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阁主,属下,属下并没有勾结外敌,属下只是,属下不知那些人是西蒙人……”肥胖的千圣楼老板姚老板一身膘抖啊抖,玉遥嫌恶地瞥了一眼,怀疑他现在已经抖出来一身的猪油。
“只有这些么?”殇流景似乎温柔地笑了一下,轻声问,眼眸里的温度却冷下几分。
“属下,属下为千圣楼做了十几年的事,一直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请阁主看在属下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属下吧,阁主!”姚老板忽然悲壮地抬起头,看着殇流景,乞求道。
“啊——”忽然,一声粗犷的惨叫划破早晨的宁静,庭外枝头的鸟儿受惊,忽地从树丫间弹起,扑凌凌地飞走了。
“啊啊——”肥胖的人忽然捂住脸在地上痉挛翻滚腿抽筋地踢蹬着,口里发出骇人的惨呼,血水顺着指尖汹涌冒出。
“玉遥,你怎么能这么血腥暴力呢?”殇流景目光冰冷地瞥了眼在地上翻滚的一团肥肉,浓黑修长的眉扬了扬,眼睛里却看不出几分责备,“戳瞎就可以了,干嘛挖出眼睛来呢?那东西,恶心!”
玉遥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将两颗椭圆的东西扬手扔向窗外,底下立即传来一声欢快的狗吠。
“呵,原来是苍狼饿了啊!”这次,殇流景是真正地笑出声来。
“阁主,求阁主……放过属下吧。属下有报,西蒙人意欲将周围方圆百里的村镇的百姓都抓来,驱使百姓爬城墙,用人肉堵成梯子,强行攻城。”肉团还在哀求,呜咽着将知道的情报说出来。
殇流景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说:“给你个机会也好,苍狼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下去,和苍狼比比,赢了,我饶你不死,输了,就给苍狼当点心吧,你看,不错吧?”殇流景提议,“正好,也好久没有看过苍狼的表演了。”
“阁阁主——”姚老板一声惊呼,当即吓得晕过去,没了声息。
玉遥朝外面喝了一声来人,门口就走来两个年轻的剑客,朝殇流景恭谨一抱拳:“和风、思宇听令!”不待玉遥吩咐,见惯了似的熟练一左一右拖起姚老板,就往楼下拖去。
“玉遥,我们也去观赏一下,瞧瞧苍狼的进步了没有啊。”殇流景起身,愉悦地走下楼梯。
“阁主,已经到手了吗?”玉遥看看天色,推断着时间,然后问道,语气与平时别无二致,眼眸却瞬间亮了。
殇流景回头,黑亮的眼眸瞥了一眼玉遥,带着调笑和暖意:“玉遥,念儿说你笨,也真没错。”
“啊?”玉遥见阁主难得地开起玩笑,不由微微愣住,想想殇流景今早回来的时辰,也不由暗笑自己果真是高兴糊涂了。
和风和思宇将姚老板嘭地扔到地上,姚老板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听见呼哧呼哧的野兽垂涎的声音,继而惊恐地大喊:“阁主,阁主,我还有话要说。”
“说!”殇流景淡漠地在姚老板身后忽然说,姚老板蓦地又是一阵颤抖。
殇流景的红衣在明媚的阳光里显得温暖而喜庆,而雪白的长绒毛披肩则将艳俗的红衬得高贵而典雅。
“属下听说,听说,西蒙似乎已经派人出使南陵……”姚老板挣扎着,满面的鲜血将姚老板的的脸染的恐怖如修罗。
“听谁说的?”玉遥眼神一凛,蓦地喝道。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听在千圣楼落脚的……一个客官说的。”姚老板艰难地压抑着痛苦,慢慢地说。
“怎样一个人?”殇流景在和风搬来的虎皮大椅上坐下,抚摸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问道。
“属下不知,也……没有人看到他的样子……据说那人……那人带着一面银色的面具,着……一袭白衣举……止超然脱俗。有人曾好奇……他的长相,想要揭下他的面具……但……都被削掉了
