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不知是络熏的表情太纯情,还是络熏泛红的脸太过好看,殇流景忽然笑出声来,推开身上的美姬,紧盯着络熏一步步走来,最后停在络熏面前,伸出好看的手指挑住络熏的下巴,倾身贴在络熏的唇边,用魅惑的声音道:“本阁主正在欣赏歌舞,轩和帝不愿离开,是想跳支舞给本阁主看么?”
第 19 章(修文)
“竟然是你?”络熏一掌打开殇流景的手,有些不可置信。
“为何不能是我?”殇流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兴趣盎然地将络熏的身体来回扫了一眼,然后伸手在络熏的腰间掐了一把。
络熏吓了一跳,蓦然想起自己靠着这个人的腰身,任他一下一下顺着自己的头发,前天夜里他们坦诚相见……肌肤似乎回忆起拥抱的温度,络熏脸上一热,慌忙推开,喝道:“放肆!”
“嗯,不错,这身板这小腰,不跳支舞果然浪费。”殇流景薄唇轻扬,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戏谑
的笑。
“你到底要做什么?”络熏梗着脖子道,说完紧闭水色的唇瓣,唇角隐匿着一丝怒气。
“我不是说了么?想看你跳支舞啊!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语气让我很不高兴……”殇流景伸手在络熏紧闭的唇瓣上一抚,摇摇头道:“真难看,给我笑,我不想看到有人板着脸跳舞。”
“殇流景,你最好适可而止。就算朕有求于你,你何必如此羞辱于朕!”络熏狠狠地偏头甩开殇流景的手指,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为何不能?因为是你有求于我,而非我有求于你。你最好记好了,在你有求于人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尊严,不要再期望受到尊重。”
殇流景的话,冷酷无情,却一针见血,络熏无言以对,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吐尽自己不明智的怒气冷静地问:“如果我答应跳,你就会答应我的条件么?”并且,不知不觉,竟朕,换成了我。
“我会考虑。”殇流景听到络熏的回答,眼眸反而闪过一丝轻蔑,微扬下巴倨傲地道。
“你答不答应?”络熏不满意殇流景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你不跳,现在就出去。”殇流景转身,对舞姬和姬妾吩咐:“你们下去。”
“殇流景,你不会白帮朕的,你可以提你的条件。”络熏再次道,以皇帝的身份。
“连跳个舞我们的皇帝大人都放不下身段,你要我怎么要求你做别的事情呢?”殇流景像是铁了心要看络熏跳舞。
“难道你不是想要经商的特惠么?”既然殇流景不说,络熏自己提出来。
“你说说看,为什么我会想要?”殇流景眉毛微微一挑,唇角微微翘了翘,似乎对络熏这句话满意。
“你的生意跨度很广,从柴米油盐到女人的胭脂水粉到贵族青睐的玉器瓷器,其中是最赚钱的,是从周边国家贩卖北冥没有的玉器珍奇和香料药材。从周边国家贩入的货物稀少珍奇,深受贵族的喜爱,因此虽然一路来危险众多,商旅过的是刀尖上的生活,却因为竞争少可以漫天要价而取得暴利。”络熏娓娓道来,接触到殇流景凝视的专注目光,知道自己说的不错。“但是北冥却一直过于闭锁,在四域设重兵,严格控制边关出入次数人数,对往来贸易更是极其严格,关卡众多,对贸易很不利。如果能够开放通商,对你来说再好不过。”
殇流景坐回自己的贵妃榻,目光落在络熏身上,看着络熏温润的眼眸充满自信地与自己对视,不觉微微颔首。
殇流景赞许的点头让络熏忽然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羞涩,像是第一次得了父皇夸奖一般。
“嗯……如果朕愿意开放贸易呢?”络熏撇开眼,结束有些尴尬的对视。
“你说的不错,但是,我不可以有更多要求么?”殇流景微笑了一下,俊美的脸如莲花的缓缓盛开。
络熏望着殇流景的微笑,真正的纯粹的微笑,有些怔神。一个狂妄邪恶的男人,微笑起来竟也如此温暖宜人。
“况且,开放通商本来就有利于北冥,不算公平交易,络熏你不要说你不曾想过通商。”殇流景端起贵妃榻一侧的夜光杯,勾起唇笑道:“难道皇帝大人你想换一套衣服?”
