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不吭。
司马空涂好药,解了他的穴道。晏敏回手扇了司马空一记耳光:“把我的衣服还我。”
司马空幽幽的叹了一声,拿出一只包袱扔到晏敏面前。晏敏摸到里面有套衣服,衣料纹理粗糙,不是他原来的。
“我的衣服呢?”
“你穿的可是郢国的官服,我的大人。”司马空戏谑:“眼下我们还在斯兰境内。”
晏敏无奈抓着那身衣服低喝:“出去。”
司马空退到洞口,晏敏摸索着将那身奇怪的衣服穿在身上。司马空退回来,看着他的样子轻笑了笑:“娘子真是位好图雅。”
图雅?晏敏微微蹙眉,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吃了司马空带回来的野果子充饥,晏敏有了些力气。只不过昨夜一夜的颠狂,全身还是钝痛得厉害。若非是习武之人,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一想到此,又恼又羞,却又只能哑巴吃黄莲。
“我出去打探过,撒蒙在很多地方都设下了重兵,看来非要抓到你我不可。我们现在只能绕路走,翻过萨拉山,到孟兹国再转向郢国。”司马空向晏敏解释。晏敏凝眉不语。斯兰的地形他完全不熟,在这里没有司南,他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只能依靠司马空。
“路上若有人,你不要开口说话,如果一定要说话只能说‘巴赞’这两个字。”司马空又叮嘱了一声。晏敏还是别过脸不应声。司马空捏着他的下巴,掰过他的脸。晏敏刚要发怒,司马空拿着一块头巾包住他的脸:“风沙大,太阳也毒。”
晏敏无言以对,司马空笑着吹了声口哨,在附近溜达的老马飞奔过来。
“娘子上马吧。”
晏敏拽着缰绳,两股颤颤使不上力气。司马空将他打横抱起,送到马背上。晏敏皱了皱脸,拽着缰绳坐好。司马空牵着马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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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商队的马车里,一个小女孩伸出头来问。
“等到太阳再升起十回的时候,我们就能到家咯。”走到商队最前头的商人捋着胡子笑答。
“还要那么久啊。”小姑娘失望的看着远方。斯兰的国土一半是沙漠,一半是绿洲。没有绿洲的地方,满目都是黄沙,空气干燥,风景也单调乏味。有时候走上连绵几百里都看不到一只动物的影子。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正在把头缩回马车内,突然看到远远的天边,几个黑点跑过来。
“阿爸,有人过来了。”小女孩指着黑点跑过来的方向说。
“什么人?”领头的商人侧目看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
“骑马的。”小女孩说。商人停下来看了一眼,突然惊慌失措:“是土匪,快,拿武器。”
商队里的商人护卫都拿起兵器。十多人的土匪转眼前到了面前,乱箭飞射,几名护队和马匹中箭倒下。商人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器迎着那些土匪拼死格斗。
眼见不敌,突然有人加入到商队这边,转眼间斩杀了两个土匪头目。土匪一见头领死了,群龙无首,不敢恋战,调转马头逃走。商人们松了口气,清点伤员和伤马,所幸有人出手相助,损失不大。
商队头领走到那位出手相助的男人面前,一手搭在胸前行礼:“多谢这位勇士相助。”
“不客气。”那人莞尔,回到自己的马跟前。他的马上坐着个穿着斯兰服饰的女人,整个脸都蒙在头巾里。
“请问有水么?我跟我家图雅走了一整天,水都喝完了。”那人冲商人笑了笑。
“有,有。”商队的头领立即拿出一只水壶:“勇士请。”
“谢谢。”那人接过水壶走到马匹路前把水壶递给马背上的女人。女人扯下面巾,喝了两口水,把水壶又递还给男人,继续蒙起脸。男人也喝了两口,把水壶还给商人,商人摇头:“这个送给你们吧。”
“谢谢。”
小姑娘看着马背上的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图雅好漂亮。”
“是的。”男人一点都不掩饰的点头,勾起嘴唇浅浅一笑。
“勇士怎么称呼?要去哪里?”
“我叫司马空,要带图雅回娘家去走亲戚。”司马空看了身后的晏敏一眼笑答。
“我们要回瓦桓去,不知道是否顺路,若是顺路不如结伴而行。”商人头领笑盈盈的看着司马空。若有他同行,再遇到土匪就不怕了。
“嗯……”司马空凝眉想了想:“到下一个集镇前是同路的,一起走吧。”
“好。”头领高兴的点点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晏敏:“图雅要不要坐到马车里?”
司马空回看晏敏,晏敏摇了摇头。司马空笑道:“图雅喜欢跟我乘同一匹马。”
“呵呵,真是个好图雅,你们很相配。”
“是的。”司马空毫不谦虚。
晏敏在面巾里蹙眉,虽然不知道图雅是什么意思,但隐约猜到不是什么好的含义。只是跟着这些陌生人一路,又不好暴露了身份。
商队重新整理好,伤员坐到马车里,伤马能走的也都包扎了伤口一起带走。司马空骑到马背上跟在商队晃晃悠悠的向集镇走去。
天高云淡,风沙也小了很多。经过刚才一场有惊无险,商队里的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孟西拉顿卓咧,东也呀啦……”走在队伍中央的一个年青的小伙子,扯起来嗓子唱起歌来。跟着几个人也喝了起来。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又伸出头来看着司马空。他抓着缰绳,将面前的晏敏好好的护在怀里。小姑娘咧开嘴笑问:“你会唱歌吗?”
