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却把小人儿搂紧了些,忍笑道:“傻小孩儿,你都把爹爹惹恼了,还不哄着点儿,待会儿挨家法时可别哭。”
小姑娘闻言,可怜兮兮地叹口气道:“那,那我让爹爹背着吧。”仿佛做了很大的让步似的。
做爹爹的倒还真眉眼弯弯地背起了小家伙,又笑道:“自己好好反省,想想这次怎么罚,待会儿可要问你的。”
女孩子抿抿嘴,伏在男子耳边道:“爹爹,乾儿错啦,下次不敢了,饶了我吧,好吗?”见国舅爷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小家伙再接再厉道,“乾儿不要挨打,爹爹对乾儿那么好,肯定会原谅我的,对吗,对吗?”偏偏弯下眼角,丝毫瞧不出畏罚的样子,甚至还扯着自家爹爹的衣领要回应。
这次连周围的侍卫都看出可怜的小国舅几乎被扯得很难过,却还是只能探手拍拍自家小孩儿的小屁股,道:“松开些,都依你就是了,爹爹喘不上气了。”
乾儿小姑娘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小爪子,嘻嘻地笑了。
晚宴的时候,两个孩子才又见了面,区别是号称被严厉惩罚了的小姑娘仍旧兴高采烈,据说并没有挨打的男孩子却一脸的委屈,缩在自家爷爷怀里讨抱抱。
本来只是寻常的家宴,却因为坐在主位的男子极其平淡的一句话变得意义非凡起来,酒过三巡,衣着龙袍的男子不疾不徐地道:“相信大家都已经或多或少知晓太子和祈儿的事情,朕今日就正式提出来,于近期择良日,令二人完婚。”
反应最大的却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边的小帮主,男孩子抬起头,愕然地道:“啊?怎么那么快?”随即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小娃娃捂住嘴,一脸无辜。
做大伯公的扬起唇角,笑道:“怎么?咱们的小世子觉得不妥?”
小家伙转转眼珠,有些怯怯地看看自家阿玛,随即才面对当今圣上道:“没,没有,小乖只是太惊喜了!这样的好消息,大伯公应当提前就告诉小乖的!”
男子有些无奈而又宠溺地笑道:“是这样啊,来过来让大伯公抱抱,就当做补偿了。”
小娃娃吐吐舌头,乖乖地凑过去,窝到男子的怀里。心中却有些纠结,如果小叔叔完婚了,那乾儿就要回去了,我,我还什么都没学到呢,可得抓紧时间才行!
就这样,说做就做毫不犹豫的小帮主翌日就跟着国舅爷和乾儿出门去探寻商机了。小乖小朋友尽着地主之谊,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京城里知名的小吃奇珍古玩。
随后一行三人逛到了城西的某条名不经传的街道,毕竟不及城东繁华,只有寥寥数家店铺。
男孩子有些无趣地嘟起嘴:“小舅公,这里没什么可逛的,今日又没有集市,我们去旁的地方吧……”
男子递给两个小娃娃一人一根糖葫芦,随即才笑道:“小乖,去旁的地方可以,咱们得先打个商量,你换个称呼好不好?一叫我舅公,我总觉得自己已经老态龙钟,要拄着拐杖出门了。”
欣晟小世子张大嘴巴咬下一颗糖葫芦,塞得小腮帮都鼓起来了,含糊地道:“嗷偶嗷很饿呃?”(那我叫什么呢?)旁边的小姑娘左右张望着,丝毫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小家伙思索了下,眼眸一亮,咽下口中的山楂道,“叫大掌柜的,行不行?”
国舅爷笑出声来:“这倒是新鲜,可你得付工钱给我啊。”
男孩子舔舔嘴角,颇为配合地道:“当然,大掌柜的,你要多少银两,我都出!”
