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开始了!”福安公主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原本隐隐是众人焦点的她,在许珂宁出现时候就仿佛成了一个路人。但是她却不敢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她却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件事情,这个许珂宁确实是今上预定下来的儿媳妇,但是到底要将她嫁给那个皇子,今上却颇为踌躇。以许珂宁的出身,她本身的不凡,自当为皇子正妃,但是他最喜爱的,也最属意的几个皇子却都已经有了正妃,要是让她当侧妃,今上都觉得那是对她,对许家的一种轻视,自然也就张不了那个嘴了。她被娴妃教导出了谨言慎行的性子,再怎么不乐意,也不会冲动的做不该做的事情。
曹彩音脸上带着笑,宣布诗会的规则,更让丫鬟穿过竹林,知会那一边的才子们诗会已经开始。诗会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以目所能及的景色作诗,再从其中评出最佳的三首,而后送与竹林对面的才子们点评,相同的,对面也要评出三首最好的,送过来给这边的姑娘们赏析。
“许姐姐不作诗吗?”看着或者冥思苦想、或者窃喜提笔、或者逐字推敲的众女,敏瑜和许珂宁显得格外的不一样,她们俩人似乎都没有发挥一二的意思。
“我已经很久不作诗了!”许珂宁轻轻摇头,这倒也是实话,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作诗的心情和冲动了,她随心所欲惯了,没有那种冲动就干脆不写,反正也没有人逼着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微微侧脸,道:“妹妹怎么也不作诗呢?”
“我啊,最不会的就是吟诗作对,又不愿意弄虚作假,干脆不去凑那个热闹,免得出丑了。”敏瑜爽快的说了实话,她笑嘻嘻的道:“我这个人啊,别的优点没有,但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许珂宁看着敏瑜,她认识的人很多,但是像敏瑜这种一眼就让她好感顿生的却极少,她刚刚还有些不解,但现在却知道了,像敏瑜这种带着灵气,却又透着爽朗、阳光,浑身都是朝气的姑娘不会让人惊艳,却会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还有她的声音…不清脆,不温婉,也不是那种嗲嗲的,让人听了心底痒痒的。她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并不是很悦耳,但却透着一股子真诚,入耳之后更能让人有一种踏实,安宁的感觉。如果光听声音,许珂宁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但是看着她,听着她说话,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违和,似乎她就是这般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和所有的人不同。
“你的声音”许珂宁忽然觉得词穷了,不知道应该怎样评说了。
“不大好听,是吧!”敏瑜却不以为意的笑笑,她放低了声音,带了几分神秘的道:“我也知道我的声音不大好听,不过啊,最了解我的人都说,我说的比唱的要好听。”
敏瑜乐感极好,琴艺不是她的强项,但教她们琴艺的宫廷乐师却总说她弹得曲子充满了灵性,但是,敏瑜唱歌却不好听,音调一点都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好听,所以敏瑜极少在人前唱歌,兴致来的时候也只会在偷偷躲着哼上几句。
“噗嗤 ̄”许珂宁忍禁不俊的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笑得这般轻松了,她的笑声引起不少人的主意,更为敏瑜赢得了不少人的羡慕嫉妒…
第九十章诗会(二)
“丁姑娘 不做一首吗?”曹彩音一直暗自咬牙的观察着和许珂宁一见如故,谈笑风生的敏瑜,等到大多数的姑娘都已经写好了诗,并将诗句放到书案上让众人赏析的时候,她笑盈盈的走到敏瑜身边,用不大但却让大多数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或者丁姑娘担心自己的佳作会让我们自惭形秽,所以不忍心拿出来,生怕打击到我们?”
