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于理不合……朕怕龙神怪罪。”络熏仅这一动一喊,脸上便泛起了病态的潮红,轻微地喘气。云扬看到络熏不着痕迹地按住腹部,知道他又是要吐了。
“皇上顾虑的有礼,可是德宗皇帝七十岁祭龙神之时,也是由皇后娘娘扶着的,有着先例,皇上不必太过拘泥。”想来是络熏的虚弱已经让周围惊心不已,礼司不敢放任络熏一人独行。
络熏只好点头,任二妃扶着走去。
行至一半,几十名乐官齐齐唱起了祝词,祭祀顿时热闹起来,有了祭祀的味道。
络熏听不到喜悦的鼓声和悦耳的丝竹之声,即便入耳,也仿佛之时哀乐一般的凭吊,悼念逝去的流景,和来不及说出口的爱。
跟在络熏和二妃身后,专司祭祀的十几名优伶装着鲜艳喜庆,跳起来祭祀的舞蹈,络熏三步一跪加之热闹的声乐特别的祭祀舞蹈,让远远围观这第一次在东域举行的龙神祭的百姓纷纷喝起彩来。
喧闹之声宛如一阵阵波澜向络熏卷来,推推搡搡地将他淹没在其中。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络熏目光虚无地望着天边,心里只有一耳光低沉悲哀的声音在说:塌下来吧,天塌下来吧,天塌了,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到你所在的世界,忘却这个有过你呼吸,有过你身影,你曾来过曾看过曾爱过也曾恨过的世界……
人群里似乎又有了什么喧闹之声,络熏不想去理会,只望着天边发呆,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想着殇流景的眼角眉梢、倨傲冷漠……只有这样想着,才不会觉得殇流景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
“景哥哥——”一声熟悉的颤抖的不可置信的惊呼让络熏蓦然怔住。云扬……他刚刚在叫什么?
“景哥哥……”惊喜的哭泣的呼喊再次响起,许多人尖声叫着“啊——保护皇上——老虎——”许多惊慌的尖叫络熏都听不见,只听见那一身百转千回的“景哥哥”。
一瞬间,被什么夺取了呼吸,络熏心跳停滞,“景哥哥”三个字在脑中撞击的头昏眼花,络熏几乎站不住,拼命忍住想回头的欲。望,害怕这样的让他以为真实的呼唤都是错觉,狠狠掐自己一把,这个时候发疯实在有失体统。
“啊啊——你——你别过来——救命啊——”身旁的两个妃子终于忍不住在身后惊叫出声,哭哭啼啼地求救,络熏听见右相拼命地喊着:“护驾护驾——”
“络熏,是景哥哥啊——他没死,他——终于回来了……”云扬像痴痴呆呆地望着天边的络熏大声喊道,情急之下竟然在百官面前直呼皇帝名讳。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响起,络熏猛地哆嗦了一下,猛地转身。
闯入眼帘的是远处一只巨大的白虎,老虎正优美地迈着悠闲的步子一步步走过来,在络熏转身之后,慢慢停下脚步。虎背上,一身鲜红的绸衣被风吹扬着,红绸缓缓落下,铺满整个虎背,那日思夜想的俊美脸庞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展现在眼前。
是他!真的是他……一滴滚烫的水落在络熏手背,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落泪,络熏想大喊,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呼吸……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边疯狂地落泪,络熏心头被喜悦涨满,几乎快要爆炸。视线模糊,络熏却不敢伸手去擦,害怕看漏了一瞬,殇流景就不见了,就这么就这么死死地看着眼前高高在上地睥睨着所有人的殇流景,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喉咙却被哽咽堵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吼——”白虎又是一声大吼,原来是云扬在众人都惊恐退却时一个飞跃,来到不远处。
“景哥哥——我是云扬,你……回答我……”云扬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殇流景,小心翼翼地说着,殇流景坐在虎背上沉默,沉默让云扬不安。
“云扬,我是来接你的,我们走吧!”殇流景将目光落到云扬颤抖的脸上,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
“景哥哥!”云扬从胸肺间爆发出一声饱含喜悦和酸楚的呼喊,伸手扑过去。
殇流景轻轻拍着虎头,老虎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掌任云扬靠近。
“流……景……”络熏喉间终于露出细细的哽咽,深吸了一口气,大喊:“流景——流景——”
云扬正把手伸给俯身来接的殇流景,听到络熏的呼喊,蓦地顿住,看着殇流景看不出悲喜的脸,慢慢地说:“景哥哥……皇上……络熏他……”
“我是来接你的!”殇流景脸色微微一沉,似乎不愿意提到络熏。
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自己舍命相救的爱人正要喝别人成亲,该是如何一种绝望和难过?景哥哥想必很难过……所以不愿提到他……景哥哥说是来接他的,只要他不说,就能和景哥哥一起离开,但是……他怎么忍心看络熏那么痛苦?要他抢络熏的幸福,他做不到……
“他有苦衷,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扬望进殇流景的眼里,他不能大声告诉他是为了收买人心,那样会将络熏陷于危险之地,这样说,他是殇流景,他会明白的吧?