指甲……”姚老板喘着粗气,刚说完,又晕过去,手指深深陷入泥土里。
和风和思宇得到殇流景一个眼神的指示,默不作声地将姚老板拉下去。
“阁主,西蒙是想要和南陵结盟,双面夹击,速战速决!”玉遥略一思索,立即道。
“现在,有三个方法,一是半路拦截西蒙使者,二是派人去南陵,说服南陵皇帝和北冥结盟,三是釜底抽薪,在西蒙到达南陵之前迫使西蒙退兵。倒时,即便南陵想要趁火打劫,也不敢轻举妄动。”殇流景一边心不在焉的说,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思宇牵来一头牛,将牛赶近墙角里蹲着的四条金毛大獒。老牛似乎感觉到对面巨型大狗铜铃般的眼睛以及压抑的嘶吼所造成的威胁,抗拒着不肯靠近。
殇流景颇具兴味地吹了个口哨,思宇立即飞身退开。而四条大獒就在那一瞬间,一雷速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老牛,老牛的咽喉、腹部、后、庭、眼睛,一瞬间同时被撕裂,一声绵长的“哞——
”响在空中,却还声音还在回荡之时,老牛就只剩一堆血肉模糊的骨架。
“哈哈……”殇流景蓦地开怀大笑,脸上玉琢般的深刻俊美更加生动明媚。
“属下这就去安排人行动。”玉遥跟在殇流景身边多时,一点就透,立即回道。派人与南陵结盟自然是皇家的事,没有那股势力敢于代替一个王朝去达成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协议。自然,对付一个国家的进攻,也只有一个国家才有力量抗衡。流景阁能做的,之时监控和阻止那些西蒙人的结盟成功罢了。
“不必,这件事交给碧砂,你去蓝玉城,念儿和潇潇毕竟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女流之辈,难当大任,夙夕一个人对付云家和西蒙军,委实艰难。”殇流景闻到空气太过浓郁的血腥气,皱眉,对刚刚回来的和风道:“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阁主!”玉遥有些微惊讶,原计划,殇流景要亲自去蓝玉城,歼外敌,夺蓝玉城,以开发通往更西部的粟勒地区的贸易。
“没有了北冥,夺了蓝玉城,又何用之有?”殇流景一袭火红在阳光里飘去,远远地,传来这句话。
碧砂将手,放在寒水墨的脉门,发现他的毒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依旧惨白,曾温柔地泛开笑容的唇瓣白得没有一丝色彩,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壳。碧砂还记得寒水墨仰着苍白的面容,认真地看着他,艰难地微笑着说谢谢时,眼里泛过的感激。不知为何,碧砂将那一瞬苍白脸上眼角眉梢的每一丝细微的隐忍感激都看得真切,也记得清楚。
寒水墨是听见听见有人用特别奇异的声音训斥人,迷糊间终于张开眼睛。入眼的就是救他的银鬓精致男人的侧脸。
“是你?”寒水墨低低问了一句,男人没有应他,只是从小小的婢女手中接过茶,然后继续用奇异的声音说:“下次不要这么烫。”
转过身来看寒水墨的时候,寒水墨正开口对他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寒水墨无以为报。”
“一句无以为报就不想报了吗?”碧砂将水递给递给寒水墨,说的有些刻薄。
“呃?”寒水墨有些错愕,“不是的,只是……”只是,这是一种客气的说法罢了。
“先喝水吧!”碧砂的声音真的让寒水墨很想笑,明明是一个有语气的句子,甚至,他连语气词都加上了,却硬生生被掰成了一句硬邦邦的命令,让人有着着恼。
寒水墨想撑起身子,然而身体还是绵软无力,连坐起来都艰难。
碧砂看着寒水墨挪了一会儿,终于搁下手里的茶水,忽地将手臂伸到寒水墨腋下,将他抱起来。
寒水墨忽地脸一红,白皙的脸颊飘起一抹红霞。想来,他甚至要比眼前精致面容的男子更为高大,却被他像提小孩儿一样一把抱起来,真的有些尴尬。
