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这是月白山分阁快马加鞭传过来的信件。”
苏云起拆开信封,一页页翻看,看完之后沉声道:“如果薛林慕再回来,想办法困住他,然后立即通知我!”
颜歌行不解道:“为何……”
苏云起把信递给颜歌行,“你看看。”
颜歌行扫了几眼,脸色大变,道:“这……原来薛林慕他……”
苏云起打断他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明日启程去平泉,你暂时不要声张,不要告诉其他人,待我回来再说。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
“是。”
平泉距离凤栖山有五日左右的路程。苏云起自然不愿带着秦泠雪风餐露宿,交代颜歌行准备了一驾无比奢华的马车。又准备了一包又一包的行李、吃食,颜歌行愣是看着一堆东西说不出话来,这是要举阁迁徙吗?“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苏云起淡定道:“此去平原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泠雪爱干净,自然要多带点衣服。”
颜歌行皱眉,“这些也太多了。”
苏云起道:“我们两个人。”
秦泠雪道:“只要你离我远点,我可以两天换一件。”
“……”
颜歌行接着道:“行李也就算了,这吃的……阁主多带点银票不就行了吗?”
苏云起笑道:“万一泠雪不喜欢吃,想吃连翘的做的怎么办?”
秦泠雪挑眉,“我不挑食。”
“……”
颜歌行安慰道:“阁主心细如发,思虑周全。不过,既然副阁主这么说了,我看还是轻装上阵的好。”
苏云起正内伤,一听颜歌行这话,没好气道:“你是阁主还是我是阁主?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本阁就喜欢重装上阵!”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次换颜歌行内伤。不过他还是忠心不二地交代明晔,“路上照顾好阁主和副阁主,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使唯你是问!”
明晔无语,他们要是都三长两短了,你确定我还能活着回来?二话不说,毫不留念地驾起马车绝尘而去。
秦泠雪拽拽身上的毯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交代道:“有事自己解决,不必惊动我。”便闭目养神了。
“……”苏云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茫道:“能有什么事?”
秦泠雪半眯着眼,环顾马车一周,道:“你确定不会被打劫?”
所以自己解决,还不要惊动他?苏云起嘴角一抽搐,道:“我们是兄弟。”
“怎样?”
“所以,有福同享,有难……自然要同当。”
“我们不是血亲。”
苏云起笑的暧昧,在秦泠雪额上印上一吻,“胜似血亲,没听过‘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吗?”
“所以,你现在是在乱伦么?”
“……”苏云起嘴角勾也不是,不勾也不是。表情僵硬了好半天。他几乎能听到明晔在车外隐忍地偷笑。
马车行了一段路,苏云起坐不住了,摇醒秦泠雪,“泠雪,好不容易我们能同行,起来陪我谈谈天,看看风景吧?”
秦泠雪缓缓坐起,睡眼迷离道:“谈什么?谈乱伦?”
苏云起脸上红紫青白地轮番变色,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看看风景。”
秦泠雪掀开帘子,瞟了一眼窗外,“看枯枝败叶?还是衰草残花?”
“……”苏云起奸笑道:“那看我吧。”
秦泠雪打量他一番,正色道:“你觉得外面的风景比起我文案上的花瓶如何?”
“当然是外面的风景好。”
秦泠雪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这关花瓶什么事?
“其实我看花瓶的时间还没有看你的时间长。”
“……”所以说,他被看腻了?还不如外面的风景,不,还不如一个花瓶?苏云起打定主意,回去就砸了那花瓶。
见苏云起一脸沮丧,秦泠雪挪了挪身体,把头枕在苏云起的腿上,闭眼道:“别吵,困。”
苏云起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抱着秦泠雪的头圆满了。
小剧场
苏云起:泠雪,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你都……不想吗?
秦泠雪:……
苏云起:你是怎么解决的?
秦泠雪:……
☆、第三十六章 泠雪扮红妆
马车行了一日,秦泠雪就睡了一天。除了中午醒来一回。经过镇子时,让明晔停下马车吃午饭,上车后继续睡。
苏云起在马车上呆坐一天,彻底炸毛了,“泠雪,你是不想理我,还是昨夜没睡?”
“昨夜没睡,所以不想理你。”
“……”苏云起道,“为什么昨夜没睡?”
“查地图。”
“为什么查地图?”
“哪里吃饭,哪里投宿。”
苏云起气结,为这个没睡?“这个问我啊,凤栖山到平原,我一年少说也要跑两回。你就为了这个彻夜未眠?”
“马车不同于骑马,我第一次去,还是不要出错的好,免得耽误了时间。”
苏云起心头如放了个火炉,烤的小心肝暖烘烘的。立即跟八爪鱼一样黏在秦泠雪身上,甜腻腻地叫道:“泠雪……”
秦泠雪皱皱眉。
马车外的明晔听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手一抖,长鞭就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吃痛,立即加速。
苏云起一下子扑到在秦泠雪身上。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细长的凤眼里情意浓的好似一汪泥潭,让秦泠雪陷进去动弹不得。他从没这么近地看过苏云起。甚至说,他根本没有细看过苏云起。他追寻的是那一抹不管在哪里都如太阳般绚烂的红色。只要那抹红在身边,他就异常的安心。
而如今,不只有安心,更多的是慌乱……
好在苏云起并没有让他心慌太久,立马从他身上起来,轻声道:“压痛了吗?”
