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重欲作者:骨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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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重欲作者:骨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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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先生。
  似乎,从没听说过,男子和男子可以成亲的,那他,他呢?
  懵懵懂懂的少年在走到第十三个年头过半时,产生了第二个关於成亲……和成长的疑惑。


  第十章 死谏

  此年盛夏结束前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却可让看官窥得此朝风貌一角的事。
  “外面怎麽了?”
  这日,天难得稍凉,顾易扬便拿了墨宝到凉亭练字,却突听闻外面传来喧哗,还有痛哭悲泣之声。
  一旁伺候的顾青霄马上出去看了看,还拉人仔细问了,才回来道:
  “先生,外面正行白事呢,路过这。”
  顾易扬怔了怔,停了笔,奇怪问:
  “白事?我怎麽没听说镇上有人驾鹤西游了?”
  这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消息传得最是灵通,要真有人得了病或意外没了,在出殡之前早就传开了,不至於现在才知道。
  顾青霄摇摇头,拧眉道:
  “那人算是祖籍我们镇上的,但却不是常居在这,是这两天才到地。听说之前是在朝当官的,月初时行了死谏,本只伤了头,但得了破伤风,熬不过半月,就说没活路了。吊著命准备回这,没想到到了地方不久就仙逝了。现在他族人依照他遗嘱,准备把他安葬在镇後面的山头。”
  古有“文死谏,武死战”,此朝也延续此风气,而且多有加重。
  稍微心思活络些,圆滑的官员,一般都只会嘴里说冒死进谏,实际真让他去死,却是万难,怎麽也得挣扎乞求个老半天。
  但自古每朝都有一些迂腐文人,自诩清流,动辄把自己当成唯一能拯救朝廷,敲醒君主的人物,撞柱行死谏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有当场就义的。
  而显然,现在在外面正被送往後山头的,便是这种人。
  这下子顾易扬不单停了笔,连人也站直了身,怔怔看著纸上的字。
  “先生?”凡是关於先生的,顾青霄便很是上心,一下子便察觉他家先生的情绪不对,马上唤。
  顾易扬闻之回过神,而後才扯出让其放心的笑,似想到了什麽,问:
  “青霄,若……你日後也考得功名,你会如那人般麽?”
  顾青霄眨了眨眼,反问:
  “你说死谏?”
  接著不等顾易扬回应,又自顾自皱眉,颇为不以为意道:
  “我才不会那麽笨呢,死了连皇上听没听劝都不知道。”
  顾易扬闻言怔了怔,接著便笑了。
  的确,出身市井的顾青霄,虽日夜研读古人书,然骨子里比谁都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又岂会为一次进谏便送了命?
  且,正如他所说的,仅仅为了他人,便送了命,如何值得?
  这事第二天,顾青霄见他家先生似挺在意那事的,便去打听了那人物姓甚名谁,回来一说,却再次让顾易扬怔住了。
  “你说,他叫李奎钦?”久久,顾易扬才微微皱著眉问。

