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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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风-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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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马往回走,回到京城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郑武站在城门边守着,一看到他,立即过来牵住马:“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呃,嗯。”晏敏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
  
  “没有追上王子殿下么?”郑武细声问。
  
  “嗯……”
  
  “他肯定还是要回来的。”郑武笑了笑:“他同大人情同手足,走得急也必定是事出有因。回头自然要给大人您一个交待。”
  
  “嗯。”晏敏轻叹了一声。
  
  刚进了城门,就听到丁禄的声音:“大人……,奉陛下旨意请大人立即进宫,陛下有急事商议。”
  
  晏敏立即跨上马:“我前行一步。”
  
  打马直入宫门,有郦宸风的特许,晏敏的马和轿子都可以在宫内行走。直奔到福宁宫,郦宸风一步跨出来:“敏之来了。”
  
  “是。”晏敏拱手:“陛下急召,有……”
  
  “那个纳木尔……”郦宸风眉头一皱:“朕宿醉才睡醒便听到侍卫来报,纳木尔一早就离京了?”
  
  “是……”晏敏拱手:“他本来昨天就要跟臣辞行,只是臣凌晨才回府,也是宿醉到午时才醒……,所以他跟奶娘辞了行就离去了。”
  
  “小人,他明明答应朕不参与斯兰与郢国的战事。”郦宸风在寝殿里焦躁的走来走去:“言而无信!”
  
  “陛下请稍安勿躁。”晏敏想尽力安抚郦宸风:“纳木尔与臣交情……匪浅,臣以为他是言出必行的君子。他为救臣,好几次险些丧命……,为平伏西戎与严淮良他也一直替臣出谋划策。”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小心提防。”郦宸风皱眉:“对手不一样,他自然是帮你。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有霸气,且还有万夫莫挡之勇。一个有霸气又勇冠三军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甘愿如凡夫俗子那般过一生?况且他本就是多罗伊指定的斯兰王位继承人。朕大意了。他若是助斯兰,必是我大郢的心腹大患。”
  
  “陛下……”晏敏微微蹙眉。对于郦宸风对司马空的武断定论有些不满,却又不好当面顶撞他,沉声:“陛下若是放心不下,臣请旨这就带人去追他回来。他若是助斯兰与郢为敌,臣必手刃之。”
  
  郦宸风坐在圆凳上思忖片刻:“眼下落雪正在斯兰那边伺机替朕把颖浩救回来。朕立即飞鸽传书与她,叫她小心留意。你不必自己去了,留在朝中替朕处理内务。”
  
  “救汝南王也是大事,臣怕落雪若是分心……”晏敏还想再说些什么。郦宸风挥手:“这么定了,横竖现在天也已经晚了,你回去休息。一切从长计议。他若不是去助斯兰最好,若是去,朕也不惧他。”
  
  “是。”晏敏退出福宁宫,心里沉甸甸的。前几日就觉得司马空有些闷闷不乐,连着斯兰又是两次大败。那边终究是他的故国,若是说想回去看一眼,倒也正常,若是……
  
  晏敏的心底有些乱,细细想想司马空也不是完全不会去帮斯兰。有朝一日,他要是真的站在斯兰那边领兵与大郢相抗,自己将如何与他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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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的门是精钢打造。司马空看了一遍,哑然失笑。郦宸风到底是先下手了。打量一下这间牢房,布置的倒还不错,有暖炉锦被,还有梨花木的椅子和书架。书架上摆着书,一尘不染。似乎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才走没多久。
  
  “前一任,是谁住在这里?”司马空问守在门前侍卫。
  
  “二皇子和严妃。”侍卫面无表情的说。
  
  “皇帝陛下这是厚待我了么?”司马空翻了翻书,坐在暖炉边烤手。
  
  “纳木尔王子殿下,请用饭。”一个小太监毕恭毕敬的送来食盒。铁门没开,只在门下打开了一个洞递进来。司马空提着食盒把饭菜摆到出来。精致烤羊排切成小块、炒鸡丝、三鲜鸽蛋和菌子汤都香气扑鼻。还替他拿了一壶奴姆酒,考虑的倒是周全的很,也没有下毒。
  
