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一句句听他说完,话虽然荤,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鲜大公子总是对被压在下面心不甘情不愿,当时爽了,事后便又想打歪主意,回去将这话说给他,他便以后就此认了不再折腾,这个卢宗人虽然讨厌,却是很懂道理。
当下打定主意,不过这人虽然懂道理,无奈实在恶心的人受不住,于是也不再受,只转身扭了他手往背后一压,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到地上,卢宗一个不防备,正给他一脚踹的结实,胸口剧痛,倒在地上,场上已是哗然,众军士纷纷围过来,却都不敢上前干涉,云州上前一脚踩在卢宗胸口,一手拔了剑抵到他颈上,冷冷道:
“我说了,让你让开些,不要乱动,闭上你的臭嘴,还有你的爪子收好,你若不想要了,是不是想要我帮你剁了去喂狗?”
卢宗愤然挣扎,羞怒不已:“放开!这是军中,果然是下贱的羯奴,你敢乱来!”
刘子善平定了北州后,仍有不少羯人没有逃回北边,也到中原,与汉人混居,本朝一向政策开放,并不歧视外族,当年段荣军中几乎大半都是羯人,后来还杀到了京师去,但因着当年羯人在北边扰乱,百姓间提起时常以羯奴呼之。
云州听到羯奴二字,剑端一晃,已是挑向他右手,卢宗顿时惨叫,血落入尘土中,云州面色不动,道:“我并没有招惹你,是你自己要生事。”
卢宗满脸尘土,面相已是扭曲,转头冲两名军士发了疯似也叫道:
“这人反了!还不给我见他拿下!回头我要你们的脑袋!”
云州只抵住他扭动的身躯,转头冲众人冷声道:“谁敢动!我先要他的脑袋!”
卢宗咬牙切齿道:“你敢!”
云州道:“我敢不敢,你不妨试试。”
鲜侑正同陈寔在营中议事,听到外面喧嚷,有军士急急忙忙进来,报道:
“将军,鲜将军同卢将军在校场打起来。”
鲜侑听这话赶紧站起,同了陈寔一同出去,说是打起来,实则是鲜云州一脚踩了卢宗,卢宗动弹不得,众军士围着流冷汗的流冷汗,看热闹的看热闹,鲜侑听说打起来还有些着急,看着状况终于放下心,陈寔却已是脸色冷峻,命身边军士道:
“军中不得私斗,将这两人都给我带下去,先责二十军杖,再各究其罪!”
那军士听陈寔令,上前带人,云州持了剑不放,道:
“是他惹出的事,如何找我问罪,我的二十板子该他替我一起挨。”
鲜侑上前低声劝道:“你不占理,先把人放了。”
云州收了脚,那卢宗跌跌撞撞站起来,已是狼狈不已,灰头土脸,不堪受辱,左右四顾一番,右手剧痛,便使左手,拔了一军士腰间配刀便砍过来,云州一把拉开鲜侑,挥剑去挡开,那卢宗已是发了疯,左挥又砍,云州也恼怒,迎上去对战,谁也不肯稍让,陈寔气的提了刀上前,一边一个格开,怒道:“你两个脑袋不想要了吗?”
卢宗停了手,冷笑狠声道:“他先持了兵器,我可是空手。”
云州道:“是他先不规矩,拿他那脏手来摸我,还说些下流话挑逗于我。”
卢宗面色胀红,几欲吐血,众人听他面不改色说的理直气壮,皆是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应,陈寔也是听得脸上直抽,鲜侑更是口水都要喷出,见他这等话说的脸都不红,直替他丢人,不忍再看,稍稍以袖掩面,道:“莫说了,都先下去,下去。”
又命军士道:“还愣着干什么!缴了兵械,把人都带下去!”
