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作者:浮鹤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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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作者:浮鹤莲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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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宸吃痛,伸手去卸他手上力道,却不想罗睺单手飞快结了个法便将他两手缚住。
  “大司命!”北宸莫名慌了。
  罗睺将他放倒在地,厌烦与乖戾将面上那层浅薄笑意轻易代替。
  “可是,我并不怎么看得惯你。”
  那句话他说的极轻,说的时候整个人伏在北宸耳边,声音轻得好似呢喃,却偏偏刺耳的要命。
  北宸全身瞬间僵硬。他阖眼,再睁开时目光中竟多了一抹哀色:“你究竟想怎么样……”
  罗睺全然似未听见。
  他伸手将散在北宸脸上的发丝撩开,绕在指上,眼底嘲讽全北宸见着,直叫他从指尖寒至心口。
  他说,你可知,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对人笑。
  是了,他最让他心烦的就是他对别人笑起来的时候。那样坦荡毫无顾忌,明快的如金乌翅上最耀眼的羽毛,每每瞧见,总是让他心口发堵。
  “要是你再也不能那样对其他人笑……”
  罗睺的眼神暗下去,手指缓慢移向北宸的衣带。
  ——或许我也就不会再那样厌恨自己!
  后来的情景,罗睺已经不是很能记得起来。
  只依稀记得,北宸于挣扎间用力扯下了垂至手边的紫色绸帘,整幅的绸缎缓慢落下盖在二人身上,似乎就此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罗睺还记得,当时他最后一眼见到的北宸眼眶通红,脸上的神情痛苦而崩溃,他一时看得竟心生惶恐,遂将他翻过身,只当自己从不曾见到。
  后来,北宸没走,也果真没有再露出那样让他看不顺眼的笑容。
  然而整个人也就此变得沉默寡言。
  罗睺见他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没来由的一阵焦躁,可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为“你若是不愿意呆在这儿那就滚远些!”
  北宸灰败着面色,瞥他一眼果然就走。罗睺心头无名火起,将他一把抓住抵到大殿柱子上,目光尖利得只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你成天摆着脸色是要给谁看?”
  北宸淡淡道:“自不是给大司命看的。”
  罗睺冷笑:“怎么,认为我折辱了你,心里难受了?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别以为摆出这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后面的话罗睺并未说出口。
  因为北宸用一种很是受伤的眼神定定望着他,看得他一阵心悸。
  接着,北宸轻声笑出来,说,是,我早知道,你从来都看不上我……
  罗睺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接下来更大的怒意将他侵袭。他分辨不清自己愤恨的是北宸的话还是他自己,所以只好用力咬上北宸的脖子。
  修长纤细。每次不经意低下,都像极了柔嫩的水仙花。
  北宸发出一声闷哼之后再不出声,罗睺心中更是不满,直至口中血气满溢才将他松开。
  四目相对。一双绝望空洞,一双怒气蒸腾。
  罗睺用力剥下北宸身上衣物,动作粗暴。他在他身上留下深浅痕迹,只单纯想要发泄心中的不安和郁结,因此连北宸眼中何时只剩一片死寂都不知道。
  北宸面色一日较之一日的苍白,身上的衣服也似乎愈加宽大。天枢府他已不怎么去,甚至有时一连多日都将自己关在府院之内,不与任何人见面。
  罗睺对此不以为意,只心中冷冷道一句“矫作”,手上墨笔不停,龙骨蝉翼册上一页页记录过去,依旧流利得很。
  直至那日,他不经意抬眼,却见院子外杵着个人影,依稀是北宸的模样,可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他只当自己眼花,可才将笔重新拾起,尚未落下一字就有消息入了耳——
  少司命北宸羽化而去了!


☆、第九章

  东庭不耐烦问:“你说的这些和简卿又有什么关系?”
  罗睺仍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他本来是有些恍惚的,但东庭将他这种情绪打断了。
  “现在听起来好像没有关系,”罗睺咧嘴笑起来,“不过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东庭已经非常不愿意陪他在这里耗时间坐下去。罗睺所描述的那些关于北宸的的事情,每一个字令他觉得非常恶心。但是为了徐子昭,他没办法抽身离去,因此只有强忍住内心的别扭,继续待在这间小屋里。
  罗睺讲得有些口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才娓娓道:“北宸走得突然,我当时完全不信,因为他分明在前两日还送了我一坛酒。加之我也未曾亲眼见到他的尸身……”
  东庭打断他的话:“又不是凡夫俗子,哪来的尸身给你看?”
  罗睺扫他一眼,“哼”道:“这种东西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既然我未曾亲眼见到他羽化归去,那便当他是逃了,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找回来!”