乾儿小姑娘接口道:“我爹爹很值钱的,每天一串糖葫芦吧!”言罢还得意洋洋地舔了舔手中那串最上面的一颗。
男子无奈地眯起眼眸:“乾儿,你是要把爹爹卖了吗?”恰巧走出了小街,做爹爹的一本正经地道,“说说看,刚才都有哪些店铺。”
随后在小乖的目瞪口呆中,小姑娘朗朗地道:“有两家锁铺,一家当铺,一家已经关门了的买豆浆的摊子,估计只有早上营业,一家布料店……总体来说比较冷清,装饰也不华丽,来买东西的应该都是普通的百姓,算是亲民一条街。”
欣晟小帮主吞了下口水:“乾,乾儿,你是怎么做到的?”虽说周围就有过目不忘的小四先生,但小世子也不曾羡慕过,可这个记店铺的功夫,小家伙倒是很想学。
小姑娘耸耸肩道:“如果你也从小被这么训练,答不出来就被亲爹搂在怀里拍巴掌,你恐怕比我掌握得还快……”
男孩子愕然地看看自家小舅公,露出怯怯的小眼神来,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国舅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抱起女孩子,捏捏小脸儿道:“诋毁爹爹就那么有趣吗?”
乾儿鼓鼓腮帮:“爹敢说一次都没罚过?”
男子哼了哼:“你这小丫头到底是多记仇啊!四五岁大的事情,还要念叨我一辈子不成?”
小姑娘吐吐舌头:“乾儿记住爹爹的教训还不好吗?”
小国舅捏捏小鼻子道:“你这做姑姑的也不怕小乖笑话!”
小世子一脸坚定地道:“不不,怎么会呢,我正在认真学习呢。”无论是做生意,还是讨好自家阿玛,乾儿都是多么好的学习榜样啊。
而当是夜小家伙也凑到贝勒爷旁边露出小狗狗般可怜兮兮的表情的时候,林贝勒倒还真的愕然地挑起了眉宇:“小乖怎么了?又惹什么祸了?”
小世子马上念唱俱佳地道:“没有,阿玛那么严厉,罚得又狠,小乖哪敢儿惹祸啊。”甚至还向下揪了揪小脸儿,愈发凄楚。
谁知做阿玛的却丝毫没有要反省或者内疚的意思,反是拎起小孩儿放到怀里,巴掌放在小屁股上问道:“小乖这是来和阿玛抱屈呢?打你打错了?”
小娃娃目瞪口呆地使劲晃了晃小脑袋,背过小爪子护住小屁股,紧张兮兮地求饶道:“不,不是的……”呜,明明是同一招,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林贝勒这才无奈地笑笑,拨开小爪子,拍了拍两团绷紧了的臀肉:“想和阿玛耍这种以退为进的心思,你还嫩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篇(一)
(序)
太子殿大婚的日子正式定在十月八日寒露那天,作为庆祝的礼物,小风子决定连着三个节气都从不同人物的角度来描述下关于小爷的故事。基本上每章安排一两个人物,尽量应用第一人称,其间可能会出现小风子驾驭不了的人物,如果造成了亲们的困扰,恳请各位自动忽略某些个不靠谱的特别篇。
首当其冲,呃,首先出场的是如松公子德亲王,也就是太子殿的二叔。
(一)
和小破孩儿交集最多的那年应该是他四五岁的时候,由于某个特殊的原因,我把他接到了亲王府居住。
因为之前的我鲜少留居京城,又着实消沉了一段日子,不问世事再回归之后突然发现连和林儿都生疏了起来,更别提每年只见几次面的小娃娃了。几乎可以用实在没什么信心,只能听天由命,来形容当时的状态。
