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晚秋这样坦荡,倒要换乌龙惊疑不定了,这位将军可是皇帝想要册封太子的皇家嫡长子啊,他说来帮忙,帮什么忙?连秦毅两日没有回府都知道,这不是明摆着派人监视着神农庄吗?这只能说明他应该已经知道姬慕白回京了,那他今天来闯庄是得了皇帝的授意?还是想在皇帝知道姬慕白回京之前,先下手为强?
乌龙打了个冷颤。
魏晚秋看乌龙愣着完全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他心中着急,又不善言辞,索性绕过乌龙向后院行去。
目标如此明确,这还了得,乌龙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喊了声,“拦住他!”
身后马镖头的掌风就带着凌厉的攻势攻向魏晚秋。
魏晚秋身穿重甲,行动比一身劲装的马镖头慢了些许,只来得及回身抬起一掌,堪堪与马镖头的内息对在一处。
马镖头出生江湖,做的又是混迹生死的生意,功夫自然老成,一掌相交就知道对方绝非普通人物,回身落地双掌如刃交与胸前,换了个攻防得宜的招式。
而魏晚秋塞北大漠中,与匈奴人厮杀搏斗,也是以命换命的功夫,年纪轻轻,内力已经了得,虽然在情急之下没有摆正重心,被马镖头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此刻已经调整了自己的身形,双手握拳也摆开了攻势。
双方都不擅长赤手空拳的打斗,但双方今日都没有带着自己趁手的兵器,这赤手空拳的交手持续了几十招,马镖头就落了下风,他一身普通劲装,被打到可是拳拳入肉,但他的掌风打在魏晚秋的重甲之上却没有多少功效。
显然魏晚秋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优势,想要迅速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缠斗,就在马镖头又一轮攻势被魏晚秋逼退回去的时候,魏晚秋抓住马镖头后退的间隙,猛地一拳前送,纵使马镖头反应神速,两手交叠护在胸前,还是被魏晚秋带着十成内力的一拳狠狠击退出去,胸口发闷,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乌龙又想来扶马镖头,又想去阻止魏晚秋,只这么一个慌神,魏晚秋已经头也不回的闯进了后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艺师们都露个小脸,主要是因为想要在这部中将众人的关系都交代清楚,因为不想写第六部了……【别信】
☆、不速之客
可能是因为蛊虫的作用,也可能是因为秦毅渡过来的血里营养药材实在太多,姬慕白在昏睡中并不安稳,总是无意识的在床上挣扎,细密的汗水渗出鬓角额头,他一挣动致远就很紧张,那细弱的羊肠总是经不住姬慕白几下动作,就有掉落的危险,乃至于床上被上衣服上都多多少少沾了血渍。
离上次渡血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姬慕白的情况并不乐观,即使不能渡血,但为了抑制毒发,还是需要为姬慕白放血,这使得他的脸色仍旧是近乎透明的苍白,秦毅有些看不下去,坐在床边撸了袖子跟艾墨互瞪。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今宵斋后院的门被从外一把推开,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小径上,向厢房走来,还伴随着不远处乌龙无可奈何的喊声,“小丫头帮我把马镖头扶起来!哎!晚秋将军有话咱们好好说!”
