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能压倒陈嘉这种病娇型的美人受,结果,知己不知彼,等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辣手摧花……悔啊!莫铭摇了摇头。
他扭动着自己腰肢,觉得每动一下就能听到“咔吱”的一声脆响,莫铭默默磨牙,在心里朝着陈嘉竖了个中指。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陈嘉不在这里。
等等……陈嘉不在!丫吃干抹尽就想跑是不是啊!莫铭恨得咬牙切齿,捏着薄被,恨不得将其撕烂了,那种冲天怨气,直逼亦枫剑气全开时的气势。
这个时候,房门从外头被推开,陈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些口味清淡的小食,不腻口,又适合宿醉之后吃。
莫铭在内室,有帘子隔着,看不清来者何人,只听得到声响,他连忙盖上了被子,坐着的时候,提着半边臀,不敢全落下去,脸色沉得像是立马可以刮来一场暴风雨。
“谁?”声音里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陈嘉应着。
“我是谁?”
陈嘉:“……”
料想着莫铭这会儿可能要将不要脸的本领发挥到底,陈嘉好声好气地说:“想着你早上起来一定会喊饿,就去厨房给你弄了几道小菜。”
说着,陈嘉拂开了帘子,低着头探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衣服是上好的千草色的丝绸,昨天去那间店里看过,只有这一匹布。暴发户!莫铭腹诽。
那袖口有薄钝的滚边,衣摆处绣着白梅,随着他稳健的步伐时隐时现,宛若层层白雪间隐匿着的惊喜,孤傲如陈嘉气其人。陈嘉头上的羊脂白玉簪,他一直戴着,旁的人是不许碰的,偏偏只要他想把玩,随时都能拿到手。
陈嘉的确是没有一张翩若惊鸿的脸的,但是他温润。比起河流大海,修远总觉得水滴的实力更为强大,河流海洋太过霸道,声势过于浩大,水滴则不然。它微弱,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它能将一块平整的石头滴穿,在无声无息之间。
虽然才说着见到之后要将对方碎尸万段,但是还是没有出息地看着他就看到了痴,陈嘉坐在床前,将他的碎发拂到了耳后。
“身体觉得怎么样?难不难受?要不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整一天吧,我让亦枫去取衣裳了,他们赶工赶得快,若是催催,今天能完工。”陈嘉将莫铭的亵衣裹了裹,嘴边的笑就没有消过,“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能当真吗?”莫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陈嘉,看着那张他其实不是怎么熟悉的脸。
“什么?”
“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因为昨晚上中了药?”莫铭抓住陈嘉正欲收回去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想问问,你是只把它当成一场戏,还是……”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谁能分得清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我心里头也有看不清辨不明的事儿,说不清的。”陈嘉截断了莫铭的话头,那温润的笑,此刻让莫铭莫名地觉得有些发寒,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张脸皮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情绪,他的怒他的惊他的喜他的悲,自己看不到,都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是对方想让他看到的一面。
“修远,我不能陪你这一生。”说这话时,陈嘉还是笑着,语气颇为轻松,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有你的路要走,我只能跟在你身边,甚至是藏在你身后,在你走错的时候点醒你,然后看着你继续朝前。”
“我不明白。”莫铭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需要明白,我为你铺好了路,你只需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前路再忐忑,由我担着,你只管往前走。这天下,只要是我不愿,没人能拦得住你。”陈嘉的眼中带着宠溺,却有了一层更为深邃的,莫铭看不懂的东西,“你曾想将自己手中所有转手赠予他,我不准!这一切若不是你的,便不能是其他人的!”
“我不懂……”
“修远,我没有退路了。”陈嘉说完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还是笑得那么风轻云淡,只是在他转过身的瞬间,莫铭似乎听到了一声绵长的叹息,那声叹息用尽了对方所有的力气。
“起来吃点儿东西,不然没精神。”那场对话像是没有存在过,陈嘉端着掺了薏仁米熬出的粥,瓷勺一点一点地舀起,吹了吹,再倒回去,袅袅的热气,让他的面容显得虚无。
“陈嘉……”
“怎么了?”听到声音,陈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坐在床沿边上的莫铭。
莫铭愣了愣,摇摇头,他说:“没事,我只是饿了。”
陈嘉笑了起来,走近了些,单手扣着碗沿和碗底,掀开袍角坐下,又重复起刚才的动作。这个时候的陈嘉表情带着孩子气的认真,莫铭脑袋有些发胀,总觉得这个样子的陈嘉在哪里见过。
“怎么?头疼?”陈嘉注意到了莫铭捂住额头的动作。
“没事儿,估计是昨晚上酒喝得多了。”莫铭放下了手,笑了笑,让陈嘉放心。
“你把这粥喝了,外边还有些小菜,我给你端来。”说着就准备起身。
莫铭单手拿稳了碗,另一只手拉住了陈嘉的袖口,说道:“子善,你总是不让自己闲下来。”
陈嘉的身形一顿,僵硬地回过头看躺在床上一手还端着粥的莫铭,满脸的不可置信。修远的眼神很混沌,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陈嘉的呼唤他也听不见,他就是扯着陈嘉的衣袖,端着碗定在了那里。
“路遥,路遥?是你吗?”陈嘉接过修远手中的碗,随手放在一旁,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和他说着话。
“能听到我说话吗?”陈嘉皱起了眉,这是他除了笑之外,少有的对莫铭露出的表情。
“路遥,我在这里,你听得到吗?”
