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觉得花玥的视线直直地盯住我,于是又抬起了头。
花玥的双眸中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光芒与阴霾,他看住我的眼:“小鸢,如果……”只说了几个字,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我不解地问。
“哦。”花玥的目光突然又黯淡下来,只微笑着轻轻摇摇头,“没什么,我一定会赢下这场战斗的。”
他抬头看看:“出来很久了,我也该走了,你不要留得太晚啊。”说着,他柔和地笑着,看看我,转身朝宫殿走去。
我眨眨眼,再转过头的时候,那抹白色的背影,已消失在山坡尽头。
花玥预言芋族攻到瑰和的时间是三天内,而事实是,在我回到宫中三个时辰之后,整个瑰族就拉响警报!
快得出乎意料之外!
情报是没错,芋族大军并没有抵达,但是丝毫减轻不了我们的压力,因为——茈绛已经现身在瑰和城门,如一头猛虎,带着两万“降奇兵”金戈铁马地向瑰和发动第一轮进攻。
茈绛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精瘦的白髯老人,却商。
瑰族一直追寻不到的茈绛和却商,同时出现在瑰和的正门口!!
瑰和宫的气氛突然前所未有的紧张,到处看得到手持兵器的士兵小步紧跑的匆忙。
瑰和殿,主殿,灯火通明,全员集聚。
“丰琪将军,你领兵两万,全权负责正门的防御,如有入侵者,格杀无论!”
“令弘,你点五千禁军,从旁负责支援!董晴,协助令弘!”
“久烈、华容,两人各点一万兵马,守住东门和西门,以防芋军声东击西!”
花玥坐在王座上,双目炯炯,一道道命令布置下去,饬令一出,负责的将军立刻领命奔出去,片刻不迟疑。
坐在大殿里,因为与茈绛的瓜葛,所以不便露面。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静静等待。
瑰和殿里安静地几乎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外面的战斗一直在打,呼声喊声隐隐传入耳中,偶尔还有两声爆炸,震得大地也似乎在晃。
,慢慢昏暗下来,绮红的云层烧在边,望出去,像是宫门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我受不了!”突然年克大吼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猛一抱拳,“大人,让属下去解一下战况吧!”着就往外冲出去。
“不必。”花玥淡淡抬头,神色从容却仪威无上,“坐下来等吧,很快会有消息的。”
“为什么?”年克满脸疑惑地问。
“因为只是相互试探的一场仗,双方不会耗太多兵力,芋族也不会真的攻城。”花玥抬起眼,幽雅如一朵玫瑰,“茈绛不是那种会打无把握仗的人,在大军没有聚拢之前,他不会贸贸然出手的。“
“可是……”年克的手关节握得格格响,还没等他开口,只见空中窜起一枚璀璨的红色流荧,如一朵花般散了开来。
“啊!快看啊!是丰琪将军的信号,我们第一仗赢了!”颜崖下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外面大叫。接着,所有留守在大殿的将军都欢呼起来。
我转过脸,一片雀跃声中,我看见王座上的花玥悄悄地吁了一口气。
“夜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就可以。”等所有人都缓过来,花玥静静说。
“大人,要不我也留下来帮您吧。”年克上前一步道。
“是啊是啊,大人,我也想留下来!”年克一出声,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
我无声地看看花玥,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神很疲倦地转过来投向我。
眨眨眼,我推着轮椅上前步,欠身:“微臣告退。微臣定会尽快恢复体力,准备好即将来临的一场大战。”我说。
弯身间,看见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刹那恍然大悟过来。
“哦……属下告退!”颜崖第一个附和上来。
“属下告退!属下告退!”紧跟着所有人都赶紧跟着躬身告退,声音连成一片。
我抬起头,正触碰到花玥的视线,相视轻轻一笑,转身推车离开。虽然不知道花玥为什么想一个人留守,但他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回到寝宫已是二更。
硝烟渐散,喧哗渐远,一轮孤月当空,花事了,人初静。
褪衣,挽发,沐浴,木勺舀起的热水慢慢流过肌肤,任白烟袅袅,仿佛一天的疲惫也慢慢蒸发,很久都没有样舒服地洗澡了呢。大概是大战将至,才教人无限流连样的美好时光吧。
我笑笑。
起身,合衣,轻轻放下乌丝。还不想睡,于是披件外衣,圈坐在软塌上,古琴前。
一曲夜弦幽幽下,信手而拨,熟悉的《掬琬》。
朝替朝,消尽消,花开花落几回首。尤当时,翠华远,潺潺溪水已东流。桃李仍在,澹月云来去,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我慢慢闭上眼睛,静谧的月夜,又一次想起他。
……呵呵,掬琬,掬琬,捧起手中美玉,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曲子没有感情呢?……
……哈哈!小洛居然偷看别人开荤,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洛,琴弦里的那个人,是我吗?……
……
淡淡苦笑,夜深人静时,这所有的思念才是真正属于我的。镜,听得到吗?现在的你,还好吗?