刚坐好,碧砂就将水塞到寒水墨手里,头也不回地对依旧跪在身旁默不作声的小婢女道:“退下!”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不知在下中的什么毒,伤在下的,又是些什么人,望阁下告知一二。”寒水墨转开话题。
碧砂看着寒水墨说话,没有立即回答,似乎着寒水墨的身份和可信度。
“在下叫寒水墨,是付记盐营的老板。”寒水墨对上碧砂的眼眸,介绍自己。他没有说谎。
“还是当今天子轩和帝络熏身边的第一亲信——寒公公!”寒水墨的话刚落音,门外就响起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寒水墨吃惊,这外面竟然有人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寒水墨听见有些别扭的“寒公公”三个字,不知为何,竟有些难堪,看了一眼身边微微倾身向自己的碧砂,见他脸上没什么异常才稍稍定心,寻声看去。
走进来的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一身火红的衣袍和肩上洁白的披肩更是让人想忽视都难。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做出威严的表情,可是隐隐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自信与霸气从他的眉目间传出。寒水墨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仰望的对象,即便是现在坐在高堂龙椅之上的络熏,也未必能给人这种感觉。
碧砂循着寒水墨的视线看到进门的殇流景,起身一揖。
寒水墨想要起身,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怠慢不得,是敌是友也是未知。
“不必多礼。”殇流景淡淡抬手制止,自报家门,“流景阁殇流景。”
“你坐好了。”碧砂侧脸瞥一眼寒水墨,用他平的像男人胸部一样的声音说。
寒水墨一惊,这正想撑起身子,被碧砂冷冷的目光一射,乖乖靠着不动,眼眸里却掩不下热切,“原来是殇阁主,幸会幸会!”
他就是殇流景?流景阁势力强大,若得他相助,即便南宁王不到,京阳有救也未可知。
“不必客气!”殇流景将寒水墨的神色看在眼里,便不再提起寒水墨的太监身份,毕竟,似乎连寒水墨本人,都以这个身份为耻。“对于寒老板在千圣楼发生意外一事,流景阁管教下属不力,望寒老板海涵。”
“敢问殇阁主,是否是有了什么线索?”流景阁拥有北冥绿林的半壁江山,殇流景也算是一代枭雄,对于在自己地盘的事情,必定不会马虎了事。
“想必寒老板也知道,西蒙猖獗,现在,他们要做的,是驱赶北冥老百姓来为攻城做肉盾,不知,皇上知道了,会怎么做呢?”殇流景笑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语,眼角微挑,眉间流露出一股妖艳的邪气。
不等寒水墨回答,殇流景径直走出去,碧砂硬邦邦地对寒水墨丢下一句:“睡好!”便跟在殇流景身后出去。
第 9 章(修文)
大街上,一小队的军队还回地跑着,在城内各处贴着告示,解释着昨晚良辰殿发生的照亮了半个京阳的大火。
殇流景走的时候天快亮了,而火已被扑灭,残留的烟味却让殇流景很不舒服。皇帝被人上,叫得像杀猪一样都没人来救,虽说放场火让所有人去救火,以此来来掩人耳目,但是,内奸,反倒是欲盖弥彰,他肯定就在络熏身边。只不过,这内奸,存的什么什么心思,这样做,未免有些愚蠢。
殇流景一身招摇地走在大街上,碧砂木然着脸跟在他身侧,同时散发夺目光彩的二人,走到哪里,都引来一阵惊叹和驻足观赏。