  “皇帝陛下是打算杀我,还是就这样一直囚禁下去?”司马空手夹了块羊排啃了一口。
  
  “这些我们都不知道,请王子殿下自便。”侍卫说着,退到一边不再开声。太监退下去了,司马空抓着酒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笑出声来。昨天还忧国忧民,想要化解斯兰和郢的仇怨,解救万民于水火。天一亮莫名的落到人家的陷阱里。几块羊排吃完,司马空舔了舔手指,猛得喝了口奴姆酒,眼神渐渐冷冽。区区一个牢房,想困住司马空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打了个嗝,眯起眼睛,到是想看看郦宸风会怎么处置他。
  
  “委屈纳木尔王子了。”郦宸风坐在牢房外,看着牢中的司马空。
  
  “皇帝陛下。”司马空挠了挠头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您终于来了。”
  
  “这两天战事又吃紧,所以没顾得上王子这边。王子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离京?朕记得你曾经答应朕不参与两国战事,王子的信物都还在朕这里呢。”郦宸风淡淡的睨看司马空,语调波澜不惊。
  
  “纳木尔信守诺言,不参与两国战事。我只是想回斯兰看看。”司马空轻轻吁气:“生我养我故国,思念之情,陛下必定可以理解。”
  
  郦宸风点头不阴不阳的笑笑:“只是这时节也未免叫人生疑。王子毕竟是斯兰的王子,撒蒙的弟弟。”
  
  “陛下决定就这样一直打下去么?”司马空坐直了身体。同郦宸风还没有熟到可以吊儿郎当的地步,他微蹙着眉,淡然看着郦宸风。
  
  “要打的不是朕,是撒蒙。”郦宸风撞撞衣襟:“他派奸细入朝,瓦解了先皇埋在民间的势力,窃走了大笔钱财。最重要的是,他掳走了朕最爱的儿子,以他为人质要挟朕。”
  
  “陛下这样一直打下去,胜算有几成?郢国才从内乱中脱身,国库中的钱粮储备远不如斯兰。撒蒙就算再败阵也还能支撑。皇帝陛下您这样拼下去削弱了几个拥兵自重的老将的兵力,也同时消弱了郢国的整体实力。眼下粮食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若是国内再生出一点乱子,陛下将如何处置?”
  
  郦宸风浅笑:“王子慧眼如炬。王子这样问朕,莫非王子有什么建议?”
  
  司马空看了一眼铁窗外,天色黯淡浑沌,是个阴天。郦宸风虽然堆着笑,也遮不住他的冰冷。帝王家就是这样,司马空想起母亲不止一次的跟他说,无论有多富丽堂皇,根子上都是冷的。除了皇权、天下,没有什么让他们更在意。
  
  “和谈。”司马空低声道了句。这话听起来何其幼稚,让两只老虎和谈,谈何容易。但是兴、亡纷争,苦不过百姓。斯兰也好,大郢也好,哪一国的百姓都不喜欢战乱之苦。
  
  郦宸风露出一丝难以查觉的笑。眉心微耸:“朕肯,撒蒙又怎么可能肯?”
  
  “我替皇帝陛下把皇长子带回来,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撒蒙同意。”
  
  “若真能如此,朕倒也愿意同撒蒙平心静气的谈一谈。不过……”
  
  郦宸风看了田福安一眼,田福安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
  
  郦宸风将瓷瓶送到司马空跟前:“这里有一丸毒药,毒性在一月内不会发作。若是一月之后没有解药,服药人将会化为尸水。你尽可以觉得朕是小人之心。颖浩不仅仅是皇长子,还是朕最疼爱的儿子。为了江山社稷,他小小年纪就吃尽苦头,所以朕必须确保他万无一失的回到朕身边,也确保王子不会去助斯兰与大郢为敌……”
  
