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忧 by 易琼玖》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谢无忧 by 易琼玖-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珍珠见郭一生回来了,便丢下无忧飞奔到他面前。“小郭,你回来了,今天又没有诊到鼻子被人割下来又贴到额头上的病人啊?”

  郭一生忍不住拍拍珍珠的头道:“小朋友,让哥哥告诉你,哪里有那么变态的人,喜欢天天割别人鼻子的。上次不过是同行给我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什么是变态?”

  “就是做奇怪事情的奇怪的人。”

  “那么,我,你,还有无忧都很变态。”

  郭一生一愣,随即大笑。待笑完了,他又开始哄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当然就是寂寞的珍珠。“今天出诊虽然没有收获。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在家门口碰上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家门口不过两块破墙,一扇从来不上锁的大门,三个漆金大字,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郭一生从前听过很多奉承话,什么江南第一神医,什么妙手回春,什么起死回生,唯独这一次听了凤珍珠这一句漫不经心的一个家字却觉得鼻子犯酸,因为这回春居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家了。

  “除了这三样东西,门口还多了一个人。他也不说话也不睁开眼睛,只傻站着。我都要怀疑古代的人是不是有间歇性精神病了。”

  凤珍珠没有管小郭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已经飞奔到门口去。她素来喜欢看热闹,一个人的热闹她也看。

  门口果然如郭一生所言站了一个人。一个红头发金丝绿衣裳的人。凤珍珠忍不住凑到他面前细细打量他,这人睫毛长得出奇,鼻子又高又挺拔,皮肤黝黑却有一种光泽。就在凤珍珠和这人就要鼻尖碰鼻尖的时候,这人猛地睁开眼睛。凤珍珠眼前只见一片碧绿,竟然忘记要退开去,只管盯着那湖水绿的眸子不放。

  那人竟然也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和凤珍珠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跟出来的郭一生发的话:“你们这样,难道不累吗?”

  凤珍珠这才跳开来,站到郭一生旁边。

  “你是胡人?”

  那人不说话,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面。他的鞋子很好看,甚至比凤珍珠的绣鞋还要好看,难怪他老是低着头。

  凤珍珠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仍旧没有回答。

  “莫非他是个哑巴?要么他就是不懂汉话。”这次凤珍珠是对郭一生说的,不过郭一生已经转身走进屋里了。凤珍珠也跟着准备要走,若他不是哑巴,也听得懂她说话,想要在她面前闭嘴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做到了。

  不过凤珍珠刚走出去两步,就听见后面有人道:“这里的人都是没有过去的人。”

  不只凤珍珠停下脚步,就连走在前面的郭一生也退回来。

  “是的,如果你走进来,你也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因为我们这里的人都不问别人的过去,别人到过去与我有什么相干。”

  从此回春居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红头发绿眼睛的胡人。第二个可以把凤珍珠当空气的人,第一个是无忧。事实上,他很少说话,几乎把每个人都当作空气。

  郭一生与珍珠花了整整三天都没有问出他叫什么名字,他们叫他大麦,因为他很像麦田里的稻草人。

  大麦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无忧,就跟无忧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见这个红发碧眼的胡人一样。因为无忧一直都呆在屋子里睡觉,简直像几百年都没有睡过觉一样。郭一生每天都把饭菜送到他的房间里去,等他吃完了又拿出来。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在厨房学做菜被熏得眼泪直流时也是笑呵呵的。小郭笑的时候就代表他很开心,他只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在笑,笑起来不像无忧一样眯着眼睛,而是弯弯的像天上挂着的那轮月弧。

  ☆、坐斗

  自从大麦来了回春居之后,情况又有了一点变化。回春居的房顶上,墙沿上,门口两棵碗口粗的小树上藏着的人越来越多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藏着掖着,后来来的人多了,两棵小树摇摇欲坠,也就明目张胆起来。

  无忧成天呆在房里,自然看不到。大麦是不在乎,仿佛从没有看到这些铺天盖地的眼线一样,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蹲在屋檐下看蚂蚁,一蹲就是几个时辰,像块石头一样。凤珍珠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奇地跟他蹲在一起看,后来实在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也就没再去理他了。整个回春居里多了一个人就跟多了一双筷子一样没什么区别。

  每天早上凤珍珠一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趴在她那间屋子前面矮墙上的眼线打招呼。

  “一宿没睡吧,这眼圈黑的。真可怜,要不下来一块吃个早餐吧。”

  只听扑通一声,凤珍珠揉了揉眼睛,那墙上趴着的人就已经不见了。凤珍珠叹了口气就一边朝饭厅走去一边喃喃道:“说了没睡好吧,这样都掉下去了。”

  饭厅内已然坐了一个人,一头红发似燃烧的火焰般,不是大麦是谁。凤珍珠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平时不见你做什么事,吃饭倒是挺积极的。”大麦全然没有听见凤珍珠的抱怨,一个劲的闷头扒饭,腮帮子鼓囊囊的凸出一大块,再配上他那红发碧眼,当真看着有趣的紧。凤珍珠玩心顿起,端了饭碗就要跟他挤着坐到一张长凳上,刚坐定,伸手去替他夹菜正欲放到他碗里,哪知道大麦身形一闪突然间已经移动到另一条长凳上。凤珍珠手里的那根青菜吧嗒就掉在了桌边上,她那偏要做的拗劲又上来了,又重新夹了菜。

  “哦,原来你不喜欢吃青菜。那就吃肉吧!”