莫铭的神智慢慢变得清醒,他看着陈嘉殷切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头,问道:“不是说有小菜吗?”
陈嘉收了手,眼中似乎有遗憾,却只是笑着说:“我去给你端来。”
32、第三十二章
慕容竹长叹一口气,竟是显露了些疲态,他道:“早就在局中了……”
一时间二人都不再讲话,这局布了那么多年,也不知究竟网进了多少人,如今半途还杀出个王爷,硬是将本就不怎么干净的水搅得更混了。瞧着那王爷看小掌柜的神情,多少二人还是有些猫腻的,再来,看小掌柜的气度,也绝非“父母双亡,无处讨生活了,流落至此,正好被莫掌柜救了”这么简单。
不就是个谎话么?谁不会编。
“你真打算和他合作?若是将来他反咬一口……”萧景绮担心的是慕容竹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慕容竹截断萧景绮的话,说道:“他不会。”
“你就那么肯定?”萧景绮的神情带着明显的不屑。
慕容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他不会只反咬一口,而是想……扼断所有可能的危害。”
“那你还……”萧景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那你还想要和他结盟?帝王家的人,心思都不可猜,你这岂不是与虎谋皮,自找死路吗?纵使你有盖世武功,‘两拳难敌四手’这种道理你也不懂吗?”
“他想干什么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但是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不一定。”慕容竹勾起一边的唇角,那个笑容带着胜券在握的意味,莫名看得萧景绮一阵发寒。
“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么些年过去,萧景绮是越来越不懂身边这个人在想什么了,慕容竹自是不会回答他,他也不再纠缠,只是说,“你当真要……”
话还没有开口,萧景绮见慕容神色不对,说不上是个什么神情,就是无端看的人心里发闷,萧景绮也算是识趣儿,忙将话题挑开了,他说:“那若竹衣衫的人既然是被陈嘉带在身边的,我们便去会会,你说他是路遥,我说不是,我们就打个赌,谁要是输了,就教对方自己的独门绝活。”
“说的倒是轻巧,你那身轻功我能学得会吗?我的剑法,又岂是你三天两天就能悟得出的?再者,你没见着陈嘉敢一个人将那人带在身边么?身边的暗卫定是少不了。”慕容竹摇了摇头,否定了对方的想法。
萧景绮皱着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只要是一遇到路遥的事儿,你就变得那么奇怪?”
慕容竹挑起一边的眉,问道:“哦?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个奇怪法了?”
“畏首畏尾,想去管又不敢管的。你就说说,当年他离开慕容山庄,虽说看似与你无关,但倘若不是你……他又怎么会走?”见慕容竹脸色沉了几分,萧景绮将那其中渊源一笔带过,接着说,“你没有派人去寻,说是他有着翻天覆地的本事,便由着他去闯荡,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放手了,虽然知道你不可能就这么甘于次位,但说不定念对方是多年知己,随了他去。可是这几年,你明里暗里又开始打探他的消息,当你发现他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在这茫茫江湖之中时,又派遣了多少密探暗中寻访,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不是我说你,便是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都没这么放在心上吧?”
“景绮!”
“你也别发火,我句句属实。”萧景绮最不怕的便是慕容竹这种被人戳破心思时的懊恼,“怎么样,趁着夜色,去看看?”
“去哪里看?”慕容竹面无表情地接道。
萧景绮从袖口拿出一张帛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是不是太久不务正业,你都不知道人送美称是什么了?”
“‘神盗手’果然名不虚传。”他只是笑。
萧景绮巴博书递给慕容竹,瘪了瘪嘴,他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没有一次能有是好意思。”
“怎么?你倒觉得,这是别人抬举你才给的名?不管这名传到哪儿,都不是个好意思。”
萧景绮不同他斗嘴,径直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慕容竹看了手中的帛书半晌,无奈一笑,跟着走了出去。
没有变,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变。
慕容竹站在一座民居前停住了脚步,月色如水,静静洒在门前那棵已有些年岁的树上,微风拂拂,树影幢幢,衬得慕容竹心也静了下来。
萧景绮从院墙之间翻了过去,没有半分客气。时间还早,屋里没有烛光,看模样,像是人还没有回来。
来这里那么长时间,他总是不敢往这边走,生怕又会见到那个人,心里还是念着他在树下舞剑的模样,他在厨房里偷吃的模样,他在房里看书的模样,一走到这儿,脑子里就都是他。
“你不进来看看?”萧景绮从里边开了门,活似自己就是这屋的主人,“杵在门口算是怎么回事儿?你进来瞧瞧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又不是名捕。”慕容竹想也么想就应到。
萧景绮和炸了毛的猫儿似的,直接就跳脚了,他说道:“我们这会儿是在办正事儿!”