  司马空看着药微微皱眉。
  
  “如王子守信,朕也守信。你还给朕皇长子的时候,朕必还你解药。”
  
  司马空打开瓷瓶仰面将药吞下,郦宸风眉心微微舒展。果然是个行事磊落的铮铮汉子,可惜……
  
  “我可以离去了吧。”
  
  “请。”郦宸风命人打开牢门:“朕在京里静侯佳音。”




66

回斯兰 。。。 
 
 
  六十六、
  
  “将军!”李敦儒走马。云跃天赶紧移动老将。
  
  “将!”李敦儒悠闲的架炮。云跃天还打算再移一步的时候,李敦儒敲了敲那颗只差一步就到老将跟前的卒子。
  
  云跃天瘪着嘴瞪了李敦儒一眼:“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李敦儒盯着棋盘:“认输吧。”
  
  “真的有声音。”云跃天说。
  
  “没有。”
  
  “果然有,你看……”云跃天指着不远处。司马空不知何时,已经入了盘石谷。李敦儒微微蹙眉。云跃天微微笑着,出其不意的将自己远在隔了两步的仕推到将的面前:“继续继续,一看就没好事的。先别扰了我们的兴致。”
  
  李敦儒落目,一眼便见他作弊。冷笑一声:“一把年纪没皮没脸的,下不赢就耍赖。”
  
  “谁耍赖,别看我一直让着你你就可以胡搅蛮缠乱讲话。”云跃天捋起袖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耍赖?”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李敦儒站起身,司马空走到他们跟前拱手:“李神医,云前辈。”
  
  “坐。”李敦儒对着一边的石凳打了个手势,横一眼云跃天:“上茶!”
  
  “要我给他上茶,笑话。”云跃天盘腿坐在捋着胡子瞪着李敦儒。
  
  “我盘石谷的规矩,死人最大。上茶!”李敦儒说得云淡风轻。云跃天看看司马空,叹了口气起身去端茶:“我就说一来就没好事。”
  
  司马空浅笑:“神医何必那么直白,我刚来您就直接当我是死人了。”
  
  “差不多。”李敦儒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那小瞎子没有跟你一起?”
  
  “他是朝庭要员。”
  
  “哼。”李敦儒冷笑。
  
  “晚辈此来……”
  
  “去向下毒的人要解药,我这里,无药可解。”李敦儒不等司马空把话说完,波澜不惊的将他打断:“想活命,就不该吃那种毒药。”
  
  司马空默了片刻,站起身:“既然神医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就讨扰二位前辈了。晚辈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
  
  李敦儒没吭声,云跃天端着茶水过来,一看司马空要走,叫住:“我老人家辛辛苦苦去泡茶,竟然不赏脸一口就走?”
  
  司马空拱手:“云前辈见谅,晚辈现在时日无多,不能再耽搁了。”
  
  云跃天皱起脸,茶碗轻轻一弹飞到司马空身后。司马空回手接在手中,云跃飞胳膊肘一挑,司马空一手挡,一脚退,茶水端在手中一滴不洒。云跃天拧住他格挡的胳膊,蓄起一股内力。司马空借力化力,将那股内力绵绵的传到一旁的石凳上。石凳“咯”的裂了条缝。
  
  “功夫又见精进。”云跃主捋捋胡子。
  
  “谢谢前辈指点。”司马空揭开茶碗喝了口茶:“好茶。”
  
  李敦儒叹了口气,一手扯过司马空的脉博:“给你下毒的人想必是恨你入骨。若非如此,断不会用这么烈的毒药。”
  
  司马空瘪瘪嘴,笑而不答。
  
  “蠢材。”李敦儒看他笑得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恼。
  
  云跃天跳到李敦儒身边:“怎么?无法可解?你不是前些日子才说,这世间再没有毒难得到你?”
  
