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 第81部分

　　“今日没什么重要生意，提前回来了，你……病得这般厉害。为何不叫大夫？我不是说过，只要你身体不舒服，叫人就可以了，这里的下人你可以随意差遣……”

　　忘尘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没什么事……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一向脾气温顺的上官子然也禁不住发火，“我听煜儿说，你都吐血了，居然还说小题大做，你这人，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忘尘依旧是那副不愠不怒的态度，“我说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中有数！不劳烦上官老爷担心！”

　　“你……”上官子然哑然，这人的口气，为何有点在像闹脾气？“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忘尘神色一凛，“我没有……”

　　随即垂下了眼眸，不再言语。

　　上官子然看得出来，这人很明显就是有心事，想起刚才儿子说的话，他问道：“煜儿……告诉我，说是今天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然后……你就突然吐血了……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忘尘摇了摇头，“你多心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我的病到了该发作的时候而已……”

　　“舅舅！”上官子然的声音不禁升高了几分，“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你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跟我说？憋在心里，很好受吗？我若是能帮得到你的地方，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忘尘苦笑，摇了摇头，“你帮不到我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到你？”

　　“是吗？”忘尘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然后拉住上官子然，凑到自己面前，吻住他的双唇……

　　上官子然目瞪口呆，显然是被他这举动给吓坏了，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猛然推开了忘尘，恼怒问道：“你……你干什么！”

　　忘尘见他如此排斥自己的碰触，脸上浮起一丝失落，然后苦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我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一辈子，不是亲人那般，而是像情人那样……你……明白的我的意思吗？”

　　上官子然如同雷击一般，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

　　他动了动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然后逃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忘尘盯着他的背影，满脸悲伤之色，“呵呵，从今以后，他会更加讨厌我了吧……”

　　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让他讨厌自己，这样，等到自己死了，他才会没有愧疚……

　　第十五章　（1437字）

　　初冬，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上官子然合上账本，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默默叹了口气。自从，那日，他对自己说了那种话之后，他心里很害怕，而他真正在害怕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上官子然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就算偶尔回到家，他也尽量避免与忘尘碰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若是那日，他不说那样暧昧不明的话，也许，他们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局面，就算自己不恨他，但是，当初那人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湮灭的事实……

　　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的病，究竟有没有好转？

　　“主子，您究竟在烦恼些什么？”一旁的青翼有些看不下去自家主子哀愁伤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呃……没什么？”上官子然整理好手中的账本，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道：“对了，文家现在状况如何？”

　　“按照您的吩咐，垄断了他们所有生意上的往来，如今，没有哪家人敢和文家有生意上的来往！”

　　要说这文家，明明和殷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却还贪心不足，竟然想将女儿嫁到殷家做少奶奶，真是异想天开！

　　那一次，这个文家大小姐趁上官子然不在，竟然跑到殷家嚣张，难怪上官煜那小孩会表现得那么反感。

　　这次，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殷家夫人的位置，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主子，今天风雪大，我们回去吗？”

　　上官子然盯着窗外的白茫茫的白雪，叹道：“雪这么大，还是不回去了……”

　　青翼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从身上掏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上官子然，“啊，主子，我忘了，这是小少爷给您的信！”

　　上官子然接过书信，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这小子还真是有出息了，都会写信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拆开信封，当他看到纸上那幼稚的笔迹，笑了一声，然后，等他细读了上面的内容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主子，小少爷在信中写了什么？为何您的脸色这么难看？”

　　“舅舅的病很严重，已经昏迷了几日，至今未醒来！青翼，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赶紧回府！”

　　冒着大雪，上官子然乘坐马车，连日赶回了府中。

　　“怎么回事？”上官子然推开房门，慌忙问道。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上官煜一下子扑到了上官子然的怀中，“舅公……舅公他……昏睡了三天都没有醒过来，大夫说……说他熬不过这几日了……”

　　“熬不过这几日……是什么意思？”上官子然呆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态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不过十几天没回来，他已然病入膏肓……