  “……他们是那麽说的,对了,他的字是居仁。”顾青霄见顾易扬表情不太对,不知说不说好,最後还是说了。
  顾易扬听了喃喃:“果然是李居仁……”
  不觉,脑里响起了那年某天的对话:
  “贤侄,我说你也该收收心了吧,整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可不行啊!你明明可以更有作为的!”
  语气里著著实实的为其不争而怒。
  “呵……李,李老先生,既然您称我一声贤侄,我也不怕跟您直说,我若如您这般,怕我今天就不能站在这跟您好好说话了。”
  这边厢却仍旧嬉皮笑脸的。
  “什麽话呢,我不一直好好的?哪天你看到我的尸首,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另一边就更火了,不觉说了重话。
  只是没想到,竟一语成谶,真阴阳相隔了。
  “唉……”顾易扬叹了一声,道,“青霄,明天我俩去一趟那位老先生墓前上柱香吧。”
  “先生认识他?”顾青霄点点头,好奇问。
  “算是吧。”顾易扬淡淡应了声,接著便摆手让他先出去,他靠著椅子歇息。
  顾青霄如何肯,他最厌恶先生什麽都不说自顾自关著自己了,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被先生排除在外了。
  於是,他便执拗站在他身後。
  顾易扬见此,不禁轻笑了下,摸摸他的脸,却被他避开了,怔了怔,才想起这小孩最近正闹著“他靠近他就躲开,他不理他又靠近”的别扭,不禁叹笑:
  “你这小孩真烦人……”
  顾青霄低著头,撇撇嘴。
  後来,两人准备了些祭祀用品,问了路,便上了山头,远远便见一老妇人正坐在墓前,默默流著泪,只听低声诉说:
  “我早说过你,你也答应我不会那般冲动,却没想……我让你好好歇息,你也不肯,只道皇上终於听了你的话,得好好谋划谋划,只是天不从人愿啊……”
  顾易扬也不说话,静静听著,最终,还是把祭品放在一边,带著顾青霄下了山,没有再回头。
  後来,据闻礼部特为李居仁奏请,朝廷允,赐谥文正。
  这事顾易扬听说了,却没再探听了。


  第十一章 秋闱

  盛夏刚过,初秋将至,三年一度的秋闱已迫在眼前。
  许多离试场远的早在一个月前就出发了,顾易扬他们所在的镇离试场不远,所以他们书院有资格参加的学生现在才开始陆陆续续出发。
  每一个临别前的学子都踌躇满志,甚或说出“待我乘桂花香来,荣登桂榜榜首”,更有甚者让家里准备准备春闱事宜,似此次登榜如翻手覆手般简单。
  看得依靠著凉亭边柱子送行的顾易扬好气又好笑,即使学生来辞行赠别时也没忍住,惹得学生一个个莫名怔然。
  而来辞别的,还有刘韬和朱影。
  扫了眼两人刚还藏於宽袖之中交握现已分开的手,顾易扬忍不住扬起暧昧的笑,却又似不经意问:
  “你们准备一起上路?”
  “嗯。”朱影腼腆一笑。
  刘韬则沈默点点头。
  顾易扬看著刘韬好一会,直至看得刘韬忍不住皱了眉,才收回目光,勾起一笑。
  这一年来,似乎这小孩也成长了不少呢,可还是太嫩了些。
  “也好,路上有个照应,还有其他人一起去吗?”他伸手过去摸摸朱影的脸,笑问。
  刘韬和顾青霄几乎同时拧眉。
  顾青霄更是直接扯了扯顾易扬的衣袖,不满努嘴。
  但刘韬却忍住了,只垂眼撇撇嘴。
  顾易扬挑了挑眉,而後转头摸摸自家小孩的头,安抚笑笑。他家小孩这半年来粘人的程度又深了许多,连独占欲都上来了。
  “没了,刘韬说……说他会照顾我,没必要。”朱影可没注意这些暗涌波涛,仍带著些许羞怯回应,说到後面却红了脸。
  顾易扬闻之半眯了眼,而後侧头看刘韬,说了一句在场只有对方听懂的话:
  “太早太快可不好呢,怕会消受不起吧。”
  刘韬闻之脸色一变。
  接著,他瞪了这算得上授业恩师的顾易扬一眼,就拉著还想细问的朱影回身走了。
  而没等他们走远,顾易扬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先生,你说的……什麽意思?”顾青霄看著几乎踉跄著步被拉走的朱影的背影,困惑问身旁笑得弯了腰的顾易扬。
  顾易扬摇摇头,仍旧笑得开怀。
  过了晌午,泪眼汪汪来送别的亲人终於收拾好情绪,学子们整装完毕,在艳阳之下,学子们终於陆陆续续出发,个个都意气风发,大有大干一场的态势。
  待他们走远了,顾易扬才收了笑,看著他们的背影良久,才低喃一句:
  “大悲大喜之间,又怎麽是你们现在所能料到的……”
  “先生?”顾青霄不解擡首看他。
  顾易扬垂首摸摸少年的头,笑著说:
  “小青霄啊,下一次就要轮到你了,害怕麽?”
  顾青霄闻言,低著头,有点低落说:
  “以我现在的水平,怕是连秀才都不行呢。”
 