络熏被揭穿,心下懊恼,一听殇流景要他换衣服,想到刚刚舞姬酥胸半露的舞衣,不由打了个寒颤。知道殇流景铁了心要看自己笑话,络熏终于咬牙,点头:“好,我跳。”
为自己打了几下节拍,络熏开始跳舞。这次没有用剑,而是轻移着步子摆动着手臂腰身开始跳起柔软的舞蹈。
这支舞名倾城,是他母后新颜公主所教。新颜公主是凡赫族族长的女儿,算是摩西的侄女。听说新颜公主就是因为圣花祭上的这支舞蹈而被父皇看上,封了妃,然后渐渐做了北冥的皇后。
络熏对母后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小时候母妃跳着这支舞的时候,络熏记得很美很美。
后来母妃过世,很多舞姬模仿过这支舞,但是都被父皇责罚,甚至杖毙,之后就没人敢跳这支舞。
络熏很认真地回忆着每一个动作,力求做到精确。因为这是他母亲的舞蹈,这舞蹈里,有母亲的微笑和赞许。
殇流景看着络熏一男人之躯跳着柔美舞蹈,一开始极尽鄙夷姿态,疑惑作为储君,竟有人会教他梨园子弟才会学的取悦人的东西。然而,当络熏面无愧色,认真而带着某种虔诚地将一曲舞开之后。殇流景有些惊讶,或许这不是适合男子的舞蹈,但是,极致的柔美中又被络熏演绎出几分坚韧,神情间没有女子的媚眼魅惑和故作娇柔,反倒有几分清新淡雅之感。
“啪啪啪……”一曲舞毕,殇流景鼓掌,走下塌来,调笑道:“想不到轩和帝竟然有如此之才,既然轩和帝如此善舞,那些梨园弟子何用之有?”
“你还有什么条件?”络熏心知和殇流景不能自找气受,便不理会殇流景将他和梨园戏子做比的嘲笑。
殇流景上前,一把将络熏抱在怀里,覆在络熏耳边低声道:“梨园弟子,曲终人散之后会做什么,络熏你比我清楚吧?”
络熏耳根被殇流景的吐气烫了一下,身体微微一跳,忍住将殇流景阉了的冲动,涨红了脸道:“你喝多了,朕不是梨园弟子。”
“又不是没做过,反应这么生涩诱人,是在勾、引么?”殇流景的手掌在络熏的腰间轻轻摩挲,戏谑似的道。
“你说什么!”络熏心下一抖,那夜的耻辱迅速飞过眼前,声音抑制不住有些大,下意识一掌推向殇流景,竟然轻易推开。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殇流景脸色未变,却下了逐客令。
“什么意思?你想反悔不成?”络熏自甘堕落地如一个下贱舞姬般在这个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得到的竟然是驱逐,络熏愤怒,难不成,这个邪恶之徒真想要自己如梨园弟子被他玩弄不成?
“不走,难道真想留下来陪本阁主过夜?”殇流景嗤笑,随即想要拥住络熏,络熏迅速退开,眼眸疑惑地看着殇流景。
“想清楚两个问题再来求我,否则,即便你络熏盯着天子之冠,也不配和我并肩而立。”殇流景站直身体,背起手,眼眸覆上一层特有的狂傲。
络熏被殇流景“不配并肩而立”这几个字直刺心房。霍地盯紧殇流景,像是要将他挖心切肺地瞧清楚,到底有什么本事。
“第一,为什么要救那只兔子?第二,为什么没救那只兔子?”殇流景说完,扬声道:“来人,送客!”
门口寒水墨早已等着,络熏远远走过去,他却一下子没回过神,罕见地在发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络熏有些担心地问,寒水墨竟然有些结巴地道:“没……没什么!”然后撇开脸去,脸上泛着可疑的绯色。
“那就走吧!”络熏有些疑惑,却也不再问。
络熏坐在轿子里,思考着殇流景的问题。为什么要救那只兔子?为什么没救那只兔子?
原来,殇流景根本就是给自己一场奇特的考验,看来是要通过他的考验,才能得到他的认可。
为何要救,又为何没救?问题似乎简单,但是,络熏猜不透殇流景的用意,不敢贸然作答。
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昨夜络熏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被殇流景卸下头颅血淋淋的尸体和那些到这地上睁着灰暗的眼睛的死人,络熏几次惊醒。
明明当夜杀人凶手就在身边却睡得安稳,而昨夜不知为何竟然被吓醒多次。
昨日络熏去见过摩西之后,玉将军摩西终于愿意出了那个破旧凄凉的旧刑房,和络熏回宫。
络熏将摩西安置在皇爷爷曾经住过的太极宫,也许,这样,摩西可以回忆些什么。
记得昨日络熏带摩西回宫时宫女侍卫们忍着臭气和嫌恶的表情,络熏感慨,若是他们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当初气质卓然叱咤风云的玉将军摩西,不知作何表情呢。
沿着雕花的回廊走向摩西的居所,络熏有些期待看到眼里曾经神仙般好看的人物现在的模样。
进了房门,看着从地上站起的摩西,即便在心里想过多次,络熏还是有些惊异。
记忆里的摩西已经和母后一样不太清晰,但是看着眼前之人,络熏再次确信,皇爷爷一定是深爱着这个男人。
摩西到现在,应该有四十几岁了,但是,岁月优待了这个男人。也许是在刑房里关太久没有见阳光的缘故,摩西的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但是光洁细致,眼角微微泛着一丝鱼尾纹,但却只增添了他的温润,头发中间夹杂着几丝银白,却似乎很柔软,依旧一如十几年前的一袭紫衣。唯一不同的,只是原本一双传情明眸,只剩下一片浅灰。让人看了不由心疼。
“皇上来了,请坐。”摩西摸索着想要找准凳子的方位。
络熏看着摩西衣袖里露出的手腕,不忍地避开。这双手上被铁链伤的惨不忍睹,唯有在那个殇流景身上,络熏才看到过这样的惨况。
伸手扶住摩西,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忽然看到椅子旁的茶几上花瓶里有一些含苞的桃花。
“将军今日出去过?”络熏惊讶。摩西原本不愿出来,出来了一定不是为了赏花,现在刚从刑司出来,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出门,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嗯,去了一趟右相府。”摩西点头,“右相也是凡赫族人,算是摩西的故人,摩西自知时日无多,能在死之前见见故人,也算……”
“皇上!皇上——”摩西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门外响起了小太监惊慌的尖叫。
“如此惊慌,成何体统!”寒水墨不满地低斥。
络熏问道:“何事惊慌?”
