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动风轻作者:堇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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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动风轻作者:堇洛-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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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什么时候有缘再见再还给那小子。”用大拇指撇撇唇上的小山羊胡,宣宗想道。

    “师兄也真是的,自己不来,拿我顶包!”宣宗道长抱着油腻腻的烧鸡,胡须上也染了油光,不满地道。

    每年年末,各地的得道高僧总会接到三生苑发出的请帖,今年便是莲花寺。其实早些年就陆陆续续接到了拜帖,但释道心自问已不问世事,推拖着不肯来,今年是实在躲不过去,干脆就让宣宗这个蹭吃蹭喝的顶替他来了这三生苑。

    不过比起在那蓬蒿顿生,鸟不拉屎的地方……噢,不对,那里连鸟也没有嘛!这每日吃鸡喝酒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

    捧着烧鸡晃荡在已是冷清的街道上,宣宗站在街尾,看着一盏盏暗下的烛火花灯,天空之中本是璀璨的焰火早已落幕,白棉絮般的小雪开始飘飘洒洒。这空旷的街道一眼望穿,明日,就是小年了啊……可惜,身旁无人,这一颗老心,难得的寂寞了一把。

    要不,去百里老弟那里再蹭壶美酒吧。也顺便闹腾闹腾他们夫妇。正盘算着,一个不留神忽然肩膀被一重物狠狠刮了一下,那速度势如破竹,十分迅猛,力道也颇大,宣宗的身体连同着那一只烧鸡一同飞了出去,正如二月雪花般在空气之中飞着,宣宗道长十分气愤憋屈!这可是一只香喷喷,皮如脆纸般薄嫩的烧鸡啊!就这么没了!哪个混蛋走路不看路啊!

    “啊……”宣宗的身体被甩出十几步远,屁股遁地在雪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被摔的疼痛之感袭来,宣宗咬牙切齿的喊道,“混账,你……你给我站住!”

    那道灰色身影也似是十分焦急赶路,但听到那一声怒吼,仍旧是生生止了步子,转过身来。

    宣宗被摔得不轻,抽着冷气甩甩手臂,大骂道:“你又不是鸟,装什么鸟飞啊!还步若生风!噢,不对,说你是飞禽走兽都侮辱了他们!眼睛都没有一只!”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也不在意宣宗的责骂,低头赔礼,然后说道,“我大哥受伤了,我心急!一时未注意!冒犯冒犯!”

    这才终于看清那人模样,声音浑厚,体形健硕魁梧,原是那异族青年阿珂!宣宗站起身来定定神,讶异道:“怎么是你?”

    阿珂心急如焚的样子,仍是急着走,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宣宗怒吼道:“蛮子!你别走!”这家伙在三生苑羞辱我,现在又撞了我!我们俩!没完!不过……他手上抱着什么东西?宣宗急急的一瘸一拐的走近,终于看清了那灰色狐裘之中包着的身体,眉眼之中冷峻非常,鼻子如刀削斧砍一般,虽是合着那双眼,隐约之中却有霸气凛冽之感。心里一个讶异,道,“裴……”

    可阿珂已转身要轻功飞行离开了。宣宗又走快了几步要追上去,“砰”一声一个着急又摔在地上,于是,就十分悲剧的只能用手去抓阿珂的腿,急急道,“裴戎昱他怎么了?”

    十分意外,看到这闷骚的小骚包受伤,心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

    阿珂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去看不幸又摔倒在地上的身体,道:“哎!?是巫师啊。你认识裴大哥?太好了,你快救救他!裴大哥被毛笔刺穿了肩胛骨,一直昏迷不醒,那血就像泉眼一样的冒啊!身上不知是不是中毒了,红痕遍布!”

    这不是中毒,孩子……宣宗看了一眼裴戎昱不小心划出狐裘之中的手臂,在心里汗颜道。片刻后宣宗再次咬牙切齿:小兔崽子,有这功夫说他怎么样了,就没功夫把我扶起来吗!

    “快救救他啊!”阿珂见宣宗半天不说话,着了急。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难掩焦躁。

    实在是败给他了……宣宗站起身来,道:“我不通医理……”

    阿珂忽然冒火了:“那你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走是为何啊,莫名其妙!怎么这个不通那个不通的,不中用!我走了!真是的!”

