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占卜出什么来吗?”郅向寅忽然反问道。
“我也只能占卜到这里,再往后占就断卦了。”阿紫假装掰扯着左手道。
“你说的没错,我也估计是这张图惹的祸,因为这许多年来我们家没有跟任何人结过怨,除了那些对宝藏不死心的人对我们家下死手,还能有谁?”说到这里,郅向寅是眼冒怒火,青筋暴跳。
“你怎么就断言一定是那些人所为呢?你一家都惨遭毒手,怎么就你一人幸免于难了呢?”阿紫继续追问,“你父亲呢?你父亲不是功夫了得么?”
“哎——”一声长叹,一段被时间掩埋的历史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第22章 不是惊雷恰似雷
阿紫听郅向寅诉说着,原来郅望带着宝图,其实也叫宝衣四处躲逃,那其中的滋味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的逃亡生活也只有逃亡过的人才会尝到这里的辛酸吧。
就在一次追杀中,他被逼至一座悬涯,他不想大寅的宝藏落到任何人的手中,于是抱图跳涯,以成全对大寅最后的忠孝。
真是命不该绝,落至半山腰,被一采药女远远看见,待他落到快至身旁时,只见那采药女挥手一扬,手中的绳索便飞出去将郅望缠住,再一拉,就拉在了半山腰的一块平石上。
也应他们有缘,后来那菜药女便成了郅望的妻子,也就是郅向寅的母亲。
从此郅望隐于深山,过着隐居的生活。
也许命运注定不会让他安逸,三年后,郅向寅和孪生的妹妹出世后第三个月的一天,郅望出山去一小镇卖药材,偶然间得知江湖中人已追杀至此,不由心惊,要在以前,他也不会感到如此惊慌。只是现在不同,家有妻儿,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要为妻儿安全考虑,所以卖完药材匆忙赶回家。
回来后看到妻子忙碌着晒药材,心里一阵心酸与难过,自己这一走就是不归期,两个孩子丢给她一人,于心何忍?可是不走,危险便时时袭来,思前想后,终于狠了狠心肠,走至妻子身旁。
“婉儿,累了吧,来,歇会。”郅望轻轻地将妻子拉至面前,心疼地看着妻子,结婚多年来,他从没有这么仔细打量过妻子,被汗水浸湿的面颊微泛红润,一双澄澈的眼睛带着几分娇羞与不解。
“相公,今天是怎么啦?”婉儿也感觉到了丈夫的不寻常。
“婉儿,来,你过来,坐这。”郅望亲自端来竹凳,扶妻子坐下,“婉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从不问我?”
“无须我问,我想相公想说时,不用我问也会说的,再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相公,我孩子的爹就够了。”婉儿轻声细语道。
多好的妻子,多善解人意的婉儿,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郅望,心生了几许的温暖与感动。
“我郅望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宛儿,这三年里是我人生中最快乐与幸福的日子,谢谢你。”郅望看着婉儿情真意切地说。
“相公说哪里话,这都是为妻应该做的,你是我的相公,我不为相公和孩子,为谁呢。”婉儿浅笑出声。
这么纯洁善良的婉儿,要想离开他们,他郅望又怎能说出口?可是不说……后果真不堪设想。
“婉儿,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和孩子,你会……”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一家人就这样相守着,好好的。”婉儿不等郅望说完便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郅望轻轻地挪开婉儿的手,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看着一双儿女安详地睡在摇蓝中甜甜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只是瞬间并被忧虑所代替。
“婉儿,你去我们的房间,将我带来的小木箱拿来。”
婉儿不解,但她还是听从了他的话,去房间取来木盒。这木盒是随郅望而来,婉儿从没相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只是帮他好好的收藏着。
郅望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把钥匙,瞬间打开小木箱。
“婉儿,你来看,这是什么?”郅望招呼婉儿。
“一只小木盒与一件做工精细、面料上乘的衣服。”婉儿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衣服。
“婉儿,你也不问这衣服何来?而且还是女人穿的衣服。”
“为妻不问,相公想说时自会说,再说,相公以前的事婉儿不会过问的。”婉儿依然不失分寸。
“好,你不问,我来说。”郅望轻轻地将衣服搭于手中,“我是前朝大寅国的王子,这衣服是我母后的。”
第23章 执手凝咽话别离
婉儿听后,心中微微一振,并没有作出多大的反应,她好像是在听一段故事,听到精彩处自然出现的一点反应而已。
其实婉儿心中有一点是清楚的,跟他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与寻常人有不一般的地方,就是一直弄不明白不一般在哪里,现在才知道,他的丈夫不是一般的不寻常,他是有着高贵血统的前皇室后人。
“相公,我不管你是何人,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相公。”婉儿如此说。
“你再看看这个。”郅望将衣服翻开,露出里面精巧细致的绣画。
“这绣功真是绝美。”看着那一针一线的纵横交错,龙飞凤舞,婉儿由衷赞叹。
