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内读完那封七喜送来的快报,姜子楠的心病去掉一大块。
差不多该是处理其他【闲杂人等】的时候了。
比如胡一归胡大人。
姜子楠【路过】赫连环卧房时,听得内部传来兄妹两类似吵架的声音。
他对自己身边的侍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小心翼翼的贴在门上偷听··· ···
“哥!你要瞒我到何时?!”
“你这都是道听胡说!”
“是你不好意思承认!”
“我要承认什么?”
“你喜欢他啊!”
“我喜欢谁了?”
“你还装傻?!”
“你要气死我!”
“你才是要急死我!”
··· ···
姜子楠感叹:啊今天真是春光明媚,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啊将军府门口蹲着的狮子居然跟宰相府的一模一样【明明就一样好吗】。
迫不及待想看见胡一归那憨相怎么回事?【】
真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十四回得来全不费功夫【?】
姜子楠策马回贞德大概需要半月,在这半月内,胡一归必须离职,这就是姜子楠给他的期限。
同时也是撤销德璟流放的条件。
对于姜子楠而言,就算胡一归仍旧坐在宰相职位上,姜子楠也会让二烈撤销,这其实是两人商量好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是下一盘好棋,虚晃的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此时铁定会传到那个人耳朵里,那才是最终目的。而德璟小主还是好端端的呆在他自己的檀香苑内。
只是,德璟并不知内情,他单纯以为二烈那粗神经又玩什么花招揽上自己罢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之前也出现过有奸臣妄图篡位从而栽赃陷害,靠着德璟身世背景,旁人眼光来看待怀疑他似乎在情理之中。
只有德璟自己心里才清楚,谁容得进去。
胡一归只是一枚棋子,只是某个人对他自己的棋子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感情。
半月过后,胡府院内的胡杨树正是落花时节,秋季很快就过去了。
可见胡一归为离职一事足足思考了半个月。
胡一归头也不抬的在自己院内急切不安的踱步,思考了很久,地上铺满的落叶被他踩出了一条道,院内的侍从奴婢都不敢上前打理,任凭这落叶厚厚落了一层又一层。
当胡一归狐疑的仰起头,他还是看到了目前最不想看到的脸。
姜子楠笑得灿烂,可是对视后就黯淡了不少。
胡一归冷冷的看着他,束起的长发微微随风而起,说出的话半句不饶人:“我考虑好了。”
“哦?这么快?”姜子楠表面上一副吃惊的样子,实际上却用扇子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辞呈明日呈给皇上。”胡一归不带感情的说完,甩了一把长袖。
胡一归的洒脱却被姜子楠无情的看穿:“胡大人有骨气,那么作为交换,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本王此行的目的呢?”故意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等着胡一归发话。
话虽如此,但姜子楠并没打算说出真相。
然而胡一归没有吃他这套,只是默然一阵,木然道:“王爷随意。”
姜子楠有点低估了胡一归的气量,坚持不懈道:“难道胡大人半点兴趣也无?”
胡一归在这时皱起了眉头,不耐烦道:“姜子楠,胡某与你无冤无仇。”
姜子楠又在偷笑了,他好像摸索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大概胡一归的性格是这样的,之所以平日对人冷淡,恐怕是自身很容易相信人导致的反效果,意思就是把自己保护起来不受外界影响。
那就好办了。
“在下觉罗族第三十八代摄政王,名觉罗,字容楠。姜子楠这名字是随奶娘起的。十岁参军,十六岁带兵打仗,十九岁入贞德境内处理贞德忽二烈的私事。”
胡一归愣了愣,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自我介绍啊。”姜子楠悠哉的摇着折扇,潇洒至极。
胡一归不明所以的鞠了一躬:“那么王爷,属下告退。”
姜子楠不甘心的叫住姓胡的:“等等!轮到你了。”
也许是口气太过命令,胡一归彷如中邪,居然规矩的回复道:“在下名胡,字一归。十岁丧母,十五岁中举,十六入朝为官,至今四年有余。”
“没了?”姜子楠嘴巴没合拢,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了。”胡一归几不可闻的瞥了下嘴,扭头回房。
结果他想想又回过身来:“如若王爷好奇,大可询问我父亲。”
姜子楠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打了个激灵。
这口气就好像在告诉姜子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干了什么。
难道胡一归发现自己和老头子的阴谋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不对,不可能发现啊,胡一归对胡泽喜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很难会去怀疑老头子。
自己呢?姜子楠自认隐藏得很好,胡一归和他并不深交,哪来的怀疑?