    宣宗哪里能容得被人家这般小觑,拍拍胸脯,面露骄傲神色道:“我是不通!但我师弟的内子可是神医!”

    那大眼眨巴眨巴,立刻亮晶晶起来:“太好了!”

    于是,在大雪飘飘的深夜之中,万家灯火渐熄的街头,一个爱炸毛,显摆,心胸狭窄的老道士,带回了一个呆若木鸡,直肠子的异族小后生,还有……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冷面某人。

    “吱呀……”一扇木门开了,是一个小童模样的人。

    阿珂焦急的喊道:“有人可以救救他吗?他是我大哥,伤了!”

    跟着那小童来到了客厅。只一会儿功夫,内室出来一男1。女,看模样应是夫妻,男子四十上下的年纪,眉目之间犹可见年少时的风流倜傥,一旁的妇人十分貌美,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情与端庄之感,特别是那一双剪水双瞳,美的无以复加。

    这便是宣宗口中无所不能的百里夫妇了。

    也未曾细问,见到阿珂怀中的裴戎昱,那妇人暗了脸色,而后便道:“与我来。”

    “怎这么多血……先拔出它,止血。官人,给我把药箱取来。”百里夫人看了看阿珂身后,一串长长的血迹,在雪地之中尤为刺眼,不禁倒吸了口气,道。

    看着那一支极深,细长的狼毫笔,鲜血渗透了雪白的亵衣与方才包裹着裴戎昱的灰裘,百里夫人双手有些颤抖,可只一握那笔杆,鲜血喷涌更甚,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想必是切肤之痛,昏迷之中的裴戎昱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第六十三话、伤痕在肩却伤心(下)
 
     “我……我来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阿珂看着百里夫人半天不敢动手将那狼毫拔下,皱眉道。

    狼毫笔犹如一柄尖利的宝剑,刺穿了裴戎昱的肩胛骨,血肉模糊之间仿佛能触摸到那些破碎的骨骼残骸,原本呈现漂亮流畅线条的骨骼,此刻由中央断裂开来,被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覆盖了那原本的伤口,软骨散的药力已被铺天盖地的痛楚所掩盖,当下裴戎昱脑海之中一片血红,只剩下疼痛。皮肤周身只要一被触碰就如撕裂一般的疼痛,那疼痛之感犹如千万根细小的银针刺,皮肉之上犹如火烧燎原,绵长的痛楚让裴戎昱心中觉得骇然而冰冷。

    百里夫人为那伤口敷上一些草药,一双柔荑轻轻按压在上,起到了暂时镇痛的效果,而后沉声道:“快!”

    阿珂稳稳心神,大力握住那笔端向外拔出。想不到这笔杆甚紧,似是吸入了裴戎昱的骨骼和血肉,阿珂努力要将那笔杆抽出,那笔杆却似是生长在裴戎昱肩胛处,半分松动也无。却似是越使力在体内越紧了,如磐石般屹立。

    这是怎么回事?

    阿珂的心里陡生疑虑,因着分了神,握着笔杆的手不由得轻颤了一下,裴戎昱皱眉又是一声低吟,冷汗从额上留了下来。

    怎么办?阿珂的心也跟着提在了半空之中。眼见着那鲜血又不断的从肩膀流泻出来,百里夫人不由急道:“快啊!”

    “我……”阿珂白了脸色,又是一使力,狼毫笔仍旧不动,愈发紧的粘连。

    “不成!太紧!我……我拔不出!”阿珂急道。

    当下几人眉目之间讶异起来。

    百里夫人皱眉道:“一支狼毫笔罢了,怎会这般紧,连壮年男子都奈何不得?”受伤的位置还是肩部骨髓处,骨骼破损,怕是要伤及筋脉。

    “现下该怎么办!?”阿珂急的跺跺脚,手上染了裴戎昱身上的鲜血,觉得一颗心都在发颤。

    “怕是这笔有乾坤……对了,这孩子受伤多久了?”

    阿珂挠挠头,道:“距我救他出来至今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了!”