“这是我父皇让我母后刺绣的,是一幅藏宝图。”
“藏宝图?相公,你将这个拿出来做什么?我们家过得挺好的,还是收起来吧。”婉儿上来想替郅望继续收藏好。
“婉儿,你听我说,大寅国有一笔宝藏,多得可以买下一个国家,也正因为这藏宝图,我才被追杀至此,差点丧命,幸亏有你搭救,不然早已尸骨无存了。”想起以前四处奔逃的日子,心中依然跌宕不已。
“相公,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何要跟婉儿说这些?婉儿不是贪财之人,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些,但也能求个温饱,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我愿意就这样平淡地相守着。”
婉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郅望的心,他又何偿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世事弄人,非得给他安排这样一个家庭背景,要让他来背负起亡国的遗愿,使他这一生都在风雨飘摇中渡过。
如果可以,他不要生在帝王家,而且是亡国的帝王家,他宁愿生在乡野山村,平淡地过他的一生。可是老天偏偏不如他愿,他的路注定没有选择,他的人生也注定要有辜负,为了亡国的使命,他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辜负自己所钟爱的人。
“婉儿,现在追杀我的人已经来到山下的小镇,不久他们就会追寻到这里,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趁他们还不知道你们是我的家人。”郅望鼓起勇气说出了他难于启齿的话。
“不!相公,我绝不会让你走的,我不管他们会不会追杀到这里,我不会让你走的,就是追杀到这里,我也要与你同进共出。”郅望的这次说的话真的令婉儿大惊,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相公会抛下他们母子几个。
“婉儿,你听我说,我要是不走,你和孩子就会受连累,纵使你置生死于不顾,可我们的孩子呢?他们还小,他们还有好多路要走。”
听到说孩子,婉儿心头一紧,是的,孩子,孩子咋办?婉儿不惜自己的命,可不能不惜孩子的命啊,她无语。
“婉儿,我不但是你的相公,是孩子们的父亲,我还是大寅国的王子,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必须选择国家,哪怕这个国家已剩我一人,请原谅我,成全我,成全我一个亡国太子的忠孝,我不能让这批宝物落入贼人之手。”郅望说完,满眼含泪,深深地跪拜下去,他明白,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的母亲,值得他这么一拜。
“相公,相公,快快起来,你折杀婉儿了。”婉儿连忙跪请郅望起身。
“婉儿,你们以后的生活也不用这么辛苦,这是一些珍宝,足够你们以后衣食不愁了,以后孩子们就拜托你一人照顾了。”轻轻试去眼角的泪花,郅望打开小木箱中的小盒子,里面一些珠宝翡翠熠熠发光。
婉儿无语哽咽,早已是泪人儿,可她又能怎样?夫妻离别在即,多少离别的话想说,可又无从说起,就让这山,这山里的一草一木来见证这生离死别的瞬间,是多么的牵愁照恨,黯然神伤吧。
“婉儿,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做父亲的我不能陪她成长,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她的,就让母后这件衣服留给她做个纪念,至于寅儿,等他稍大,给他寻个好的师傅,教他识字练武,将来可以保护你们母女,不管我在任何地方,也就心安了。”
听着郅望的交代,婉儿如万箭穿心,她只听,只听……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着婉儿母子熟睡之际,郅望亲吻了一下梦中妻子的面颊,断然离去,就再也没有归来。
回忆到这儿,郅向寅已泣不成声:“我父亲让我练武好好的保护母亲和妹妹,可现在……”
阿紫听着也是痛心万分,没想到郅向寅的身世如此曲折与特殊,她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对他说:“恶人自会遭天遣,你放心,老天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它不会让这么个恶人逍遥法外的。”
风一阵紧似一阵地穿林而来,呜咽竹叶萧萧声,流茑相和欲断魂。阿紫不禁打了个寒战。
“姑娘这会应该明白我没有报官的苦衷了吧?”郅向寅收起那一份悲伤,抬目相问。
“明白了。”怎么能不明白呢,这关乎宝藏,更何况还是前朝皇室的遗孤,如果报官就得实话实说,那时官府就会判郅向寅不交藏宝图,有私吞国宝、谋反之罪,其实那藏宝图早就失去意义了,当年郅望已跟婉儿说过,要玉石俱焚,不会让珠宝再流入红尘。
“不知姑娘什么称呼,现在你可以告知你那珍宝的来历了吧?”郅向寅收起那一份悲伤,抬目相问。
“我的珠宝是在……”话没说完,只见阿紫飞身一掠,朝着不远处娇喝一声:“什么人在此偷听?”
第24章 竹林深处喜相逢
阿紫朝着远处黑影的晃动处飞掠过去,郅向寅先是一楞,随后也紧跟其身后飞速而去。
黑夜掩映下的竹林发出阵阵竹涛声,浓密的竹叶下一男子不躲不闪地坐于一大片竹叶之上,一顶灰色公子帽下是一张看不清楚的朦胧面庞。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偷听?”阿紫一见此人,劈头便问。
“真是笑话,我偷听?你们可以偷情,我未必会偷听,以为我变态啊?”那人反唇相讥。
“你,满口胡言。”阿紫一听此话,满脸羞红,幸亏有夜色做掩护,才不至看到一场尴尬之情景,“你说你不在此偷听,在此做甚?”
