现在时辰还算早,慵懒的阳光,还有那粉嫩的人儿,美轮美奂的呈现在皇宫之中。
“大胆,是谁给你的胆子到这儿来采花?”
徐婳记得这个声音,便是宫中人人畏惧的柔太后,赵迎罡那丑陋心性,想必和生母脱不了干系。母子二人对先皇用药的事情,虽说当年保密的很好,其实不然。
直到现在,在宫中私底下议论的最多的,还是眼前这柔太后了。
在听见这声音的那一刻,徐婳手里刚折下来的那朵红芍药冷不丁的就从手心滑落,掉进了花丛中。她是真的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连解释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你是那个徐婳吧?”柔太后一步步走向徐婳,一直到她面前,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上下打量着。
毕了,她俯身摘下一朵玫瑰放在徐婳的唇边,缓缓道来:“像你这种女人,当真是成天行的皇贵妃?据本宫所知,你出身青楼,至多是当地名妓。再怎么清高,沾上那个字还是会被别人误会。你觉得呢?徐婳姑娘。”
徐婳的个性还是强硬不起来,就是面对这样赤裸裸的羞辱,尽管满眼噙着泪水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为了主子,她也不会告诉这个女人,真正的皇贵妃其实是谁。
“太后,今日徐婳擅自来此采花,只是因为这片美景太让人陶醉。徐婳知道有冒犯之处,但听闻太后最是宽厚待人,想必太后并不会真的责怪徐婳,徐婳这就告退反省去。”
她已经努力的做到恭恭敬敬,不给太后抓空当了。可是对方不依不挠就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徐婳之前没有想到柔太后为人不仅阴险毒辣,就连这张嘴都是不肯让人三分的。
“想走?你和杨浩龙一干人等,故意挑起殇朝和赵国的战乱,你们有什么阴谋?”此时的太后正抓着徐婳的手,力度还不小,掐得她生疼却咬着牙不敢出声。
等她累了,方才转身说道:“滚。”
徐婳作揖告退,走到远处。估摸着太后看不见了,这才掀开自己的袖子一看,上面留下了两道紫红色的伤痕。要是被阿岳发现了,肯定又叫他担心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袖子遮掩住那道痕迹,看着篮子里满满的花瓣,她还是很知足的。主子喜欢喝花茶,回去了给她泡一壶好的。
杨浩龙处,阿岳正被孩子的哭声闹腾的坐立不安。
“阿岳,你不要着急啊,一着急就容易慌了手脚。婳婳怎么会突然就出去采花呢?我这边也不大适合泡花瓣澡啊。不过花茶倒是还不错,婳婳手艺好。”杨浩龙作陶醉状。
怀里的孩子抓着她的衣服头发,哭的可费劲了。
阿岳心疼万分的在门口张望了无数次,也没见着徐婳回来。
“主子,你说我怎么就让她一个人出去在这宫中乱走呢?我真傻啊,万一她有点什么事情,我真的是。”
杨浩龙看着他的样子,还真的是冲昏头脑了,他们人在赵国宫中,有赵迎罡的庇护,谁敢动他们?
“阿岳,你别多想了,婳婳等会儿就回来了。她那么善良和气的人,肯定没有人故意要整她的。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孩子吃的东西吧,我猜他是饿了。”
说着,杨浩龙刮了一下孩子的鼻子,那软软的小东西还真的叫人喜欢。可是他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真叫人发愁啊。
阿岳刚奔出去,徐婳就提着篮子跑了进来。
“哎呀主子,我去太久了是不是?老远就听见孩子哭了,哎哟。”徐婳将孩子从杨浩龙怀里抱了过去,只是摇一摇哄一哄,孩子果然就不哭了。
杨浩龙不禁感叹着:“这亲生的还是亲生的,阿岳你看见没?不哭了,这个啊,可比你那什么吃的玩的管用多了。”
徐婳知道主子是在和她开玩笑呢,回头就嗔了杨浩龙一眼,柔情似水的女子只要秋波一转,正常男人都会动情吧。
故而杨浩龙挑逗的更来劲了,自行将轮椅推到了徐婳的身边,故作严肃道:“来,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徐婳轻轻俯下身子,侧脸对着杨浩龙,等待着她说什么。却不想自己的脸突然就被杨浩龙给抚摸了一下,她这才恍悟过来,主子还真的来调戏了她一番。
“阿岳你看看她。”
徐婳浅笑着,那俩梨涡若隐若现着,美极了。
“哟,阿岳,你们什么时候是把终身给定了吗?我逗她她学着来找你告状了,看看这女人呐,你们将我这个主子放在何处?”