不用抬头,敏瑜就能感受到一下子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又多了不少,但她却不是那种会怯场的,她抬起头,坦然笑道:“我正和许姐姐说呢,我这个人吟诗作对最没天分,不知道因此气坏了几位先生,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藏拙,免得丢人现眼。”
曹彩音原本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敏瑜做出来的诗句好不好,都一定要挑出毛病,让她好生丢脸一回,却没有想到敏瑜会这般干脆的承认自己不会作诗,她要是继续说什么的话,反倒落了下乘。她只能忍下心头的郁闷,笑着道:“不擅作诗?那不知道丁姑娘更擅长什么呢?棋艺?琴艺?数数?或者是字画?蔓如和丁姑娘是同窗,她字画功底极深,想必丁姑娘也不弱吧!”
“字画我很一般,只能说是能写会画,擅长还真谈不上。”敏瑜很老实的摇摇头,却又笑道:“不过,如果曹姑娘非要让我说一项自己擅长的话,那就棋艺吧!我嫂嫂善弈,又经常找不到人陪她下棋,总是拉我作陪,下的多了,自然也就擅长了。”
“原来丁姑娘善弈啊!”曹彩音恍然大悟,却不自觉地将带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王蔓如,似乎在向她求证一般。
“她的棋艺是挺好的,多好不敢说,但起码比我好得多,经常将我杀的溃不成军!”王蔓如点点头,只是脸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不知道是在表示敏瑜擅长的只有棋艺还是说她的棋艺也就能欺负一下她了——和她相熟的姑娘都知道,王蔓如善书画,但棋艺却很普通很普通,一个看棋谱能看得两眼发昏,直接睡着的人怎么可能善弈?
“这样的话一会要是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让玲珑陪丁姑娘下一盘,我们这里就数她最爱下棋了,一天不下两盘棋的话,手痒心也痒!”曹彩音笑吟吟的给敏瑜下着套,道:“只是不知道丁姑娘愿不愿意露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呢?”
“你这妮子,你是主人家却推我出来陪丁姑娘下棋解闷!”一旁的张玲珑笑骂一声,她和曹彩音关系极为亲密,又存了些小心思,就算知道曹彩音在刻意的为难敏瑜,也一样配合着她,埋汰一句之后,她便笑着对敏瑜道:“不知道丁姑娘是否愿意和我来一盘呢?”
“敏瑜今日来一是为了陪公主,二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位朋友”敏瑜先是淡淡的示弱,而后却又笑道:“不过,要是张姑娘愿意指点一二的话,敏瑜自当奉陪。”
“那就说定了!”张玲珑笑着敲定此事,而后又笑着对曹彩音道:“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一起评鉴姐妹们的佳作,然后选出最好的三首,送过去给那边的瞧瞧,免得他们总是小窥了了我们女子。等诗作评鉴之后,我还要和丁姑娘手谈两局呢!”
虽然大多数姑娘都不知道曹彩音因为不能言说的小心思,对敏瑜心存敌意,却都看出来曹彩音有意无意的针对敏瑜,大多数人都觉得曹彩音没理,不管怎么说,丁敏瑜是客人,还是陪福安公主一起来的,她这个当主人家的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失礼。只是她们中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和敏瑜见面,以前见过面的也没有多大交情,犯不着为敏瑜出头然后交恶曹彩音,也就在一旁看热闹了。
至于福安公主和王蔓如,福安公主是不会随意出头的,一来心中牢记娴妃谨言慎行的交代,二来她很清楚敏瑜的棋艺水平,连辜老大人都盛赞她,说她假以时日必成国手。张玲珑再厉害,也未必就能赢得了她。而王蔓如呢,虽然是个臭棋篓子,但却还是有些眼力的,两个人的水平怎样她心里清楚得很,憋着坏等着看张玲珑的笑话,更不会说什么了。
只有敏瑜刚刚认识的许珂宁,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带了不悦的扫了曹彩音和张玲珑一眼,压低声音道:“妹妹如果不喜欢的话,没有必要非要应酬她们。”
敏瑜心里一暖,心里对许珂宁更多了几分亲近,她浅笑道:“不妨事,在家的时候总被嫂嫂强拉着和她对弈,我已经习惯了。”
许珂宁轻轻地一挑眉,似乎明悟了什么,略带几分笑意的问道:“那么不知道妹妹和蔓青对弈的时候,输赢怎样呢?”