姜子楠怀揣着疑虑回了胡一归卧房隔壁的客房。
一夜未眠,姜子楠早朝时摇摇欲坠,若不是一旁的陆大人好心掐了他一把,估计当场栽倒。
然而让姜子楠始料未及的是,退朝后,二烈把他留住说的那些话。
大殿上安静得只听得见杨公公打呵欠的声音,结果被二烈狠狠瞪了一眼,杨公公颤抖了一下就精神抖擞了。
二烈先是假装咳嗽一声:“子楠啊···”
“有话直说。”姜子楠笑得温柔,实际内心打起了算盘,计算好忽二烈有可能问到的全部问题。
“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早胡一归给朕递辞呈。”说完,忽二烈的双手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朕觉得···还是放弃罢了。”
姜子楠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不削的挑起眉毛。
“嗯?”
“朕的意思是,放过他吧···”二烈那不忍心的口气不像是假的。
··· ···
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忽听得姜子楠叹口气幽幽的说道:“你出来吧。”
姜子楠“唰”的合起折扇指着远处那扇二龙戏珠的檀木屏风。
接着说:“他就在那。”
二烈无奈的跟着姜子楠的视线看过去。
话音刚落,果然有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边走边“哼”了声笑道:“胡某果真是小看王爷了。”
胡一归虽然表情是笑着,但眉毛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姜子楠摸着自己下巴,把扇子别回腰间。
“岂止是小看,胡大人若想要淌这趟浑水,可不只忽二烈说了算。”
胡一归还是头次听见姜子楠直呼贞德皇上本名,精神上受到不小冲击。
姜子楠此时满脑子想的却是另一番事:胡一归皱眉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计中计
“本王还正纳闷一向尊重我决断的皇上会突然改变主意,原来是胡大人从中作梗啊。”姜子楠的口气,咋一听是讽刺,可是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其中的酸味。
那手中的折扇被指腹摩挲着,姜子楠的情绪有点失控。
脑子里却临时想到了很多好点子。
而胡一归反之则从容淡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状态,一脸把责任全都退给忽二烈的表情。
忽二烈特别无辜的瞪了胡一归一眼,之后讨好的看向姜子楠:“子楠你就看在我和你的交情,不要找胡一归的麻烦,就算不走这步,我们的目的也能达成不是吗?”
姜子楠冷静的听完:“呵,二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凭什么袒护他?”
“也不是袒护,只是,胡大人对朕确有恩情。”二烈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了下脸颊。
“哼,既然如此,你何必要同我商量?”
忽二烈明显在这方面比较粗神经:“啊,那是因为肖·胡大人他和在下的六弟是世交嘛。”
小?!他刚刚是要称呼胡一归小什么?
姜子楠的眼神顿时蜕变得漆黑如洞,深不可测,折扇在手心里敲了两下。
“如若让胡一归继任宰相,那姜某是否也该同这位宰相深入下感情?”
忽二烈果然是不怕死的性格,都快退位了还志得意满道:“爽快!”
胡一归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肉跳,他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谁都没注意到姜子楠那上扬的诡异嘴角。
他突然补充道:“胡大人,那姜某此后就要多多指教了。”
胡一归整整思考了一分钟才恍然大悟。
姜子楠,要,入住,胡府?
姜子楠要入住胡府,入住胡府,入住胡府··· ···
“长住?”胡一归通过刚才的思索后木讷道。
“是。”姜子楠突如其来不明所以的愉悦的笑容闪瞎了在座的二烈以及杨公公。
“甚是极好,胡大人你且回去歇息,宰相一职仍旧由你担当。”
忽二烈长舒一口气,和杨公公交换眼神后,双双离殿。
胡一归的表情比动作来得慢,先一步跨出大殿。
姜子楠异常愉悦的追赶上他的脚步,边打开折扇边扬言道:“胡大人保住职位,可舒心?”