“问我在此做甚?我还想问你们呢,一对孤男寡女半夜在此做甚?不是偷情又是什么?”那人依旧相讥。
“真是无礼之极,我与这姑娘素昧平生,休得玷污这位姑娘名声,如若再这样信口雌黄,无遮无拦,休怪小爷不客气。”郅向寅实在无法忍受这男子的口无遮拦,冲着那男子大声斥责道。
“哎,我就奇了怪了,我睡这儿也得罪你们了?你们凭啥对我这么吆五喝六的?我还没怪你们打扰了我的好梦,你们倒反而怪起我偷听你们的那点糗事了。”那男子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糗事?我呸!本姑娘不教训你一下,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阿紫见那人不依不饶的非得咬住她与郅向寅之间有什么肮脏之事似的,气得银牙紧咬,杏目圆睁,右手拾指与中指一用力,便从竹枝上扯下一片竹叶,然后直着朝那男子甩去,那男子一歪脑袋,那竹叶便像一叶锋利的刀片深陷于男子脑后的竹竿上。
“丫头,够阴险。”那男子躲过一叶飞镖,也“嗖”地一下站起身来,以同样的方法扯下一片竹叶横着甩向阿紫,便又立即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阿紫一个扫郎腿。
此时,阿紫只看到一片飞叶直朝自己的命门而来,并且越来越大,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视线,阿紫大叫“不好,一叶障目”,也不管自己能否目及方物,一个腾挪,一个跳跃,就在这一挪一跳间,躲过了那男子的一个扫郎腿,也避过了那飞来的竹叶。
待阿紫稳稳当当地站好后,以同样的口气戏谑道:“说我阴险,你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你的武功倒是不错哦,我用一叶飞镖,你立马便用一叶障目来还击,反应还挺快。”
“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与姑娘比起来,阴得还没你狠。”那男子嘿嘿一笑。
就是这一句话,就是这嘿嘿一笑,阿紫凝神注目,朝着那位男子。因为这笑声,她太耳熟能详了。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这眼前的人不是他又会是谁?刚才因为气极,再加上夜色沉沉,就没去在意这人的声音和容貌。
想到这儿,阿紫心里一阵喜悦,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云天,你是云天吗?”
“啊?”似答应,又似惊疑,孟云天的目光落在那张美丽无比的面颊上,借着点点透过林隙有月光,尽力去搜索一些可以令他回想的熟悉,可惜的是,这张美丽的容貌,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没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云天,是你,肯定是你,秋涵呢?有没有悦悦和少波的消息?”阿紫迫不及待地相问。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的?”孟云天惊愕地站在那,似在梦呓,如坠去端。
“阿紫,我是阿紫啊,你听,听我的声音,我们一起去弯月山庄游玩的啊,记起来了吗?”阿紫连珠炮地说。
“阿紫?你是阿紫?”孟云天绕着阿紫整整转了三个圈,将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怎么也不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金陵警校的校花阿紫。只是这声音除了比阿紫的要悦耳动听一些,韵味却十分神似。
此时风凉夜露,丝丝入骨的寒意在竹林里穿梭着,穿着单薄衣襟的孟云天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双手抱臂,紧了紧身子。
见此情景,阿紫一阵辛酸,入秋了,他们几个无意中来到这个朝代,身无分文,如何安身?即便身上有些人民币,行走在这片天空下,也只能当一堆废纸。
“相信我,云天,我就是阿紫,我可以说出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名字,至于你看到的现在的我,那是有一段故事的,我们都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个王朝。”看到云天继续疑虑的目光,阿紫轻声说道。
“是啊,都经历了一些不寻常。”云天喃喃自语。
一直站在旁边的郅向寅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个人,一下子怎么就成了老朋友了呢?还有什么同班同学,什么意思?
看到地上摊着的话多竹叶,阿紫明白了,也相信了云天说的话,他确实是在这个地方过夜的,不觉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走,云天,先跟我回客栈吧,睡在这里不是回事,迟早会生病的。”阿紫走上前来拉起云天的手,“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此时云天也想知道,在阿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相信眼前的阿紫就是他的同学,一起出来游玩的那个阿紫,此时,他深信不疑,因为这里没有人知道与了解他们之间的事,除了他们几个。
只有那个流着前朝皇家血统的郅向寅楞在那一言不发,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刚才还颐指气使的那个云天,转瞬便被这个叫阿紫的小女子执手相握,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居然这么亲密,而且还当着另一个男子的面如此,郅向寅对他们不守规矩的行为表示无语。
不知是风儿摇碎了月光,还是竹叶摇碎了月光,他们几个就这么踩着零碎的月光,一起朝着竹林外走去。
第25章 欲熟还陌谁弄人
三人走出竹林外,清冷的月光肆意挥洒,那一条细细悠长的路蜿蜒成银色缎带,相系于小城与郊野。
秋夜,寂静无声,小城早已在众多鼾声中进ru梦乡。
阿紫等三人悄然落于客栈院落,环视一圈,所有客房都已灯灭人息,郅向寅便朝阿紫抱拳说道:“阿紫姑娘,时辰不早,你也早点休息,有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