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后,一身金丝线做成的衣服也依旧夺目,她的拐杖也依旧靠在手边,又有谁能够看出,她此刻已经是阶下囚!
而囚禁她的那个人,正站在她的身边,蔷薇色的裙子,绯红的脸因为长时间的狂笑显得有些扭曲。她仍是那么柔弱,剧烈的笑让她身子颤抖,雪白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手里攥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条赤色的鞭子。
殿外的仆人猛地松了一口气,那柔柔的笑声总算是停了下来,那声音不难听,却没有人愿意再听下去了。
那身着蔷薇色裙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栖夕山庄的二小姐,赵采薇。此刻她手一扬,手里的鞭子如同一条赤练蛇般蹿出,在离赵老太君身上只有一指远时,突然硬生生地停下来,赤色的鞭子缓缓落下,落在老太君金色的衣襟上不动了。
赵老太君面色微微一变,历尽沧桑的脸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她这辈子经过了不知多少惊涛骇浪,即算这鞭子抽过来打在她身上,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偏偏这一鞭子落空了,而且是故意落空了。
“当日也是在这殿内,你当着众人的面抽了我一顿鞭子,采薇每一鞭子都记在心上。你若以为将这一顿鞭子还给你了我也就心平了,那可是大错特错,我不会伤你毫分,栖夕山庄的老太君入土之时还带着一身的鞭痕,传了出去,也是我栖夕的笑话,你说对不对?”采薇说这话时,嘴角噙着笑,双目却目不转睛地冷冷盯住老太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太君怎么糊涂了?你占着这个位子,还想要占多久?”说罢鞭子再次扬起,宛若灵蛇出洞,忽然缠绕在老太君身上,金丝上衣一皱,老太君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如断线纸鸢一般坠落在大殿冰凉的地板上。突遭重创,老太君闷哼了一声,便费力地侧过头去,狠狠地盯住正一步步坐上她方才坐过的那把椅子的采薇。
“我早料到你留在这庄子里别有居心,百密一疏,居然着了你的道儿,我武功已被你废掉,你可为所欲为,还留着我这条命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采薇一双纤纤玉手不断抚摸着梨花木的雕花扶手,眼也不抬地说道:“该动手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手软,到时候你也可以下去问问这第十八代的老匹夫,秋水为神玉为骨,明明是女子练的上乘功夫,问他为何为了一己之私硬说传男不传女?若非我冒着性命之忧大胆一试,这个秘密还不知道要被藏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你说使的功夫是秋水神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老太君强撑着爬起来,眼里是□裸的惊骇。
采薇但笑不语,欣赏着不可一世的找老太君此刻惊骇欲绝的表情。
“难怪。。。。。。历代庄子上的主事大多活不过半百,原来是这个缘故。。。。。。嘿嘿。。。嘿嘿。。。”喃喃自语到最后,老太君干哑地笑出声来,眼神也开始涣散。
栖凤殿,现在终于明白这栖夕山庄的大殿为何要叫做栖凤殿了。。。。。。原来这庄子里独步天下的一门武功,竟然是专门为女子准备的,难怪。。。。。。难怪啊。。。。。。
“我告诉你这些,不过是想让你明白,女子才是这山庄真正的传人,无忧流浪江湖,采彤已经被逐出山庄,至于赵老太君,年事已高。。。。。。”
“哼。。。。。。”赵老太君眼神突然恢复了以往的犀利,“你当真以为我老婆子老糊涂了吗?我告诉你,除非你杀了我,踩着我老太婆的尸首坐上那个位子,否则,你看这天下的江湖客,哪个会服你!”
采薇也不恼怒,居然咯咯娇笑出声,站起身来,纵身飞到老太君身边,蹲□子突然一手掐住她下颔,怒道:“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那个匍匐在地下任你发落的赵采薇吗?”说罢,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黑色药丸,中指一弹,药丸已没入老太君口中,捏住下颔的手一紧,逼得老太君吞了下去。采薇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也无,任凭着老妪怎么挣扎也不放手,想来这赵老太君呼风唤雨风光数十载,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日会被自己的嫡亲孙女弄得披头散发,主事的尊严也丢了,祖母的尊严也丢了。
采薇松开手,站起来,冷眼看着老太君伏在地上干呕。“自家的毒药,老太君应该觉得很亲切才对吧!”
那颗黑色的药丸,名唤痴情,就像这个名字一样,中了毒的人会对下毒的人情深似海,痴情不悔,直至生命终结。
有一种人呢,拿走他的生命是让他死,拿走他的尊严是让他生不如死!
老太君干呕几声之后,突然一个挺身站起来,猛地扑向殿内那跟楠木柱子,采薇眉一皱,提气纵身已然站到老太君身前,五指如爪,死死掐住老太君的脖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初你将这痴情下在我爹身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人人都只道栖夕山庄的二少爷疯了,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疯了!我爹宁肯疯了也不被你控制,我今题所做,不过是为我爹讨回一个公道,什么忠孝廉耻,我全然不顾了,赵老太君,你只想一想,我之所为较你之所为,是不过尔尔吧!”