  “可是后来我发现北宸好像真的不在了;”罗睺叹口气,口吻中竟是无限的落寞;“我寻他神识寻了好久也不见丝毫踪迹,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把我丢下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在意他的,只是我太骄傲了,我分明已经察觉自己是喜欢他的,但又觉得他配不上我,又或者气他既然心里有我又为什么要和别人来往……现在想来,我那时竟是错了……”
  他说完了,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却似是变了一个人。
  罗睺重重将手中杯子摔到地上砸个粉碎,愤恨厉声叫起来:“他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点时间!?凭什么要让我在这些年里想他想得痛不欲生!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东庭冷眼旁观,对他这番举动视而不见。
  “可是啊……”罗睺深深吸气,手心握紧又神经质的松开。他将细长手指搭在额角,方才的暴怒已全然不见踪影,只剩眼中一丝细细的怨恨看得人心惊。他缓缓道:“在那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件事情非常想要知道。”
  他眼眸上挑,由下至上盯着东庭:“北宸不在之后,我去了他的卧室内,我看见在他坐化的地方残有小半个阵式,你可知是什么?”
  东庭泰然反问:“是什么?”
  罗睺笑,几乎咬牙切齿:“那个残缺大半的阵势,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是入机阵。而能作出这阵法的,三界之内不过十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告诉北宸的!”
  三界之内,万物皆出于机又入之机。入机一阵,入者不复出,散精魄于天涯四海,无踪无影。
  东庭冷冷注视罗睺,一言不发。对于今天这场发生突然的对话,他只觉索然无趣且令人失望。
  “看来你事到如今依旧不能明白,”他起身欲走,为自己竟然会愿意花一个时辰和罗睺坐在一起而感到十分不解,“杀他的人一直是你,罗睺。”
  “——一派胡言!”
  伴随罗睺的怒吼同时出现的,是突然出现在东庭衣袍上的数道裂痕。
  东庭飞快视扫周围遍布室内的无数丝刃,在橘红夕阳的照耀之下,每一根都跳跃着极是悦目的耀眼金光。
  东庭一动不动的注视罗睺,说:“没想到他们竟然没将这个收走。”
  “能收走就奇怪了,”罗睺手指上缠着一束丝,很是随意的又绕了一圈,“你还没进来我就布好了。如何,滋味儿还不错吧?”
  细小的血珠自皮肤之下迅速渗出漫溢成线。东庭面色不善,沉声开口:“你想怎样?”
  “要你的命。”
  罗睺微微笑着,目不转睛望着东庭的衣服上一道道的血痕,脸上流露出很是愉悦的模样:“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吧?只是呢,我却觉得杀了你实在是很不能称上‘划算’二字。”
  他说着手上又紧了紧,并以一种很疑惑的语气问:“你说,就这种东西,要是我再用点力,是不是真的会连你的骨头都割断?”
  此刻的东庭丝毫不敢大意,被长袖遮盖住的手上暗暗蓄力,却忽的腕上一阵锐痛。
  罗睺淡淡道:“凤仪灵君,别太心急着要走了,我也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待这么久。”
  “不过看见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就不由想到了徐子昭那个逆徒呢,”罗睺掩着嘴笑起来,语气甚为轻快,“你知道吗?他的血看起来像极了琼浆,一丝儿颜色都不带,不过这并不奇怪,他么,天生就是个缺这少那的怪物,谁任也改不了。”
  提及徐子昭,东庭神色立即警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罗睺望着西天火烧似的云彩,小指在长案上漫不经心地扣动,“不过是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北宸并没什么和你好说,既然如此,那么聊聊徐子昭也将就。”
  “既然说到他,那作为这个逆徒的师父,我就跟你交个底,把我知道的关于徐子昭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
  罗睺眯了眼细细回忆的时候,身体有意无意的往后靠了靠,丝刃便随之绷紧——东庭闷哼一声叫罗睺听见了,他诧异的注视他全身流血更快的伤口,很是诚恳的道一句“是我的疏忽”,却并不见将手上的力度减少丝毫。
  “徐子昭那小子,当年可是对我言听计从呢,”罗睺支着下颌对东庭微微一笑,“我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办。只可惜你当年没见过,不然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他那时候就聪明的超过天庭之中任何一人。再难的法术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至多花费半天就可以全部记下的东西;随便抽一本天命册给他,他只消看一遍就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我最喜欢的倒不是他的聪明,事实上,他就是再如何的天资非凡我也不觉得奇怪。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从不轻易对周围发生的事、遇到的人产生好奇,我很满意他这点。”
  罗睺不无怀念的想着那时候才一点点大的徐子昭,心情渐渐好起来。他接着说道:“而更让我高兴的,则是他的乖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去做月老,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朝我施个礼,转身就去了竞场。
  “我还记得当时但凡见过他的,都说这个孩子跟错了人——我可不觉得,我花了那么长时间炼化的玩意儿,那容得他人多嘴多舌的议论?”
  东庭听到此处,心中疑惑更甚——炼化?
  罗睺舔舔嘴角,注意到东庭眼中细微的变化,脸上露出的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他嘴角勾着,讥笑道:“你和他们一样,都以为徐子昭是我捡来养大的童子。但你若真有那份心思,抽空跑到七阳山上看看,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啊,我不是好心么?那就替你省些时候啰。”
  罗睺说到此,话锋一转,问:“你可知琉璃无相花?”