许家和王家也是世交,她和王家姐妹都很熟,和与她同龄的王蔓青就更熟了,只是王蔓青已经嫁为人妇,来往的圈子有了变化,这才淡了些。但是,她很清楚王蔓青有多喜欢下棋,也知道王蔓青的棋艺比张玲珑高了不止一筹,只不过王蔓青为人低调,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名声不显而已!
“姑嫂之间,谈输赢会伤感情的。”敏瑜眼珠子轻轻的转了一圈,在察觉道有人竖着耳朵听她们讲话的时候很坏心的打了个马虎眼,但终究却不愿意敷衍许珂宁,想了想,又道:“可能是时时有人陪她对弈,嫂嫂棋艺进步极快。”
她不想说的是王蔓青早已经不是她的对手,经常被她杀得无还手之力,但是那人对棋艺实在是太过痴迷,就算被*得死去活来,也乐在其中。
这意思…许珂宁窃笑起来,却轻声叹气道:“蔓青最喜下棋,却被伯母拘的紧,看本棋谱都得偷偷摸摸的,现在嫁了人,伯母管不了,又有人作陪,进步定然飞速。”
“可不是!”敏瑜点点头,一抬头,便看到王蔓如朝她挤挤眼睛,做了个小动作,她轻轻地抬高了下巴,无声地“哼”了一记,本是极有默契的小动作,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成了风传不和的两人相互挑衅的证据。
希望早点将手上的事情结束,然后看张玲珑虐敏瑜一把,让敏瑜狠狠地出一次丑的曹彩音加快了速度,很快,她和另外几个姑娘就把所有的诗句看了一遍,更从其中挑出了六七首,笑着将诗稿送到许珂宁面前,道:“许姐姐,你看看,我们几个都觉得所有的诗篇中这几首极好。”
许珂宁接过诗稿,简单的品鉴了一番,心里恚怒,眼中也闪过不悦,只是等她抬起头,却只有满脸的微笑,道:“确实都很不错!”
“所以,问题也就来了!”曹彩音脸上带着小苦恼,道:“要从这里面选出三首最好的,势必要将另外的四首剔除,可是把那一首给淘汰了,我们都很不忍心…许姐姐,我们都最信服你的评判,你看应该将那三首诗留下来呢?”
敏瑜就站在许珂宁身边,倒也沾了光,和她一起将这七首诗读了一遍,她不擅写诗,但评鉴却没有问题,曹彩音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过来她这是将烫手的山芋递到了许珂宁手上——这七首诗稿中有一篇福安公主所作。或许是受娴妃娘娘影响,福安公主极喜欢诗词,但是天分却很一般,她的诗只能说不错,但却极少有让人惊艳的诗句,这一篇也是如此。不能说不好,但是和其他六首中最好的三四首相比,却是相形见拙。
许珂宁要是公正一些,那么势必要将福安公主的诗剔除,因为性格使然,福安公主不会当面发怒,但心里一定会有疙瘩,说不定还会因此记恨上了许珂宁;但如果她顾全福安公主的面子,将她的是留下,那又有失公允,定然会让别人记恨她,甚至影响她在众女心中的地位。曹彩音这一招祸水东移使的很顺手,显然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敏瑜甚至怀疑其中那两首和福安公主同于水平的诗是曹彩音特意挑选出来的当陪衬的。
“这么为难?以你在诗文上的功底,这应该是件不难的事。”许珂宁脸上满是温和,轻轻地摇摇头,带了些责备的道:“我知道你这半年多来备受赞誉,人人夸你诗文了得,也知道你醉心各种诗会文会…我之前就很担心,担心你在这些赞誉之中飘飘然,忘了学习如逆水行舟的道理”
曹彩音原本是想将烫手的山芋丢给许珂宁,不管是将福安公主的诗句给剔除,得罪她,还是将福安公主的保留下来,得罪别人,被人非议都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哪曾想,许珂宁并不接招,还来了这么一手。她都听到有人发出嘲笑的声音了。
许珂宁轻轻地摇摇头,似乎对曹彩音很是失望,她才是京城无可非议的第一才女,她这番话,这些举动对曹彩音的影响不小,甚至都已经有那种心大,想要出名,又自恃才华不亚于曹彩音的姑娘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取而代之了。
曹彩音终于明白自己出了一个昏招,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错到底了,她勉强地笑笑,道:“和许姐姐比起来,彩音腹中这么一点点墨水又算得了什么呢?有许姐姐在,哪里有轮得到彩音来评定最佳的三首诗是哪三首呢?”