司马空看着她笑了笑:“会。”
“唱给我听听。”
司马空爽快的接着前边那些人的歌声唱起来:“嗯多啦南撒,布依里奴……”
声音就在晏敏的耳边,不大,略有一丝沙哑。但悠扬宛转,好像是绿洲里的清泉安静流淌。又像高空里的鹰,孤傲的飞在高天里。气息收入自如,呵气如兰,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与畅快。还以为他只是一介武夫,想不到唱起歌来如此动听。晏敏听入了迷,直到司马空唱完,所有人都喝彩起来他才回过神。司马空低声在晏敏耳边咬咬他的耳朵:“娘子觉得我唱的可好?”
晏敏耳根一热。还好脸上蒙着面巾,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图雅是被你唱的歌吸引到过来的吧。”小姑娘对晏敏十分有兴趣。
“嗯,大概吧。”司马空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放在晏敏的腰间。晏敏皱着脸想掰开。正好商人们回头看到,笑道:“图雅害羞了。”
晏敏额头微汗。
走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到了乌嘉集市。连着走了两天都是餐风宿露,身上的水和食物都消耗得精光。有商人们做掩护,司马空抱着晏敏从马上下来一起住到客栈里。为了答谢白天的相救,头领请两人吃饭。
司马空和商人们相谈甚欢,闲聊间客栈里来了一队士兵盘查。晏敏惊讶,司马空拍拍他的手背,继续与商人们推杯换盏。士兵查了个众人的官凭路引,正要离去,看到晏敏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的长相精致不像斯兰人,于是走过来:“她是谁?”
“是我图雅。”司马空笑言。
“叫什么名字?”
“叫雾莫。”
“她是哑巴吗?”士兵有些不耐烦。晏敏皱眉,他不懂斯兰语,只记得司马空交待过如果一定要说,只能说两个字。被逼无奈低声:“巴赞……”
商人们都轰笑起来,商人头领拍拍士兵的肩,给了他一小块金子:“人家图雅害羞呢……”
士兵捏着金子看了看,也不再纠缠。
酒足饭饱,司马空刚回到房,晏敏摸出一支匕首抵住他的脖子:“什么是图雅和巴赞?”
“图雅是你,巴赞是我。”司马空看着匕首的锋芒,小心的说。
“别逼我动手。”晏敏恼怒。
司马空轻笑,伸着脖子往匕首的锋芒上撞。晏敏感觉不对,松开手任匕首落地。司马空翻身他压到墙壁上,吻了吻他的嘴唇在他耳边低声:“就是娘子和相公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嗯,暂且度一段短暂的蜜月期吧。
35
逃命 。。。
三十五、
天一亮,司马空便和商人们分道扬镳。在乌嘉补充了水和食物,两人继续走在荒芜人迹的僻静小路。从斯兰到孟兹国,需翻越萨拉山。最近一的条路是从萨拉山最矮的山峰奴卓峰过去。司马空和晏敏骑着马在崎岖小路上走了两天,才到达奴卓峰脚下。这一路又往北走了千余里,在郢国明明还是夏天,这里却像是秋天,空气里流淌着淡淡的清冷。好在在乌嘉司马空就已经准备充分。
“明天再翻山吧,奴卓虽然是萨拉山几座山峰中山势比较平缓的,夜里走总是不太安全。”司马空擦了擦手。入了夜,周遭更冷,风呼呼的像是冬天的西北风。
晏敏嗯了一声,下马跟着司马空走到山脚下一块背风的位置。司马空生了堆火,把干粮放在火上烤热,拿着水和食物递给晏敏。晏敏拉下抱在脸上的头巾,坐在火堆边。火光映在他脸上,金色的,像是斯兰贵族女人的佛妆,好看的很。司马空轻轻的笑,晏敏沉着脸:“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看着图雅就觉得很高兴。”司马空答。
晏敏懒得理他,拿着干粮慢慢咀嚼。和亲的队伍被撒蒙杀了个精光,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京里。不知道朝中现在是什么样的局面。郦宸风虽然有才干,但是朝中能为他所用的人并不多。碧落阁的弟子又都散放在各处,不宜调动。一想到这里,晏敏忍不住有些急切。好容易才将文臣武将分庭而制的局面稍稍打破,若是前功尽弃,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晏敏的眉心微微纠结,倏然间,司马空的手伸到他眉心替他将眉心的结揉散。晏敏微微偏头,摆脱他的手。
“在想朝庭的事?”司马空问。
晏敏轻轻的吐了口气。
“如果顺利,明天晚上就能到孟兹境内。”
晏敏又嗯了一声。司马空的笑凝在脸上,无意识的往火堆又扔了些树枝。火旺盛的燃烧着,毕毕剥剥。突然没了司马空的声音,晏敏有些不习惯。一路上虽然觉得他轻浮的言语有点吵,但也不讨厌。晏敏清了清嗓子,想着是不是找两句话跟他闲聊两句,正欲开口,清冷的夜空里响起几声狼啸。
司马空微怔,倏然往火堆上浇了些水,踩熄火堆。
“怎么?”晏敏听着声音:“狼?”
