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东篱菊也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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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东篱菊也黄-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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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只怪自己考虑不周,触了父皇的逆鳞,姬慕白心底渐渐凉了下去,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不必了,儿臣自该认罪。是儿臣立功心切,沿途向各大小官员讨要钱两以冲灾款,本想着自己若是此次立下功劳,便可顺利立为储君,于是儿臣私下扶持南海军,想要拥有自己的力量,以便坐实储君之位,此事却与皇叔无关,我去要那些粮草,便是与皇叔说是父皇的旨意,皇叔如今一心田园无意政事,便趁此际将手中粮草全部交付与我,以表对父皇忠心,也是儿臣将这些粮草拿去冲用南海军粮的。”
  举朝哗然,当今皇帝当年就是被自己弟弟夺去太子之位,后来历经不知多少困苦艰辛才夺回这皇位来的,如今此事大有当年旧事的影子,原本跪在殿下大叫立储不妥的群臣们一时都无言以对,又听姬慕白缓缓道,“此事皆是儿臣一人之意,与其他人并无干系。”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便不再追究其他多余的人,朕现在就削去你皇姓,即刻去幽州做个千户侯吧。”皇帝也无多废话,也算看在十八年父子情分上放姬慕白一条生路。
  十八年的父子之情便就此了断,姬慕白心中明镜一般清楚,为了让这个在朝廷中还完全没有势力可言的魏晚秋坐稳储君之位,自己是留不得的,如今外放东北偏州幽州,也是因为北方大部分势力都在魏家的控制范围内,自己自然更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姬慕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薄情寡义的父皇,有朝一日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人细致考量步步为营,而那人却并非自己这个相伴十八年的儿子。
  “皇上,微臣以为皇子殿下并不是会蓄意谋反之人,这其中定有误会。”众人向身后声音源头望去,却是甚少在朝上发言的工部陈尚书,手持笏玉跪拜下来。
  陈尚书为人实诚,不懂阿谀奉承之道,如今也只因自己与姬慕白多日相处下来,深知对方是何品性,绝不是皇帝讲的骄奢淫逸之人,反而处处为百姓着想,也完全不是宫中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很是虚心,与他们这些低级官员混迹在污浊河泥中,从无怨言。
  “陈大人,朕知你心情老实,从不屑庙堂勾心斗角的行径,自然不会明白他的所作所为。”皇帝已经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态度。
  姬慕白被殿前侍卫架起,对着陈尚书苦笑了一下,轻若蚊吟的说道,“抱歉,许是我骗了你。”
  姬慕白在宫中本就没几个亲信,如今落难被送出都城,身边只有一个自小跟着的小侍从,母亲被侍女搀扶着,哭哭啼啼送到宫门口,看着两手清风的儿子,不免悲从心起,却再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交与他傍身了,堂堂皇子与贵妃在这宫中的境遇竟如此惨淡。
  几步外陈尚书也静静站着,仍是不愿相信姬慕白会是这样的人。
  姬慕白与母亲话别后,便走过去向陈尚书行了一礼,陈尚书匆忙将他扶住,姬慕白勉强笑了笑道,“真是抱歉,我怕是无法还了几位大人的钱款了。”陈尚书只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两匹瘦马一架车娇沿着官道一路出了都城,路过近郊的神农庄时,姬慕白勒慢了马匹的脚步,一步步跺过神农庄前门的朱漆大门,再慢慢行远。
  这两日致远被那一纸受封诏书搞的头都大了不知几圈,更是无心去理会朝中之事,自是还不知道昨日早朝上皇帝翻天覆地一意孤行的事情,只在自己的今宵斋中唉声叹气,突而似有一缕思绪牵动心神,让致远莫名有些烦躁,便放下手上御前侍卫亲自送来的诏书,踱步到神农庄门前,便看到一辆马车远远驶出京城,也不知是何人这么晚了出京又要去往何方。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换工作的事情,好久都没有来更新了,真是对不起追文的各位【大鞠躬
  所以这章的字数很多对不对!!
  故事的第一个转折终于出现了,但是致远庄主的戏份好少!!

  ☆、奔赴战场

  一路走走停停,不过月余已经步入幽州地接,幽州州府设在中山,距离雁门口不过百里,一路北上行来,道旁流民越来越多,且都是些妇孺老少不见男子,姬慕白知道这是过度征兵的缘故,遥想都城繁荣,谁会看到北方边陲的生灵涂炭。
  这日主仆两人刚跨进中山界,就突然发现流民的数量一下子多了起来,而且向内迁移的速度明显也快了许多,一悖原先那些拖家带口的模样,竟是有些人连行李都没有拿,就急急跟在长长的流民队伍中。
  姬慕白连忙将自己的车骄和一匹马让给一些妇人,那些妇人得了车轿千般感谢后,将自己的孩子,家中的老人扶上小小车轿,几个妇人合力推着车轿继续前行。
  他与小侍从同骑另一匹马,却是逆着人流向前奔去。
  到了中山城中,发现原本矗立在雁门口后的繁荣重镇此刻却是硝烟滚滚哀嚎声不绝于耳,到处可见躺在血泊之中的残肢断臂,正如修罗炼狱一般,姬慕白何曾见过这般战场光景,胃中翻江倒海当场就吐了出来,小侍从扶着姬慕白下得马来,脸色煞白,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此时正有一人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鲜血已经一层层晕染出来,身上穿了厚重的铠甲,很多地方都被刀剑划出一道道痕迹,但看那人手提一把卷了边的军刀从两人身边匆匆跑过,姬慕白眼明手快,一把拦下这人,用手背抹去嘴边浊物才道,“这位军爷,此地怎么变成这样?”