阿岳紧张着双手都没有合适的地方放了,只是难为情的看着徐婳,还有孩子。三人嬉笑的时候,徐婳手上那紫红色的伤痕无意中显露出来,杨浩龙正要去看的时候,徐婳巧妙的给躲开了。
“阿岳,我有点饿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吃吧。正好我和婳婳带孩子尝尝。”
看着阿岳离开房间之后,杨浩龙盯着徐婳。直到她不好意思的时候,杨浩龙才问:“你有事情瞒着我。”
孩子在徐婳怀中,时而发出笑声,时而嗯哼一声,他丝毫不明白他所在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杨浩龙看着徐婳纠结的神情,便明白了那伤口是在什么时候弄的。
“今早你去采花怎么去了那么久?花园不是就在附近么?”
徐婳不敢正视杨浩龙的眼睛,只好坐着看着孩子目不转睛,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蛋,一面回答着:“主子,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婳婳,你和阿岳就是我的亲人,你有事情瞒着我不说,为什么?换成是我,你能不担心吗?”杨浩龙靠近徐婳,借机掀开了她的衣袖,见着那上面的两道痕,顿时双眼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发誓,一定会给婳婳泄恨。
“主子,这点伤不疼,真的。等会儿我去给你泡花茶来喝吧,好久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那般惬意。”
杨浩龙看着徐婳这样,更加心疼的慌。她总是这样,处处为着别人着想,自己老是被放在次要的位置。
阿岳还没有回来,杨浩龙追问道:“婳婳,那伤是谁弄的,你告诉我。”徐婳摇头不语,杨浩龙只好说:“你今日不告诉我,我等会儿便会告知阿岳。到时候为你担心的就是两个人了。”
“不。”
徐婳一慌,说话就会吞吞吐吐的,这点杨浩龙早已熟知。当她得知是柔太后掐出的那两道伤痕时,内心颇为震惊。
为什么?杨浩龙想着这个问题,午时都没有按时入睡。临近晚上的时候,撇开了阿岳,杨浩龙还是决定去一趟懿寿宫。这么久了,她对传说中的柔太后一直都是避而不见,能躲则躲。
眼下看来,她一定是准备对自己下手了,否则怎么会欺负婳婳?
懿寿宫,看上去端庄圣严,谁知道里边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光鲜呢?只要是皇城,四处皆是如此。一个女人,能够承受的宠爱就那么多,她如何能够在后来日渐失宠之后,还能将儿子捧上了帝王之位。
可见这女人心术之高明了。
杨浩龙想起了前世在生的时候,看过的宫斗戏份。尔虞我诈的,那些能够游刃有余应付的,都是最终的赢着。只是哪一个不是踏出了一条血路的?
“呼”,杨浩龙在懿寿宫门口杵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贸然的就进去了。丫环劝阻时,她照样高声强调着她是龙相,誉满天下,如今已无人不知。虽然在赵国,她极不情愿的用那个身份,来丢楚国的脸,更多的是不愿意想起王嘉宏那个畜生。
“我竟不知道柔太后宫中戒备是这么松散,就连我一个双腿不便活动的人都能够进出自如。”
很显然的,柔太后就是算好了等着她过来的。否则,堂堂一个懿寿宫怎么会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
果不其然,柔太后着华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着杨浩龙。
“龙相?坐着轮椅还能够上阶梯么?我懿寿宫可没有那么多服侍你的下人使唤,要进来就凭自己之力上一步。”
柔太后的刻意刁难,并没有激怒杨浩龙。相反的,杨浩龙的从容倒是让她惊讶了一阵。
“太后母仪天下,怎么会连这点对弱者的同情心都没有?不过在下相信,太后若是没有这点风度,自然是不会拥有如今的荣耀的。”
杨浩龙轻扬嘴角浅浅笑着,柔太后心里早就已经波澜起伏了。太久没有人敢这样顶撞她了,说起来她还真的有点欣赏杨浩龙,要不是因为她和殇朝纠缠不清,说不定还能收为己用。
柔太后走下来,问:“徐婳那贱人果然还是只会告状啊,区区一个民女,就算是我无意伤了她,龙相也要来追究此事?”
“太后当真只是无意伤害并非有心吗?说吧,你不就是想要我来见你么?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暗箭放出来,也有辱太后的尊严不是么?”
杨浩龙听着柔太后嘴里那贱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