舒缓的琴声在玫瑰香的空气里慢慢流淌,如水银般的月光倾泻。朝替朝,消尽消,花开花落几回首。尤当时,翠华远,潺潺溪水已东流。桃李仍在,澹月云来去……
正弹到一半,突然屋外“砰——”地一声,门被一脚踢开来,令弘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宿鸢大人!不好了!你赶快……”
我的手抖了一下,停下来抬起头,令弘的说话声最后已经喘做一团,什么都听不见,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脸上却并没显露,只是看着令弘:“别急,慢慢。”
“是……”令弘大口喘两下,焦急地望着:“宿鸢大人!花玥大人出事!刚才不知为什么突然大口大口吐血,一直都不停!”
59 星光'VIP'
突然屋外“砰——”地一声,门被一脚踢开来,令弘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焦急地看着我:“宿鸢大人!花玥大人出事了!刚才不知为什么突然大口大口吐血,一直都不停!”
“你说什么?!”我的双眼猛地睁大,颤抖得裂开的碎珠!
花玥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会……我猛吸一口气,疯狂地压下自己的不安,镇住了心绪,果断对令弘说:“赶快!抱他去瑰心殿!”
“是!”令弘看上去已经有不知所措,马上冲过来俯身抱起就走。
只听“哐当”声,匆忙转身间的手撞在古琴上,个使劲,整尊古琴被扫到地上,敲出阵难听的低声,根锃亮的琴弦应声而断。
“啊……对不起……”令弘犹豫地停下来,转过身满脸抱歉地看着。
“没事!快走吧!”。令弘头,快步朝外面跑去。
回过头,临出门前最后看眼掉落在地上的古琴,不觉蹙起双眉,心头仿佛又蒙上层阴影。琴摔弦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瑰心殿。
到的时候,花玥正躺在床上休息。琉璃玉瓦,轻纱红帐,更衬得病床上花玥的容颜片苍白,不,几乎可以用灰白来形容。
“疗者来过吗?”看见花玥的状况,的心立刻沉下去,他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糟糕,转身看令弘,“他们什么?”
令弘摇摇头,焦急而无辜,“花玥大人不让请疗者。”
“为什么?”问,感觉不可思议。
“……”令弘看着,也不知道什么,感觉是要哭出来。
“不要怪他……”似是听到响动,花玥沉重地撑开眼皮,看看,羸弱地浮起丝微笑,“是不让他叫地。”
“为什么?”再次问道。
花玥摇摇头,不答,只是转过眼看令弘,“令弘,想和宿鸢……单独几句话,去外面守着,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很细弱。
“嗯。”令弘吸下鼻子,看看花玥又看看,默不出声地退出去合上门。
花月夜,红烛轻摇,玫瑰正艳,馨香满屋。
坐在他的床头,紧盯着他微倦的眼:“为什么不叫疗者?告诉原因。”
花玥无声浅笑,轻轻转开视线,目光黯淡下来,过会儿才轻轻开口:“没有用的……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子,些早晚会发生的……”
“什么意思?”问。
下刻,的双眸猛地颤抖起来,手脚刹那冰凉!