老太君被她掐得两眼翻白,双颊也泛出不正常的红色,眼看就要不行了,采薇猛地一松手,任她摔倒在地,“等你宣布完下任主事是赵采薇之后,我会让你如愿以偿地死去。”
☆、惊变(中)
栖夕山庄的雨,只停了那么一天,便又开始下。冬天的下雨的时候又冷又湿,这种滋味想必不是很好受,偏偏却有一拨又一拨的人马不停蹄的往又冷又湿的栖夕山庄赶,能让这么多人舍命狂奔的理由却只是一张薄薄的请柬,蔷薇色的请柬做得又大方又阔气,里面表露出来的意思让可以说让每一个接到请柬的人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栖夕山庄后继无人的局面居然被打破了。这次栖夕山庄广发请柬就是为了让江湖人认识认识这一位新的主事,至于他是谁,请柬上却并没有明说出来。
骑着马奔驰在泥泞的山路上的江湖客们,才不会关心,栖夕山庄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霸道老太君怎么突然间肯让位了?
栖夕山庄老太君的名望仍在,值此战乱之际,栖夕山庄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声,这座庄子,有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也是采薇迟迟不肯杀了赵老太君的原因,她还要借着她这三十年来在江湖上的威望,来稳定她这个主事的位置,只不过,单单靠这老太君一面之词,恐怕也堵不了江湖中的悠悠众口。
采薇的眉头始终都没有完全松开来,她站在屋檐下,不断下坠的雨珠在她面前形成了天然的遮幕,她想得很出神,连雨水打湿了群脚都没发现。她在想一个法子,一个可以坐上并且坐稳栖夕山庄主事之位的法子。
大姐,她是不会再踏进这庄子里一步的,就算她想来她派出的人在山脚下也会将她拦住,何况老实老板是个聪明人,不会放她来的。
至于无忧,这个位子,本该是他的,要名正言顺的取了去,就必须要坏了他的声誉,所以她叫人把栖夕山庄新选主事的消息透露给了杜鹃。
总之,万事俱备,剩下的事情,就要靠她赵采薇的本事了。
采薇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该来的人都来齐了,才转身向大殿走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会在最适当的时刻,出现在栖凤殿里,坐上那把椅子。
栖凤殿内,赵老太君微笑着坐在椅子上招呼着来的客人,她眼神依旧明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笑容有些僵硬。按照采薇的吩咐,她时刻注意着来的这一批人中间有没有一个身段苗条的绿衣小姑娘并一个风度翩翩的儒侠,果然,不出一会儿,果然有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绿衣姑娘,和一个白衣服的中年人双双走进殿来,一众江湖客见了他都纷纷上前向他抱拳问好。此人名唤杜宇,以一柄暖玉剑名震江湖,行事又颇具儒者风范,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众人见了走在一边的绿衣女子却都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招呼,毕竟暖玉剑杜宇与栖夕山庄结成儿女亲家的事儿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三少爷逃婚这档子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一干人等都没想到,这杜家姑娘居然还会踏足这栖夕山庄。
老太君见杜宇父女两个都落了坐,各色人物也都到得差不多了,便朝旁边的山庄总管赵忠使了个眼色。
“诸位英雄请都坐好,诸位远道而来,栖夕山庄招待不周,请多包涵了!今天是栖夕山庄选定下任主事的日子,老太君年事已高,诸多事务都已经力不从心,今天请诸位英雄过来,就是想让大家见证栖夕山庄新主事的诞生。由老太君亲口说出来,也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老太君的意思,是将这位子传给这庄子里唯一的男丁,赵三少爷——赵。。。。。。”
“慢着!”
赵忠这赵无忧三个字还未说完,便被大殿上猛地一声爆喝打断,循声望去,只见暖玉剑杜宇横眉冷对,满脸皆是愠色。
“杜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忠在栖夕山庄干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下他的脸子,登时脸涨得通红。
杜宇父女二人径自走到那大殿之中,杜宇先向老太君行了礼才开口道:“老太君,杜某并非存心来搅局,只是有些事情,小女想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来,赵家三少爷,实难当此大任!”
“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要现在说啊?”老太君颜色不变,缓缓开口道。
“栖夕山庄也算是武林泰斗,怎地如此护短?”站在杜宇身边的杜鹃此时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声音委实不像个少女,一时间,大殿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杜姑娘何处此言,我栖夕山庄行事向来公道,各位武林同道有目共睹,又何来这护短二字?”
“既然如此,栖夕山庄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妨让杜鹃在这大殿上说出心中想说的呢?还是,老太君担心杜鹃嘴里会说出些有损山庄名誉的事情?”
赵老太君听她这么一说,虽然预感到这杜鹃口中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当着众江湖客的面,要再推辞却已是不能。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老婆子也不便多说什么,你有什么事,就当着诸位英雄的面说出来吧!”