“不是。”司马空拉着晏敏起身:“看来我们必须连夜赶路。”
“什么人?”晏敏仔细的听着声音,那声音似乎还在二、三里之外。
“撒蒙和我的师父,扎哈力。”司马空吹了声口哨,老马从远处跑过来。司马空把晏敏抱上马,牵着缰绳往山上去。山路刚走了几步,一道劲风从头顶掠过,晏敏低头,脖子凉飕飕的,司马空纵身飞起,一眨眼之间已经交手了十数招。晏敏从马背上跳下去,想去助司马空一臂之力。还未到近前,被一股强大的气推得连退了四五步,运气抵抗才站稳脚跟。额头上汗湿一大遍,这简直是难以想像的功力。纵使司马空和白宗甫的那场生死决战中,也未有这样强大的气势迫人。
“木纳尔,你果然是个奇才。”交手三十余回合,扎哈力收手,捋着雪白的胡子乜斜着眼看着司马空:“我教了撒蒙十五年,教你才五年,而今你的身手已经远胜于撒蒙。难怪撒蒙一直不肯放过你。”
“扎哈力师父。”司马空右手搭在胸前向扎哈力行礼。
“不用客气。”扎哈力看了一眼一边的晏敏:“我不是来跟你谈旧交情的。撒蒙让我杀了你,再把这个长得像娘们儿一样的男人带回去。”
“请师父放过我们,我暂时不能死,这个人也不能交给撒蒙。”司马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晏敏摸到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木纳尔,你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撒蒙让你多活了十几年,已经是他最宽大的仁慈。只要你还活着,他的王座就会有威胁。总的来说,撒蒙算是个不错的君主,先王统一斯兰不容易,为了斯兰,你必须死。”
“我对王座没有任何兴趣。”司马空微微蹙眉。
“你说的不算,斯兰的贵族里还有许多拥戴你的人存在。只有你死,他们才会放弃。”扎哈力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晏敏冷汗涔涔。习武这么多年,面对各种各样的对手,头一次让他有这么害怕的感觉。
“司马……”晏敏低声:“不要和他纠缠。”
司马空回看晏敏,扎哈力的身影忽尔就飘然到晏敏跟前。司马空飞身上来解围,两人在晏敏面前交手,晏敏只感觉到两股气流在面前凌利交锋,却插不上手。力拼了四十来个回合,扎哈力一掌把司马空震飞。晏敏挥着匕首刺到扎哈力身上。他全身硬邦邦的,匕首像是扎在石头上。晏敏惊愕,扎哈力掐住晏敏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师父……”司马空大惊失色。
“听说是晏弩的儿子。”扎哈力不屑的看着晏敏:“竟然长得这么妖媚,带回去也只怕会惑乱君王。”
“师父……”司马空足尖一点,跃到扎哈力跟前。扎哈力倏然用力,晏敏呼吸不过来,喉骨几乎要被捏碎。他用力的掰着扎合力的手,扎合力的手像铁铸的。
“你自行了断,我就饶他一命。”扎哈力冷冷的看着司马空。
晏敏挥舞着手示意司马空不要。司马空看了他一眼,举起手掌,一掌打在自己胸前。一口血喷到扎哈力的脚边,扎哈力扔开晏敏走到司马空跟前。
“司……司……”晏敏大口的喘息的往司马空跟前摸索。扎哈力踢了踢司马空的身子,司马空突然挥手,两颗泥丸飞到他面前。扎哈力挥手将泥丸抄在手中,泥丸碎裂流出浓烈的毒烟迷了扎哈力的眼睛。司马空抓起晏敏,飞似的跳到老马背上往山里飞奔。
跑了很久,感觉不到危险了,司马空才吸了口气,带着晏敏跳下马拿了行李让老马继续往前跑,自己带着晏敏转头从另外的小路往回走。
“不怕遇到你师父?”晏敏拉住司马空。
“不怕。扎哈力追到这里来了,奴卓峰那边往孟兹的路肯定也已经被人守住。”司马空喘息。
“那……”晏敏凝眉。一想到扎哈力的功力,心有余悸。
“萨拉十三峰都是斯兰跟孟兹的分界线,走哪一座山峰都能到。我们就走最险的最高的萨拉主峰。就算他们知道我们走的是那一座,想抓到也不容易。而那边下山之后就是沼泽,想设埋伏,也设不了。”
“司马……”晏敏拉住司马空,他的气息有些乱,本来就有伤未愈,现在又受了内伤。若不他不趟这浑水,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地方放歌逍遥吧。
“怎么?”司马空看着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