  并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他似乎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子。明明学字读书都很快上手,可真论上赋诗作对,却有点惨不忍睹。写文章还行,立意论述都不错,可就是干巴巴的,毫无文采可言。
  “说什麽呢,我看你写的文章立意都很有见地,就缺了点文采,只要好好锻炼,未必不行。”顾易扬敲了下他的额头笑骂,“何况做不成秀才就不能做点别的?所谓行行出状元,何须硬逼著自己在一条路子上走死?”
  顾青霄闻言,急了,道:
  “可我就是想要成为像先生一样厉害的人啊!”
  顾易扬听了摇头暗忖果然还是小孩,只懂得一味模仿自己的“父母”,但面上他仍旧笑说: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世上比你先生我厉害的人多得多。”
  小少年马上摇头否认:
  “不,先生是最厉害的!在青霄心中,先生就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顾易扬但笑不语。
  在这个重文轻武轻商的朝代,的确文采出众的人容易被人所佩服。
  “啊!又可以休息阵子了……”转身往回走时,顾易扬不禁擡手伸了个懒腰,扬起笑概叹。
  顾青霄马上追上去,喊:
  “先生,我是说真的!”
  “是是是……”顾易扬敷衍摆摆手,拖著步子走著,“中午吃点什麽庆祝一下吧……红烧鱼也不错。”
  小青霄见了,停了步。
  走了几步见身边没了人影,顾易扬才停了下来,微微侧头斜睨。
  见著自家小孩正委屈著看自己,不禁一笑,回身一把搂住,好玩揉著他的头,半哄半玩笑道:
  “是是,我是全世界最最厉害的人,以後小青霄也要成为先生这样的,不,应该说更厉害!”
  被迫抱住的少年一瞬红了脸,接著犹豫了会,才反手搂著他,甚至得寸进尺埋首在对方怀里。
  自从他有意躲避顾易扬後,虽然仍旧粘得紧,可这样的拥抱却少了,现下他才发现,原来他如此眷恋著这样的怀抱。忍不住,他又拥紧了些。
  察觉小少年用力有点大,几乎弄痛了他,顾易扬忍不住皱了皱眉,就想开口斥责,但脑里突然想到了什麽,也就由著他了。
  不是没发现这两个月自家小孩似乎在烦恼著什麽,可一来他没经验,完全不懂这年纪的小孩想的是什麽,他当年这年纪可都满门心思在读书里,成绩也好,烦恼也少;二来他深感小小年纪不就“为赋新词强说愁”麽,能有什麽大烦恼,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现下可好,小孩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
  而顾青霄也暗暗对自己说:
  只要和先生一起,其他都无所谓了。
  “好了,小家夥,回去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後背了。”
  “嗯!”
  似乎,一切都将回到最初,两人仍旧相依为命,相濡以沫。