秦泠雪摇摇头。苏云起挑开帘子,对明晔道:“再出现这种情况,晚上你就去马房睡。”
“……”
申时,马车到了一处县城,明晔原想穿过县城继续赶路,秦泠雪却要找个客栈投宿,明日一早再赶路。明晔看看天,困惑道:“时辰还早,现在就投宿吗?”
秦泠雪道:“下个镇子距离这里很远,天黑之前赶不到。”
明晔闻言,便找了家客栈,把马车牵到后院去了。秦泠雪带好面纱,随苏云起进入客栈。掌柜见两人衣着打扮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马上殷勤地凑上来,笑道:“客官是吃饭啊还是投宿啊?”这个点,吃饭吧太晚,投宿吧又太早。
苏云起道:“先歇脚,再吃饭。掌柜的,来两……三间干净、安静的上房。”苏云起在秦泠雪的注视下,硬生生地将两间改成三间。
掌柜的叫来小二,带两人上楼。房间确实很干净,也很安静,至少秦泠雪很满意。小二也是个爱说话的人,见客官满意,心里更是高兴,“客官,现在时辰还早,待在房里也怪闷人的,何不出门逛逛?咱们曲州城南的张员外家这会儿正在抛绣球招亲呢,客官可去看看热闹。”
秦泠雪原想睡一觉,却被苏云起拉着去凑热闹。
两人一边逛集市一边缓慢朝城南移动。许是大部分人都去了张家绣楼,街上空旷的厉害。苏云起正乐得自在,人不多,他便可以和秦泠雪好好逛逛了。
走到一个卖字画的小摊边,那摊主殷勤道:“两位公子,来看看吧。我这里的字画都是名家之作。”
苏云起随手拿起摊上的一副画,看了看,点头道:“嗯,确实不错。”
摊主一听苏云起夸了几句,以为买卖有了门路,笑道:“这位公子真有眼力,这可是欧阳静之的大作。两位想必也听过欧阳静之吧?号称‘书画双绝’,更有‘第一才子’的美誉。此画就是出自他之手,怎么样?两位要是喜欢,我就便宜点卖给你们。”
苏云起拿起画道:“这幅《雪润寒梅图》确实出自欧阳静之之手。可惜,你这只是临摹,临摹的功力如何,我就不说了。这临摹的人大概也没仔细欣赏过那幅画,寒梅足足少了三朵。”苏云起伸手比了个三,“另外,欧阳静之所有的书画留名都是他的名;而不是他的字。你这印鉴刻错了。”
苏云起放下画,拉着秦泠雪往前走。
秦泠雪惊讶道:“梅朵少了,你都能数出来?”
苏云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好他的书画,每幅都会细细研究,只要能收来的,我都会收藏,所以他的作品大部分都在我这里。”
“包括这幅《雪润寒梅图》?”
苏云起摇摇头,“这幅没有。据说这幅画,欧阳静之并没有出售。所以,应该还在他自己手中。”
秦泠雪道:“我很好奇,你竟然没去偷来。”
苏云起讪讪一笑,“你还真当我是梁上君子?所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其他亦是。若不是你喜欢,我才不会去……”说了一半,苏云起掩口不语。
秦泠雪心中一暖,佯装没有听到,继续朝前走。
苏云起见前面有卖香包的,拉着秦泠雪围了过去。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香包。苏云起挑挑拣拣选了个淡绿色的,下面缀着一束流苏,样式干净,简洁。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荷花?”
卖香包的是位姑娘,见两人英俊潇洒,脸上顿时红云一片,低头道:“是的。”
苏云起笑道:“这个多少钱?”
“二十文钱一个。”
苏云起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案边,道:“不用找了。”
“你买这个做什么?”
“别动。”苏云起蹲下,把香包系在秦泠雪的腰间,起身笑道:“送给你。”
秦泠雪蹙眉,“我不带这种东西。”
苏云起按住他正要去解开的手,“看着挺好的。而且荷花的香味清新淡雅,和你很般配。留着,好不好?”
