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客卿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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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客卿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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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乞儿到药店抓了副止咳药,急急忙忙赶回破庙,他娘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每天咳个不停,大有要将肺咳出来的架势,小乞儿为此焦急不已,更多是无奈,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自己不学无术,请不来大夫看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自己败下去。
  他和他娘如今只能与其他乞丐一般跻身破庙,铺盖也是一席稻草,每天只能吃些残羹剩饭,还是别的乞丐不要的,冰凉冰凉,难以下咽,每次娘亲总是将饭暖热才让他吃,娘亲撑着柔弱身子与他人抢食,从未抢得过他们,每次,娘亲只能跌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抢走好的剩下不好的。
  还记得又一次,有一个好心人赏给娘亲一个热馒头,还不待娘亲藏好,便被旁的乞丐抢走,娘亲却在旁边偷偷哭泣,那时,他就站在拐角处,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给娘亲一个温暖的家,哪怕只是一个有顶的房子,四面有墙,挡得住寒风烈日就行,他从不敢奢望太多。
  小乞儿抹了把眼,窜进破庙,看到那躺在破草席上的娘亲,强逼着自己咽下委屈,顺了顺嗓子,趴在娘亲的跟前,唤道,“娘亲,娘亲,醒醒”
  娘亲勉强张开双眸,看到面前自己的二子,边咳边道,“好孩子”
  小乞儿将药材递到娘亲面前,“娘,你看,孩儿买了药”然后趴在娘亲耳边,小声道,“孩儿还买了馒头”说着,便偷眼看了看旁边几个乞丐,生怕被人发现抢了去,可是他终究是忘了乞丐鼻子比什么都灵,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便被人盯上。
  小乞儿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馒头,还不待他交到娘亲手里,便被一侧早等着的人抢走,一群乞丐都扑过来抢这么一个馒头,小乞儿忙扑过去去抢,可他一个孩子怎么抢得过那些壮汉。
  白花花馒头的馒头在众人手里游走,早已变成黑不溜秋的,掉到地上,仍有人去抢,最终馒头被一个人抢了去狼吞虎咽吃了下去,众人一窝蜂散了,各自窝到原来的地方。
  小乞儿在争夺过程中被人推倒在地,药撒了一地,身上也满是伤处。
  小乞儿却顾得那么多,只是扑到地上,一个劲捡地上的药材,他娘还等着药材救命呢!
  一只晶莹剔透的手握住小乞儿的手,小乞儿愣愣的抬头,看到面前握着他手的蓝衣公子。
  小乞儿第一个想法是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第二个想法便是糟糕,自己偷了他的东西,只怕是要来寻回的。
  心思斗转,小乞儿忙抽了手,也顾不得药材,只是一个劲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捡了公子的玉坠,还望公子体谅小人,小人有母要料,万不得已当了公子的玉坠,只是为了给娘亲买药,请公子看在小人一片孝心的份上,饶过小人,小人命不值钱,公子若是非要寻回那玉坠,小人可以去偷回来,只求公子不要为难娘亲”将偷说成捡,还希望这好看的要命的公子,能发发慈悲,莫要为难。
  蓝衣公子倒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小厮却是嗤笑道,“怎地,偷了东西还敢不承认,竟说是捡的,真真是睁眼说瞎话,好不害臊,亏你还是个孝顺的,也不怕你娘亲心寒”
  小乞儿只觉得脑袋轰的炸了,竟早早的就被发现,只怕对方便是专门看着自己是偷了玉坠去干什么了,若是被扭去官府,只怕再也活着出不来了,娘亲还等着自己孝顺。
  小乞儿忙磕头道,“公子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吧,小人做牛做马再也不敢偷东西,还求公子莫要送官”
  蓝衣公子闻言,默然不语,小厮却甚是诧异,“谁说要将你送官府。你这小乞儿也怪是有趣”
  小乞儿闻言,心头大石一落,忙感恩戴德,“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人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大恩”
  “倒是个懂得攀腿的”,小厮嘻笑道,“不过,我家公子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要你跟着我家公子走就行了”
  小乞儿惊慌抬头,颤声道,“公子莫不是不饶小人,小人不怕死,只求公子不要为难娘亲,哪怕公子要小人死,小人也愿意”
  小厮笑道,“你倒是孝顺,你死了,我家公子替你尽孝道,养你老母,你想得到美,自己老母自己养”
  小厮弯腰点了点小乞儿的头,“而且,我家公子才不稀罕你的命,我家公子只需要你为他做事即可”
  小乞儿如捡了馅饼一般欣喜,说话都结巴,“真,真的~你不骗我”
  小厮点头。
  小乞儿还算有点自知自明,喃喃道,“可是,我除了偷东西,别的什么也不会”
  小厮恨铁不成钢的拉起小乞儿,“你不会,难道不会学吗?”