  第十二章 二少爷

  由於秋闱,学院里除了一些刚入学不久的小孩外,没什麽学生,著实冷清了不少。
  顾易扬以著这理由,跟书院里告了假,带著顾青霄到了附近游山玩水去了,也终於让还有点郁郁的少年开了怀,人开朗了不少。
  只是……
  “如果余天不跟来的话,我会更开心。”逮住余天走开的机会,小少年忍不住如此抱怨说,“这余天真奇怪,三年一度的秋闱,却不参加,他也不知自己年纪大了,再等三年就老了。”
  听得顾易扬又一阵开怀,搂著小孩一阵揉搓,心下想若比自己还小三岁的余天三年後就老了,他现在不就老了麽……
  如果他一旦这麽说,怕这小孩又得急了。
  “我从没见过主子和小厮这麽亲近。”刚解手回来的余天见两人抱作一团,也不知何心态,笑著如此说。
  顾青霄一楞,接著神情一黯,抱住顾易扬的手也松了些。
  顾易扬见之可不干了,暗忖这人这些年也不是不知道他两人亲近,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现在却贬他家孩子为小厮下人,实属不识相——本来这两天硬要跟来游玩就已经够不识相的了。
  但顾易扬一向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跟人撕破脸皮的,面上仍旧笑意盎然,却说:
  “我从不知道原来余天你竟视自己亲人为下人,怕天下也无人能及此狂傲了。”
  直呼其名要不就是亲近,要不就是不屑。
  显然,顾易扬是後者。
  余天闻言脸色难看,却不知如何辩驳,心下却也不想因此给顾易扬留下坏印象,毕竟之前两人交情还算不错——起码他自认是不错,便尴尬一笑:
  “我也只是开玩笑,顾先生何必当真。”
  顾易扬却但笑不语,扭头仍旧搂著小少年,还故意埋首在小少年脖子间磨蹭。
  余天见此,突然想到了什麽,面色一变,匆匆说了句:
  “余天突然想到家中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让顾易扬俩著实惊讶了下,但也合了他们的心意,见他真的走远,顾青霄忍不住说:
  “他真家里有事麽?”
  “也许吧……”顾易扬耸耸肩,又说了个猜测,哂笑,“或许他脸皮还没厚到那份上呢。”
  “哼,无缘无故硬凑过来就已经够厚的了,还想怎麽个厚法?”顾青霄不满嚷嚷。
  顾易扬闻言,止不住笑。
  两人一直游玩到夕阳西下,才施施然回去,还提了些摘到的水果和吃剩的烤鱼。
  可在回去的路上,却见他们家附近的李大娘拉著他们,指著他家的方向小声说:
  “顾先生,刚有个人找您,穿得可好了,我看那衣裳比镇上老张做的精细多了,用的料子也好,怕不比镇上的公子哥的差呢,身边还带著个人,就是态度有点糟糕,瞅著严厉,像我差他好几百贯钱似的……哦,我告诉他您这几天都出门,天不黑怕回不来,他还愿意等,都等一天了。”


  顾易扬面上也没不耐烦,就这麽微笑听完李大娘的叨叨碎碎。
  这也是邻里喜欢顾易扬的原因之一,读书人却没书生的傲气,人温和,人也长得好。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顾易扬每次这麽听他们叨碎时,压根没在听,就别提耐烦不耐烦了。
  顾易扬也就这麽一个人,不是亲近的,他连发脾气都懒。
  “好的,我知道了,谢了李大娘。”终於听进了最後一句重点,顾易扬笑著点头,末了转头向顾青霄示意,道,“青霄,把果子和烤鱼都给李大娘吧”。
  顾青霄点点头,递了过去。
  “哎,这怎麽好意思。”李大娘脸现惊喜,嘴上说著拒绝的话,手却快速接过。
  “家里就我们两个,多了也是浪费,还不如借花敬佛。”顾易扬随意说道,说罢便带著顾青霄往家里走。
  刚走不远还能听见後面李大娘的大嗓门:
  “孩子他爹,顾先生给咱们烤鱼和果子啦,闻著香,你来尝尝!”
  顾易扬扬眉,不禁低低一笑。
  “先生笑什麽?”顾青霄诧异问。
  “没什麽。”顾易扬眼睛一转,摇摇头,才又忍不住勾起嘴角,“我想刚才可难为李大娘那麽小声跟我们说话了,你听她嗓门大得……”
  顾易扬往後看了看,挠挠头。
  “对了,先生,你猜是谁来找你?”顾青霄好奇问。
  “谁知道呢,可能又是想送孩子过来上学的富人家吧。”顾易扬耸耸肩,背手在後。
  这些年来这种事情没少发生的,若这次秋闱他门下能出个举人,怕就更多了。
  顾青霄与有荣焉道:
  “先生名声是越发厉害了,连外乡的都慕名而来了。”
  顾易扬闻言敲了他的额头笑骂:
  “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奉承的话可没少学。”
  小少年摸摸额头,傻笑。
  而就在两人笑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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