“皇、皇上……”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皇、皇上……穆,穆姑娘回来了……”
“穆姑姑回来了!”络熏一阵欣喜,随即脸色一变:“怎么了?穆姑姑怎么了?”
“皇、皇上……穆、穆姑娘她……她受了重伤!”
“什么?”络熏忽地一脚踢开小太监,脸色苍白地狂奔而去。
第 20 章(修文)
穆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上有好几道刀伤,胸口被射了一箭,鲜血从她的黑色夜行衣沁出来滴落在地上,秀美的脸苍白如纸,唇瓣泛紫,汗水打湿了的头发黏在脸上,因为痛苦,眉心紧拧,
紧闭的双眸睫毛不住地打颤,呼吸急促而艰辛……
“穆姑姑……穆姑姑——”络熏踉跄着扑过去,一声微弱的呼喊之后,爆发出凄切的呼唤。络熏伸出双手,想要抱住穆的身体,却由怕弄疼穆的伤口,无从下手。心口像是被黄蜡一层层封印,被紧紧缚住,无法动弹,无法呼吸,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在小小的一隅,要碎裂般压抑地痛……狠狠咬痛自己的唇,紧接着嘶吼:“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过来!!”
穆的睫毛闪了几闪,缓缓地张开,看到络熏,一行清泪悠地从泛着红血丝的眼眸落下,惨白的唇瓣中逸出极轻的两个字:“络熏……”
“穆姑姑,穆姑姑,我在,我在……”络熏喉间一片梗痛,硬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好不住地点头,紧紧握住穆的手,络熏哽咽着喃喃:“穆姑姑你怎么能这样,不是说了不让你帮我,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受伤……”
“咳咳……”穆无力地咳嗽几声,抽出手抚了抚络熏的眉角,微弱地道:“那个畜生……敢那么对你,我……怎么能放过他,只可惜,可惜……这次没能伤了他……”
穆的话让络熏一瞬间僵住:“穆姑姑,你……你知道他是谁?”
那个人,穆姑姑怎么可能知道?除非,那一夜莫名其妙的事情穆姑姑知根知底,这样的话……
“络熏,穆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他竟然是那种畜生……”穆轻抚着络熏眉心的朱红,眼眸里划过深沉的痛苦,“是穆害了你……络熏,对不起……穆背叛了你,背叛了北冥,穆是奸细……”
“不可能……穆姑姑不是奸细,怎么可能!”络熏不敢相信,心脏和着痛被人间冰川雪域,透心刺骨的寒冷仿佛凝固了络熏的血液。
穆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说道:“络熏,你听穆说。穆和公主一样,是凡赫族的贵族,当初,族人都反对摩西投诚北冥,却没有成功,很多凡赫的望族没落了,百姓在北冥虽说是同等对待,咳咳……咳咳……”剧烈地咳嗽后,穆继续说:“事实上受到不少欺压。自从摩西将军被那狗皇帝杀死之后,公主就整日以泪洗面,忧郁致死……穆无法忍受在这样被北冥的狗皇帝愚弄,便做了西蒙的奸细……”
络熏咬咬牙,在茫茫的雪域找回自己的声音,止住穆:“穆姑姑别说了,太医马上就来了,好了再说。”
“不,我好不了了。络熏,穆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是穆放殷凌寒那个畜生进来的,是穆害了你。络熏,穆不想害你的,就是死,也想要络熏好好的,穆一直很喜欢你……”穆的眼泪越流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小,缓缓闭上眼睛,穆小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原谅穆可以吗?”
“穆姑姑,不要死,不是……你没有害我,不是殷凌寒,不是他……”络熏看着生命的气息在穆的脸上一点点地消失,脑子里的思维一点点消失,只想要穆好好活着。
“穆姑姑……我也喜欢你的……”络熏喃喃地说出自己以为不会说出口的话,只可惜,穆已经听不见。
“穆——”络熏叹息般的嘶哑声音消失在静悄悄的空气里,宫人们流着泪,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惊扰沉痛中的络熏。
络熏抱着穆渐渐变凉的身体,眼眸里一片空茫。只有眼角一直泛着微微的湿润,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
脑子里穆的喜欢和背叛交替闪现,零零碎碎地闪烁着,看不清理不清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寒水墨在络熏面前蹲在身子,从络熏手里接过已经冰冷的尸体安置在床上,拉起络熏,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