念之间,仿佛是抓住某些细小的枝节,只觉整个人像是被雷劈到般,完完全全动弹不得!
傻傻地看着花玥,字字从口中迸落出来。
“没有服下那朵‘七色雪莲’……把‘七色雪莲’给……”
花玥没有回答什么,只是默然眨眨眼,翘长的睫毛缓缓垂落,遮住他的眼眸:“还是先猜出来……”他,带着花瓣般忧伤的笑。
猛地抽口气,忽然觉得整个人瘫下来!
力气,在每次呼吸里飞速流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错愕与愧疚,如波波的洪水倒灌进来……
思绪还在不停转动,件件往事不自觉地划过眼前……的眼神闪下,现在的终于想通,为什么放逐几千里路都没有生病,四四夜没吃饭都没有死……终于知道早晨花玥的“如果”是指什么,又是为什么今晚会如此急着赶众人离开……切的切,都吻合得衣无缝!
那是因为,花玥将救命的“七色雪莲”给!
呆呆地坐着,回神,忽然想到刚才那些话,目光又是震,茫茫地盯着花玥看。
“那么,……”话到半,却再也不下去。
“嗯。”花玥转过眼,仿佛知道想问什么,容颜里几份惨然,“所以没有叫疗者。”
只觉脑袋“嗡”地声炸响,看着花玥的脸,缓缓地摇头,摇头……怎么都不敢相信,花玥会捱不过今晚!
“……为什么要么做……”好久,才呆呆地哆嗦薄唇,“不值得样……”
花玥望着,半晌,轻轻:“值得的。”他顿顿,浅红色的瞳仁晶莹得如同块无瑕的璞玉,“当时只知道,如果不救,还可以活些时间,但如果不救,马上就会死的。”
他的声音比风还要微弱,却字句清晰地敲进心里。
“……”的双眸深深颤抖,看着病榻上的子,句话也不出来……花玥对的恩与情,如明月昭昭,似海深绵绵,只言片语间览无余,却更是感觉罪孽深重,心脏如刀绞般痛得透不过气来。
沉夜萧萧,云窗半掩,红烛帘影,漏沙细细流。
“鸢,多陪会儿好吗?”幽谧的空气里,花玥看着,“不想个人……”
“恩。”头,感觉每下都如千斤重。
花玥温婉地笑起来,他挪挪身子,手奋力地撑住床,好像要挣扎着起来。连忙扶住他的身体,将身后的枕头叠高,让他靠坐在床上。
忽然阵咳嗽,他不由弓起身子,咳得整个眉头都皱拢,好久才止住,又靠下来半睁着眼睛,微微地喘平气,目光却遥遥望向窗外的苍穹。
“好美啊。”花玥的双眸泛光,似带着无限的喜悦与依恋,“今晚上的星星都出来,闪闪的,又多又亮。”
眨眨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暗色的夜幕下,星光,仿佛是镶嵌在空中的颗颗钻石,晶莹剔透,安谧而美好。
花玥仰望着空,静静的:“知道吗?传中……每个人的思念都是颗星星,星星发光发亮,是为照亮……咳咳……照亮自己喜欢的人,那样,那个人抬头看空的时候,就会看得到思念……深夜回家的时候,就不会害怕。”
他转头悄悄地瞟眼,眸心微微颤动,稍顿,又无声转向窗外。
“想,今夜死以后,也会变作颗星星的吧,也许他无法看见的思念,但是当他深夜……咳咳……当他深夜晚归时,就定不会害怕。”
的手怔下,不自觉地转眼看花玥,正触到他投来的眼神,目光里那丝丝的眷恋,还有温和的笑容,绝美如上的星光。
对视,花玥深深地盯着,想什么,嘴唇动动,却终究轻垂下睫毛,姗笑着重又别开。
“咳咳咳咳……”突然,花玥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弓起身,手紧紧捂着嘴巴,鲜血从苍白的指缝里迅速地流下。