　　“他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上官子然已然顾不得形象，拉住一个大夫，高声质问。

　　“老……老爷，这位先生的病，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呀……您……您还是准备后事吧！”那个大夫苦着脸说道。

　　“准备后事？”上官子然退后一步，难以置信的松开了手，“这怎么可能？明明他……明明他……还活得好好的……为何会……”

　　“老爷，小人真的是无能为力，这位先生病入膏肓，就算神仙在世，恐怕也救不活他了！”

　　上官子然对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上官子然走到床边，看到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痛，难道天意如此吗？

　　他真的永远醒不过来了吗？

　　“对了！青翼，赶紧修书一封，请皇叔来这里一趟！”上官子然猛然想到，也许有个人可以救他……

　　第十六章　（1794字）

　　上官子然坐在床头，手里端着一个药碗，一勺一勺的将药汁灌入忘尘的嘴里。昏睡中的人，没了知觉，一部分药汁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上官子然立刻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嘴角边上的残液。

　　也许是药起到了一些效果，忘尘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上官子然一阵惊喜，叫道：“舅舅，你……你醒了？”

　　忘尘睁着双眼，有些疑惑的问道；“是你吗？子然？”

　　上官子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盯着忘尘的双眼，惊讶的发现，他的瞳孔竟然毫无焦距！

　　怎么会这样？

　　“你……看不见东西了吗？”

　　忘尘点点头，“恩，看不到了，就连听觉……也下降了很多，勉强听得到你说话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上官子然喃喃自语，有些难以置信。

　　“你刚刚……说了什么？”忘尘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上官子然有心急，凑近他大声说道；“舅舅，我已经修书给皇叔送去，你要挺到他来，只要他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忘尘摇了摇头，苦笑道：“子然……生死有命，你不必可怜我……只要……你过得好，我也可以走得放心了……”

　　死，并不可怕，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临死之前，无法再看到子然的容颜……

　　“舅舅，你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你不会有事的！”上官子然焦急的握住他的手，惊讶的发现，忘尘得手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心道，他的手为何会这么凉？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忘尘轻笑一声，“子然，恐怕你也察觉到了吧……我的手……不，应该说是整个身体，都没了知觉……这也许是别人所说的回光返照吧……呵呵呵……”

　　上官子然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变得冰冷无比，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唯恐他会消失。

　　“子然，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老实的回答我吗？”

　　“舅舅，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对我……究竟存在着怎样的感情？”

　　“我……”上官子然呆住了，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对这人究竟存在着怎样的感情？是恨？是怨？还是……

　　“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至于那日……我对你说的话，你……把它忘了吧……”忘尘闭着双眼，说道。

　　“这事岂是说忘就能忘的？”上官子然低着头，小声说道。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圈有些酸涩，好想哭一场。而至于伤心的缘故，他却怎么也猜不透……

　　忘尘再次睁开了双眼，说道；“子然……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一直呆在这里，很闷，你能带我出去透透空气吗？我的双腿……似乎动不了了……”

　　“可是，外面下着雪，很冷的……”

　　“下雪了吗？真是可惜？我看不到了……”忘尘眼中露出一丝失落，“小时候，最喜欢下雪了，站在漫天雪地中，享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因为没人陪我玩，我就在院子中堆了许多的雪人陪着我，这样，我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上官子然眼睛酸涩，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舅舅，我带你出去看雪，和你一起……”

　　你不再是孤独一个人……

　　“真的吗？”忘尘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嗯。”上官子然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他，推开房门，一股寒冷的风雪迎面吹来，上官子然替他挡去风雪，来到走廊处坐了下来。

　　忘尘浑身都没了知觉，上官子然只好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指着远处的情景，说道：“舅舅，梅花开了，很香的味道，你闻到了吗？这里的雪景很美，等到舅舅你好了之后，我以后每年都陪你看雪景，堆雪人，好吗？”

　　忘尘笑着点了点头。而事实上，他的感官早已失去了知觉，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只有耳朵，勉强听得到一点声音……

　　风雪声很大，几乎淹没了上官子然的声音，他感到很害怕，不，难道临走之前，上天连他的声音也要剥夺了去吗？

　　不！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堵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想要……再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容颜，摸摸他的头……