致远大惊,立马站起来就想冲出门外拦住魏晚秋,但是已经晚了一步,姬慕白所住的厢房的房门被一把推开,魏晚秋走进房中,抬眼扫视了一圈,淡淡说道,“你们都在?”眼神便停在卧于床榻之上人事不省的身影之上。
秦毅没有多想,直接双拳就向魏晚秋面门袭来,魏晚秋委实小瞧了这小小的茶庄,怎么每个人见了他都是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进攻呢,他本就与秦毅交过手,知道对方绝非等闲之辈,便没有留余力的抬掌相挡,没有想到秦毅看起来来势汹汹的一拳打在身上却出乎意外的软绵绵,但魏晚秋气劲已吐,来不及收回,直接将秦毅打退摔在身后的屏风之上,秦毅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本想要运功挡下这股气劲,奈何内息滞待难以运行,硬生生受了魏晚秋一掌,口中溢出几口鲜血,但秦毅向来倔强,仍是不顾所受内伤,又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只是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连身形都稳不住了,哪里还是魏晚秋的对手。
艾墨嘴中啧了一声,便看到那用以制人的莹绿色蛊虫时隐时现,而他自己身形也极快一晃,来到秦毅身后,一掌托住秦毅背后命门,便有一股柔和的气息缓缓送入对方体内。
魏晚秋刚想开口询问,却感到身后隐隐一股杀气向自己袭来,转身便要再挡,正是刚刚被打倒在地的马镖头已经再次抢攻而上。
“庄主别怕,我会保护好慕白弟弟的!”其实在众人之中,萧铭川的身手也不算低,但他不习惯舞刀弄枪,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是时便双手一张,站在床前,将不会武的致远和姬慕白护在身后。
“都住手!”致远一声高喝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众人维持着动手的姿势一齐向致远看来,小小今宵斋里顿时一片沉静。“简直胡闹。”致远不常生气,但今天却一脸阴沉的看着房中的数人。
魏晚秋终于逮着机会开口说话了,忙收了攻势,反而一抱拳对着致远恭恭敬敬的道,“师父!”
这一声既出,房中秦毅和艾墨都投来十分怪异的目光,萧铭川猛地一回身,本就十分大的杏仁眼儿瞪得老大老大的看着致远。
致远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还是“哎”了一声算是应了,“不知晚秋今日来访,庄中实在有诸多不便,让你见笑了。”
“是末将唐突了,其实我也是得手下相报说秦将军久未回府,一直宿于神农庄中,故大胆猜想,定是某位秦将军牵挂之人在这神农庄中,乃至皇帝的召见都全推塞了去。”魏晚秋说着便向秦毅行了一礼,有些抱歉的说道,“末将不知秦将军身体有恙,出手忘了分寸,请秦将军见谅。”
秦毅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拿正眼看他。
魏晚秋也不放在心上,进了今宵斋的门时就隐约看到床上卧着一人,隔了这些个人没有看清楚,此时便理所当然的向前跨了两步想要证实一下自己心中所想,却没想到自己又是哪里触了秦毅逆鳞,只见他一下子从艾墨手中挣脱出来,就拦在了自己面前。
“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吧。”秦毅冷着一张臭脸对魏晚秋下逐客令。
“我所料不错,慕白小弟回来了?”魏晚秋淡淡说道,看似疑问,语气却很笃定,“他受了什么重伤?”说着就隔开秦毅阻拦的手,秦毅有心阻拦,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被魏晚秋以柔劲重又退回艾墨身边,然后走到床边,就看到那个瘦弱的少年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脸色是没有多少生机的苍白,连嘴唇都已经看不出原本该有的红色,眉头微微锁着,姬家人特有的一双凤目紧闭着,让姬慕白显出不同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的柔弱,就连那位拥有倾城之姿的母妃所生下的小王爷,比之姬慕白也显得英气得多。
魏晚秋看到姬慕白的右手手臂上一条割伤深浅有度,正好划开血管而未伤及肌理,此时还有一些血液从伤口处滴入床边的小木桶之中,而左手手臂上同样有一道伤口,却更短小,一条细软的棉绳牵引着手臂挂在床栏上,再想到秦毅气血虚软的情况,魏晚秋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们在给他换血?”魏晚秋转过身来,看向紧张站在床边的致远。
“塞北荒漠不知名的奇毒,多齐尔下的,问过了,没有解药,慕白中毒已深,光靠我的蛊虫无法噬去那么多毒性,所以只好换血来稀释。”艾墨在身后回答到,“如你所见,我们这儿只有秦毅与慕白的血液相溶,杯水车薪。”
“你要带走他?”致远直接问道,“皇帝知道了吗?我可以随你入宫,先留慕白在此疗伤解毒。”
“皇上并不知情,”魏晚秋又转回身去看向床上的姬慕白,似乎在思索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一小会儿,房中的众人都不做声,不知道魏晚秋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吗?”