  话未落音,凤珍珠已经坐到大麦身旁,一块肉眼见就要落在大麦的碗里。只这一瞬间,大麦已然坐到另一条长凳上去了,凤珍珠这一筷子又落了空。那凤珍珠不依不饶,如此反复,顷刻间桌上已经掉满了青菜、肉块。那两人仍是你追我赶,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

  “真不知道门口那两棵树还能撑几天啊。树上的兄弟们,你们不要这么幸苦了。若看得起小弟,到院子里来支个帐篷也成啊,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话刚说完,郭一生只见树上唰唰掉下几个人影,接着就是一声闷哼,看来摔的不轻啊。“真没点心理素质呀!”郭一生说着转身就往饭厅里走去。他一早起来做好饭,又给无忧端了送去,自己这才回来吃。

  刚踏进饭厅郭一生就呆住了,只见两团影子,一团上面红下面黑的,另一团上面黑下面红的东西正围着饭厅里唯一的一张八仙桌打转,桌面上不知怎地四边上已经铺了一层的菜,而桌子上摆着的菜碗眼看就要空了。呆了半晌,郭一生看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健步走过去转眼间那张八仙桌已经飞出去撞在墙上,顿时乒乒乓乓一片,满地狼藉。那两团影子这才停下来,凤珍珠可怜巴巴的望着小郭,大麦则继续在扒他的饭,完全没有注意到郭一生乌云密布的脸色。

  “是不是嫌我煮的东西不好吃?变着法子糟蹋我的劳动成果,我早起贪黑养着你们这帮兔崽子,我容易嘛我!”郭一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凤珍珠方欲开口解释,不料小郭声色俱厉:“哼,老子不干了。你们另找老妈子去。”说完拂袖欲走,又觉得还不解气。又走到哪张八仙桌面前,一掌拍下把那桌子拍成木屑才拂袖而去。

  凤珍珠追到门口却早已没了小郭的人影,回头看到大麦,见他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本来想上去骂他一顿打他两拳的欲望减半,却又没有地方发泄。转头间瞟到矮墙上趴着的眼线,眉一挑,人已经飞出去,然后只听得一声声惨叫从回春居外围不断传来。

  夜深沉,回春居的饭厅里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夏日的虫鸣,却又没有那么宏大的气势。饭厅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凤珍珠,另一个自然是大麦。而那种声音正是从他们两个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平时这个时候郭一生早就已经摆好饭菜在桌上只等他们来吃了,虽然小郭手艺比起那些个大师傅大厨子是差了一大截,但是此刻只要有顿饱饭吃,谁还计较那么多。凤珍珠从来都没有这样怀念过小郭,没有他在简直一天都活不下去,可惜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整个回春居内,除了那从肚子里传来的奇怪声音,就是一片死寂。

  “呀!这树竟然没倒!咦!怎么这人都哪里去了?只剩下这一两个在这里。”郭一生一边念一边走,迎面却撞上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泪眼婆娑的凤珍珠。

  小郭暗自好笑,嘴上却说:“珍珠,你们吃过饭了吧!我刚才在望江楼里吃了红烧肘子,宫保鸡丁,又到街尾那个摆摊的那儿吃了两碗臭豆腐,后来觉得还没吃饱就去翠云斋吃了天下一绝的灌汤包。确实是唇齿留香,那一口咬下去。。。。。。”

  凤珍珠突然捂住耳朵跳开去,“小郭,你明知道我们不能出这院子,还这样刺激我们。你好坏,好不厚道。”

  小郭却依旧笑嘻嘻道:“我从来就没说我是好人啊,我也从来都没说过我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啊!”

  借着月光,小郭看到凤珍珠气得满脸通红,不禁更是觉得好笑。他回来时带了六笼灌汤包,又故意放在回春居的大门口不拿进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凤珍珠气得要发狂,却偏偏又奈何不得他,只得狠狠的瞪着他。忽然小郭脸上笑容一僵,发足朝饭厅方向奔去。凤珍珠见他如此,想到大麦还独自呆在饭厅,肯定是有什么变故了,于是也急急跟上。

  待凤珍珠赶到时,只见饭厅内一片乌黑,里面兵器碰撞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是正在进行一场恶斗。凤珍珠见到这等热闹,哪有不凑的道理,早就忘了肚子饿的事,正准备踏入这片黑暗就突然听见小郭的声音:“珍珠,到门口守着。别让他们跑了。”凤珍珠停住脚步,当真就老实守在门口。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里面刀剑声音渐小,凤珍珠听得心痒痒,只想进去一探究竟。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人吼道:“走!”,话未落音,屋顶上就一阵噼里啪啦的响起一片。