军士已趁机上来将他二人压住,带下去,一人一顿板子挨了,鲜侑一旁看的直不忍,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心一颤一颤的陪他挨了,搀着他回府,云州只不高兴,回了府趴在床上便不动,鲜侑掀了袍子替他上药,看那屁股上红的发亮,肿的老高,叹道:
“你这是哪里来这么大火气,好生生的屁股打成了这样,大晚上都不用点灯了。”
云州道:“要不是在军中,我早该一剑杀了他。”
鲜侑照着屁股上轻轻一巴掌:“意气用事,呈什么英雄。”
云州疼的颤了颤,嘶了一声,道:“那个卢宗不知进退,陈寔早就看他不顺眼,只不过念着他往日有功,又没什么大错,才忍让着,就是今日我杀了他,也顺了陈寔的意,他很信任我,最近正要提拔我,不会拿我怎样,我只是怕给你招惹麻烦。”
你说他蠢,关键时候他又挺通透,鲜侑道:“你知道便好,只是招来一顿板子也不划算。”
云州还要说,鲜侑道:“你该瞅着没人的时候上去,逮着一顿好打,看他敢说什么。”
云州露出笑,鲜侑揉了揉他红通通屁股,道:“还疼不疼?”
云州道:“还疼,你别摸。”
鲜侑搂上他脖子,道:“那混蛋摸你哪了?”
云州道:“肩膀。”
鲜侑本想哪个不长眼的淫贼敢摸他家宝贝蛋,结果一听他这话又禁不住替那所谓的淫贼委屈,这得是触了哪门子的霉头,不过摸了摸美人的肩膀,就给踹倒在地,差点废了爪子,真是亏得大发,不禁道:“真可怜,真可怜。”
云州道:“他还说你。”
鲜侑道:“他说我什么?”
云州道:“他问我跟你怎么玩的,谁在上面,谁在下面,他说,‘我看那鲜大人一身风流骨,该趴在下面才有味道些。’”
鲜侑一听这话便炸了,登时淡定不能,跳起怒道:“这不要脸的下流东西,真该作死,别让我找着机会收拾他,非给他切了下面那根玩意儿让他这辈子都趴着去。”
云州附和道:“所以我才打他。”
鲜侑道:“确实该打!”
云州想了想,声音突然低下,道:“刘宣总摧着你娶刘小姐,你能推到什么时候去?”
鲜侑听他突然提起这事,也静了下来,靠在他肩上捋着他头发,道:
“你不放心我啊?刘小姐对我无意,我怎能害人家。”
云州道:“没有不放心,只是想问问你。”
鲜侑笑,凑他耳边道:“你乖乖趴着让我弄你,我就不娶她。”
云州道:“我知道你不会娶她。”
鲜侑道:“那不一定,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
云州道:“你喜欢让我抱你,我弄你的时候你很快活,你不喜欢跟女人。”
他说的一本正经,鲜侑一张脸也不知是什么表情,要怒又要笑,咬牙道:
“我的确喜欢,我现在就想快活,你来让我快活啊。”
云州道:“你欺负人,知道我现在动不了,你等我好了。”
鲜侑怒道:“我等你的娘,我现在就让你快活。”
伸手就要扒拉,云州忙挡他,认真道:“过几日就有战事,大军什么时候出发?”
