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解释道:“这一路的机关早被我当年破坏掉了。不然沈涛又如何能够顺利阴间?”
“尊主,您当时……为何知道阴间这个地方?又为何执着要入内?”江小花犹豫了一下,问道。
萧方过了许久才回答:“因为我当年只有二十岁,却已快死了。一个快死的人,什么匪夷所思的传说都会相信。什么不择手段的方式都会用……阴间的传说还不是我试过的最离奇的。你都不知道,其他的传说,都有多么离奇。”他哈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被呛到,咳嗽了两声才道:“可惜,传说中的那件东西并不在阴间之内。”
此时几人已快走出山洞,前面隐隐有了光亮。
“是忘忧草吗?”江小花问。
“不。那是我还不知道关于‘七大恨’的事。我进阴间是为了找寻另一件宝物。忘忧草不过是我顺手得到。”
“另一件?”江小花愣了愣。“是何物?”
洞口已在面前,萧方已跨出一半,回头笑道:“它叫做……鬼画符。”
“鬼画符?”
作者有话要说:宽带欠费
这是昨天的
今天的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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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再寻萧方 。。。
“鬼画符?”
“是啊……”沈涛点头,“听说此物与慈悲卷可是一对经文。两件至宝,阴阳对比,互为替补。三弟,你可想到了,谁会想要这么一件东西?”
沈灏沉吟。
沈涛见他这番模样,已挑衅道:“不知道幺弟你还要思考什么,难道除了萧方,还有何人会拥有此物?”
沈灏见他这般,已经知道他或许得了此物,栽赃陷害萧方,脸上却做义正言辞的模样道:“二哥,若无确凿证据,虽然是邪教毒尊,也并不妥当。”
“那幺弟您说要怎么才算妥当?”
沈涛一句话问出来,盟主大人便沉默下来,最后走到沈三和床边,将祖父稳妥安置在床榻上,这方才道:“而今祖父病情迷离,兴许便是在一线天内染上。鬼画符在何处尚且不知,治疗祖父之病,才是当务之急。”
此话一出,沈三和的便已露出欣慰满意神色。
沈涛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又说了几句,几人先后离开。
出了院子,沈涛便冷笑道:“三弟真是好亲情。”
“二哥什么意思?”
“盟主难道还不明白。”沈涛一脸讽刺道,“如今老爷子身体日渐虚弱,要把沈家这摊子事情交出去,各房都在相争。您真是好手段啊。”
沈灏抱拳,也不否认,微笑道:“惭愧惭愧。”
沈涛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瞧见琼三郎负气而去的背影,沈灏却并不怎么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段小火在一旁看了,奇怪问道:”怎了?“
沈灏沉吟:“对沈涛来说,难道不是阴间最重要?如今沈家易主,他却如此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段小火自然答不上来。
二人回了灏然居,已是接近午夜。
唐刻等人亦不曾回来。
沈灏沐浴之后,和衣躺倒床上,睁着眼睛半天却睡不过去。
萧方的笑,萧方的眼,萧方身上的香气,都似乎与离开之前别无二致。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充斥在周遭的夜色之中。
“主子……”一阵微微的呼唤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
沈灏陡然起身。
体内的母蛊仿佛在躁动。
床头那个装着子蛊的铜匣子,在嗡嗡乱响。
沈灏盯着那物看了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压在怀里,开门走了出去,遇见个仆役抓住便问:“之前萧方住在哪间房里?”
那仆役傻愣愣的:“谁?”
“就是那个长相妖冶,眼角有泪痣的男人。”
“啊啊,他啊……他住柴房边上那间,少爷……”
柴房?
唐刻当初为了为难萧方,刻意选了最糟糕的地方羞辱他。
可谁想到……竟然这么糟糕。
沈灏已是皱了眉头,走到柴房旁边,他的眉头皱得更深。那哪儿能叫房子?那分明就是个漏风的牛棚。
几块木板搭建起来,到处都不严实。掉了半边的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一股子霉味儿散发出来。
窗台上放着一盏油灯,里面还有一点点灯油,沈灏拿了火石点亮,火光如豆,昏黄昏黄的。
冷风呼呼的吹着,沈灏缓缓打量着这件屋子。
……在府内呆了近半年的萧方,就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
靠窗子的地方放了两个坏掉的条凳,上面放了一块儿两尺宽的木板,勉强算是床铺。上面一卷薄薄的被子,沈灏摸了摸,冰凉刺骨。萧方所穿过的仆从的衣服,便放在那上面。
他恍惚的想起,刚来时,萧方总是梳理的干净整洁,虽然穿着一身仆役服饰,却没有半丝不满,笑盈盈的脸上全是顺从讨好,恭敬有礼的态度,得体有序的进退……
那时,是萧方跪地叩首,恭恭敬敬的叩了一个响头,然后抬头冲他笑道:“垦请沈盟主收萧方为奴。”
苦也好,乐也罢。
赞也好,辱也罢。
事事在他的眼里,仿佛都如出一辙,不分高低。
诡计多端,却又干脆利落。
心狠手辣,却又磊落坦荡……
沈灏觉得,自己从不曾真正的看清过这个人。
他……
其实记得那时候萧方的眼神。
亮且闪耀。
沈灏的呼吸突然一顿。
心里有一种从未曾有过的东西,仿佛一股暖流,又似清澈的溪水,一下子,倾泻出来。那些被他忽视的,漠视的,甚至是刻意忽略的记忆与情感,毫无克制的澎湃而出。
亦正亦邪的萧方。
为达目的甘心做低伏小的萧方。
恭顺贤良、仿佛忠心耿耿的的萧方。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则手段,杀人不眨眼的萧方……
还有那个最后在凑不齐七大恨的时候,干脆的选择了救他的萧方。
任何人,想必任何人,都会被这样的萧方迷惑,陷入那不可自拔的陷阱中,甘心被他降服。
沈灏从未曾如此刻这般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想错过他。
他沈灏,不想放过萧方。
沈灏一捏手里的铜匣子,转身出了屋子,刚走到主院,便瞧见唐刻等人的马队已经到达。
他上前一牵马道:“唐刻,与我绘制去阴间的地图。”
“怎了?”唐刻疑惑道,“出了何事?”
