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唐悦
“难道你懂得该如何爱!”见着追影就要走进去,皇甫念轩忙道,也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你告诉我,如何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
追影望了望他,无奈的勾勾唇角,表情悲凉,“若是我知道,也不会是今天的境况。”他就是不清楚不明白,才会一再的妥协,以为那便是爱他,却连累了那么多的人。爱也可以是一场遗忘,如若在与轩辕昊相遇的时候便那样选择,他们之间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是是非非。
“主上请回吧,等追影想明白了再告知。”微微挣开皇甫念轩,离开他的视线,心里的悲凉更甚。他们两个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说得出爱算是什么。
唐悦和皇甫浩轩等人到了小镇的时候,正是清秋时节。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一场秋雨绵绵后,风中还飘着些水气,微染凉意,清新宜人。这样的天气,其实更适合闲庭信步,或是浅饮小酌,而不是四处奔波忙碌。
“终于还是过来了。”打开马车的帘子,望出去简朴的小镇子,不是那般热闹,却别有一番风味。
“悦儿,快些进来,外面多冷。”皇甫浩轩温柔细心的帮唐悦披上一件月白的外衣,揽着他靠在自己怀里,悠悠叹口气,望着对面沉默不语的孤飞风。
孤飞风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也绞在一起,脸上多了很多的沧桑,但精神还是不错。
“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影儿的。”追影握住他轻颤的手,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力量,让孤飞风蓦地抬起头,眼光灼灼。
“你说过了那么多年,影儿还会不会认得我,会不会嫌我老了。”孤飞风认真地看着追影,担忧万分的道。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年小忆君就是不记得他的,害他难受了好一阵子。
唐悦一声轻笑,伸手摸了摸他,“影儿又不是小孩子,况且飞风也没有老多少。”
孤飞风撇撇嘴,长叹一声。谁说不老,他和唐悦认识都要有四十年了,念儿都四十岁了。
想到皇甫念轩他还是有些怒气,脸也拉下来,但对着唐悦却是怎么都无法发火,怪就怪他们家影儿太死脑筋,偏偏为一个人浪费那么多年的时光,这一次若是影儿不愿意,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马车里沉默下来,唐悦和孤飞风纷纷别过脸去看着别处,心里都明白各自的难处。帮谁都是一种折磨,他们两个一个都舍不得。
“悦儿,别乱想,身体重要。”皇甫浩轩心疼的抱着唐悦,俯身低声安慰。
唐悦无奈的点点头,这念儿是要他们操碎了心。
门栏轻启,追影品茶望着外面的身影,心底一颤。
皇甫念轩又来做什么!
追影没来由心底一阵闷痛,这个他刻意回避,躲闪了十多年的人,如今就这样一次次的出现在他面前,不断的扰乱他,如此轻易的就让他恍惚了心神。
这些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怀着如何的心情来怀念这个人,十多年,他已从最初的记忆深刻,到后来选择刻意淡忘,终至如今不想再忆起。可偏偏这个时候他来到了自己身边。
不是不愿面对他,而是不敢。
怕忆起那些腥风血雨身为暗卫的生活,怕萧凤语和锦儿那一声声的不值得,怕自己太过愚蠢会再度沉沦。
人对另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不是恨,而是遗忘。他想要选择遗忘,遗忘曾经的刻骨铭心,曾经的绝望,却不断地被人一遍遍提醒。
君儿、展血岩、明辉、书白……每一个跟皇甫念轩有关系的人都会让他想起……
“就是这里了。”皇甫明辉引着唐悦和孤飞风到追影小木屋的外面,轻声的道。
“环境倒是清雅。”唐悦环顾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笑。从这些便可看出,追影生活的不差,起码清幽不少,正是他喜欢的方式。
小屋为疏篱所围,篱内有石凳石桌,还有一些藤架。一片空地上种了一些杜鹃,花开的烂漫,印的小屋越发的清冷,加之周围除了野竹,也全无别的人家,更显孤冷。
唐悦停在外面,忽然看见了痴望着追影发呆的皇甫念轩,轻轻咳嗽了一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皇甫念轩扯着笑意就沉浸在看着追影的愉悦中,他想过,什么懂不懂,就是现在他也舍不得追影离开他的视线,这便足够。
追影闻声一愣,抬头望去,眼睛蓦地张大,露出万分的欣喜,看的皇甫念轩不是滋味。
“看见谁了那么高兴?”顺着追影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怔,心里直说不妙,看孤飞风那眼神,估计是恨不得抽他的皮,喝他的血了。
恭恭敬敬的走过去,伸手扶着唐悦,脸上露出孩子气讨好的笑,“娘亲怎么来了?”说着瞪了瞪一边装无辜的皇甫明辉。要不是他通风报信,娘亲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孤飞风早就跑过去搂着追影狠狠亲了几口,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了一些。
追影有些晕眩,稳住自己迎着孤飞风的目光笑了笑,依旧的清冷,但多了一点的撒娇。
“爹爹,娘亲。”声音低低的,像是要哭出来。
“影儿,想不想娘亲。”孤飞风舍不得放手,拽着追影到唐悦的身边,挤开皇甫念轩笑问。
追影勾勾唇,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怎会不想,都十年了,娘亲也老了一些。眼睛湿润起来,人没哭出来。
