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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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马河山-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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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里远了。”
  云州道:“我真想就这样送你到衡阳去。”
  鲜侑笑:“然后我再送你回来吗?”
  云州不言,下了马,鲜侑亦下马,取下怀间柳枝插于他怀中,道:“找处好水插着它,等他活了,我便回来了。”
  云州将那柳枝揣好,目送他离去,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怅然上了马回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鲜侑回到衡阳,丧葬事毕,云州那边频频来人相催,鲜侑欲为父守孝三月,打发使者回去,道:“转告你家公子,期限到了我必然过来,只是暂时离开不得,我会尽早。”
  如此几番,云州仍旧来人不停,鲜侑无奈,依旧打发回去。
  鲜侑家中已无人,家人都散光了,只剩有两个老仆看守,勉强度日,竟然还有一个七八岁幼童,鲜侑倒真是奇了,一问,两个老仆道是鲜大人幼子,小字唤作慕郎,鲜侑一听惊得不轻,他父亲鲜徵一向端正自持,律己甚严,怎会莫名冒出个儿子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从未见过,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衡阳家里来,鲜侑只不信,听那仆人说,训道:“胡说,父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那老仆道:“公子不知,这孩子确实是大人亲自领回来的。”
  鲜侑问道:“父亲领回来的,什么时候?”
  老仆道:“那时公子在烨阳,大人只带了人来交给老仆,命老仆照料,也没说是哪里来,也没有对外人道起,老仆也不知道。”
  鲜侑一听这话便道:“那便不是父亲的孩子,你可莫胡说。”
  那老仆忙道:“公子说的是,小人失口了。”
  谁知那慕郎听这话却不答应了,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一身骄纵脾气,听鲜侑此言,登时发作道:“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今年九岁,在鲜家呆了八年,你说我不是鲜家人吗?我在鲜家呆了八年,但我从未见过你,你又是谁?”
  那老仆忙止道:“这是大公子,不许胡言。”
  慕郎道:“他没见过我,便说我不是鲜家人,我也没见过他,谁知道他是谁。”
  鲜侑听他着实聪明,也不生气,不由笑道:
  “小子不知礼,你为幼我为长,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慕郎道:“你既然说我不是鲜家人,我何必敬你为长。”
  鲜侑笑道:“倒是个聪明孩子,一张利嘴得理便不饶人。”
  慕郎不乐,鲜侑道:“我只说你不是我父亲所生,你在我鲜家呆了八年,不是公子,怎么也能算个家人,我是家主,你难道不该敬我?”
  那孩子已是憋得涨红了脸,鲜侑见他生的生的粉光融融,灵秀可爱,又实在聪明讨人喜欢,身上却只穿着一身粗葛布单衣,颇有些小家子酸寒可怜之意,这些年来怕是日子过得苦,也不再逗他,过去牵起,捏到那小小手上微有粗糙,不由怜惜,道:“你可识得字?”
  慕郎见他亲切,便也乖顺,也不摆脸色,一本正经道:“识得。”
  鲜侑奇道:“谁教你的?”
  慕郎道:“老仆教我认字,认了字我便自己看书,房中有很多书。”
  鲜侑高兴道:“如此,那我考考你,你都读了什么书?”
  慕郎支支吾吾说不出,鲜侑道:“没人教你,你八成只捡着那些好看好玩的,这不行,你还小,当学些正经诗书打好底子,一开始便来那些旁学杂书,只会误了你。”
  鲜侑素服在家,深居简出,在衡阳只呆到五月,三个月的孝期未满,这日云州又来人,却是急匆匆开口道:“公子请鲜公子急往云州,大人病重,怕是不行了。”
  鲜侑正带了慕郎念书,听此言,当下再稳不住,立起道:
  “阿伯虽然身体不好,也不至于这么快,怎么回事?”
  那人道:“公子莫要多问,小人也不知。”
  鲜侑也不敢再耽误,忙要令下人备马,明日启程,那慕郎看着他突然要走有些不知所措,鲜侑突然想起他,他一走,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这里总不大好,回转身,询问道:
  “我要走,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要同我?我要去云州。”
  慕郎道:“云州在哪里?”