一开始,小家伙的话很少,和我模糊印象中的全然不同,无论是吃东西,习武,读书全都恹恹的,仿佛抽了混似的。某天负责伺候小爷的侍女告诉我,小孩儿其实每天晚上睡着睡着就会默默哭起来,偷偷摸摸的,极为可怜。
当晚我便趁夜色正浓时,潜入了小娃娃的房间,一片宁谧中可以感觉得到小家伙只是呼吸略微沉重了些,频率杂乱了些。根据习武多年练就的直觉,这绝对不是熟睡的状态。我坐到床边,硬是扳过小孩儿的身子,小家伙带着泪痕未干的脸,有些惊慌地看我。
史书上形容的太子总是权倾朝野,神采飞扬,却不知在本朝还存在着这样一个缩成小团哭都不敢出声的崽子。我挑了眉宇,轻声问他梦到了什么。
一开始小东西什么都不肯说,但我很坚持,摆出他不说我就赖着不走的架势来。终于小不点儿妥协了,断断续续地低声说:“我,我又梦到,额娘,了……”
有时候我也会思考,脆弱的孩子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守护者,是能把他搂在怀里安慰的
人,还是能陪他一起哭的人。但问题是,眼前的娃娃即使年幼,也是与众不同的,他不能总窝在自己的阴霾下面,必须慢慢去掌握走向光明的力量。
“梦到额娘怎么了?”我尽量语气平静的问道,仿佛这只是最最普通的梦境之一。
小娃娃犹豫了下,才慢慢地道:“梦到额娘缝了个肚兜给我,上面还绣着一条小金龙……”
我把揉乱的被子摊开,重新给小家伙盖好,低声道:“那是嫂嫂希望你衣食无忧,过得顺遂。”帕子稍微润湿了,蹭掉了小脸儿上的泪,“二叔乐意看小朋友乖乖睡觉,尤其是我家小侄儿。”直到小孩儿呼吸平稳悠长了,我才松了口气。
肚兜的制作倒是不复杂,唯有小金龙不是谁都敢绣,请到府里的绣娘在我直白相告是给当朝太子的,才敢动工。将大红色的肚兜送给小家伙时,小伍在旁边一脸忐忑地悄声问我:
“爷,我瞧着太子殿下好像都不穿肚兜了,这,不太合适吧……”
但小东西很快用一脸的惊喜否定了他的想法,我蹲下身,趁机揉揉小脑袋道:“做工手艺或许都不能相比,但心意都是相通的。”
随后的日子充实了许多,因为我要满大街去寻找小家伙梦到的风筝,最后实在找不到,也只能手工做一个。而那个太子小爷居然还心安理得地趴在我的肩头,看我忙碌地糊绢纸,画图案,一切都完工了才告诉我:“二叔,其实我梦到的风筝在我的寝宫里就有一个。”在我眯起眼,打算拍小屁股几巴掌出出气的时候,小娃娃才挥舞着小爪子,嚷嚷道,“可,可我更喜欢二叔做的,真的!”
不知从何时起,小家伙开始主动把梦里的内容讲给我听了,无论是否有关皇后嫂嫂的。为了方便我收听,咱们的小爷自动自觉地住到了我的房间。可后来我逐渐察觉出不对了,这小东西怎么总梦到吃点心啊,还颇为嘴刁地指定种类品质,委实可恶。
为了转移小娃娃对食物的注意力,某天我牵了一匹纯白色的小马驹回来,小东西自然是喜欢得紧,围前围后问东问西,就差没摇摇尾巴嚷嚷:“送我吧送我吧!”
我不动声色地牵了小马驹回马厩,吩咐马夫好好照顾,刻意忽略小家伙的目光炯炯。看着小不点儿蹲在马厩外面赌气不肯走,心里真是,相当的解气。
不过做长辈的自然不好太过分,我转身回去,扛起小家伙,拍了下小屁股:“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它就是你的了!”