京阳还是那么繁华,即便外面喊杀声震天,即便城墙下堆积着森森白骨。然而,繁华的背后,阴暗的角落,殇流景看到只剩下干瘪肌肤和纤瘦骨架的饥饿妇人竭力挤着自己干瘪的□,然而落如啼哭小儿口中的,只是几颗少到可怜的奶水。妇人青到发黑的面颊上一双眼睛微敛,没有一丝光亮,木然地看着孩子啼哭。似乎是觉得孩子烦了,便将孩子放到身后,用一块薄薄的旧麻布盖上,就像,盖住死去的人。殇流景看着妇人没有一丝悲痛的表情,停下来脚步。
殇流景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死人,而这妇人脸上是一种麻木的神色,隶属于死亡。缩在窄小阴暗角落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带着等死的表情。或坐或躺,断了腿的小伙子伤口已经化脓,落了一地黄脓,一个老妪毫不避讳地坐在旁边,化脓的伤口在混在的臭气了再添了一丝腥气。
殇流景鄙夷地扫了一眼,然后掸掸火红衣袍的下摆,转身离去。
殇流景的面色有些阴沉,一脚踢开一个游荡着招揽客人的□。
络熏啊络熏,这是你眼皮底下的国土,竟然都会有如此多连悲哀都不会的等死的人,你到底何以为君?被烧到老巢了,这皇帝,可还当得下去?
“闪开闪开……皇上亲自前来征兵,快快让路!”忽然,身后一阵骚动,一大队的人马拿着铁戟匆匆跑在前面开路,将挡在路上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扫开。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军大声地呵斥着路中间的商贩和百姓。
“那边,把他们清理干净,别污了皇上的眼!”为首的银色头盔的将领抽抽鼻子,指着小巷口的阴暗角落里挤在一起的难民。身边的人迅速向小巷进发。
“滚,快滚!”凶神恶煞的士兵拿着铁戟戳着地上的难民,能动的人面无表情地挪动身体慢吞吞地离去,免不了被欺善怕恶的士兵打几棒子戳几个窟窿。然而,被驱赶的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挪开去了,没有反抗,没有愤怒,甚至,连看一眼凶恶的士兵都没有,麻木到对自己都有些不仁。
饥饿的妇人似乎有些走不动,巍巍颤颤地抱起地上的孩子。
“快让他们走,皇上的辇车就要来了!”银盔的将领回头看看后面长长的队伍,大喝一声,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难民们缓慢地移动。
“快点啊,想死是吧?”被盯着的士兵吓了一跳,狠狠地戳了妇人一下,妇人面朝下倒在地上,不哭不闹,就那么躺着,也不费力站起来,鲜血慢慢地从被戳出窟窿的地方冒出来,湿了青灰色的衣裳。
“妈的!滚啊!听见没有?”见妇人倒在地上不愿意再移动,士兵似乎恼怒了,大声地喝道,一脚踢翻妇人,手上尖尖的铁戟想妇人戳去。
眼看铁戟就要戳到妇人怀里几乎没有声息的孩子,忽然那士兵手腕一麻,铁戟忽地脱手而飞,斜斜地插到了旁边的地上,入土三分。
“啊!”那士兵一阵惊骇,慌忙朝旁边看,只见一个两鬓雪白的漂亮男人向他走来,无声无息地抱起地上的孩子,然后缓步回身离去。
士兵们都有些惊讶,呆呆地看着碧砂走开。
“你干什么?”银盔的将领最先回过身来,手上的辫子啪地率先碧砂。
“嗯?”鞭子刚甩出,银盔的将领便从高高的马上跌落下来,真想要骂喋,忽地看到眼前火红衣裳雪白披肩的男人,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间。
男人微微垂着黑亮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将领,明明没有如何严厉或吓人的目光,却让人有些针扎般难受。这个男人眼里,有的是睥睨天下的狂傲。他的手里,握着将领一直引以为傲的鞭子,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怎么动,鞭子便已经落入这个男人手中,而他们的将领,狼狈地趴在地上。
“叫你的人好好做事,有本事的,去城头打退那些西蒙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