“怎么?我也是在说正事儿。”慕容竹展开折扇,轻轻摇了起来,萧景绮恨得直咬牙,这个睚眦必报的。
“咦?”萧景绮开了门,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疑问。
“怎么?”慕容竹正了神色。
萧景绮指了指桌上的棋盘,看了看身后的慕容竹,说道:“这棋局很怪,明明很多地方可以提子了,却仍是摆在这里,你看看,执黑的一方完全就是在乱下一气。”
慕容竹没有应声,他当然知道这棋局为什么那么怪。看来这次夜探早就在人算计之内了,既然如此,慕容竹也不打算掩饰什么了,直接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烛火。
“你干什么?有点着灯下手的吗?”
慕容竹指了指那棋局,说道:“人家候着我们来的。”
“这是个什么说法?”
“你和路遥下过棋吗?”慕容竹反问。
萧景绮侧过身不看慕容竹,心道:有这么个人占着你的眼你的心,我躲都来不及,还同他下棋?我又不是闲得慌。
“我和他下过。”慕容竹自顾自地说着,“我下的是围棋,他却下的是五子棋,那种棋没有棋路,单凭着你的算力,要么把对方引进你的局,要么顾着对方的局,旁的诀窍没有,单单就一个字——巧。”
“那陈嘉摆着一局棋放在这儿,是个什么理儿?”
“不过是为了告诉我们,修远便是路遥罢了。”慕容竹说着。
萧景绮回过头看他,也不见对方眉眼间多了什么神采,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和当年看着路遥走出慕容山庄一样。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信。”慕容竹答道。
萧景绮笑了,他问:“你是不信修远便是路遥,还是不信……路遥还活着?”
慕容竹听言看着萧景绮,眼中寒光一闪。见此,萧景绮才放了心,眼前的人才是自己认得的那个慕容竹,为了权势地位,他可以抛下一切,自然包括路遥。也许。萧景绮还是加上了这两个字,也许能抛得下路遥。
“你都知道了?”慕容竹问。
萧景绮捻起一子,放在嘴边,吹了吹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一笑,应道:“‘江湖百晓生’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和他相交这么多年,旁的不说,情报得的还是挺多的。你做的事儿,我没有一件不知道。”
慕容竹抬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萧景绮和他对视,也笑了起来。
33、第三十三章
探完了情况,慕容竹顺手掩上门,萧景绮这会儿已往前了走了好些步,错了他几个身位,见后者迟迟没有跟上,不仅回过头去看。慕容竹仰着头看向那不知品种的苍劲树木,背挺得笔直。
不知怎的,萧景绮竟觉得此时,应该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一同看着那院内的开着淡香白色小花的树。
萧景绮早些时候一个人来过,离开这院子的时候,那树莫名地吸引了自己。这树见模样年岁应不算大,单手便可合抱住,应是这屋子常年空置,这树无人照看,便也遭了虫,树皮落了好大一块,,树根就近土地背阳那寸,密密地长了些地衣,看得人不住皱眉。
“时候不早了……”萧景绮开口道。
“回罢。”慕容竹转过身时,面色一如从前,就这么一刻,萧景绮突然想起了那个总说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的客栈掌柜了,不论是不是装出来的,至少见着他的时候,慕容竹是活着的,有血有肉。
萧景绮摇摇头,复而向前走去,刚迈几步便想起来,说道:“不是说,澈儿过段时间会过来吗?怎么那么突然?”
慕容竹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萧景绮说的是自己的儿子——慕容澈,他点了点头,只算是应了他要过来这一说法,却未曾说明他为什么要过来。
“算了,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也插不上嘴,只是……”萧景绮慢了几步,渐渐和慕容竹并肩了,“这会儿,江湖怕是不怎么安定,你这目标又大,把澈儿接来……”
“不是还有个陈嘉吗?”慕容竹回到,萧景绮诧异地望着他,见那神色不像是说笑,又不知如何开口问,一时竟噎住了。
这说的是你儿子的事儿,干人陈嘉什么关系?这话别在萧景绮胸口,硬是没有问出来。
“二位好兴致,这三更半夜的,逛这会儿才回呢?”厅里,“莫铭”浅酌着,狗儿在一旁站着,不时地为他斟酒,面上无什么表情,和往日的他很不一样。自从百花楼遇见商隐之后,什么事儿都变了个味儿,怎么不舒坦怎么来,萧景绮就这样把莫须有的罪名挂在了商隐头上,铁板上钉了钉。
慕容竹轻声应:“瞧见月色正浓,吃过了晚饭闷得慌,出门随意走了走,正巧碰上了‘神盗手’,便一块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