艾墨眉峰一跳,立刻就明白了魏晚秋的意思,他先前已引着自己的蛊虫飞入魏晚秋体内,就是为了防止万一他突然发难,而一听此话,艾墨便心念一动,蛊虫已经悠然飞回他的身畔。
致远关心则乱,这时反而不知该如何表态,正犹豫间秦毅也反应了过来,嘴中叫嚷着用不着你虚情假意,心中又惦记着姬慕白伤势,若是再有一人相助,这解毒的速度当快上许多。
“我与他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毕竟乃是我同父的亲弟,皇上那里如何思量本就不是我等武人能够揣测,此刻当是救人要紧的。”魏晚秋一边说着,一边也像秦毅一样开始除去身上的重甲。
重甲除去,魏晚秋又卸了半边衣衫,露出肌肉纠结的胸膛和手臂,他自幼戎马,而且常年重甲加身,身量体型比之秦毅更加健美,但他为人沉静不善言辞,此刻坐到床边,只让人有种肃然之感。
艾墨向致远看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他便取了小刀上前,在魏晚秋手臂上同秦毅一般开了小口,又取了新的羊肠小管连上,将姬慕白系在床边的手抬起,也同样接了上去。
魏晚秋健康阳刚,血液带着勃勃的生机传递给姬慕白,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魏晚秋低目去看姬慕白,那原本陷入噩梦中挣扎的少年已经安稳下来,致远细心为姬慕白擦去额上渗出的细密汗水,姬慕白似乎已经处于混沌与清明的界限,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话。
致远和魏晚秋同时低下头去听,那声音还十分虚弱,但离得如此近的两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姬慕白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轻轻的喊了一声,“父皇。”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几集我们的小男主都没有台词不大好 O////_;///<
☆、书房觐见
姬慕白是在两日后的傍晚醒过来的,夕阳已沉,房中的光线实在昏暗,他睡了太久头晕脑胀,身体都麻木了,只能勉强扭转头部来查看自己所在的处所。
梨木的床架上垂下浅米色的绸缎,流苏在晚风中轻轻摇晃,这是一个南方书香人家的房间,姬慕白不敢妄动,他最后的记忆是倒在黄河平原之上,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猜测应该是致远将自己藏了起来,房间里很安静,姬慕白躺了一会,觉得自己已经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感觉,知道自己身上的伤都被医治过了,便想要起身查看,奈何他刚刚将身体撑起一点,就感到一阵乏力,眼前一黑,又躺了会去,姬慕白转头看看四周,悠悠叹了口气,好饿啊。
又等了一会儿,大概是过了饭时的时间了,房门传来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进来,此时姬慕白还在看着窗外被初上的华灯映衬的柳枝发呆。
“你醒了!”致远习惯了时时在姬慕白床前照看,昨日艾墨举了小木盒,将那蛊王唤出姬慕白体外,看着小木盒中被喂得膘肥膀圆的五彩蛊王,艾墨断定姬慕白体内毒素已清,但致远终日看到的都是少年紧闭的双眼,对于姬慕白何时能够清醒谁也说不准,此刻来到床前,却意外的看到这昏迷了整整大半个月的小孩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窗外的风景,此刻致远的心情当真是既惊又喜的。
“……致……”姬慕白一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喉咙干涩的厉害,那一个字沙磨过一般说不利索。
待初时的惊喜一过,致远又换了平时温和清淡的语气,微笑着斜倚在床边道,“小祖宗你可算醒了,若是再不醒,艾墨那神医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你躺着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说着便出去了,完全没有告知姬慕白现在的情势。