“花玥大人!”神色大惊,连忙伸手在他背后推拿缓和。
好阵,花玥才渐渐停下来,他无力地放开手,鲜血滴落在白色的亵衣上,如血红的玫瑰,他的脸色已是惨白,单薄的身子如落叶般跌落,倒在的肩头。
“花玥大人……”仿似预知到什么,话颤抖得不成样子。
花玥摇摇头,他虚弱地盯着窗外的月光:“只可惜……只可惜……没有办法打……打赢场仗,不是……不是个合格的王……”
“不!在心中永远是最好的王!”双手环起他,拖住他日渐下沉的身体。
“是吗?”花玥巍巍地转过头看,浅红的凤眸弯起来,长长的睫毛上粘着晶莹的水珠,笑得很开心。
“鸢……可以陪,真好……”他,手慢慢滑落下去,再不动弹。
看着他的手从眼前滑落,忽然整个人都僵硬。
“大人……”喃喃,股巨大的伤悲奔涌出来,仿佛心被血淋淋割走块。直着眼,颤手去推推花玥的身子,他的头歪,倒在的胸口。
停住,咫尺间花玥靠在身上,那么静,那么静,仿似尊不可亵渎的神,孤独地睡去。他的嘴边血迹斑斑,却在青白的唇角,勾起丝弯弯的弧度。
“花玥大人……”轻轻闭上眼睛,环着他动不动,只感觉心口仿似有千百只蚂蚁爬过,啃噬,撕咬,那样丝丝密密的痛。
“花玥大人,不好!!”木廊上忽然阵急促的跑步声,令弘砰地下推开门,“不好!芋军开始……”到半,他忽然见鬼似地收住声音,巨颤地看着花玥,又转过来征询:“花玥大人他……”
坐在床边,苍茫地回过头,神色晦暗,不发言地头。
砰——,令弘整个人没站稳,撞在门轴上,发出声巨响。
眨眨眼,也不什么,心更是厮磨地厉害,回过头看看花玥,忽然想起什么,匆忙看向他:“刚刚芋军怎么?”
令弘显然是立马反应过来,他猛地抱拳,满脸心急火燎:“回大人!茈绛率领大批芋军开始攻城!怎么办?”
“什么!!”猛地瞪大眼睛,忽然绝望地倒吸口凉气,仿佛都塌下来。芋族什么时候不进攻,偏偏在花玥出事的时候发动进攻!!
“现在怎么办……”令弘小心地看着,弱弱声问,“投降吗……?”
的目光抖下,无声地对望着他。知道他的意思,在灵界,王死,族灭,是个定律。即使现在看不出征兆,等到第二早,苍穹退去红色的时候,芋族也会知道花玥已死,不战而胜的事实。
慢慢转眼,望向窗外的苍穹,不知何时,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半,幕阴得仿佛压向地面,挡住大部分星辰,只,看得到颗星星,在夜空闪烁晶莹。
忽然之间,下决定。
“不!”,深呼吸口,坚定的思想,“不投降。”
令弘的肩膀震下。转过头,轻轻地将花玥的身体平放到床上,悄然握住他修长的手,闭上眼睛:“花玥大人,宿鸢答应,在明之前,宿鸢会替您好好打场仗,不会让芋族来羞辱大人的……”
轻轻吸口气,松开他的手。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眼眸中已经恢复绝对的平静。
“花玥吐血的事,还有谁知道吗?”问。
“没。当时微臣只想到大人您,所以……”令弘看着。
“好!”打断他的话,双眼执着如聚,“花玥的事,暂时不要宣布出去。从现在起,由代表瑰王传令,教指挥。”
“是!”令弘个抱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