  鲜侑想想道:“算了,我还是带你走,不然留着你在这跟个没人养的小叫花子似的不成。”
  他出了门去叫了老仆简单安排了一下家事,回屋中同了慕郎用晚膳,正到一半,外面又有人进来,鲜侑一看,竟然是云州,连忙惊喜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
  他直接进门来,下人拦他不及,只跟在他身后进来,鲜侑打发了出去,云州道:
  “一问便知道,有什么难的。”
  鲜侑道:“你不留在云州城,怎么就这样过来?”
  云州道:“你总不回来,我便亲自来找你。”
  鲜侑道:“阿伯情况如何?”
  云州听此问,正了色,思忖半晌道:“怕是不行,咱们得赶紧回去,刘子善已经回师连州,有意南图,刘均若死,云州城恐怕有危。”
  鲜侑也拧了眉,低声念道:“他这么快。”
  云州道:“不管那么多,咱们赶紧回去就是。”
  鲜侑也点头道:“我正要走你便来了。”
  云州道:“我们正好一起,谁让你一直在这拖着时日。”
  鲜侑道:“可不是我想拖着,父亲生前我未能尽孝,死时也未能奉一掊土,临棺以尽哀,既然这次回来,事情再急,三个月总要等的,不然我如何为人子。”
  云州自然知道道理,也只是随口抱怨,并不要他回答,看到慕郎站在屋中,好奇问道: “这个是谁?你哪里来这么大的孩子?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鲜侑笑道:“我也是回来才知道,他说他是我家二公子呢。”
  云州纳闷道:“什么叫他说?”
  鲜侑道:“我也不知,家仆说是父亲带他回来的,我只不信,不过他说是便是吧。”
  云州看了看慕郎,道:“他长得有些像你。”
  鲜侑道:“我也觉着,因此怪是喜欢他。”
  云州对慕郎并无兴趣,问了一句便放过,他一路骑马疾行,累的不轻,解了外衣仰在榻上,鲜侑看他仰在那发呆,笑命了慕郎回去,慕郎好奇的看云州只不肯走,鲜侑笑道:
  “你喜欢看他以后让你日日都看,现在回去睡觉。”
  慕郎机灵转了眼道:“你打发我出去,我偏不出去。”
  鲜侑笑,命人将他抱回去,扑上榻拥他,云州转身过来将他抱住,抚着他脊背吻了吻他脸,又向耳后颈间,气息悠悠,微带热意,似有急切,难得见他这般主动,鲜侑被他呼吸声扰的不住心颤,由了他欺上身压住吮吻,头昏昏然,抑制不住情热,正给他弄得舒爽,突然回过神来,止住他手道:“不成,我还在孝中。”
  云州只得停了手,鲜侑看他失落,笑道:“想我了?”
  云州道:“想了。”
  又道:“你给我的那支柳枝已经成活了,你仍没有过来,我便过来找你。”
  鲜侑道:“还找借口,想我便是想,管那柳树精什么事。”
  云州也笑,两人到底许久不见,只挨在一处抚吮厮磨,聊解心火,哪料越弄越难耐的厉害,只得强自将在一块早些睡了,第二日便启程赶往云州城去。
  到了云州来不及更衣,梳洗打理,便被刘宣来人请去刘子处,到了刘子善房中,正是热闹非凡,众下属从事皆在外厅候着,见他二人,纷纷相问,鲜侑也不好回,只打断了问:
  “刘宣公子在何处?”
  众人道:“正在里面见大人。”
  鲜侑闻言绕过众人,内室门口找到一名守卫军士,道:“请告诉刘宣公子,我到了。”
  那人进去,不一会又出来,鲜侑只在门边候着,也不知里面动静,足足等了大半日,焦虑不已,终于见刘宣含泪出来,又请厅中张锴,周协二人进去,他一出来,众人纷纷围上去,询问刘均究竟如何,刘宣引了袖微微拭泪,道:“诸位都回去吧。”
  众人陆续离去,鲜侑道:“阿伯怎么突然急病?”