“上来!”殇流景似乎没什么耐心,一把扯过云扬的手,将云扬拉上虎背。白虎转身便走。
“流景——不要走,我爱你——我爱你——”络熏用尽一切力气的呼喊在空中回旋,被络熏的泪水震惊的人石化,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皇帝大庭广众之下哭着喊着向一个男人告白。裕仁皇帝和玉将军摩西的恋情虽不是天下皆知,在百官之中却是耳熟能详,爱男人虽算不得新鲜事,但这般在龙神祭上告白的举动还是惊世骇俗,何况那么大声地喊出平日人们羞于出口的“我爱你”!
白虎停了一下,云扬回头,看到络熏提着厚重的礼服跌跌撞撞地飞奔,走出几步一脚踩在自己的衣角,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皇上小心!”于此同时云扬大声提醒,继而向殇流景央求道:“我们以为你死了,络熏很痛苦,伤心得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吐吐了吃,很可怜的,要不是我强迫他吃一点,早就死了,你看到了么?他瘦了好多……为了找你,他摔得一身是伤,他真的爱你啊……你等等他好不好?”
“那你呢?云扬,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殇流景没有回头,悠悠地说:“你也瘦了很多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我,而只是因为心疼络熏,你爱他还是爱我?”
“我……不知道,你们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们彼此相爱,我最爱的两个人彼此相爱,我有什么话说?只好要你们幸福……”云扬苦涩地摇摇头。
“傻瓜!”殇流景心疼地摸摸云扬的头,“我曾在他门口求了他一夜,他没有理睬,也曾自甘堕落地装疯卖傻,想求得他半丝怜悯半分情意,他没有回应……我的自尊与骄傲用到底线,现在……已经不可能了……”说着促虎前行。
络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走一边用力地扯着碍事的礼服,一边跑一边喊着:“流景,对不起,等等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对不起,我爱你……”
红色的礼服扔了一路,礼司司长又是气愤又是无可奈何。
他不要再相信他只是为了接走云扬而回来,因为误会,他已经害他掉下悬崖。爱他爱到死的人,怎么会不爱他,他一定在生气他要娶别人,他说过,他是他一个人的,他只是在生气……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络熏胃部一阵翻腾,身体轻飘飘地发虚,使不上半点力气,看着殇流景和云扬越走越远,络熏急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然而,络熏不愿停下,只捂紧腹部,忍着晕眩继续跑着。
“哇——”翻腾的恶心感终于逼出了腹中仅有的一点酸水,不顾秽物沾的满身,络熏一刻不停地追赶。
“景哥哥,停下来!络熏受不了的,他根本站都站不稳……”云扬焦急地推搡着殇流景,想要跳下去扶住明显摇摇欲坠的络熏。
“不要闹!”殇流景低声警告,被云扬推得差点从虎背上摔下去。
“你……”云扬看着自己没有多少力气的手,大惊失色,一把扣住殇流景的脉门,脸色变了变,不可置信地道:“你的武功……”
“死不了!”殇流景皱皱眉,无所谓似的道,说话间,身后又是一声沉闷的栽倒声。
“络熏!”云扬惊呼一声,打开殇流景的手,便直飞向挣扎了几次怕不起来的络熏身边,抱起面色泛青的人。
“快去叫御医啊!都是死人吗?”云扬怒吼,将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
“景哥哥,离开你,我没关系……可是,他会死的……你真的忍心看他死的话,当初何必救
他?”云扬将迷糊中依旧挣扎着喊着“流景流景”的人小心抱好,手掌贴在背后送上几分内力。
殇流景回头,看着那个在云扬怀里瘦小的身体,终于,一拍虎头,慢慢地走近。
不想看他死,但是,他会说清楚。也许,络熏早就更了解他,知道他的骄傲容不下感情上的卑微,所以,注定,不肯和这么多女子共享一个人。否则,他宁可不要,或者,毁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半张……嘿嘿……殇流景会回来哦~~~~~~~~~今天发的不多……明天补齐……
第 83 章
与殇流景一起回来的,不仅仅是一只白虎,更是兵器库!然而,所谓的兵器库,早就在若干年之前被当地人不小心开发,然后又弃之不顾,那些故布疑阵的障碍,反倒显得可笑之极。唯一守在兵器库旁边的,只有白虎一族。而殇流景这次掉下去,误打误撞竟然被白虎当做主人而救起,带到了兵器库。所谓的兵器库,却并不是什么千万件神兵利器,而是七种兵器,其中的龙翔弓被供奉在高村寨的庙里,十几年前被代祁所获,余下的六件,分别是凤舞箭、惊天弩、破穹戟、金汤盾、龙鳞甲,这最后一项,竟就是那代替千里良驹的白虎!