“悦儿叔叔念轩叔叔,无极叔叔,毅叔叔都来里面坐吧。”看了看一群的人,追影开口把他们请到屋里。
展血岩看着满屋的人一愣,慌忙放下手里的书望着为首的追影。
“血岩,是悦儿叔叔他们。”追影也不多说,展血岩自是明白这些人的地位,他多少调查过。
一时间展血岩拘谨起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皇甫明辉看的眼神怎么都是不高兴不满意的。
“血岩,我送你回房吧。”追影看出展血岩的不适应,轻笑着推着他到房间,再把君儿叫了出来。
“有人我没请他进来,请出去吧。”送完展血岩,追影出来轻咳了一声,眼睛瞥向厚脸皮装不知道的皇甫念轩。
皇甫念轩轻轻的笑着,搂着唐悦说话,完全无视追影。他好不容易正大光明的进来一次,不能那么轻易的就放弃。
追影脸色一放,立刻阴沉着走到皇甫念轩身边,粗暴的拽着他往外走,直到甩出去才心满意足的关上门,把皇甫念轩一个人隔离。
唐悦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样任性的追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哈哈,我的影儿学厉害了,就该有这股气势。”孤飞风先哈哈大笑起来,搂着追影大加赞扬。他都没想到他那个清冷的儿子会有如此的举动,真的变了很多。
追影蹙蹙眉,眼睛一直瞪着企图爬窗子进来的皇甫念轩,拿起桌上一个杯子就扔了过去,挑眉魅惑的笑。
“主上做起小人了?”
皇甫念轩摸摸鼻子,放弃爬窗,乖乖的蹲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谈话,偶尔探进去看一眼追影,结果追影连一眼都没看他。
“悦儿叔叔和娘亲你们怎么来了?”给唐悦等人上了茶,追影低声地问。
“想来看看你。”唐悦温柔地笑起来,把追影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上下仔细的打量他,微微松口气。“没瘦,就是气色不太好,等回头我让人去山下请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大碍,只是睡得不好。”追影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就怕唐悦趁机给他把脉,谈笑自若的挡了回去。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病,一定又是一阵不安宁,怕是娘亲也接受不了。
唐悦见他拒绝的如此快,心里早就怀疑,扯扯嘴角笑了笑,算是把这件事压下去,他也自有自己的办法知道事实。
孤飞风无知无觉,除了他,所有人都轻轻叹了口气,却又笑开。
第一百七十七章 病情
“子默,春儿,回头你们去请大夫,明天再随我一起去影儿那里。”回到入住的客栈,唐悦倚在皇甫浩轩的身上疲惫的道。
“春儿明白。”春儿通透的笑笑,应了一声拽着子默下去。
“悦儿你不信追影吗?”皇甫浩轩给唐悦揉着肩膀,低下头小声地问。
唐悦点点头,“他的身体有问题,何况他一直在闪躲着我,怕我帮他把脉,不是出了事是什么。”
“那我们不告诉念儿吗?”皇甫浩轩握住唐悦的手,想起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小心翼翼的建议。
唐悦冷哼了一声,瞪了瞪皇甫浩轩,“告诉他,有什么用。”声音很轻,皇甫浩轩却听得真切。
“不是若羽他们去了西陵,司徒含也能一眼看出追影的身体状况。”忍不住抱怨了一声,这几年皇甫若羽每年都要带着司徒含去看旭尧一次,这一次偏偏还耽搁了。“要是颜漠在也行啊,他的医术也很好。当年还能研制出假死药,我们都信以为真了。”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
唐悦蹙眉挥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说笑,大哥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一键式记了三十年。是不是我也要数一数当年你的粉红知己有多少,还有后宫里有多少妃子。”搬出往事,皇甫浩轩的不对可比他多。
见他是真的生气了,皇甫浩轩笑着搂住发脾气的唐悦,慌忙的赔罪。
“就当我胡言乱语呢,我是为影儿真心的担忧的。”说着便也皱起眉,幽叹一声。
“我看念儿就是你教坏的,学什么不好,学着别人花心,现在后悔了,后悔有什么用。”唐悦狠狠踹了皇甫念轩一脚,恨恨的道。当年要是他亲自教导就好了,怎么会信了皇甫浩轩会教出好人。
皇甫浩轩委屈至极,只好憋着苦闷。当年他不是怕累着悦儿吗,现在反倒成了自己的错。他可是一直教他一辈子一定要找一个真正爱的,不能三心二意,那孩子没学,怪他吗。
“追风,我们搬去跟影儿一起住吧。”孤飞风在客栈里抱着追影笑嘻嘻的请示,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不行。”追风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一口拒绝。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和小追追一起住。”孤飞风坐在床上,气的捶了捶床,怒气冲冲的问追风。
“不行就是不行。”追风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完全无视孤飞风的撒娇耍赖。又不是年纪小,怎么说都是六十岁的人了,现在这样子成何体统。
孤飞风泄了气,拉着被子盖在头上,气哼哼的睡觉去了。
追风宠溺的笑笑,帮他脱了鞋袜,明天也就消气了,那么多年这人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追影站在萧凤语的墓旁边,冷月清光,秋日夜里的冷风吹来,他坐下来,拿着酒壶斟了一杯酒放在那里,嘴角浮起笑。