  刘宣道:“不是突然,这几月便不好了,阿爹他。。。。。。。。”
  说着又是辛酸欲泣模样,鲜侑便不敢再问他,刘宣又道:
  “你不要离开,在这里等着,阿爹待会要见你。”
  鲜侑只得坐下耐心等候,等的实在久,一直到天黑,下人送上简单饭食请用,鲜侑哪有心情用饭,云州劝着他吃些,正用着饭,见里面人出来,鲜侑忙站起,周协张锴二人直走过来,施礼道:“鲜公子,刘大人请。”
  忙同了云州进去,云州还有些犹疑,鲜侑拉住道:“你随我一同进去。”
  床榻前除了两个下人,仍是他小女唤作阿元的少女跪在榻前伺候,鲜侑上前,刘均伸出来手来,枯瘦如柴,鲜侑一见他这模样便一颗心直往下落,看来刘均果然是不行了,忙伸手握住,他跪在榻前,云州随在后,刘均看他二人一同进来,他并未见过云州,不过看他二人便知关系不寻常,也便猜出,本欲说话,却转了意去打量他身后那人,那人却并不在意他目光,面色全然不动,刘均看了半晌,嗤笑了一声,转向鲜侑道:“身后诸事我皆已安排妥当,只是我仍有几件大事不能放心。”
  鲜侑道:“阿伯请讲,阿侑但凡能做到,绝不敢推脱。”
  刘均道:“我死后,宣儿魄力不足,云州城交给他,我并不放心,阿侑替我助他,如果他实在无能,你自可代他行事,总之替我照顾好他,我唯一心里喜欢,又信得过的人便只是你,你莫要忘了我说的话。” 
  鲜侑道:“阿侑谨记。”
  刘均又道:“我不放心刘子善,他一向对云州有所图谋,我若一死,他必然会借机想夺我云州,此事阿侑心中应有准备,当如何应对。”
  鲜侑问道:“我想请问阿伯是何打算,若有那日,是战,是守,是降。”
  刘均道:“若有那日,你拿主意吧,我信的过你。”
  鲜侑只得颔首,刘均又道:“我还有阿元,也一并托付与你。”
  鲜侑道:“阿伯放心,阿伯于我如父,阿元便也是我的亲妹子。”
  刘均看他身后云州,道:“阿侑好生荒唐,我便是死也不能答应你这般放肆胡来,你若是心中真敬我如父,需得听我言,好生改了性子,年纪也不小,不要再任性,贪图玩乐,收收心,好好做些正经事,也免得叫仲则地下伤心。”
  他声音沙哑,声气不接,一席话说得很是长久,一句句却慢慢听得清楚,鲜侑只得应他,暂时无言,鲜侑突然想起一事,道:
  “阿伯,我回衡阳见到一孩子,说是父亲当年领回去的,阿伯可有听父亲说起?”
  刘均缓缓道:“仲则除了你怎么还会有别的儿子。”
  鲜侑道:“此事是真,我回去家中老仆所说,算起来该是兴平初年的事。”
  刘均道:“你把那孩子带来,让我看看。”
  鲜侑忙低声命人去带慕郎过来,片刻,下人抱着慕郎到了,放到榻前,刘均瞧了瞧,道: “长得倒是有些像你鲜家人。”
  鲜侑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父亲没有说过,所以这次便带了他出来。”
  刘均道:“不过我却是不曾听说仲则在人间尚有别的孩子,他不曾说,就该是没有,我也不知这孩子是谁,不过在既然是仲则带回去的,你便留着吧。”
  鲜侑听他也不知,刘均已是倦极,又闭了眼,鲜侑叫了两声不应,是睡着了,心中怅然,便领了慕郎退身下去。
  三人一道往所住的院中去,慕郎已经是很不高兴道:
  “为何你们都说我不是阿爹的孩子?你是我兄长,你不肯承认吗?”