  “哼。”李敦儒白了云跃天一眼,拔出银针扎破司马空的指尖。几滴血滴在李敦儒的手帕上。血色初时殷红,见了风不多时就慢慢转黑。李敦儒嗅了嗅血的气味回到竹屋拿了一只瓷瓶递给司马空:“这里有一剂‘洗髓散’,用冰水调服可将毒延后一个月毒发。有这两月,我必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谢谢李神医。”
  
  “办完你的事赶紧给我滚到盘石谷来。要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是。谢谢神医,谢谢前辈。”司马空深深的拜了一拜。李敦儒白了云跃天一眼:“才说你把门前的阵法改了,没人进得来。”
  
  “呵呵。”云跃天陪着笑脸,跟前李敦儒去了后边的山洞。
  
  司马空离了盘石谷快马加鞭,一边跑,一边盘算着如果说服撒蒙。想要撒蒙平心静气的跟自己说话,太难。何况撒蒙身边还有扎哈力,扎哈力能在他见到撒蒙之前就要了他的性命。
  
  落苍山高千仞,是斯兰同郢国的一处天然分界线。眼下虽是冬春之交,到底是地处北边,树木还都是一派萧瑟景象。司马空拍拍马小心翼翼的走着山路。这一路从京城过来都畅通无阻,实在是顺利的叫人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已经服下了郦宸风的毒药,郦宸风兴许料定了他必受掣付。这也好,节省些时间。司马空摸了摸身边的酒壶。只有奴姆酒,喝了一口,份外的怀念熏风。但求世事都从人愿,可以了结一些事同晏敏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过着平淡的日子。放放马酿酿酒,得如此,夫复何求。
  
  翻过落苍山,进入斯兰境内。往西北边快马加鞭跑了一天多,到达斯兰的葛斯城。这边是罕拔的地盘。想起上回罕拔抓他,想逼他对撒蒙出手。眼下斯兰又与郢国两国交战如火如荼,但愿罕拔他们别生出什么异心才好。司马空捂起脸,迅速穿过葛斯城。
  
  才出城不久,司马空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他眉心皱了皱,猛的一夹马肚。老马撒蹄跑得飞快。几支暗箭飞出来,司马空身子一翻,闪过。又是无数的暗箭齐齐向他飞来。司马空跳下马背放老马自己跑,他足尖轻点,一边跳跃一边脱□上的皮袍子用力挥舞,将无数暗箭搅进皮袍里又猛得一挥将皮袍卷住的暗箭挥洒出去。几人应声从沙棘里载倒出来,身体剧烈的抽搐着,脸色变得紫黑,不一会儿就一动也不动了。
  
  “好厉害的毒。”司马空轻轻的唏嘘。
  
  “看起来是。”十几个人从沙棘后走出来。为首的赫然就是在扬州伪装南宫秀将南宫家掏成了空架子的那个人。
  
  “在下乔扎鲁。”那人一手搭在胸前似笑非笑的行礼:“见过王子殿下。”
  
  “麻烦去跟撒蒙报个讯,我要见他。”
  
  “如果要见王,麻烦王子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乔扎鲁挥挥手,两边的士兵慢慢的靠近司马空。兵器蓦得一横,几把刀横着从各方向向司马空砍过来。司马空身子一矮,从人缝中间滑出去,几颗泥丸出手,打落了几把刀,还有几枚绿油油的针。
  
  “我不想杀你们。”司马空滑到沙棘边看着那几具尸体淡淡道。
  
  “那就王子替我们死吧。”乔扎鲁手底下又是几根针,司马空先他出手,泥丸打在他的手腕,银针还没出手就已落地。乔扎鲁拧着眉,出了一身冷汗。腕骨好像碎了,他抬起头,看到司马空身不远处几匹快马奔驰而来。
  
  “走。”乔扎鲁心有不甘的挥手上马。司马空转身看,凌落雪穿着斯兰女人的服饰领着几个斯兰士兵已经到了路前。
  
  “你?”司马空讶异的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那些斯兰士兵。
  
  凌落雪凉飕飕的笑道:“你希望是谁?”
  
  “你在罕拔这里……”
  
  凌落雪回头望了望:“我总不至于要领着一群穿着郢军军服的人在斯兰境内横撞直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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