许珂宁认真的看着曹彩音,确定她没有将手中诗稿接回去的意思,暗自摇了摇头,轻声道:“彩音的意思还是希望别人代为评出三首最好的来?”
别人?曹彩音微微一怔,不等她问话,许珂宁很自然地将手上的诗稿交给旁边的一个姑娘,笑着道:“还劳烦这位妹妹将这几首诗重新撰抄一边,然后让人送给竹林那边的才俊们,就说彩音觉得这七首一般出色,不好取舍,就只能劳烦他们评鉴一番了。”
敏瑜心里暗笑,这招更狠,不但将烫手的山芋轻描淡写的推了出去,还给曹彩音出了一个大难题,曹彩音要是不及时阻止的话,一定会得罪福安公主和更多的人的…
第九十一章诗会(三)
“等一下!”曹彩音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阻止了,她不敢肯定许珂宁是不是认真的,但是她却也不敢冒那个险,见许珂宁轻轻偏头,满脸了然的看着她,她脸上如同火烧,呐呐的道:“还是让我和几个姐妹再仔细的品鉴一番,实在是挑不出最好的再照许姐姐的意思去做吧!”
“不为难?”许珂宁看着曹彩音,也就是这一年多来,关系极好的朋友一个个订婚成亲生子,多多少少给了她一些打击,也让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要是以前遇上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给曹彩音喘息的机会。
“再怎么为难也不能就这样把七首诗都递过去吧!”曹彩音挤出笑容,道:“那样的话还不让他们看扁了我们,笑话我们连这个都做不好!”
“好像自己做得有多好似的,刚刚不还要许姐姐做裁决吗?”一旁的一个姑娘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道,也不知道她是在为许珂宁说话呢,还是和曹彩音不怎么对付,故意给她难堪。
曹彩音很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压住了恼怒,挤出一个笑容,不再说什么,接过那姑娘手里的诗稿,和关系较好的几个姑娘走到了一旁,小声地说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在认真的评鉴那几首诗呢还是再商量该怎么处理。
敏瑜笑盈盈的朝着许珂宁竖起大拇指,没有说什么,却将自己需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许珂宁笑笑,淡淡地道:“家父说我脾气天生就有几分拧,又被母亲兄嫂给宠坏了,做事很是任性。只是以前舍不得将我拘得太紧,怕将我的天分和天性个拘没了,及笄之后,家父就拘着我在家看佛经,抄佛经,修身养性。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两年前,有些人现在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敏瑜捂着嘴笑了起来,相当惋惜的道:“要是能够早点认识姐姐就好了,可以看姐姐大杀四方的威风。”
“我们女儿家原本受的拘束就多,要是再养成一副忍气吞声的性子,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活头?”许珂宁笑笑,却又看着敏瑜道:“我听蔓青提过,侯夫人家教甚严,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被管得没了性子的。”
“我娘管的是挺严的,不过只要我们学业达到了她的要求就好,没有一定要我们一板一拍的。”敏瑜笑着道:“就像姐姐说的,要是连脾气都没了,那人生还能有什么乐趣?”
许珂宁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曹彩音几人已经评出了最佳的三首诗,或许是担心将福安公主的诗放在其中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譬如说那几个写的不比福安公主差的姑娘发难,再譬如说让不知根底的才子们挑剔,让福安公主下不了台,曹彩音最后还是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