  东庭显然认为他的这个问题提得可笑,冷声道:“无稽之谈。”
  “对,”罗睺赞同的点点头,说,“我很多年前也以为是上古神话,但我若是没见过,自然也不会提这个。——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东西虽然极为罕见,但我确实曾在八百年前于不周山上偶然得到一朵。
  “因为听说它可炼化仙灵,我便一时兴起将它采了下来。本来,我只是无聊了想试试这说法是不是真的,却不想炼了五百余年还真成了。”
  “啊,对,你想的不错,徐子昭的本体,就是琉璃无相花。”似是看透东庭心中所想,罗睺这样说道。
  东庭心脏紧缩,面上却装作很是不屑,说:“琉璃无相花生于玄牝,长于混沌,既不汲天地精华亦不沾风露霜雪。你说你见过我信,将其炼化了我也信,可是你莫非忘了?既是不受万物所感而生,那炼出来的仙灵必是无情无欲,对周围事物无知无觉才对,那简卿又怎会如你所说——”
  东庭住了口,他见到罗睺脸上暧昧的笑意因他的这一番话愈加浓重了。
  罗睺很是赞赏的看着他,说:“你说的很对,都很对,没有一处出错。当年我将其炼化出来的时候……这么说吧,他跟个木头人没有丝毫区别。但我只是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对周身一切皆有所感。
  “所谓性由心生,他正好没有心,那跟个木偶一样自然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于是就想,没有心的话,拿给他一颗不就好了?可是,这世间没有任何一颗心让我满意,所以,我将北宸的心给了他——”
  “我以为,”东庭打断他的话,“既然北宸进了入机阵,那你就没可能拿到他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
  “哎,你听我说完嘛,”罗睺的眉心皱起来,“北宸既然能进入机阵元神俱灭,我又为什么不能赶在他羽化之前挖出他的心呢?”
  东庭的瞳孔蓦地急剧收缩,惊惧道:“你是说——!”
  “是啊,”罗睺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柔柔的,“我跳下虞渊,然后赶在他入阵之前挖出了他的心。”
  东庭脸色苍白,低声道:“你果真就是个疯子。”
  始之虞渊,终于归墟。这两处,一样位于金乌栖息之地,一样位于万水汇集之所。据说只要能进去,便可扭转乾坤。但可惜,进去的过程极其艰辛,即便是三位帝君,亦免不了深受一番苦楚。
  “那又怎么了?”罗睺扬眉,“不过是个虞渊而已,带上琉璃无相花,纵是火海冰窟又能奈我何?”
  “你当真不知道那时候北宸见到我的模样,我到了如今依旧觉得……”罗睺到此打住,带着几分惋惜摇了摇头,“不提他,还是谈谈徐子昭吧。”
  东庭浑身上下的肌肉尽数绷紧,他本能的抗拒罗睺接下来话,可又不得不听下去。
  “我将北宸的心给了他之后,他果然变得有生气多了,还记得当时我为此苦恼过一阵,心想,要是他变得和北宸一样了,那我是应该杀了他,还是应该将他留下呢?你一定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滥情的家伙,所以我瞧不起萧子弥。”
  罗睺轻笑一声,顿了顿,又道,“幸好徐子昭和北宸很不一样,虽然有了一颗心,但天生没有情根,只能够识万物灵,却完全不知道情爱到底是什么。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他应该庆幸这一点,否则的话呀……徐子昭如此跟在我身边一百来年。也合该是命,要不是在那次的蟠桃宴上偶然遇到了你,我也不会想起来自己是有多恨你。那时徐子昭已是月老,我就问他,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世间那么多的凡人为情所困?”
  罗睺说到此处笑出声,似乎想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冲东庭扬扬下巴,问:“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东庭脸色极其难看,涩声道:“你可以不用说。”
  “不不不,你听了之后会觉得有趣的,”罗睺止住笑,眼中的笑意依然满溢,“他说,若是师父想让我知道,我照做便好。——你不知道当时他的样子是多么的一板一眼,真真有意思的很!
  “诶,不知你见过你俩的玉签子不曾?有机会找他要过来,千万要看个仔细,你们的和别人的可是不同的呐。唉,不过也是了,他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你肯定也不知道月老只负责牵人世间的姻缘,但凡位列仙班的,嘿嘿……当然了,不光玉签子是假的,连他对你的情谊都是我教他从成千成万的签子上偷来的。
  “姻缘签上的那些金粉似的玩意儿,叫七世缘,我告诉他,想要明白,就把那些东西化成丹,吃下去就好。至于后来他在我府上吃了丹丸,奔赴瑶池宴,和你遇上,都在我意料之中。唯一让我恼火的,是他竟然和我说他不想再骗你了。
  “当时我们明明都说好了的呀,他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当然了,他便是不想,我一样有办法,他从我这里拿到了什么,那我照旧拿回来便是了。我取回了北宸的心,他当时痛苦难捱的模样你没见过,那可真是好看啊!不过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情理之中——”
  罗睺话音甫一落地,对面目光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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