  然后,小乞儿便带着自家娘亲跟着未来主子走了。
  进了风月楼,成了风月楼一个小厮,从最下层做起,花了三年时间,便从一个小乞儿变成风月楼琴阁馆主。
  进楼第一天,小乞儿跪在楼主面前,身子颤颤巍巍,他虽然什么也不懂,却也不会笨到连秦楼楚馆也不知道,没想到天仙一般的自家主子竟是老鸨,小乞儿自认比之主子,自己的脸皮登不上台面,而且进了这里,便再也别想离开,为了娘亲,即便是卖屁股的生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娘亲还活在这世上,比一切都好,哪怕让他在别人身下承欢他也甘愿。
  【从今日起,你便叫染七,再也不是襄阳城里的小乞儿】
  时至今日,染七仍能记得,公子为他赐名的那一瞬间。
  那声音,可谓是入耳不忘。
  “染七,你又死哪去了,还不过来,公子唤你呢!”郭思从楼上房间出来,站在走廊上,叉着腰嚷嚷道。
  染七推门而出,笑道,“就来!”
  染七从二楼旋梯逐阶而上,走到门口。
  “染七进来吧~”公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染七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公子站在窗前,手里举着白瓷杯,斜靠在窗扉,双目远眺。
  听到染七进门声,转头度步走到珠帘后,隔着珠帘笑道,“染七,你之琴艺如今已经已臻化境,却还是不够,近日,本公子有感而作一篇琴曲,不知你能不能原封不动的弹下来”
  染七站在外间,听着内间公子作曲。
  琴音袅袅,绕梁不绝,如大海奔腾,如浪涛汹涌,时而平静,时而喧闹,动时如战场杀敌,静时如乡间悠然,有天上街市的不凡,有人间除夕的热闹,此曲分为两部分,浑然天成,两两结合,以静制动,动静结合,虚实相间,可谓是神曲。
  一曲终了,公子抬袖起身,“染七,你来一试~”
  染七也不推脱,虽然自知自己与公子的差距,却不会违背公子。
  染七跪坐在琴架前,十指放于琴弦之上,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公子所奏之曲,十指翻动,琴音袅袅,良久,一曲终了。
  染七起身躬身在一旁,等公子鉴赏。
  公子抚着琴弦,“你所奏之琴音,空有其形,而未有其神,需多加练习,并修养心性……染七,你可知,你与我之差距如何?”
  染七惶恐,“公子琴艺非常人能比,染七自然比不得公子!”
