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这就去!”说完,安子平便转身离开。
安少钦去治理黄河水患也有些时日了,对于安少钦能不能在五日之内赶回来,风北侧心里也没有底,虽说安少钦不再府内时一切府中事物都交由风北侧全权打理,但是唯独这件事他想要让安少钦回来做主,他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哪怕是拿定了注意即便安少钦赶不回来也要让安子言跟那两人离开。
风北侧支开了所有的下人,他想独自一人陪着安子言,一直到漏刻指到了子时之后安子言才慢慢醒来。
刚刚醒来的安子言还是很虚弱,不过比起白天的时候已经算是好多了。
“爹,孩,孩儿还没死?”仿佛到了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安子言发现自己还能看到他的爹爹,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高兴。就在白天他再次昏迷的时候,他好像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天空,看到一屋子的人为他伤心难过。就在他想要飘走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力量把他的灵魂拉进了他的肉体里,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最后困得睡着了,在安子言睡着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他的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孩子,你醒了?先起来吃点东西!”说完,风北侧把安子言扶起来让安子言背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一手拿起放在矮桌上的灵芝汤,那灵芝汤是刚刚煮好的,还冒着热气。风北侧一小勺一小勺的把汤喂进安子言的嘴里,如果有汤从嘴里溢出来,风北侧还细心的帮安子言擦拭,卧室里就上演着一幅父子情深的画面。
“言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风北侧把空碗又放回了矮桌上,依然让安子言靠在自己身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亏欠得太多了,以前他总是忽略这个孩子,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安子平身上,因为安子平没的生母不在身边,所以他总想着要对安子平好些,再好一些。即使安少钦有说过他不要这样,但是他还是跟着自己的意思来做。
风北侧从来不会去过问安子言的课业,甚至不会在天气变冷的时候提醒孩子多添一件衣裳,或者在天气热的时候让孩子吃点酸梅汤解暑。他总以为安子言很懂事,懂事得不用他去操心,而事实上安子言确实比安子平懂事多了。他甚至忘了安子言的懂事是因为病魔缠身。而如今,他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多关心一下这个孩子,这样即便有他这个生父在跟安子平没有生母伴在身边又有何区别。不过风北侧会在安子言病发的时候露出少有的紧张的样子,他当时以为只要有安少钦在,只要有太医在,安子言总会渡过难关,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错了,而且错得实在离谱,但安子言却对他的作为没有任何怨言,还会口口声声地跟他说“弟弟早出生,身体也不好,多疼爱他也是应该的”。
“爹,放我下来吧,这么晚了,您也要休息了!”安子言发现,极少关心自己的爹爹面容居然如此疲惫,是因为今天自己真的吓坏了爹了么?不过这样真好,爹爹果然是很关心他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这让安子言有一种死不足惜的感觉,原来在他心里一直都嫉妒着那个比他先出生的早产的弟弟,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活下来就别无他求的,原来他也会嫉妒啊,而且尽然被埋在自己心里毫无知晓!
“爹不累,倒是你,如果累的话就先睡吧!”说着,风北侧便让安子言躺在床上,为其掩好被子。夏日的天气是酷热的,但是安子言的身体一年四季总是冷得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到了冬日更甚。
安子言本事不想这么快就睡的,他想多体会一下这种父爱之情,只奈何他大病未好,又刚刚喝下了安神的灵芝汤,才刚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安子言便睡着了。
风北侧一直坐在床榻上不想离开,管家和莫临已经来了几次让他们的主子回房就寝,但是都被风北侧给支走了,他就是想多陪一下他的孩子,五日的时间对他来说太短了,所以他又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孩子半步?