  鲜侑道:“你废话多什么,我只想搞清楚你这小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
  慕郎不肯走了,站在阶前便怒,道:
  “你不承认你是我兄长,那你带我来干什么!我要回家去!”
  刘宣的人正上来请鲜公子去,慕郎只不肯走,嚷嚷着要回衡阳去,鲜侑从刘均房中出来,心情本来便有些低沉,嫌他烦了,直接命人扛上他走,慕郎踢打不止,那下人连声哎哟,只得放下,鲜侑道:
  “你要回去自己回去,我可不送你,云州到衡阳相隔千里,你自己走回去吧。”
  慕郎听他说话气的眼红,这两人却是毫不理睬,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他原本对云州还有些好感,觉得那人长得好看,一本正经一脸认真模样,不像某人整日轻浮嬉笑,欺负人为乐,结果这一看果然物以类聚,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怒又不得,只得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元祐八年六月,刘均病卒。
  丧事未毕,刘子善命藤公佐引兵十万攻云州,军至云州北边的岑郡,刘宣听到消息吓得言语不能,忙招了诸人到厅内商议应对之策,下面却是一面倒的投降论调。
  “刘子善平定了北州,河东也到他手中,封了相王,领并州事,占据中原,声势正盛,刀剑所指之处,无人敢直撄其锋,又趁先主新丧来攻,显然是已将云州城视为他掌中之物,必欲取之,我们的兵力不足以与他一战,不如投降,先祖百年基业,也可得以保全。”
  说这话正是张锴,往日很得刘均信重,他一出口,便有不少人纷纷出言附和,道:
  “刘子善势强,咱们不可硬拼,先主刚去世,现在正是人心不稳,若要战,咱们必定要吃亏,这便不说,不论战胜还是战败,受苦的都是云州的百姓,不如顺天应命,降了他。”
  刘宣的心思,自然是不愿打仗,不过听下面这一个个的都说着投降的话,却又觉得不大安稳,吵吵嚷嚷半日,仍未是拿定主意,刘宣四处看看,对上坐在角落一青衣人询问道:
  “褚先生,不如你来占一卦,替我看看,此事是吉是凶,我是该战,还是该降?”
  褚不樊只敛袖,取了三枚铜钱置于案上一番摆弄,刘宣只睁大眼凑了脖子盯着他手,又看他面色反应,这人神色几变,刘宣看的颇为不解,又疑惑的去看自己身侧稍后的鲜侑,鲜侑只垂眼并无表情,也不打算说话,刘宣只得扭转了头,再次询问道:“褚先生?”
  褚不樊道:“上乾下坤,阴阳不交,大往小来,不利君子,此为否卦,九四动爻,以阳居阴,有命无咎,奉有天命以济其否,自有泰来之时,此卦可多解,主公想要什么说法?”
  刘宣急道:“我这是问你呢,你怎么倒文问起我来了?”
  褚不凡道:“顺时应命,方为君子。”
  那一边陈寔听得已是一声冷笑,嘲道:
  “什么顺时应命,狗屁君子,说的倒好听,我看就是因着你们这等酸腐文人,一个个贪生怕死,只管长他人志气,劝了主公投降,说是为了主公,实则担心就只那脖子上顶的那颗壶,我看要是云州城真有危亡,你等都该推出去先砍了脑袋!”
  鲜侑听这话不禁抬头看他,这人只眼神不屑的掠过众人,缓缓抿了一口酒。
  刘宣已是耐不住的站了起来,急切道:“那陈将军是何意,要真打,我们打的过吗?”
  陈寔道:“仗还没打,主公怎能先示弱于人,自己先没了底气,这样不败才是怪事。”
  张锴听他说的难听,又是针对了自己,已是气的厉害,道:
  “你倒是站着说话也不腰疼,说打便打,那是陈将军一句话的事吗?”
  陈寔道:“张大人说的好笑,那仗不是我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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