眉峰依旧皱着,秦泠雪却放下了手。苏云起嘴角一扬,道:“我们去张家绣楼瞧瞧吧。”
到了绣楼,下面一片人山人海。
秦泠雪拧着眉毛,正打算离开,就被一群人带了进去。见苏云起玩心正浓,也不想扫兴。
绣楼上站着个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子,手里捧着一个缀满流苏的大红绣球。那女子在栏杆边来回踱步许久,才皓腕一挥,抛下绣球。
人群顿时如煮沸的开水般,哄抢绣球。绣球滚来滚去,最后,绣球滚到一个俊秀儒雅的少年手里,少年似丢烫手山芋般,立马把绣球往一边抛去。
那绣球不倚不斜正好落在秦泠雪怀里。秦泠雪搂着绣球正愣神,人群中却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苏云起见他搂着绣球迷茫不已,心里暗道“糟糕”。正想挤到他身边,带他离开,哪知人群推推嚷嚷地就把秦泠雪推到最前面。张员外已经携着张小姐下楼来。
那张员外见秦泠雪一派风姿,似轻云避月,若朝阳出岫,欢喜不已,更是一口一个“贤婿”。张小姐亦是芳心暗许。秦泠雪眉峰紧锁,待苏云起靠近,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张员外道:“在下不能娶令嫒。”
张员外一闻言,就沉下脸。张小姐更是脸色煞白。
“如今半个曲州都知道公子接了小女的绣球,公子若是不娶,小女名节怎么办?下半生还怎么活?公子这是在拿小女的名声开玩笑吗?”
苏云起头疼不已,早知道就不来凑劳什子热闹。那个将绣球抛给泠雪的混蛋,他一定要让他好看!但是,眼下该怎么办?逃跑?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良心难安。灭口?额……人好像多了点。苏云起脑子转了转,想到一个好点子,但一看秦泠雪,他就觉得想也白想了。
“若是毁了名节,奴家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张小姐一张俏脸沾满泪水,看的人心颤不已。苏云起一脱口就说了句让秦泠雪在往后每次提起此事,都对他咬牙切齿的话,“张小姐,舍妹就是想娶也没办法娶的。”
“舍妹?”张员外父女和周围的群众惊诧不已。
秦泠雪斜他一眼,冷冷重复道:“舍妹?”
苏云起此刻哪里敢抬头看他?又迫不得已,在他耳边道:“要不就承认,要不就灭口。”
秦泠雪绝非好杀之徒,况且人家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心里天人交战一番,阴着脸点点头。
“这,这,这怎么可能?”张员外难以置信,就算是秦泠雪长的再美,可那一身气质明明白白是个男儿,他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错?
“张员外若是不信,可以让张小姐亲自验证一下。”苏云起道。秦泠雪扯扯他的衣袖,苏云起投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几人进了内堂。秦泠雪道:“我不是女人,但我也不会娶你女儿。”
张员外对苏云起刚才的做法了然于心。见他没有当场直言,还顾及着自己女儿的颜面,也就没太多怒气,但还是很不高兴,“即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来抢绣球?”
“我没想抢,别人扔给我的。抱歉。”秦泠雪难得道歉。
张员外猜想两人来头不小,也不想跟他们多作纠缠。但见依旧泪如雨下的女儿,心中不忍,沉声道:“现在如何是好?”
苏云起道:“刚才都说泠雪是我妹妹了。你们再抛一次绣球。”
张员外道:“除非他变成女儿身,让众人看看,不然的话,谁会相信?”
秦泠雪一听此话,脸比乌云还黑,“休想!”
“你……”张员外也怒了,“男人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惹出来的事,你不来善后,却让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后果?”
张员外字字珠玑,听的秦泠雪面上一烧,半天才认命道:“我穿便是。”
秦泠雪咬牙切齿地换了女装,愤恨了半天,才从房间里出来。
一头青丝直落腰间着,双目盈盈,若一泓秋水,可惜泛着寒光。但在苏云起看来,这冷傲中偏生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态,更有流露出几乎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
待他摘下面纱,张员外和张小姐目瞪口呆。容色晶莹如玉,不可逼视。顾盼之际,如新月清晕,似花树堆雪。
苏云起呆愣了半响,咽了咽口水,只觉下腹一片火热。忙转过视线,努力平息欲望。早知道就不出这个馊点子了,这样的泠雪怎么能给别人看?
张员外叹了叹气,道:“此等风华,当真是雌雄难辨。”
☆、第三十七章 意外救静之
秦泠雪黑着脸,憋闷地跟着张小姐和张员外在门口晃了一圈。人群中立即爆发了阵阵倒吸气声。明晔自从见到他家副阁主的装扮后,嘴巴张开就没合拢过,直到回到客栈,依然没有缓过劲儿。
秦泠雪把气往苏云起身上撒,苏云起自然把气往抛绣球的那人身上撒。
“明晔,去查查把绣球抛给泠雪的人是谁!”
明晔站着没动。
“快去!”
“属下恳请阁主饶了那人。”
苏云起惊奇的看着他,“为什么?”
“他是属下以前的主子,对属下非常照顾,请阁主看在属下的面子上,饶他一次。”
“你以前的主子?”
“属下以前在相府当差,曾教过那孩子一招半式,他便以师父相称。为人也算谦逊有礼,是个很有才气、本性不坏的少年。”
“相府?他是谁?”
“当朝丞相欧阳慎之的小儿子,欧阳静之。”
“哦?就是那个书画双绝、名满天下的欧阳静之?”
明晔点点头。
苏云起想想道:“既然如此,看在你的份上,本阁就不计较此事了。”
苏云起对欧阳静之的偏爱,从他书房里描摹的字帖,收藏的字画,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欧阳静之小朋友就这么顺利地逃过一劫。
苏云起上了楼,走到秦泠雪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