  凤珍珠立即纵身飞上房顶,眼看几个黑衣人还未走远,刚要发足追去就听得脚下有人叫道:“不要追,珍珠。”凤珍珠这才稳住身子一个转身从方才那伙人撞的窟窿里跳进屋内。

  方站定凤珍珠就吓了一大跳,屋子里漆黑一片,唯有一个角落闪着两片绿幽幽的光亮,那是狼的眼睛,耳边也似乎还响着“嗬嗬”的野兽低吼声。

  “妈呀!小郭!有鬼呀!”凤珍珠被这么一吓,忍不住就要往外跑,她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只不过这次来得实在是太突然,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郭一生听着珍珠从房顶落下时就已经大致判断了她的位置,此时她再一尖叫,小郭立即上前一把抓住她道:“想不到凤大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凤珍珠本来被小郭一把抓住肩膀惊吓就已去了大半,似乎那双手是有魔力的,只觉得有无穷的暖意从那双手传来。但是一听郭一生这样一说,凤珍珠立即推开他的手退后两步道:“谁说我害怕了?我只不过是想。。。。。。”

  这个想字拖了半天却终没有下文,不过好在屋子里的第三个人的声音及时想起,有意无意间替凤珍珠解了围。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去把灯点上。这个人好像有点问题,伤得不轻。”

  这是无忧的声音,竟然是从不踏出房门一步的无忧的声音。

  饭厅四角的烛台都已点亮,只见烛光中有一白一黑两个影子靠在一起,那白影子自然是无忧,黑影子自然是大麦。只不过此刻无忧的一只手正捂在大麦的肩膀上,鲜血不断从他指尖涌出。另一只手则死死抱住大麦不让他动弹。而凤珍珠也总算知道方才那片绿色原来是大麦的眼睛,此刻即使是在有光亮的情况下那两只眼睛似乎还在泛着绿光。那嗬嗬的声音也正从大麦的喉咙里传出来。

  小郭快步走过去,随意伸手点了大麦的穴道。一瞬间大麦停止挣扎,绿色的眼睛渐渐合上,脸上那可怖的表情也慢慢散去,换上一副平静的睡颜。

  无忧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蹲在地上查看大麦伤势的郭一生道:“你什么时候捡回来一个稻草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郭抬头白了他一眼,却不答话。他怎么可能知道,他足不出户,整天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他屋里的那张床内。

  “他是什么人?”无忧又问。

  “你来这里我有没有问过你是什么人?”

  “没有。”

  “那就别问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无忧就此打住提问,摸着下巴走了两步又突然喃喃道:“不过那些人的武功好生奇怪。不是我们中原的路子,倒有些像西域昆仑的武功,不过西域中原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方才他们退走时好像是故意要用中文说那个走字,听上去怪怪的。。。。。。”

  郭一生忍不住打断他:“靠,大麦一看就知道是西域来的少数民族,来要他命的人当然也是啊。说不定还是恐怖分子呢!不过你居然肯走出房门,真是件稀奇事。”

  无忧和小郭相处下来,已经习惯了他不时冒出来的这些新鲜词,所以问也懒得去问,再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麦一眼,抬脚便是要走。

  不过一阵奇异的声音迫使他停住了脚步,无忧诧异地看着凤珍珠的肚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我为什么要来厨房,我来厨房是为了找吃的!”无忧一拍脑袋,转身便走进厨房。

  至于郭一生,他似乎已经忘了灌汤包这回事,一把扛着大麦就朝外走去。

  凤珍珠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吃得最畅快的一顿饭。她吃过的海味居里的海参鲍鱼面都没有无忧煮的这一碗阳春面有滋味。一碗面条被她捞个干干净净,甚至连汤都被她全喝进肚子里,如果无忧没有坐在她跟前,估计她会把碗都给舔一遍。

  她看着无忧的眼神是放光的,因为无忧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厨房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两人东翻西找也只翻出一把脱水的小葱,一小包面粉,一坛子盐巴,但是无忧却用它们做出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无忧的武功也许从未让凤珍珠服气过,但是他这一个人,凤珍珠此时却佩服得五体投地。无忧的厨艺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人在饿极的时候吃什么都是最香的。

  回春居里的厨子换人了,大师傅无忧重出江湖,重新掌勺!

  郭一生不会去问无忧为什么舍得下他那张床了,正如无忧不会去问郭一生为什么救他一样。也许无忧真的想通了一些事情,想通之后便不再会去逃避。

  ☆、红姑娘

  七日,襄阳玄宗。

  十七日,定远镖局。

  二十七日,月山门。

  一月之内,武林又添了三桩惨案。整个江湖终于陷入一片惶惶不安之中,武林人人自危,唯恐哪天一觉睡去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胆子小的势力弱的,早已收拾细软带着一家子连夜出走,剩下诸如褚庄主,平生道长这类人则为号召武林同道联合起来对付强大的敌人而奔走呼号。但问题是,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这次的三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不仔细去看,每具尸体上根本看不出明显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自然死亡。但是没有这样大的巧合,这么多人,不同地点不同身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