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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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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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蓦然他不是一直恨他吗?那为什么又要吻他呢?

难道……难道他喜欢他?

不!沈拓惊恐的挣扎起来,双手推拒者沈蓦然,然而他比他年长力气也大的出奇,紧紧的拥住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面。

就算往日沈蓦然如何的欺他辱他,都没有如今日这般让他觉得羞耻,同样是男子,沈蓦然竟然像对待女子般狎弄戏耍他!他再怎么不堪也是父皇的儿子,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怎么可这样羞辱他?!

他对着沈蓦然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如愿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沈蓦然猛然惊醒般推开了他,茫然失措的捂着唇角,眼神空洞的看着沈拓。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呆呆愣愣的看着沈拓被吻的肿起来的唇瓣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竟然……”身后突然传来皇后的怒斥:“沈蓦然,你做的好事!”

沈蓦然回过神来,只见皇后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伸手想去触碰皇后的衣角,却被她挥袖甩开,她手指着沈拓气的浑身发抖,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竟然勾引自己的兄长!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跟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抬手就要打到沈拓的脸上。

沈蓦然扑上去一把攥住了皇后的手,解释道:“母后!不要!不要打他,是孩儿……都是孩儿一时鬼迷了心窍!”

皇后转头定定的看着他,沉默着,眼里渐渐积满了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随后泣不成声:“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你这般做是要气死母后吗?你可还记得你那4岁就夭亡了的弟弟?要不是因为他们母子……”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癫狂起来,声音忽然拔高了起来,近乎尖叫:“他们已经害我一个儿子,我不能让我仅剩的儿子也毁在他手上,来人啊!把这贱种给我抓起来!”

沈拓被人擒住双臂反剪到身后,看着皇后那怨毒的眼神,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6章

在那仿佛泥沼般让人挣脱不开的梦境里,忽然有人伸手触碰了他的肩膀,那触碰如电击般将他从绵长而痛苦的梦境中惊起,半梦半醒间,沈拓猛然从床上跃了起来,抽出床头的宝剑一剑斩落那人的头颅。

待那人头“咚!”的一声落在地下,他才如梦初醒。

那是上个月才调伺候的小太监,平日里乖巧懂事,从未有越矩的行为,想是并不懂此间的规矩。

大燕虽已建国三百年,沈拓却是实实在在从马背上夺得的天下,他自十五岁征战沙场,剑击长空,马踏天下,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场,双手不知染了多少血腥造了多少杀孽,夜里睡着觉被人刺杀这种事情是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即便是君临天下的如今,想杀他的人依旧如过江之鲫。尤其在沉睡之时,他身上的戾气极重,卧榻之旁从不容人靠近,想是那首领太监一时疏忽并未告知那小太监,白白做了剑下亡魂。

殿内的动静惊动了殿外的守卫,有人隔着门轻声问道:“皇上?”

听到殿内有个沉静的声音说道:“进来。”

那侍卫推开殿门,往里走了两步,见一人穿着白色的里衣,长身侧立着,身形高挑而削瘦,正用雪白的娟子拭净了剑锋,收入剑鞘。他看了看那帕子上的血渍,刚想问他是不是受伤了,转头便看到一具无头的尸身倒在地上,不远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瞪着眼睛张着嘴望着他,他吓的惊叫一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膝浸在满地血水里,滑腻无比,他想爬起来,连连滑倒狼狈不已,头盔也在这摸爬滚打中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沈拓簇起眉头,审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分外瘦小的侍卫,那身英武的盔甲套在他身上显得极不合身,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他略动一动随时都会滑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手底下的人?”

他暗忖这殿前司何时这般不济?怎么今日尽是些冒冒失失的人?!这样的东西也拿来凑数?真当他病是糊涂了!

那侍卫哆哆嗦嗦的爬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连声音都在发抖:“奴才……奴才是张骥张统领手下当差的……叫碧涯……”

“碧涯?”沈拓看着他,方才觉得这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跪伏在地上显得越发纤细柔弱,想来并未行冠礼,一头如墨的长发用碧绿色的丝缎缠着,半束在脑后衬得那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的白。沈拓看他半点也不像是宫里的人,心内愈发警觉和恼怒,不由质疑道:“姓什么?”

这殿前司多为朝中大臣子嗣中出类拔萃者,能守这泰和殿的更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那人嗫嚅着,唯唯诺诺的道:“奴才……奴才没有姓……”

沈拓眉峰一挑,手中剑鞘一挽,将他重重的掀翻在地,剑鞘低端抵着他的喉咙怒道:“你不是殿前司的人,谁派你来!”