鲜侑道:“后日便出发。岑郡那边只一万人,他犹疑不决,增援的兵力不够,已经坚持了近月,我看是守不了几日。”
云州点头,又道:“刘宣全无能耐,只会掣肘,刘子善大军都杀来,他还在犹犹豫豫,左右三四,道现在才下令,你听他的令,能成什么事。”
鲜侑道:“那也无法。”
云州道:“谁说无法,要弄他还不容易,不过刘宣就那点本事,还不值得顾虑,他活着比死了好,他信任你,活着还能帮咱们,陈寔才是心头之患,云州军中都是他的人,他在一日,咱们便不好行事,必须除了他。”
鲜侑沉吟不语,云州道:“刘均死了,刘宣只是当个摆设,只有空位,没有实权,不过他可以帮我们,他有意要除掉陈寔,我们只要助他,借他的力杀了陈寔,云州城必然就是你的,刘均不是跟你说过,能扶他便扶他,扶不动,你自可取而代之,也不算对不起他。”
鲜侑道:“你别说了,我知道,只是我不能。”
云州道:“你又来了,什么能不能,你既想成大事,便不能心有余虑,抱着那些没用的善意只会害你自己,你不愿做,我帮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鲜侑觉得他这话未免太狠毒了些,听着便觉得薄情寡义,他并非自认良善,只是觉得如此太过,恐怕于己非福,反受其殃,低头看他,却见云州一脸诚恳,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清亮透彻,目光坚定,不带一丝邪气,仿佛理所应当,顿时觉得也无可责怪,失笑,不由道:
“你心性如玉石寒冰,至坚至纯,至坚,因而能心无旁骛,一往无前,所谓成大事者便是这样,只是如此却也容易走火入魔,陷入死局,不能脱身,说起来,终究只是因为心中欲念太重不能摆脱,你却最是纯透,既能有百折不回之勇,又能不为外物所扰,不为欲念所制,如此,才不会画地为牢,我不如你。”
云州听他说的一长溜,也不大听得明白,却知道他在夸自己,也老实高兴,反身搂住他回敬道:“你也很好,你最好。”
鲜侑笑,道:“你还真是个宝贝。”
跟卢宗校场私斗一事,各打二十军杖放过,云州在床上趴了几日,索性那板子打的不算太重,到了出兵的时候,屁股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利索。
陈寔领五万军到达岑郡,配合城内守军里外夹击,敌军败退数十里至东亭口,依险而守。
岑郡郡守于免几乎是撑不住要连夜跑路,等到援军到达,几乎要痛哭流涕,迎军入城当日,正撞上面善热心的鲜大人,遂扯了他衣袖一番痛哭,当真是哭的如丧考妣,鲜侑瞧得面色尴尬,扶起道:“于大人辛苦了,等我报知主公,必会嘉奖大人。”
于大人仍是惊魂未定,一边流涕一面诉说战情,鲜侑一边漫不经心听他聒噪,一边寻云州在哪,忙乱中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人影,军士正忙着扎营,时有军士牵着马匹推着运粮车在营外来去,鲜侑在人群中寻看好一阵,才隐隐见他身影,忙打断于大人,道:
“我还有事,大人先请自便。”
便上前去,云州回头看到他,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先回去休息,这边没你的事。”
他前几日还趴在床上,这会倒是几分迎风得意的模样,鲜侑道:
“我不累,这会回去不得给那位于大人唠叨死。”
云州也不再说什么,安排好扎营巡守之事,两人便一同往中军帐去寻陈寔,陈寔正一身戎装立于案前,同几个将领说话,正好有卢宗也在,他手上伤还未好,仍旧挽着纱布,他二人一进门,卢宗便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其余人等却是窃窃笑出声来。
鲜侑也不放在心上,恍若未闻,上前冲陈寔施礼,陈寔见他,连忙道:
“我正要找你,半天不见你人影,正好你两个都来了。”
那卢宗冷哼一声,拂了袖出去,其余人也都无事各自请退,鲜侑直看他们离开,这才回头,道:“将军找我何事?”
陈寔道:“我得到探子报说藤公佐似要撤军。”
鲜侑奇道:“这消息可靠得住?他现在数万人守在东亭口,兵粮充足,已经打了这么久,耗费也不少,怎么会想突然撤军?”