姬慕白难得的豁达,仗都打赢了,自己心里也就没有什么再值得执着的事情了,反正最糟糕的情况都过去了,以后的路或长或短走一步算一步呗。致远拿了食盘回来,里面有一些蜜水和白粥,致远将姬慕白扶着坐在床上,姬慕白伸手想自己吃,奈何身体实在没有力气,连一个饭碗都拿不稳,只好乖乖坐着由着致远喂自己吃。
致远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姬慕白说现在的情况,说多齐尔被秦毅抓回来的时候,卸掉了一只右臂,老单于千里迢迢亲自到皇帝面前求情,贡品都带了二十多车,不仅答应每年进贡还签下停战协议,二十年不犯东虞半步,并且统领其他北方民族皆对东虞俯首臣称。又说再过几日魏松月可能也要进京听赏,目前秦毅情绪稳定,但还没官复原职,只能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却唯独不提是如何为姬慕白解的毒治的伤。
“既然一切都已成埃落定,还请致远庄主早早送我回封地去,若是被皇帝知道你将我私藏在京中,可是欺君之罪。”姬慕白低着头,眼中有难掩的淡淡忧虑,他没有抬头去看致远,只怕京城的喧嚣将自己永远排除在外,而自己的情绪又影响了别人的喜乐,如果真的这样,那还不如趁着无人在意的时候,快些离开,也好省去别人的许多麻烦。
“怕是来不及啦!”萧铭川端着汤药走进房间,正好听着姬慕白的最后那句话,将汤药交到致远手上之后,才慢慢继续说道,“就今天早上,皇帝派人来庄里了,本来嘛,藏个人这么久,也绝不可能不透露半点风声的,那传令的大人可是什么都没有多问,直接就让慕白弟弟入宫听旨的,想是皇帝应该也早就知道了。”
致远自然知道此事,却没有对姬慕白说起,如今也只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姬慕白,一切全凭这小孩自己定夺。
“皇上让我……入宫?”姬慕白刚从致远那儿了解了目前的局势,目前对匈奴的战事虽已成埃落定,但各路功臣还未封赏下去,而魏家兄弟又都来了京城,姬慕白心中一片迷茫,却也不想再留在神农庄中,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决定明日便早些入宫,前路如何,听天由命罢了。
这日晚上,致远找来艾墨看诊,细细查看了姬慕白的伤势和中毒情况,只说,重伤初愈身体虚弱,留了一些滋补的药方。致远为姬慕白熬了新药,又准备了新衣,在床边一再叮嘱召见皇帝时要注意的事情,仿佛忘了床上的少年本来就是宫中见惯了皇帝的皇子。
第二日清晨,神农庄的马车就带着姬慕白入了宫,在端门的地方内宫总管已经早就候在那里,见了马车便小步上前,只让姬慕白换了小骄入了内宫,而致远却被恭恭谨谨的请去别院休息。
小骄停在御书房门外,姬慕白下了轿便被引入书房之中,然后下人们全退了个干净,只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硕大的书房之中。
姬慕白不敢随便入座,便站在小厅中。
这个房间他本应该很熟悉,以前几乎每次与父皇见面都在这里,他威仪的说,自己惶恐的听,如今离开了大半年的时间再回来,倒有种淡淡的陌生感挥之不去,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如此仔细的观察过这间屋子,姬慕白走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皇家藏书阁,也就是自己的小书房天一阁,姬慕白突然想到自己当时离开之前,将藏书阁里翻得乱七八糟,他曾下过令,不许下人打扫他的书籍,就怕自己下回找不到,也不知道如今这藏书阁中的图书,是否还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便听到门外远远传来一声声的通报之声,皇帝下朝向这里来了,姬慕白的心顿时飞快的跳起来,每根神经都因紧张而绷起,他站在书房的角落边,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动作。
门被缓缓推开,朝阳将高大的人影投射到姬慕白的脚边,然后一双金色的锦靴踏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