  公子笑了笑,“弹琴之事,并非因人而异,只要你用功去学,用心去学,把琴视如命,就像视武如痴的武夫,视书如痴的书呆,你自然能够视琴如痴,犹如入魔……”

  蓝颜泪(4)

  蓝卿客千里走单骑,一心赶往岭南。
  方怀身为大宋右丞,岭南涝灾泛滥,演变为泥石流,百姓流离,天灾人祸,他官居高位,自当首当其冲赶往灾区救灾救民。
  一个白衣卿相,一个蓝衣剑客,一个少年丞相,一个当朝王爷,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艳绝无双,两个本该早早相遇的人却迟了八年才遇,对面不相识。
  得知段默早已离开岭南境内,蓝卿客即刻启程返京。
  未得皇帝诏书而入岭南,他即便是当朝昭王,却也不能私开粮仓,不是他将国法看得太重,只是他还不想太早遭皇帝猜忌。
  蓝卿客策马出了岭南境内,便要远离,却突然一阵心悸,蓦然回首,看着岭南乌云密布的天空,不顾手下人的急唤,策马狂奔,返回岭南境内。
  不知道那一瞬心悸缘由为何,可那一瞬,觉得自己若是不返回,便会追悔一生。
  蓝卿客一鞭一鞭抽打着坐下马驹,只盼它能够跑得快一点。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有官兵看到蓝卿客,大声斥责,“前方泥石流埋村,你不要命了,快停下来”
  可蓝卿客充耳不闻,官兵前来阻拦,视若无睹,策马撞翻官兵,一味往前。
  待到了前方埋村之地,蓝卿客翻身下马,施展轻功前掠,越靠前心悸越强。
  躲过一次次泥石流冲击,不顾自身安危,视飞溅在蓝衣上的泥块为无物,几个纵掠,终是停在一块大石之上。
  左脚蹬石,身子凌空,右手翻飞,腰间软剑划出,白光闪过,只闻一声巨响,大石便粉身碎骨,一抹白色混入其中,蓝卿客眼眸一闪,趁此时机,一个俯身,一把抓住那白色,一个提纵,凌空一蹬,施展开‘凌云纵’,几个踏地,便来到安全之地。
  看着怀里那沉睡的素颜,蓝卿客心中涌现出一抹心安,长舒一口气。
  “公子”,郭思策马奔来,翻身下马,奔到蓝卿客面前,“公子,你没事吧?”
  蓝卿客看向郭思,“救人要紧”
  郭思看着蓝卿客抱着白衣公子翻身上马,纵马离开,轻叹一声,回眸处,遍地泥水,不知这泥地之内,有多少无辜生命惨死,公子此刻救得一人,却未必能够救得所有人,人祸可避,可天灾却难耐。公子再厉害,可也是人,而不是神,与天相抗,终是难赢。
  郭思翻身上马,追去。
  方怀醒来,愣愣看着窗外明亮的天气,有些浑噩,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自己竟能躲过泥石流存活下来,难道上天也觉得自己不该死吗?
  犹记得自己十三岁如今为相之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怀儿,你可记得三岁那一年,有一个疯癫道士过府一叙,他曾言‘此子乃文曲星下凡,有官居高位之命,然天道有命,此子必一生体弱,命不过三十,然此子命中有贵人,此子遇难之时,贵人既至,此子生有三劫,只要贵人相伴,自化险为夷,一生富贵长寿’”
  如今,便是一劫已过,贵人已现,却不知是谁救了自己,好期待。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孩端着药走过来,看到方怀已醒,便对方怀笑道,“先生可能自己喝药,若可以,便坐起来吧!”
  方怀点点头,接过男孩手中药碗,一饮而尽,“谢谢!”