安子言睡得很沉,风北侧仔细地打量着这熟睡中的孩子,这孩子啊,刚出世的时候才这么小的一点儿,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而他自己也过了而立之年。风北侧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安子言的头发,借着微微的烛光,他看到了孩子发中隐藏着几根银丝,这孩子还这么小竟有了白发,而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看着隐藏在安子言青丝里的白发,风北侧的心里有添了几分愧疚。
这个夜晚是属于他们父子俩的,一个在安静的沉睡着,一个在安静的陪伴着,无人打扰。在外面打更人打了四响更之后,风北侧也靠在安子言的床头睡着了,整个画面好不和谐。
☆、 3 父子诉请
翌日,风北侧先醒来,他洗脸漱口之后就推开卧房的门向厨房走去,他想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洗手作羹汤,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碗粥。
等他再次回到卧房的时候安子言已经醒了,安子平今日又没有去尚书房,现在已经坐在床榻上与安子言侃侃而谈,当然,只有安子平一人在说着,安子言躺在床上认真地听,时不时地对安子平露出一个笑容。
风北侧边说边走到床榻前,安子平悻悻地站了起来给风北侧让了位置。“言儿,今日好些了么?”风北侧坐在床榻上,然后把安子言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爹,孩儿已经好多了。”话虽如此,但是安子言的语气还透露着虚弱,但是确实是比之前好多了。
“平儿,去把漱口水和痰盂拿来。”安子平闻言便把放在桌上的漱口水和痰盂拿到安子言面前,然后从容地伺候着安子言漱口,当安子平把那些东西拿开的时候,风北侧便从矮凳上端起那碗他刚刚煮好的粥,又像昨天夜里一样一口一口地喂着安子言。等那碗空了之后,安子平接过空碗放在托盘中,让屋内的下人把东西撤走。
“平儿,你今日为何又不去尚书房?”现在太阳已经日上三竿,尚书房早就过了早课的时间,但是看到安子平现在还呆在府中,风北侧心里便不满了起来。
“爹,哥哥过几日就要离开王府了,您就让我多陪一下哥哥嘛,不然不知日后何时才能见上哥哥一面!”安子平说得理直气壮,让风北侧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于是沉默不语,又或许是安子平的这番话触动了他的心思,自己不也是为了这个理由才日夜伴床在侧。
“爹?什么离开王府?你们是要送孩儿去哪儿?”安子言一脸疑问地看着自己的爹爹和自己的弟弟,却看到他们脸色发难的样子。他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多没离开过王府半步,父王和爹爹不敢让他出远门,就怕他半路发病导致无药可医最终病发生亡。可是为什么自己大病还为痊愈他们就让自己离开王府,难道这次他们不怕自己途中发病了么?安子言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看来一定是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是这样的哥哥。。。。。。”
“还是我来说吧!”风北侧打断了安子平的话,这种事情他觉得还是自己来说明比较好一些。“在你昏迷的时候,王府来了个奇人异士,是他救了你一命。你的命是暂且保住了,但是若想彻底治好你的病的话,就必须跟那老者去趟天灵山,只有这样,你的病才能彻底治好。”说到这里,风北侧有些动容,也有些伤感。“你本该昨日就起程的,但是你是你父王最宠爱的孩子,为了不让你和你父王留下什么遗憾,爹想你过五日之后再起程,即便那时候你爹赶不回来也没办法了!”
“那如果不去的话,我是不是一定会。。。。。。死!”其实对于生死这件事,安子言已经看开了,但是想到自己昏迷中灵魂飘荡在卧房的时候,看到一屋子的人为自己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便一点都不想死了,如果就这么走了,有多少人会替他伤心难过。但是这一去天灵山,恐怕是归期无期,却总比死了的好,只要还活着,有朝一日总会再相聚的不是么?
“所以五日便是最大的期限,除去今日还剩四日,这四日就让爹好好照顾你好么?”
“爹,您这不是折了孩儿的寿么?怎能让您来照顾孩儿,不是都有下人在么?”虽然从自己的爹爹口中听到这话,但安子言是个礼仪尊卑分明的人,若不是自己是病残之躯,又何必让人伺候着,而且还是自己的父亲。虽然安子言听了有些受宠若惊,但感觉还是万万不妥。
“下人哪有爹做得仔细,以前是爹亏欠了你,现在你准备离开王府了,爹就像趁着接下来的日子好好补偿你!”风北侧说着,眼睛便被眼泪给浸湿了,然后想起还有两个孩子在看着,于是风北侧便用衣袖拭干了眼泪。
“爹,您再说哪里的话,听父王说您在生孩儿的时候差点就。。。。。。孩儿能够来到这世上都是因为爹爹。再说您没有做什么亏欠孩儿的事,要说亏欠,也是孩儿亏欠您,不能好好伺候您!”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安子言还是知道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照顾他,再说了府中有不少机灵的下人,而且他也不觉得他父亲亏欠他什么。
见到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这么懂事风北侧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安子言越是懂事他反到觉得越难过。在他的记忆中,没有想起这个孩子要求过什么?哪怕是在自己生辰的时候都为见他跟自己和安少钦提出任何要求。
不对,他想起来了,他记得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自己给子平买了蹴鞠,于是子言也想要,可是子言从那之前身体就不好了,所以怕他摔着跌着就拒绝了这个要求。那是子言唯一一次要求自己给他买东西,可是被自己残忍的拒绝了。
风北侧曾多次看到安子言在凉亭上抱着一本诗经看着安子平和其他孩童在湖边踢着蹴鞠,他看到了安子言那股渴望的眼神,但最终被自己无视掉了。现在回想起那件事,他心中自然是后悔莫及,连孩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没同意,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子言已经过了那个贪玩的年纪,现在再来满足孩子的要求,已经晚矣。
“爹,哥哥他也是怕您累着,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就像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一样,若是父王真的回来了,他一定又要念您了!”虽然他们的父王和爹爹如胶似漆,但是若是爹爹做了什么让父王不开心的事,任爹爹如何讨饶都无用。