杜鹃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即转身面向在座的诸位英雄开口道:“众所周知,栖夕山庄的传人就是赵家唯一的男丁,赵无忧。这个人,不久之气还是我杜鹃的未婚夫婿,却在成亲当日逃婚,是为不忠。离家出走,置家业责任于不顾,亲在而背井离乡不能躬亲奉养是为不孝。更有甚者,虽为七尺男儿,行龙阳之事,断袖之癖,栖夕山庄百年基业,岂能交付在这种人手上。”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最后那一句行龙阳之事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与栖夕山庄交好的各门各派保持缄默,其他江湖客在这大殿之上就开始窃窃私语,更有几个急性子的早已大声嚷嚷,说是栖夕山庄的名声就毁在了这个不成器的少爷身上了,下任主事,决计不能由这等不忠不孝之徒担任。
人声鼎沸也掩不了杜鹃嘴角泛起的一抹冷笑,她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老太君,便站到杜宇身边去了。
☆、惊变(下)
老太君静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诸位,我赵家出了此等逆子是我家门不幸,老身自当清理门户。不过栖夕既然请了诸位来,在今日便一定要选出一位主事来。”
“老太君这么多年来将栖夕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都有目共睹,不如就请老太君继续主持山庄事务。。。。。。”此话一出,又有不少江湖客随声附和,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持观望态度,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老身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赵氏一族人丁凋落,除了无忧这个逆子就只有两个孙女儿,长孙女赵采彤早已经被逐出山庄,她便不能算作这庄子里的人了。诸位如果还认我这老婆子的几分薄面,就不妨听我一言,赵氏如今只剩下当年长生剑赵慎行的女儿赵采薇这一人,此女承袭父志,悉心习武,如今已有小成,老身观其品貌端正,处事谨慎,足以担此大任,意欲将主事之位传于她。”
话未落音,大殿之上唏嘘之声此起彼伏,就连杜宇父女俩站在一边都面露惊诧之色面面相觑。
不及诸位江湖客多议论几句,老太君又开口道:“栖夕山庄传男不传女,无忧无德,不得担此任,并非我栖夕无人,因此不算违了规矩。诸位如有谁人不服,今日在这大殿之上就设下擂台,诸位如若胜了我的孙女儿采彤,谁就是下任主事。”
这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那些个不服气地原本就惧于这老太君之威,如今见她肯这样说,哪里有不应之理,众人便纷纷附和,想那赵氏采彤不过二十上下年纪,姑娘家家的,武功再高也不过如此。
众人在殿上又站了片刻,忽然殿门口闪走进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行走之间似弱柳扶风,低眉顺眼,两颊一片粉红,红的就好像她那身蔷薇色的裙装。就在她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殿内熙熙攘攘的人声突然就停了,等她走到殿中央老太君唤了她一声采薇时,整个大殿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放肆的笑声此起彼伏。而那采薇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飘然走到老太君身边站定,既不开口说话,也不抬头见人。
“诸位,是谁先上来?”老太君沉沉出声,殿内的笑声顿时低了下去。
此时东边角上一名彪炳大汉猛地抡起两只流星锤,火花四溅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众人的目光又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老太君,大锤走四方丁大锤向您问好了!”那大汉声如洪钟,偏他又没有用内力,乃是天生的大嗓门,众人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吼,耳屎都要被震出来了。
“久仰英雄大名,丁兄弟走南闯北,光靠一双流星锤单枪匹马的就挑了关中的匪窝,老身佩服得紧。丁兄弟这次是是想先来跟采彤切磋么?”
那丁大锤哼了一声,“老太君误会了,大锤这就要走了,是向老太君告辞的。”众人又是一番唏嘘,这丁大锤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此时言退,却又是何用意。只听丁大锤接着说道:“我丁大锤虽然不识字,却也不傻,老太君若无十足把握,又怎会叫我们前来,这采薇小姐的功夫想必十分了得,不过我丁大锤既是奔着这主事之位而来,既然做不了这主事,还呆在这里作甚,某这就告辞了!”说完也不管众人,径自出了殿门,竟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采薇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丁大锤倒是个明白人,只不过这满殿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一个明白人了。
不多久,又有一名青衣小生走到殿中,“祁阳派第一百二十五代弟子肖晓生拜见老太君。”祁阳派的掌门人就坐在西面的位置上,摇着他的鹅毛扇子,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祁阳派是看不起这赵二小姐,竟派了最末位的徒子徒孙上前去。
“老婆子我也累了,采薇,你就下去,速战速决,点到为止,切记不可伤了人家性命。”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此话一出,那小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采薇缓缓踱步过去,站在他跟前,额前的刘海微微摇动,一双妙目含情脉脉,难怪那肖晓生迟疑半天,连腰间的剑也没有□。
“肖晓生,还不快点动手!”西面有人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