陈寔道:“刘子善已经连夜赶回并州去了。”
鲜侑思忖半晌,不得其所以然,道:“并州那边没听说有什么事。。。。。。。。”
陈寔道:“既如此,咱们还是先看看,我恐怕有诈,最近要加强巡守,防止敌人偷袭。”
鲜侑道:“只能这样,等我回去想想。”
回到营中,正有使者送来一封书信,只说交于鲜大人,鲜侑打开看,顿时惊讶,却是疲q,请次日辰时往城外一会,鲜侑不想他竟然也来了军中,合了信,想了想,只将信又递回去,道:“告诉你们公子,相见正如不见,让他不必等我。”
使者答应要下去,鲜侑想了想,仍是叫住,拿出笔来,写了信交给他,道:
“把信交给你们公子便是。”
使者这才下去,云州跟了陈寔出去巡视,鲜侑独自坐在案前想着陈寔说的事情,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头有些痛,他只得叫了慕郎来说话,鲜侑也带着慕郎随军,说是男儿郎得到军中长长见识,慕郎果真一路也是兴奋不已,刚刚学会了骑马,乐的到处炫耀,鲜侑笑道:
“你确实很厉害,我是到十六岁才学会骑马的。”
慕郎更是得意不已,上了马背便不愿再下来,不过最近因着玩的太狠,腿上磨肿了,只得乖乖下了地呆着,鲜侑命人叫了他过来,前几日腿上正肿的不能动,这时候进门却已然活蹦乱跳,精神极足,鲜侑看他这模样,不禁想起一人,微微愣了一下,慕郎已是上前来搂住腿叫道:“阿兄,明日我可以找云州骑马了吗?”
鲜侑道:“他没空理你,你不许去扰他。”
慕郎道:“那你有没有空。”
鲜侑笑道:“我有空,我带你。”
慕郎十分高兴,乐的乱转,鲜侑道:“我看你这模样,倒想起一人来。”
慕郎道:“谁?”
鲜侑道:“你不认识,已经死了。”
慕郎道:“哦,我们长的像?”
鲜侑道:“笑的模样有些像,不过也不大像,恍惚有些。”
接着几日果然平静,撤军的没撤,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陈寔并不敢懈怠,直把各处都增加巡守,日日听探子回禀,对方确实全无反应,只有些摸不着头脑,鲜侑并无什么大事,他带着慕郎骑了几日的马,这日刚回营,正见帐内案前已有一人背身坐着,只见到一雪色身影,看不到面目,隐隐觉得熟悉,却半天猜不出是谁,鲜侑正要问门前军士这人是谁,那人已听到声音起身回转来,鲜侑一看,心中微讶,道:
“疲q?你是怎么来的?”
案前正是刘珏,声音淡淡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他穿的素净,看着直似方外之人,实则是持了鲜侑信物以故旧名义前来,却也没同他明说,鲜侑一想也是,他要进营自然不难,只是不想他竟然这般胆大,若是被人察觉了身份恐怕不好脱身,只得命军士在外面守着,刘珏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注意到他身后慕郎,问道:“这孩子是谁?”
鲜侑道:“是我幼弟。”
刘珏自然知道他并无什么幼弟,却也不多问,鲜侑命人将慕郎带下去休息,他还未用膳,命军士备了饭来,同刘珏共坐,还备了些酒,备上来却又想起刘珏身体不好,从不饮酒,只得默默又撤了,刘珏只伸手挡住他,道:“不用,我可以喝一些。”
鲜侑道:“你行吗?你身体如何?”
刘珏自行斟酒,抿了一口,他并未喝过酒,当下呛得几声咳嗽,以袖掩口,半晌转过脸来,面上已是红透,鲜侑道:“你小心些,不能喝便算了。”
刘珏道:“还好。”
又道:“我记得我骑马也是你教的。”
他大概是听刚才慕郎说骑马,便想起了,鲜侑一笑,道:“你学的不好。”
刘珏也笑,道:“我力气不够,胆子也小,放不开。”
鲜侑道:“你身体不好,该好好养着,不该到军中来。”
刘珏闻言手微微顿住,道:“我身体好得多了,到军中历练历练,父亲会高兴,要是我只守在家中养病,一无所能,父亲眼中怎会有我。”
鲜侑也顿住,抬头道:“疲q这样说,先生他是什么意思呢?”
刘珏道:“父亲他,疼三弟多些,我和覃奴,毕竟从小没有跟着他,况且,许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这样,你估计是猜的到的。”
鲜侑点点头道:“我看的出,那天除夕在试诗宴上。”
刘珏道:“我身体不好,便认了,可是覃奴身体好,人也聪明,他仍旧不喜欢。”
鲜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