  那人匆匆扫过两人,见两人虽然风尘仆仆但穿着仍算是体面,道,“两位旅人怎么此时到了中山来!雁门口被攻破了,兴平和蓟县已经被攻占,现在匈奴人正在攻城!”
  姬慕白将印文拿出来道,“我是朝廷派来接手这幽州的千户侯,快带我去城头。”
  “匈奴人这次乘着魏将军新亡,分兵来攻雁门的事朝廷这么快就知道了?”那人不疑有他,带着姬慕白就往战前快步行去。
  姬慕白苦笑,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撞在这个节骨眼上了。
  匈奴人这次攻势极强,在榆林和并州故布疑兵困住镇北大军,短短数日奔袭百里直取雁门而来,想来是在有魏家军驻防的嘉峪关没有得到便宜。
  姬慕白一边以最快的速度了解这里的情况,一边问道,“没人去镇北军求援吗?”
  “出城的路都被围住了,镇北军那里也有大军压着,这次匈奴人怕是聚集了许多草原上的散族,恐怕还有本不参战的鲜卑人也加入了进来,他们虽然没有攻破中山,但是我们也没人冲的出去,除非下翼州绕出去,但是太浪费时间了。”那人回答。
  来到城墙上才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军士和民兵们手持武器巨石,将一波波攀上墙头的匈奴人砸下去,又有源源不断的敌人冲了上来,每个人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却根本顾不上其他,只有不断的砍杀,才是活下去最后的本能。
  “分五十人去北门!快!”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在不远处响起。
  姬慕白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年轻人做文人打扮,但头上用来束发的发带和木钗已经七零八落了,而一身原本应该是墨竹绿的长衫此刻也是被血污沾染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敢问这位先生,可是中山郡尉?”姬慕白快步走过去,近了看,才发现这人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一脸的憔悴和疲倦,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一双焦虑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已经长出许多青色的胡茬。
  那人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姬慕白一眼,道,“你是新来报道的民兵?年纪是小了点,但现在人手实在有限,你去帮忙将滚石运去北门吧。”说完便忙着去调派其他人手了。
  小侍从刚想来住这人说个清楚,被姬慕白一把揽住,拖着一起去北门帮忙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昼夜,当战场上的最后一支火把在黎明的黑暗中熄灭的时候,匈奴人终于停下了对这座城池的残酷攻势,城墙上下都是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稍后一些的空地广场上支起的临时医帐中哀嚎声声。
  姬慕白因为运了一夜的滚石,两只手掌也是鲜血淋淋,小侍从将里衣撕成一条条的给自己的小主子包扎,姬慕白倒不以为然,也不休息片刻,就向着医帐中行去帮忙。
  “绷带用完了,谁快点给我递一些!”一个低着头的医者叫到,仍是埋头为一名伤了手臂的将士处理伤口。
  姬慕白也无多想,便将小侍从已经撕坏了的衣服全都撕成了条状,递了过去。
  “快抬进来!”这时昨日那个年轻人又指挥着众人将伤员一个个抬到医者身边,“鬼手老先生,这几位伤重,您先看下。”
  一回头又看到在一边撕绷带的姬慕白,似是对这个少年人有些印象,便招呼道,“小兄弟没受伤吧。”
  姬慕白摇摇头问道,“这位老先生是鬼手仙医?”
  “鬼手老先生最是擅长治疗外伤,原本他要被请去镇北军,不幸也被围困在这里,倒是救了我们这里不少将士的性命。”那人回道。
  “我看先生您也不像是军士,可是这中山的郡尉?”姬慕白又问道。
  “在下谢渟岳,哪里是什么郡尉,不过是郡府中的执事,大人不幸战死,临终时将中山托付给我,这才临危受命抵挡外敌,可惜在下不才,虽是侥幸挡下这轮攻势,但这城中死伤无数,只怕再也抵挡不住第二次攻城了。”
  “什么?中山郡尉战死了?”姬慕白大惊。
  “消息已经送回京城了,也不知道朝廷的援军何时能来。”谢渟岳叹了口气。
  姬慕白从怀中将文书拿出递到谢渟岳面前道,“我乃是朝廷派来的千户侯,但却并不知道这里的战事啊。”心想,这信使一定是与自己错过了。
  谢渟岳大惊,一把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端详了片刻,“我……我昨日不知是侯爷大人,多有得罪……”
  “无妨,我便是过来帮忙的,谢先生莫要惊慌,我定会想办法保全这中山一郡,以待援军收复失地。”姬慕白将刚想下拜下去的谢渟岳扶了起来。
  正这时,城外锣鼓喧天,各种叫骂声隐隐传来,姬慕白尚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渟岳已经煞白了脸色,“匈奴人这么快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姬慕白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尸首刚被清理,地上还有一滩滩血迹,四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姬慕白往城下望去,却没有见到多少敌军,倒是有许多做布衣打扮的人,被围在广场中间,骚动着传出哭泣的声音。
  “东虞军听着!”敌军中有一人出列,用不是特别标准的汉语喊话道,“这里是二百多个兴平和蓟县的百姓和士兵,你们放弃抵抗,都能活,若是再抵抗,全城都死!”