沈灏道:“我要去找萧方。”
作者有话要说:多发了一章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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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天有九重 。。。
“尊主,那鬼画符……您找到了吗?”江小花问道。
萧方瞥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若找到了,本尊还是这副德性?”遂叹息道:“那鬼画符……根本不在阴间内,至于在何处,我亦不知。我来阴间,只是为了找个一个人。”
说话之间,几人已出了洞穴,所在之处的风景截然不同,本在白雪皑皑之山岭,出了洞穴却是一处山谷,这处犹如春日之景,一眼望去,无边绿树之中,万花绽放,艳丽绚烂,不似人间。
若说这里是阴间,却没人信,倒更如
江小花与何独舞已是看呆。
三人又行得一会儿工夫,便已从山坡上下来,老远便能望见谷中一座古朴典雅的四合院落,前后三进三出,后院贴近悬崖峭壁之处乃是一高耸入云的炉台,上有九层铜炉,叠放方式分外熟悉。
何独舞已皱了眉头低声道:“尊主,这与提炼‘七大恨’所用的八方铜炉……看起来十分相似。”
“是啊……”萧方回答,“这与我上次在丰都建的那个鼎炉一般无二,只多了一层,你知道这九鼎的称谓是什么?它叫做九重天……”
“九重天?”
萧方抿嘴笑了:“对,三清上圣,神归九宸。做这九重天的人,多的那层铜炉之中放入的乃是自己的鲜血。为的是让自己所爱之人死而复生。”
“这可能吗?”
“无论是否可能,有些人为了死去之人,什么方法都肯试上一试。”
萧方说完此话,已缓步走向那山谷中的那处宅邸。
在门上敲了三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所站之人脸色憔悴,一身黑衣。竟是不久前在丰都小阴间出现过的萧方之父,萧艳阳。
他本一脸警惕,见到萧方时却已惊讶之极。
“阿爹。”萧方笑道。“别来无恙。”
“方儿……你——”萧艳阳已抓住他的手腕,仔细号脉,眉头愈皱愈深,最后沉声问道:“你体内的子蛊是被何人强行剥离,如此鲁莽行事,损耗了你不少功力,若不是运气好,你现在已是死人一个。”
“乃是我自己所为。”萧方依旧笑吟吟,“爹,我要死了。最后来看上您一眼,也算是敬孝了……”
这话说出,众人皆汗颜。
萧艳阳亦皱了眉,道:“你随我进来。”
待萧方一行人进了院落,萧方已仰头去看从墙后微微露出些许的“九重天”。
“你想靠这个救先帝?”萧方问他,“阿爹,若我记得没错,七大恨中,其他物件你若搜录到手并不稀奇,只是慈悲卷不可得来,幽冥人亦难寻觅。”
萧艳阳道:“琼三郎未死你可知道?”
萧方恍然大悟状:“怪不得。我当日便觉得抓他太过轻巧。原来是提身。”
“我寻得鬼画符下落,琼三郎已将它偷了过来。至于幽冥人……”萧艳阳轻轻叹气,“七大恨里不曾要求过幽冥人是死是活,故而只要寻得巫琼人的尸骨即可。”
“阿爹,您果然厉害。”萧方鼓掌,脸上慢慢洋溢起一抹妖冶的笑,“只是……先帝和您的儿子,您要救哪一个?”他低声问道。
萧艳阳抬眼看他。
萧方忍不住哈哈笑出来:“没错,我早料到你为了救活先帝不稀逆天而行,阴间已成为您的据点。为了活命,我自然是要来此走一遭的。”
萧艳阳别开眼去。
萧方看他这般模样,笑渐渐变得凄凉,说话时仿佛咬牙切齿:“我也早料得,你为了那个埋进土里去的臭男人,要将你儿子的性命罔顾!”
萧艳阳只是轻声叹气,又将他的手握起,号脉许久方才抬头平静回答:“萧方,你又怎么知道,我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不是为了救你?”