“原来上天待我不薄,没想到娘亲和悦儿叔叔他们都来了。凤语,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幸运。”起码快死的时候见到了想见的人,知道他们过得好,他也安心。
皇甫念轩轻声走到追影的身后,伸出手搂住他,似乎比以前更加苍白,那本来就已经单薄的身体抱在怀里显得更加弱不禁风。皇甫念轩微微皱了皱眉,不忍的抚着他冰凉的身体,心很痛但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主上也来看凤语吗?”追影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我此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主上也一样,对他有多少愧疚。”
声音很轻,可皇甫念轩却听得分明。这是追影在娘亲他们走了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虽然自他回来后,每天都能看见追影,与他对视,但总感觉眼前有着什么无法逾越的东西,追影的眼里似乎不再有他,现在对他说话也那么平静,像是对着另外一个人。
“追影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皇甫念轩在追影的耳边小声的念叨着,好像一直这么抱紧怀里的人儿,仿佛自己一不小心,这个身体就会消失,他还要等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皇甫念轩这样想着,斟酌着手上的力道。
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他依旧的满足,起码现在的追影不会那么快的推开他,让他连见他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愣了一会,追影才慢慢地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幽幽地看着皇甫念轩,唇角抿着笑,竟是伸手抚着他的脸颊。
“主上最近也清瘦不少。”
皇甫念轩一喜,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微凉的手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神经,最近总是这样,追影的每一个接近都让他几欲疯癫,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他也愿意等候多时。
“扶我回去吧。”淡淡的语调,人也几乎倚在皇甫念轩的身上。
猛的抱起气色很差的追影,皇甫念轩迅速地掠起,很快就回到那个小木屋,屋外展血岩见着他们,苦苦的笑笑,摇着轮椅进去。
他不想再争,就算再傻他也能看出追影对皇甫念轩依旧是爱,他现在能陪在他的身边,就不要再逼他,若是追影能高兴,跟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皇甫念轩对他好。
“快把他送进去,手都凉了。”伸手摸到追影的手,展血岩立刻紧张起来,吼了皇甫念轩一句。
皇甫念轩愣了愣,也不敢耽搁,直接越过展血岩进了追影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
追影的嘴唇泛白,脸上冷汗直落,眉头紧皱,像是很难受但一直在忍着。
“影儿,你怎么了?”察觉不对,皇甫念轩低下身体担忧的问。他就觉得奇怪,好好的追影怎么会向他示弱,还居然让他抱着。
追影咬着唇不说话,一直把嘴唇咬出血了还在逞强,不肯拿颜漠给他的药。
“在他的衣服里找一找,说不定有药。”
皇甫念轩翻找一番,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追影的眼前,温柔的抚着他,“影儿,是不是这个药?”
“快给他服下!”展血岩一把夺过来倒出一粒,慌张的塞进追影的嘴里,瞪了一眼皇甫念轩,“下山找大夫,快去。”
“你好好照顾他。”皇甫念轩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才快速地离开,一路上都不敢耽搁。
“追影你醒了。”
皇甫念轩出去不久,追影便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在他身边的展血岩,不安地坐起来,在自己怀里翻找一通,最后把目光盯在展血岩的身上。
“你在找它是不是?告诉我它是什么?”展血岩握着手里的药瓶,严肃认真的看着追影,等他一个解释。
“药。”
“我知道是药,是什么药?”
“为什么不说!”展血岩的声音提高,按住了追影的肩膀。
“别吵醒君儿。”追影皱了一下眉,压低声音斥了一声。
“好,那你说,这是谁给你的,医什么病的。”展血岩冷静下来,也把声音放低。
“颜漠给的,用来续命医心。”追影望向一边,咬着唇回答。
就像有人狠狠抽了他一下,展血岩手中的药瓶滑下,手扣在轮椅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续命、医心,多简单的四个字,他跟个傻子一样被瞒了那么久居然无知无觉。
“多久?”
“什么?”追影不解的看着他。
“我问你还有多久!”
“五个月。”
“追影,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不信颜漠那么高的医术会医不好你。”
沉默了一会,追影抬头,眼里不悲不喜,语调依旧淡淡的,“没有办法。”
“娘亲,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还不睡。”皇甫忆君揉着眼睛推开门,打着呵欠看着屋里的展血岩和追影,疑惑的问。
他半夜听见声音起来,差点被吓到,展血岩跑娘亲房里干什么,而且没有点灯,所以过来看看。
“吵到君儿了吗,是娘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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