  方怀自小体弱多病,日日喝药,几乎成了药罐子,看着男孩钦佩的目光,苦笑连连。
  男孩取过空碗,笑道,“我家公子救了先生,一会儿先生见了,可要好好谢谢他,本来我家公子已然离开岭南境内,却不知为何,突然返回,于泥石流中救下先生,与阎王抢人”
  “郭思,本公子一天不管你,你便管不住自己的嘴”
  蓝衣公子步入房内,身后是霞光万丈,更是衬托他的绝色风姿。
  郭思朝自家公子暗暗吐舌,一溜烟跑了。
  蓝衣公子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熟练的帮方怀掖了掖被角,眉目间满是柔情,仿佛这些事做得多了甚是习惯。
  “感觉如何?今次岭南涝灾,太过突然,防不胜防,百姓大多妻离子散无家可归,如今,以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可救得他们”蓝卿客蓦地停嘴,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抱歉,我竟忘了你不是他”
  说罢,蓝卿客起身离开。
  方怀看着那抹蓝色,心里一阵恍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熟悉的感觉,他刚才是把自己当做谁了,那般熟稔,那般体贴,那般自然。
  方怀出了房间,看到蓝衣公子负手站在回廊,便走过去,施礼道,“在下方怀,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名讳,家住何方,可否告知,待在下返京之后再登门拜谢”
  蓝衣公子回首,深深看着他,蓦然一笑,风华绝代,“方相何须如此,在下不过一俗人,当不起方相记挂”
  方怀直起身子,与蓝衣公子对视,“公子此言差矣,救命之恩,岂能相忘,若无公子相救,只怕在下真的要与阎王相见了”
  蓝衣公子却嗤笑道,“阎王又怎样,既是我蓝卿客要保的人,谁能抢走”
  虽是大话,方怀却生不出一丝轻视,因为眼前人志在必得的神情,和那一抹坚定。
  “在下蓝卿客,初次见面,还望方相莫要见怪”
  原来,原来面前这个人便是名动京城名满天下的昭王亦或是蓝田山庄庄主。
  深夜,看着床上毫无机警而眠的白衣公子,蓝卿客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上一世因为自己,方怀并未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这辈子,他没有与他相遇,也从未想过与他相遇,本以为两人再不相见,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相遇,一个濒临死亡,一个舍命相救。
  前世,因为自己一心复仇,耽误方怀治疗,方怀曾被皇帝留在宫内,一跪一夜,那一夜,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第二天,方怀便大病一场,一个冬天未曾离开房间,因此,落下病根,方怀本就体弱,死时,年仅二十八,本是大好年纪,却早早离世,徒留遗憾。今生,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要让方怀活到九十九,哪怕阎王来收,他也绝不放手。
  若是这一世方怀依旧选择客轩,那他也只会做他一生挚友,绝不为了自己,而陷他于不义。
  蓝卿客与方怀第一次相遇是在七岁那一年,方怀只以为蓝卿客眼里只有蓝悟,却不知蓝卿客眼中满满是他。
  方怀以为蓝悟是蓝卿客一生心之所系,却不知道蓝卿客心心念念之人是他。
  蓝卿客自与方怀相识,被他救出苦海,入住方府,了然方怀身子自小不好,因为他娘亲怀他时受了风寒,再者生他时难产,累得他生下来便缺斤少两,浑身发紫,不甚健康。
  蓝卿客因方怀身子弱,每日喝药,却不见好,心中焦急。
  方怀出生那一年,有道士云游至此,曾断言方怀活不过而立之年。
  蓝卿客曾发誓他此生只对方怀好,绝不相负。
  因为方怀身子问题,蓝卿客便识遍天下医书,方怀日后要入朝为相,蓝卿客便学习官场礼仪,帝王心术,方怀对异术感兴趣,蓝卿客便学遍奇门遁甲之术,方怀年少,喜欢涉猎,于是蓝卿客便为了他,学遍天下三百六十行,成为名副其实的七绝公子。
  蓝卿客爱方怀,却不愿那人为难,也不愿那人知道,他怕方怀知晓自己对他不是朋友之情会连朋友也做不成,所以,他决定将此情长埋,他知道方怀对他只是朋友之情,挚友之义,他不求那人同他一般明义,只求两人一生相交。
  只要方怀活得开心,他便知足,方怀和客轩在一起,只要他快乐,别的算什么,哪怕陪他一生的不是自己又何妨。
  方怀欲往京师做一代贤相,蓝卿客便身往边疆,只因方怀心系边疆将士,他便孤身一人,穿越喊杀震天的沙场。

  蓝颜泪(5)

  “方相,岭南大灾,你是奉命而来,还是自己而来”蓝卿客回身问道。
  方怀垂眸道,“出京之前,皇上尚不知岭南大灾,如今知不知,在下不知”
  蓝卿客抬眸看向天空,“不知,不知,君权神授,皇帝失德,上天便下次惩罚”
  方怀厉声道,“蓝公子慎言”
  蓝卿客嗤笑道,“怎么,连说都不让说,皇帝昏庸,沉迷女色,难道本王身为大宋昭王便不该发几声唠叨,发泄一下心中郁闷”
  “即便,即便你是昭王,也不能妄议皇帝,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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