三个月后。
沈灏已得了地图,却并不携带属众,随身携带之物,除去行李干粮,唯一一件便是手里那个装着子蛊的铜匣子。待他行入群山之中,方才冷静下来,只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皆没有了平日的稳重。
走之前沈三和问他:“为何要去寻阴间?”
“因了萧方命在旦夕,阴间许有他所要之物。”沈灏答道。
“为何要寻萧方?”
沈灏听了此言,微微抬眼去瞧沈涛,沈涛正笑吟吟的看他。沈灏遂道:“孙儿已查明,鬼画符乃是萧方所偷,若要治好祖父之病,并且夺回鬼画符,务必要找回萧方才是。”
临行之前,沈涛嘲笑道:“为了去寻萧方,竟将污水往他身上泼。幺弟,你真是天下第一人。”
沈灏垂眼收拾行装,翻身上马后方才回答:“他究竟如何,我知晓便罢。旁人作何认定,与我无关。”
如今虽有唐刻绘制地图,入这群山也有半个多月,却依旧没有瞧见阴间所在。
更谈不上找到萧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今天更新挺早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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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一江寒雪 。。。
江小花在雪地里走了一圈。
接着又一圈。
然后再一圈。
何独舞不耐烦道:“你做什么?”
江小花叹气:“难以抉择。”
“你什么意思?”
江小花看他,摇摇头,又叹气道:“你不懂的。”
何独舞眉角一抽:“我不懂什么?有话说话,别装神弄鬼。”
江小花听了此话,咳嗽一声,左右看看,方才神神秘秘凑到何独舞面前,低声道:“你可知道,咱们尊主的冤家来了。”
“冤家?”只听得屋里传来一声询问,接着萧方便已出现在门口,他身穿一身漆黑色儒衫,大红腰带束住劲瘦的腰身,手指依然在袖口里隐匿不见。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白发依旧,脸色倒是好了许多,若仔细去看,他眼瞳墨中带绿,月光之下泛出一层奇异的色泽,与左眼角的泪痣交相呼应,比之前愈加妖孽。
“呃……”江小花语结。
萧方抿嘴一笑:“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打算让我逼你说?你知道我手里的方法,有许多能让你说出实话来的。”
他语气轻佻,却没人敢不把他的话当真,江小花连忙识相道:“我说我说。”
“说。”
江小花看看何独舞,有些不安道:“沈灏来了,就在外面谷里,转悠半个多月了,我出谷几次都瞧见他。”
萧方眉毛一挑,半晌道:“哦。”
“就‘哦’?”江小花震惊了。
萧方笑道:“不然呢。”
说话这话,他转身便回了房。
江小花与何独舞面面相觑。
“这是生气了么?”
“许是吧?”
夜色深沉。
山峦之间,白雪茫然。
沈灏找了处挡风的地方,在雪地之中扑了兽皮,又点了炭火,便躺倒其上,头顶的月亮朦胧幽凉,倒让他有些朦胧的意思。
从怀里掏出唐刻所绘制的阴间地图,那中心却是一个老大的空白。没人到过阴间,即便是唐刻这等的人,亦不知道阴间的所在。
他已在这山林间行走了许久,如今已到暮冬时节,眼看着干粮行囊空瘪……
沈灏叹了口气。
他心里仿佛有些失落又有些后悔,为何来找萧方?找到又能如何?事情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那子蛊在怀中匣子里缓慢呼吸。
沈灏甚至还不曾想明白,为何自己还不将那母蛊从体内取出,仿佛没了这物件,便真的断了某种羁绊一般。
此时忽然听见有水声响起。
“啪……啪……”
沈灏翻身做起,环顾四周,远处萤光闪闪,乃是山谷中一个常年冰封的小湖泊。如今正值隆冬,怎么会有水声响起?
难道是……
想到这里,他便掠上树梢,一路往那湖边赶去。
那水声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密,只听见“啪啪,啪啪。”仿佛划桨拍案一般的声响。一声紧似一声。
与此同时竟有隐隐约约的箫声传来。
刚到湖边树梢站稳,沈灏便瞧见自湖东面,月光之下,一只孤舟在湖内缓缓畅游,那孤舟所到之处,冰面全部自行碎裂,发出极大地啪啪之声。舟上有一人,身着大红深服,肆意张夸得在银色月光之下分外耀眼,手持一支短箫,缓缓吹出悠扬曲调。
沈灏一怔。
接着忍不住便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不待多想,已飞身出去,落在冰面上便已唤道:“萧方!”
那人箫声已断,回首望来。
面容冷峭,眼神如炬。
年岁差了许多,竟不是萧方。
那人朗声一笑:“半夜惊扰,不知公子何人?”
沈灏心底些微失落,却依旧上前抱拳道:“在下沈灏。请教前辈高姓。”
“乡村野夫,不提也罢。”那人回答,竟撑了桨欲要离去。
沈灏连忙阻拦道:“前辈慢走,在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
沈灏问:“前辈可知道如何可去阴间。”
“你去阴间做何?”那人问道。
沈灏回答:“我……有一重要极亲密之人,在阴间里。在下想要寻他。”
没料此话一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