    百里夫人深深吸一口气,道:“若是再不止血,性命堪虞!”

    阿珂才刚来中原,刚认识了一个大哥,想不到这才刚刚有了依靠就要失去。冷不丁的想起从前一些回忆,心中忽觉心痛不已:“不行啊!求求大娘你救救他!我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听到“大娘”这个词汇,百里夫人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仍是忍着心中不满道:“他……是你的亲人?”

    起码耳聪目明的人一看便知眼前的青年无论是谈吐,还是身量,都是个异族,怎会和病榻上的人是至亲。

    “嗯!是!”阿珂认真的点点头,一双点漆般的大眼透着坚定和期许,而后上前握住百里夫人的手,“拜托了!”

    眼中的信任和恳切让人看着心里一颤,百里夫人一愣:“我……这也不是大事,交给我吧。”

    大眼睛闪了闪,充满崇拜和感激。看得人心都软了。这孩子,虽然执拗了些,但还挺可爱的。

    “方才小兄弟你说这笔越往外拔出越紧?”百里夫人又将捣碎的一些草药敷在裴戎昱的伤口以外,询问道。

    阿珂急急的点点头:“我越拔它越深!好像长在了里头似得!”

    百里夫人柳叶眉微微一锁,剪水的双瞳透着一丝讶异:“难道是……不可能啊……这药,明明已经……”

    阿珂想了想,道:“我和裴大哥今天遇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巫蛊小虫,小虫把裴大哥带走了,我再找到他他就成了这样儿了!”

    “巫蛊……小虫?”话语里尽是不解和疑惑。

    阿珂点点头:“对!”

    百里夫人断断想不到这“巫蛊小虫”便是当今已艳名扬天下的太子赵衡吧……她只沉思了些许,又有些担忧道:“受伤的孩子本是伤得不重,但方才我为他号脉发现他应是前不久才刚刚中了毒受了伤,才稍许好转。但不大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副大病初愈的壳子……饮酒伤身啊!血液颜色却是赤中带粉……啊!”百里夫人似是被自己的话一愣,欣喜道,“明了明了!小兄弟,你方才抱起他的时候,他身上可有异样?可曾浑身瘫软无力,神智亦不清明?”

    “呃……我只知道他的衣衫都破了,身上红红的,肩膀有伤……抱起来……确实很软……”阿珂努力回想道,这少年愣头青,虽是在冥思苦想,一双眼却颇为有神,衬得五官也俊朗好看起来。

    百里夫人叹一口气:怕是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有利的讯息是不大可能了……如此,只有死马做活马医……

    “官人,你看他的症状是不是像软骨散?”百里夫人皱眉询问道。

    “软骨散?……这不是阙儿……”男子的瞳孔倏然紧缩。

    百里夫人咬了咬唇,道:“若再不将那毛笔从病患体内拔出,为其止血疗伤,怕是现在他就要……罢了……不管是不是,都试试吧……”

    从那药箱之中拿出一枚灰黑色的药丸,一边小心翼翼的喂给裴戎昱,一边沉声道:“‘软骨散’药力甚强,虽主役人浑身绵软,但却有溶血之效,若此时皮肤有伤,必然血流不止,且具有吸附之力,而那狼毫笔杆中间必是掺杂了‘软骨散’,所以狼毫笔才会和破碎的骨质相互粘连,似是生长一般,只能强行破出,却得将他的血肉、骨髓连带着抽离一部分,一招不甚,他的两只手臂,都会废的。整个过程麻zui草药半分不沾,麻zui的草药之中多半含有与‘软骨散’相应和的成分,会让取笔的过程更加艰难。”

    在场的人都听得愣了,为这‘软骨散’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为在裴戎昱身上下软骨散的人……这般阴毒,竟是从未见过。

    “‘软骨散’相生相克的是聚血丹,我先喂他服下一粒,再将他身上的伤口做简单处理,若是聚血丹半个时辰之后发挥效用,再一举将那狼毫笔从这孩子身上破出。切记他今日受伤失血之症颇重,若是再行肆意动用真气,怕是这一身内力武艺,再不能有了……”

    在场的人心都悬了起来。

    阿珂坐在裴戎昱床边有些惆怅,十分心焦。

    裴戎昱已是陷入昏厥之中,只觉周遭乱作一团,耳畔嗡嗡作响的难受。呼吸也渐渐弱下去。他不懂这个异族少年在做什么,为何要这么救他?不过萍水相逢,他陪着赏了花灯,求个姻缘,看了焰火,这样……就值得一个人在深更半夜拼死锤门,不惜为他与赵衡树敌,将他从锦罗手中救出吗?