小孩儿马上多云转晴了,大声保证着:“我会好好照顾它的!”随后又催促道,“二叔,你可要快点儿回来啊!明天吗?还是后天?”好吧,我知道小坏蛋绝对不是舍不得我,只是想快点儿完成小马的交接罢了。
那时我也只是听听,真没往心里去,可当我再回来时,发现小马驹明显壮了一大圈儿,远看起来简直像只小白熊。唤来马夫询问,才知道我那慷慨大方的小爷把自己的点心分了一半儿给新伙伴,现在两个小东西感情好得很。我一阵无语,多亏这小马只是送给他玩玩,不是要上战场的,要不还真得杀吃肉了。
小破孩儿是那种相处越久,囧事就出的就越多的崽子。教他骑马会兴致勃勃地坐在“小白”背上手舞足蹈,却半天也没动地方,据说是在等小马驹吃完草;逛夜市会呆到买完糖葫芦就只顾着吃,跟错了人,差点儿揪别人的衣角唤二叔;去茶馆会主动和邻桌搭话,甚至还谈到“你们家有几个小孩儿啊?多大了?”这种话题,让我一度感觉自己带了个小话唠出门;去天坛跳台阶,小家伙会蹦跶到顶端,一脸兴奋地指着中心点道:“二叔,二叔,我和你说,祭天的时候,阿玛就站在那里的!高高大大的,说起话来特别特别有气势!”
在孩子的心中,父亲就是父亲,哪怕他不能时时牵起自己的手,说一句“孩子,别怕。”有一种崇拜是天性,无可取代。
不知从何时起,小家伙不在夜里哭鼻子了,并不是不做梦了,而是把它当成了能承载回忆的幸福的事情。四五岁的孩子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你不让他逃避,他就自己学会了接受。当然,我家的小爷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胜过当年的我。
不知从何时起,小东西学会了撒娇耍赖,但不再蹲在角落和自己怄气,不知从哪里悟出了类似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道理。
终于有一天,这样的小孩子居然要大婚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似乎老了一点点,尽管不乐意去承认。明明连小乖出生的时候,我都没这么想过。我不知道寻常百姓家的叔侄都是怎么相处的,只知道那是个我尽管会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放手让他长大,甚至狠心去催促的孩子。
还是那句,无论怎样,二叔都会竭尽全力帮你到达你想去的地方,就算那里布满荆棘,我也必然会为你拓土开疆。你不要怕,我会在那里,我一直在那里,等着你说幸福的或者难过的故事给我听。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篇(二)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发生在皇宫里面的哪怕是件很小的事情,传到街头巷尾时,也会宏伟起来。如今连咬着糖葫芦的三岁娃娃也知道,两日后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大婚的规矩非常繁琐,可想而知一样样学起来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就在刚刚,准新郎躲到了我的寝宫来,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闷声道:“嘉儿,无论谁找来,都说没看到我!尤其是礼部的人!”
当然礼部的人并不会真的找到这里来,否则堂堂太子殿也不敢虫子似的在被子里翻滚。我故作镇定地把最后一颗橘子瓣儿塞到嘴里,在帕子上抹抹手。放轻脚步踱过去,然后猛地趴在鼓包上,得意地听到熟悉的哀怨:“哎呀呀,公主千(金)斤!快起来!”
宫里的嬷嬷说我是大孩子了,已经开始教我女红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只会缝圆滚滚小熊的程度了。而且在这些独属于女孩子的手工的影响下,我也比之前文静了许多。当年的我绝对会脱了鞋子在哥哥身上踩来踩去的,可我这么乖了,哥哥还是不知足,啧啧。
有心躲避,就藏个彻底,连晚膳都没去吃。夜里,我们俩点着一盏小灯,把被子撑成小帐子,躲在里面分点心吃。哥哥一如既往地话多且嘴漏,掉了一床的碎屑,我很后悔没有去他那儿折腾。有一搭没一搭地从絮叨的礼节扯到城东的茶楼,从街角的糖人说到我的绣工。哥哥心血来潮,非要看我的新作品,我拿归巢春燕给他看,硬是被说成了小母鸡趴窝图。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我都懒得和没有眼光和想象力的人生气,只要把点心盘子挪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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