殇流景将六种兵器带回来,
这凤舞箭自然不必多说,比起其他的箭射程更远,箭簇经过改造,更容易穿透物件,而惊天弩的妙处更甚,比起瘦弩夹弩射程远,比唐弩大弩轻便,集各家之所长,而且,最让人惊叹的是能够连发……其他几样各有妙处,除了白虎不能再造,其余兵器要是能批量制出用以战事,必能在战事中占优势。
“兵器库的兵器,除了白虎和翔龙弓,都给你,要夺得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我的契约,我殇流景也算完成,以后,各不相干。”络熏醒来,殇流景第一句话便如是说。
他坐在屋中间的巨大椅子上,鲜红的绸衣覆盖整个下半身,拖曳到地上,铺的绚烂多姿。白虎上那一眼的绝代气质风华让人窒息,现在这般,虽不如那般惊艳四座,却也如美丽的罂粟花一般让人着迷。
“不要!”第一次殇流景说各不相干的时候,是他逼他说的,他没有资格说不要不要,现在,再不说,络熏知道,会永远失去挚爱。
“流景,我知道,一句我爱你并不能抵消所有我犯下的错,可是……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请……再爱我一次……”络熏飞快地起身下床,几乎是飞奔向殇流景。
殇流景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玉饰的手一顿。心脏再次缩了缩。
这句曾经朝思暮想,用命也愿意去换的话啊,即便是现在,还是能让他的心脏自己鼓噪欢悦,不受控制地动摇。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想象自己坐在虎背上听到他大声喊着“我爱你”时为何心脏没有爆裂开来。
那时候,看着他被一左一右两个女子扶着款款走向祭台,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这个世上,他恨过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这般恨得痛彻心扉,恨得痛心疾首,恨得想要毁灭了他然后和他一起期待下一个重生。可是,恨他的同时,更恨自己下不了手,恨自己竟然沦落到这般窝囊。他忍着撕心裂肺、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想让自己带着云扬潇洒离开,留给他一个自认潇洒、自认骄傲的背影,可是……
可是……那句疼痛而真切的“我爱你”顷刻间将他的提防击溃,那种狂喜让他害怕,那种酸酸甜甜的几乎落泪的冲动让他恐惧。只是一句话啊,以为决定恨他想要杀了他忘记他的心,竟然只是为了这不知是不是随口说说的三个字而不受控制……与那个卑微乞讨他的爱和怜悯的殇流景有何分别??他要娶别的女人,他会有佳丽三千,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的他,怎么会真的爱他?即便是因为一时的愧疚和感动,日后,不会后悔?而自己,甘心和那么多女人共伺一夫,扎在女人堆里争风吃醋?不能,殇流景,即便是爱,也不能爱的如此卑微低贱。
云扬一刻不停地说着什么,然而,他只是强迫自己想着云扬的好,逼着自己一点点想着络熏让自己所得到的深恶痛绝的卑微和耻辱,他说:“我曾在他门口求了他一夜,他没有理睬,也曾自甘堕落地装疯卖傻,想求得他半丝怜悯半分情意,他没有回应……我的自尊与骄傲用到底线,现在……已经不可能了……”这样的话,与其说给云扬听,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疯狂跳动、几乎让他喘不过起来的心。
当初,爱的那么执着,现在,被伤怕了,所以,连相信也不敢,怀着惴惴不安地心,要接受一个人竟然是这么艰难挣扎,爱的越深,却越是患得患失诚惶诚恐……
“流景!”络熏像个莽撞的愣小子冒冒失失冲过来,扑进殇流景怀里,却不防殇流景受不住他的冲劲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
“啊!”络熏小声惊呼,来不及调整身形护住殇流景,便只好,匆匆将自己的手塞在殇流景脑袋下。
殇流景恍惚间只看到络熏冲过来,直到倒下才闭上眼等着脑袋直直砸向地板的疼痛。过个一会儿,头上却是没有丝毫疼痛,反倒感觉不到地面的冰冷和坚硬。
睁开眼,正看到撑在自己身子上方的络熏,眼神专注而灼热,清秀的脸因消瘦下巴尖的不像话,苍白的唇随着微微急促的呼吸而抖动,双颊一点点泛起潮红,像是一张被色彩慢慢渲染的画,瞬间生动而美妙起来。
络熏的脸慢慢俯下,殇流景内心挣扎犹豫迫,迫不及待地想靠近,却提醒自己不能再次沦陷。
在就要贴合的一霎那,殇流景迅速撇开头,却撞到贴在耳侧的手臂,惊觉是络熏的手垫在他的头下,正被掰住,与此同时,推搡的手臂被迅速扣住压在头顶,络熏的吻,狂乱而急切地覆上来。
被压制的屈辱感让殇流景怒从心起,大力地推搡着用四肢将他固定在地板上的人,然而,重伤初愈让他的功夫只有以前的一层,加之腿脚的不便,居然被牢牢困在络熏与地板之间。
生涩而热切的吻,狂乱地吮吸啃噬,粗暴地撕咬,舌头用力地撬开殇流景的齿缝将生涩的舌头强行塞进去,不断地深入深入,似乎想从殇流景的口腔钻进体内。
这样粗暴的占有欲十足的吻让殇流景有一瞬的迷惑,被迫承受着络熏唇舌的勾引,呼吸渐渐急促。
直到络熏迷乱地将垫在殇流景头下的手顺着脖颈摩挲着探入衣领在胸前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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