    他和阿珂第一次相识,阿珂着着灰衣,不知何时手中变出一盏花灯,笑盈盈的道:“反正你也无伴我也无伴,不如我们就凑合着一起去玩儿一场吧!”

    在之后的那些年,他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一场游戏,他玩得太大,阿珂亦是。

    或许是他之前这么多年,做了太多错事……生死之间,他的意识却不如当初受了抹着鹤顶红的一剑那般怨念赵衡,却觉得一切似是如梦一般。

    “裴大哥,你要记得你还有爹娘,还有我这个小弟要等着你罩着啊!不要死啊!”阿珂听了百里夫人的劝告,趴在他耳边努力与他说话,让他不要丧失意识。

    “裴大哥,不许死不许死不许死啊!”

    ……………………

    “太好了!有效!真是软骨散!”百里夫人看着血液逐渐停止了奔流,眼前一亮。随及道,“我们再来去一次!”

    阿珂稳了稳气息,道:“好!”颤抖着手伸向那笔杆,心里也是怕得厉害。

    “噗!”一股血液顺着那支脱离血肉的笔杆似是泉眼般喷涌出来,溅了阿珂满脸,温热的血液带着血腥喷涌着,顺着阿珂的脸颊滑下来,裴戎昱只觉肩膀处钻心的痛,条件反射的弓身痛苦地呻吟了下:“啊……”

    百里夫人紧张道:“别让他动!还没清理干净伤口!”

    阿珂愣了片刻,扔了那断裂的笔杆伸手匆忙按住他的肩膀,口中焦急道:“裴大哥你不要动啊!还有狼毫笔的残碎在你的肩胛骨啊!”

    “啊……”裴戎昱忍不住痛的再次低唤起来。

    一把银制的小刀闪着银光探入了裴戎昱的肩膀,瞬间那光亮的刀面上尽是鲜血淋漓,一刀刀将那一旁已是破碎不堪的烂肉生生剜下来,一旁的人看着这血流的场面都自觉心中一阵不忍,胃里翻腾。满床的鲜血,刺骨疼痛切肤传来,那狼毫笔上粘连着裴戎昱的血肉与骨骼生生被扯了出来,血肉模糊,翻烂极痛,血如泉涌,疼痛得要让人昏死过去,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所有的苦楚一并被激发了出来,痛得人心,痛得身体发颤,裴戎昱咬碎了一口银牙,不再发声。

    一时之间,鲜血流溢在宽大的床榻上,被褥,枕单都是鲜血,金色的托盘之中摆放着几块生生被取下的碎肉和残碎的骨骼,还有那一支断裂的狼毫笔。

    裴戎昱的意识因为那难以忍受的痛楚瞬间刺激,清明了不少,又极度模糊,咬破了那嘴唇,不再说话。可那冷汗如雨下般落了下来,脸色苍白若纸,嘴唇更是被咬的一丝血色都无。

    这次裴戎昱心中的痛无以复加:若是上次的行刺他因未见到赵锦罗仍旧是抱着侥幸的心情,那么……这一次,便是他想做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这碎骨之痛,割肉之伤……是否能还了我移情之后所欠下的债呢?锦罗,舒扬对不住你……你的爱,我终究……再承受不起。

    以后的日子,怕是……再没有力气爱你了。

    “裴大哥!裴大哥!裴大哥昏过去了!怎么办!”阿珂脸色刷的变成青白,着急道。 



☆、第六十四话、一波未平一波起
 
     “怕是痛昏过去了……”百里夫人脸色仍旧不是很好,转身将一双纤纤兰花浸入水中,净了净手,道:“我给他包扎伤口,再去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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