　　老天，为何你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吝啬赐予我？

　　子然……

　　“舅舅，那里有小鸟飞过来了，肯定是饿了来寻食的！”上官子然指着远处雪地上的几只麻雀，笑呵呵的说道。回过头时，却见靠着自己的男人——闭上了双眼！

　　第十七章　番外完　（1772字）

　　“舅舅……”上官子然嘴唇颤抖，双眼满是震惊。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张安静的脸，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就连呼吸也没了……

　　“不会的……”上官子然摇了摇头，捂着脸，温热的泪痕沿着指缝流了出来，“我说过了，以后陪你一起看雪，一起堆雪人，你为什么还要走？你不会再孤独一人，不再是……”

　　上官云飞和上官锦鸿匆匆赶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情形——

　　两人相偎在一起，漫天雪花飘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置身于世外，天地间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

　　上官子然身披孝服，跪在了地上，一个人静静呆在灵堂中。

　　“子然……”上官云飞开口，“生死有命，节哀顺变。”

　　“皇叔……”默默不语许久的上官子然突然开了口，“一个人孤独许久是什么感觉？”

　　上官子然想了想，说道：“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

　　“原来如此……”

　　上官云飞皱着眉头，问道：“子然，你不会想不开吧？”

　　这个孩子，似乎开窍了，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毕竟，一个人已经死了，活下的那个反而比较痛苦……

　　上官子然轻笑一声，“怎么可能？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煜儿，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人有前世今生，这辈子的遗憾，下世定会得到实现！”

　　上官子然苦笑，“皇叔，多谢你安慰我……我真的没事……”

　　“年轻人，能开看就好！”上官云飞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怕这个孩子会死心眼。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本以为子然这个孩子顶多只是可怜那人，却没想到，他其实也慢慢陷进去了……

　　临走之时，上官锦鸿不放心的问道：“皇叔，我们就这样走了吗？皇兄……他一个人没事吗？”

　　“暂时没事……当初容妃死的时候，子然不是也挺了过来吗？至于以后……我就不敢预料了……”

　　“那他……以后……”

　　“锦儿，相信前世今生吗？”

　　“相信。皇叔你不就是……”

　　“所以，我相信，那个人——殷落残他一定在黄泉彼岸等待，一年不行，就两年，直到……等到他要等的人为止……”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人也挺可怜的……哎，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还好，我有你一直陪着……”上官锦鸿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殷府的匾额，转身离去。

　　二十年后——

　　上官煜坐在床头，拉着父亲的手，说道：“爹，爹，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挺住，哥哥他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

　　上官子然满脸病容的躺在床上，咳了几声，道：“你……你哥哥如今是一国之君，国务繁忙，你怎把我生病之事告诉了他？”

　　“可是……”

　　就在这时，房门一下子被踹开，一个满脸大汗的年轻男人闯了进来，冲到床边，叫道；“爹！爹！你怎么了？”

　　“浩儿，你都是一国之君了，为何还是这般鲁莽？”上官子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长子上官浩的脑袋，“害得你亲自跑一趟，煜儿这孩子，也实在是大题小做了！”

　　“爹，你的病这么重，竟然还叫大题小做？”

　　“呵呵，生死有命，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命数已尽，你们不要多心！”

　　“什么年纪大了！”上官浩忍不住吼了起来，“您五十还不到呢，皇叔和爷爷都还活得好好的，您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不用担心！孩儿已经快马加鞭请皇叔和爷爷他们过来，爷爷医术高超，爹您一定会没事的！”

　　“不必浪费力气了，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爹现在有事要交代你们……”上官子然盯着白色的纱帐，缓缓说道：“如今你们都已长大成人，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等我死后，你们把我的遗体和你们舅公葬在一起……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兄弟两人拉着他的手，痛哭不止。

　　“我已经厌倦了……原来……孤独竟是如此滋味……”

　　三日后，兄弟两人跪在青山上两座坟头，面前烧着纸钱，“爹，一路走好，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与舅公的墓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