碧涯紧抿着唇瓣,感觉这一摔整个背都生疼起来,骨头都快散架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泪花,却又不敢哭出来,只委屈的望着沈拓说不出话来。

那是极漂亮的一双眼睛,清晨道道光束下,若跌落凡尘的水晶。略微细长的凤眸,眸光却是澄澈如湖水的,眼角稍稍的吊上去,显得妩媚又清纯。配上那柔柔弱弱的小兔子般的表情,让人觉得连对他大声说话都是不应该的。

然而沈拓的脸色却慢慢的沉下来,眼神如寒潭般冰冷,握剑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手指骨节有些发白。他死死的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又来回的打量了他的五官,刹那间笑了出来,那笑如午夜昙花美的令人心碎,声却如夜枭啼哭,让人毛骨悚然。

他手指捏着碧涯精巧削尖的下巴,声音低沉而沙哑让人如坠冰窖:“沈蓦然……沈蓦然!你没死……”

碧涯被他的神情震住了,一动也不敢动,沈蓦然?难不成皇上将他认作了旁人?任由着沈拓微凉的指尖抚过他的眼角,脸颊,掠过他柔嫩的唇瓣,落在他细长的脖子上。那一片白的让人炫目的肌肤,像是有某种特殊的吸引力,引诱这沈拓的手指一再的抚弄。

沈拓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像是沉寂了千万年的深渊,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

碧涯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朝他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却见沈拓的目光瞬间凶狠了起来,五指倏然收紧,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力道极大,五指若铁钳般擒住碧涯的脖子,碧涯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无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然而那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松懈,碧涯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凑近了他的脸,嘴唇贴着他的耳畔,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似恨极了他,英俊的面容扭曲了起来:“你不是死了吗?!我不是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吗?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嗯?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哦,我知道了,你是鬼,你来找我索命了,你是人尚且奈何不了我,你以为化作了鬼我便会怕你了……”

碧涯脑中一片混沌,却将沈拓的话听了个真切,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光听这话他整个人都疼了起来,他想起那些关于沈拓弑兄杀父的传言,身子抖作了一团。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沈拓却猛然松了手,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叫了一声,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碧涯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怕之余暗恼自己怎么就那么贪生怕死受了沈擎云的威胁,进了这危机四伏的皇宫岂不是比拿匕首划花脸更让人心惊胆战吗?他心里怕的要死,却不敢跑,缩在一旁看着沈拓躺在冰冷的地上,内心又生出一丝不忍来。

这地上这般凉,他这样躺着怕是要着凉了。

他犹豫了一会,慢慢的爬过去,推了推沈拓的肩膀迅速的缩了回去,然而他只是静静的躺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仿佛气绝了一般,毫无生气。

碧涯扑过去,摇晃着他的身子,沈拓却半点要醒来的意思也没有,他颤抖着手指伸到他的鼻尖下,下一秒吓的一下子哭了出来。这皇上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像是脑子有病,但到底是一国之君,自己和他共处一室,他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干系的。这样想起来就觉得越发的难过了,眼眶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将沈拓的衣襟哭湿了一大片也不自知。

第7章

碧涯心里很乱,脑子却越哭越清明起来,他是苏浩夜里进宫的时候藏在马车里带进来的,他们行事很谨慎,这皇宫里谁也没见过他。这是不是说明——他就算这样偷着跑出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这皇帝是自己发疯死的,和他可半点关系也没有,他凭什么在这等死,无缘无故担这份罪名呢?

他看着沈拓紧闭的双眼,打定主意般握了握拳头,起身就往外面走去,方走出去两步却又生生顿住了脚步。心中暗自踌躇:这人尽管要杀他,但好歹也是个皇帝,也曾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虽是个青楼里长大的卑贱戏子,到底听过他绝世战神的威名,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管走了?任由他的尸身躺在地上吗?万一他只是一时断气,并未真死,那躺在这冰冷的地下不死也要生生冻死了吧?

他咬了咬嘴唇,到底做不到,转身去拖沈拓躺在地上的身体。

碧涯双手从沈拓的腋下穿过,抬起他的上半身往床榻边上挪,才走了两步便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沈拓这人看起来高高瘦瘦,但拖起来却很重,碧涯抱着他的胳膊无比郁闷的想,这人的肉到底长在哪里?难道真如老人们所说的那样死沉死沉……因为死了所以比较沉?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越发努力的拖着沈拓的身体。

几步的距离花了小半柱香时间,碧涯将他的身体放在龙床上已经是头晕脚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他无力的跪在床边,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珠,身后是一具尸体,不远处还有个身首异处的人头望着他,他觉得自己命真是苦,没招谁也没惹谁,却要平白受这样的惊吓,心中一委屈,眼泪又簌簌的掉下来。

他哭了好一会儿,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中年男子用浑厚的声音怒喝道:“韩千羽现在人在何处!你们殿前司都是干什么吃的!宫里出了刺客,泰和殿外竟然无人把守,这差当的真是好!好的很啊!”