  意思是要用这中山一城来换取这二百人和全城百姓的性命,却不知道没了中山,这些百姓又该去往何方。
  “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莫非真要眼看着百姓死于面前?还是撤出中山?”谢渟岳急急问道。
  姬慕白低头想了很久,楼下的匈奴人也一同沉默,静静等待着,一阵诡异的寂静。
  “我乃东虞当朝大皇子,让你们首领出来跟我说话!”姬慕白朗声说道。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官衔和地理,说是架空的朝代,但是地理名用的都是汉朝的,官衔也是,但是因为茶叶是唐朝才开始风靡的,所以看起来会有些别扭吧。。。但我就对汉朝熟悉一些怎么办

  ☆、甘为人质

  空荡荡的战场中间站着两人,多齐尔双手抱胸站在阵前,淡淡扫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衣着虽不算华丽但在一场大战之后,已经算是少见的整齐干净了,眉目是还未长开的青涩,唇红齿白的,配上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目更显得柔弱而女气。
  “本宫便是东虞皇子,你乃是何人。”姬慕白除了在宫里总是装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假装大人外,很少在外面摆架子,是故这话说出来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别扭,但仍是端起架子来,可惜对方比自己高大了许多,本来想要睥睨一下的气势被打压下不少。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就无法无天说自己是东虞皇子?居然连本单于都不知道。”多齐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朗声笑了起来,身后不远处的一干匈奴人也跟着哄笑着,多齐尔笑了一会才停下来,轻视的看着姬慕白道,“你自去魏新山那里打听打听本单于是谁。”
  “他就是匈奴这次起兵攻打东虞的始作俑者,游牧人的新领袖多齐尔。”谢渟岳几步走上前来,站在姬慕白身后低声对他说道。
  姬慕白仔细掂量起这个高大的男人,偏黑的肤色衬出一双鹰一般犀利而锋芒毕露的眼睛,鼻若悬胆薄唇微呡,一头带卷的长发肆意飘扬着,兽皮裘衣下的身躯挺拔而强壮,只是这么站着,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姬慕白很熟悉这种压力,自己站在父皇面前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压迫感。
  “原来是单于亲自督战,难怪匈奴兵各个骁勇,不过单于现身此处,那镇北军面对的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了,怕是不用多久就能突破围困,届时单于亲军不怕腹背受敌吗?”姬慕白抬头直视多齐尔的双眼。
  多齐尔本以为已经失守两城的雁门口很快就能打下,如果可以占据中山这座重镇为据点,便不怕镇北军反杀过来,却没料到这看似摇摇欲坠的中山城居然是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若不是久攻不下恐防镇北军冲破并州,嗜血好杀的匈奴人也不会用人质威胁这种婆婆妈妈的手段。
  “那也要看这中山城还够不够牢了。”多齐尔被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少年说破心事,却也没有显出一丝慌张,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还是……”他向后微微示意,身后的兵士便从惊恐的人质中拉出一名受伤的东虞兵,那士兵腿上受了重伤,根本无法行走,被一路拖出人群。
  姬慕白皱着眉头看向那个满脸惊恐的年轻人,对方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趴伏在地上,用双手极力的向姬慕白站处爬过来,嘴中大声叫着救命救命。
  却看到将他拖出人群的匈奴人举起手中大刀,姬慕白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个受伤的士兵眼中最后的希望之光,然后他身后的大刀落下,那个希望的眼神瞬间变为极度的震惊,然后慢慢失去焦距,最后身体重重落下,变为尸体。
  “你!”姬慕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却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那个士兵还如此的年轻,却像蝼蚁一般轻易被人夺取了生命,姬慕白怒不可遏,几步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身后的谢渟岳一把拉住。
  “我怎么了?”多齐尔满不在乎的说道。
  确实,这场战役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多一个和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大皇子殿下看不惯,便带着人撤出中山城,本单于或可免了你们所有人的死。”多齐尔笑着说道,姬慕白实在太年幼了,他本根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我与你做个交易可好。”姬慕白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道。
  “你愿意将中山让出那是最好。”多齐尔道。
  “你先将这些人都放了。”姬慕白的目光扫过多齐尔身后那群已经极度惊恐的人群。
  “哈哈哈哈,这怎么行,我不信你。”多齐尔征战多年,最是知道何为兵不厌诈,怎肯轻易相信别人,再说,他此刻仍不知道中山城中的兵力情况,更是绝不会冒险。
  “本宫肯与他们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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