“竟然拿你们父王来欺压我,我看我是白疼你了!”风北侧点着安子平的额头说道。
“爹,弟弟也是在关心您,您就不要责怪弟弟了。”见到自己哥哥这样帮自己说话,安子平就对风北侧做了个鬼脸,风北侧又用手戳了一下安子平的脑袋没再说什么,安子言则在一旁看着弟弟逗趣地样子,父子三人在这屋子里显得其乐融融。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三日,其中老者每日太阳下山之前都会来看安子言一次。
等到了第四日,安少钦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安少钦才刚下了马,大气都没喘,茶也没有喝就向安子言的卧房赶来了。风北侧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几日来在孩子们面前树立的坚强的堡垒瞬间倒塌,一个劲地扑进了安少钦的怀里抽泣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看你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被孩子们看到也不怕笑话!”安少钦安慰着怀里的爱人,其实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收到信的时候看到第一封信的时候他是真的绝望了,然后不顾皇命在身立即让人配了千里良驹赶回京都。想到自己疼爱了十五年的孩子一下就没了,让他怎么能不绝望。
好在没几日他又收到了莫临的飞鸽传书,信中提到了孩子已经起死回生,压在他心口的大石也落下了,只是信中让他五日内一定要赶回京都,不然恐怕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孩子。他看了信中的时间,那时候离五日剩下已经不到三日,于是他日夜兼程,甚至骑坏了三匹良驹才在第四日的时候赶了回来。
现在看到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怀中,看到自己疼爱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还随着孩子的呼吸此起披伏着,另一个孩子则坐在床榻上照看着自己的爱子,庆幸自己还好及时赶回来了,还能陪孩子一日,不然他在下次见到孩子之前心里一定会一直愧疚着。
在安少钦的安慰下,风北侧停止了抽泣。“孩子刚刚睡下,你先去吃点东西,看你这一路肯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吧。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还好,还好你赶回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赶回来么?天下苍生都不及你和孩子们的三条命!”安少钦以前只爱江山不爱美人,但是自从与风北侧相爱之后,他是要美人家人不要江山,而他刚刚说了家里出事而不是府中出事,足以看出安少钦比谁都顾家。
“平儿今日怎么没去尚书房?是不是又逃学了?”安少钦对安子平向来严格,因为看到安子平就让他想到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把他心爱的儿子害成这般,尽管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关这孩子的事,直到风北侧说多了他他的心态才慢慢开始改观,只是对安子平是越来越严格了。不过在安子言没有发病之前,他待安子平也是很好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是有多好,自己的哥哥生病了他能安心去尚书房么?而且子言明日就要离开王府了,就让他们兄弟俩多呆一会儿!”风北侧自然是袒护安子平的,每次安少钦批评他的时候,风北侧都会为这个儿子说话。
“你啊,就是慈母多败儿!”毕竟风北侧说的不无道理,安少钦也不想去反驳什么。
“父王,爹才不是慈母,爹是慈父!”然后想到了什么,安子平又开口道:“父王也是慈父!”
“好了,我们先出去用膳,呆会儿再来看子言!”风北侧开口说道。安少钦赶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正午用膳的时间,而厨房也已经备好了饭菜,只要移驾堂屋便可用膳了。
☆、 4 相谈甚欢
一行人来到了堂屋,下人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们入座了。
在饭桌上,大家都保持着食不言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也是寥寥的吃了一会儿就放下筷子了,因为大家都心系着躺在榻上的安子言。
用完午膳之后几人再次来到安子言的床榻前,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爱的孩子安少钦觉得心痛不已,没想到自己才离开没多久这孩子的病情竟变得如此严重,甚至险些要了这孩子的性命,险些来不及看一眼这孩子最后一面。可是还好,还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的孩子能够有机会活下去。
后来,风北侧跟安少钦讲述了四天前的情况,他决定要去会一会那个老者。
秋林楼的我房内,那个救了安子言一命的老者在榻上打坐,而那少年则端着一本厚重的医书细细地研究着。过了一会儿,那老者便慢慢地睁开了眼。
“淮生,去备一壶热茶,有人要来了。”老者边说边下榻,然后走到外厅的椅子上坐着。
知道自己师傅神机妙算,少年也不多加猜测便照着老者的意思去备了一壶热茶。
“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师傅。”少年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然后又把里面的水给倒出来,见老者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道:“徒儿不明白为什么皇榜贴出来这么久了,您这个时候才来京都?”说着,少年又重新往茶壶里面添加沸水,一缕缕茶香顿时充斥着整个卧房。
“自然是时机未到,以后你便会明白了!”说完,老者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正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少钦与风北侧便来到了这个卧房。
“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