碧涯被他这大嗓门下的一哆嗦,又听他在门外喊道:“臣冠军侯韩远山求见陛下——犬子韩千羽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竟然玩忽职守,让泰和殿守卫空虚,置陛下的安微于不顾!实在罪该万死,老臣教子无方养出这个孽畜来,愧对圣上隆恩,特来负荆请罪……”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四下张望,却发现沈拓这皇帝勤俭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案几、一把椅子几个花瓶盆栽竟就半点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了!

门外的韩远山数次出声无果,眼看着就要闯进来了,急的碧涯团团转,突然他灵机一动身子一滚就钻进了床底下。

韩远山见殿内无人回应,不由心急如焚,沈拓的头痛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最近一年连早朝都不怎么上了,要是突然出什么好歹来,且不说这天下必定大乱,就是这朝堂之上只怕也是要即刻翻天!思及此,他也顾不得什么纲常戒律,一把推开了泰和殿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晨风夹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身经百战的韩远山也不由呛了一口,他心中骇然,知道事态严重,快步朝殿内走去,只见沈拓安然倒在床上,从不离身的佩剑掉在地上,不远处正是一个身首异处的太监尸体!

他快步奔到床前,膝盖“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摇晃着沈拓的身体急切的喊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碧涯看着韩远山近在咫尺的靴子,吓到胸口噗噗的跳,连一根指头也不敢动,他暗骂自己多事,管那皇帝死活干嘛?现在却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就在碧涯以为韩远山要哭天抢地的大呼:皇上驾崩了——的时候,只听沈拓的声音悠悠的传了出来,只听他似乎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道:“韩老侯爷这是为何……快请起,朕无妨。”

那声音虽不大,却中气十足,哪有半点要死的样子!

一股怒意袭上碧涯的心头,明明刚刚一副气绝身亡的样子,现在却一点事也没有,那之前的一切分明是假装的了!还枉费他费尽千辛万苦将他抬上床,如今看来竟然是在戏耍他了!他虽年龄小,心思单纯些,但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就是太蠢太蠢了。

这样想着不由心中忐忑了起来,他心中思忖着沈拓既是装死,那必定知道他躲在床下了,那他会不会说出来,让这个大嗓门的冠军侯把他抓走?不要不要千万不要!这冠军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自己落在他手上恐怕不需片刻就要被打死的。

就只出处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去的,他这么平白无故的一个人,出现在当今圣上寝宫的床底下,说不是图谋不轨都没人相信,再往大了说那就是私闯皇宫意图行刺!更不幸的是,他也不能说是苏浩带他进来的,因为那就是诬陷朝廷命官,反正不管这么样。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碧涯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戏文里含冤受屈的人,被上了夹手指的刑具,摇晃着脑袋将那长辫子甩了一圈又一圈,拿手指在地上写一个带血的冤字。想到这碧涯有些伤心起来,他这弹琴的手指是多么宝贝,平日里连一点水都舍不得沾,如今就要受这样疼的刑罚,爬在地上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写字吗?

那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还少受些苦楚呢……

“唉……”他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出口才猛然醒悟自己竟然叹出了声音!

就听韩远山警觉的低喝一声:“谁!”

碧涯惊骇欲绝,忙往床后面缩,听见沈拓缓缓道:“老侯爷无需紧张,方才是朕叹了口气……”

韩远山松了口气,扶了沈拓坐起来,二人一坐一站,拣了些君臣间的常话聊了起来。不过具体聊了什么话,碧涯是全然没有听见,只一味的害怕,提心吊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沈拓吩咐韩远山将这小太监的尸身抬下去,末了又加了一句:“好生安葬。”

韩远山领了旨,叫来侍卫将那太监的尸体抬走,又吩咐宫婢将地面打扫一番,待那泰和殿的大门再次缓缓合上之时,碧涯才猛然发现,这个大殿又只剩下他和沈拓两个人了!

第8章

屋子里一瞬间寂静如死,落针可闻。

碧涯在床底下趴着,脸枕着胳膊不安的看着眼前那双黑色的靴子,那上面用金线绣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此时那龙正睁着威严的双眸直勾勾的瞪着他。碧涯觉得那龙仿佛是活的,要从那靴子上飞下来一口将他吞进肚子里,这样想着自己把自己吓得一哆嗦。

他战战兢兢地的把脸埋在袖子里,恍惚听见头顶有人冷哼了一声:“怎么?还不想出来?”

碧涯的身子猛的震了一下,有些悲戚的想:果然……他是知道的啊,那他先前为何不揭穿他?难道是要等没人的时候再来好好收拾他不成?这样想着就越发不敢出去了,直把身子往后缩。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对方若是要杀他,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了的,但实在是太怕死了,能躲的过一时片刻也是好的。

沈拓静静的坐在床上,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许是先前的头痛症发作,使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苍白中泛着些许青灰,眼神却是异常的清明,带着一如既往的沉寂。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地上,阳光透过木头窗框在地上形成的格子状光斑,沈拓默默的数着那窗框的格子,等了好一会,才发现那床底下的人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他楞了一楞,想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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