此时的胡一归还不知姜子楠即将即位一事。忽二烈再如何信任胡一归,也怕他有朝一日逆反。
“舒心得很,不劳王爷费心。”面无表情。
“此话当真?”姜子楠依旧风光无限好的微笑。
胡一归事后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和王爷抬杠,不过,这都是后话。
“不当真。”这是胡一归走出大殿,不,是有史以来对姜子楠说的第一句真心话。
自然也成了胡一归的“临终遗言”。
只听得姜子楠在身后肆无忌惮的狂笑。
惹得胡一归越发烦躁的往正殿前的大门快步走去。
平时,胡一归是往东边偏殿出入的,只因那里没有马车且是到达胡府的最佳路径。
走正殿的话,难免看见马车会有想搭的冲动。
胡一归今日有搭马车的冲动,绝对有。
他只想把某只可怕的生物远远甩在后面。
他其实没有姜子楠说的那般有淌浑水的心理准备,他只是稍稍利用了二烈的同情心而已。
真正难对付的是姜子楠,没想到居然轻易的就答应了。
虽然,这天天要面见姜子楠的代价有点大··· ···
总比丢了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要划算,要是被重病缠身的胡老爷得知,胡老爷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救助德璟的想法转而保本。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谁会伟大到抛弃荣华富贵去谈一场并不划算的交易。
胡一归下马车的那一瞬,有撞墙以死明志的冲动。
紧跟其后的姜子楠的马车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停在不远处。
这里要澄清的是,姜子楠不仅性情恶劣,还喜欢臭显摆,看他车篷木桩上那些精雕细琢的花纹以及马匹穿戴,真是金光闪闪人见人爱。
胡一归的脸黑了一半,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推门而入。
伴随着小厮那声:“主子好。”
其后响起的那声“啊王爷万福。”如同强加在胡一归耳边的魔咒,缠绕着胡府上下,大到胡老爷,小到伙夫。
姜子楠完完全全的【统治】了胡府。
譬如饭桌上
姜子楠温文尔雅的同胡老爷交谈甚欢,落下胡一归一人独自在那低头啃骨头。
最让胡一归难以忍受的是,姜子楠每每都要把他自己喜欢的菜一个不落的放进胡一归的碗里。
胡一归有爱挑食的毛病,对这种行为表达了深切的愤慨。
唯独胡老爷仗着自己体弱多病朝着胡一归就是一顿狠骂:“王爷屈尊给你盛菜,有何不满?啊?摆张臭脸给谁看?我看你就是不知好歹!这饭没法吃了!”说完还意向性的摔了碗筷。
胡一归每每只有低头认错的份儿:“爹,儿臣知错。”
用上敬语的话老人家总是高兴的。
长此以往,这饭只能是越吃越顺利,直到伙夫很愉悦的听说不用添置新碗筷为止。
初冬的某个午后,胡一归正在书房内批阅各地方知府上交的文件。
姜子楠似乎去翰景园做客不知何时归。
胡老爷在房中养病。
忽听得有贵客到访。
德璟此行好不容易的替换了一件看起来还算正常不太妖艳的服饰。
胡一归看到他一时间似还有些不适。
“不知德璟小主驾临,有失远迎。”
“免了,我有要事。”德璟呼退身边两名贴身侍卫,神秘兮兮的邀胡一归进卧房密谈。
胡一归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德璟就迫不及待的张口了:“我早前叫你办的事,你办妥没?”
“妥了。”
“他的意思是?”
“老样子。”
“不会被识破吗?”德璟焦急道。
“应该不会。”胡一归的口气听起来和平时不同,似乎对着德璟时就是要和蔼三分。
“那就行了···诶你说,二烈他,会怎样?”德璟犹豫不决起来。
“大概,会哭吧。”胡一归不知该作何表情,直愣愣的看着德璟。
一阵沉默,德璟的手紧了又松。
“会,哭吗?”德璟似笑非笑起来,突然又释怀的轻笑出声。
“恨,也是有的吧。”像是自言自语。
胡一归没作回答,任凭德璟在那演独角戏。
德璟离开书房之前,盯着窗外那棵胡杨树看了好半晌。
像是能看出感情来。
德璟没有功力,所以他察觉不出,树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如同德璟看胡杨树那样盯着胡一归的卧房的窗台看了好半晌。
像是能看透胡一归似的。
然后他“啪”一声合起了折扇。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变
姜子楠计划的事,一旦实行,想回头是很难的。
既然胡一归定是要淌这趟浑水,那成全也罢。
不过,说到脑子,这里最笨的还是属贞德忽二烈。
“你再说一遍?!”龙椅上的雕花仿佛都被捏变形了。忽二烈鼓着眼睛,一脸的震惊。“皇上……德璟小主已于半月前,私自出宫前往南部。”南部?大陆南部只有落草为寇的二哥贞德忽达姆。六弟跑去投靠他是何缘故?
“为何没人看住?”
专门负责照管德璟的老奴颤巍巍的站在那直打哆嗦:“回皇上,可能是小主乘着夜黑风高,买通了侍卫。”
忽二烈气得磨牙:“那为何半个月才报?!”一拍扶手就站了起来。
“皇上息怒啊!老奴老早就想报给皇上,只,只是老奴三岁幼女被挟为人质,老奴实在是不敢!求皇上饶命啊!”
“是谁?”忽二烈盯着他。
老奴没出气,冷汗先流了下来。
忽二烈怎么可能会管一个小孩子的死活,他正在气头上,连场面话都懒得说。
德璟闹这一出可是活活坏了大计。
就在此刻,胡一归踏了进来,御书房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你来作甚?”忽二烈烦闷的赶人。
“皇上,是我做的。”
忽二烈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靠近胡一归就直接捏起了他的衣颈。
“你疯了?!”
胡一归示意忽二烈放手。
忽二烈情绪激动的质问:“你居然背叛我?”
“我没有。”说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忽二烈突然笑了出来:“真是想不到啊…咱们戏也演够了,最后你居然倒打一耙!”
胡一归听他发泄完,才不急不缓的拱手,弯下腰:“臣胡一归,生是你的宰相,死也是你的宰相。”
“胡一归,这朕就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