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碧瑶瘦了,脸色不再光彩照人,但是全身上下却透出了一股更加柔和平静的美丽。夫妻相对而坐,叶夕身后跟着玉湖、玉河,余碧瑶身后是她从余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叶夕挺直了脊背坐着,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但是他知道自己对她最多的还是无法弥补的亏欠。
先露出微笑的是余碧瑶,她拉住了叶夕放在桌上的手,眉眼间皆是包容:“夫君”她开口这样叫他,叶夕不禁用力反握住了她。“夫君”再叫他一次:“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我倒是四处看了不少书,静下心来想想,如今的自己比以前豁达了许多。夫君,你不必自责,这便是我的命。”
“碧瑶。”情不自禁出声打断她,可是叶夕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即使以后脱离了文疏,他怕是也无法安心拥抱她了吧?
笑笑,安抚般摩挲着叶夕的手背,余碧瑶眼含柔情:“我本来是想问你要一纸休书的,但是,身为光禄大夫的女儿,我却不能这么做。就让我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吧,夫君,请你以后不要来看我了。”
叶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两仪院,他只知道对一个女子的愧疚转变成了对另一个男人的恨意,所以看到烈日下站在两仪院门口的文疏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一拳挥了上去。毫无章法的打法,叶夕像一个困兽般冲撞着撕咬着文疏,文疏左支右绌,最后一掌劈晕了他,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拜丘院。
昏昏沉沉地醒来,头脑晕眩地被亲吻,浑浑噩噩地被进入,叶夕咬着牙收缩被撕裂的穴口,疼吧疼吧,他疼,他也不能让文疏好受。过分的紧致显然让文疏极为不满意,他俯下身撕咬着叶夕,咬着牙命令他放松,叶夕不为所动,有些幸灾乐祸地瞅着他,唇角却带着刺眼的嘲讽。叶夕感觉自己疯了,但是即使他疯了,他也不要让文疏独自逍遥下去。若不是文疏,一切都还是好好的,都是文疏,毁了二十多年来美好的一切。
叶夕知道这样想是偏激的,可是他偏要这样想,谁让文疏一开始对他那么好?所有他不喜欢的人中,文疏是他最讨厌的,因为只有他在给了他无比的甜蜜后,又把他从云端扯到了地狱。
文疏似乎生了气,因为叶夕从梦中饿醒后并没有得到他如往常般的体贴对待——文疏不在卧房,不在拜丘院,也不在叶府——他去了胭脂乡。
心里想着好啊好啊,就这样撕破了脸,也免得再互相隐瞒,叶夕心中明明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明白心中为何那么失落,空落落的,绞在一起疼痛着。
可是傍晚的时候文疏却在晚饭前回来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他抱住叶夕,头抵着他的头主动和好:“是我错了,原谅我吧。”从怀中拿出一把玉扇来:“这个,送给你当赔礼。”
晶莹的、透着凉意的扇骨,微微有些潮湿的竹制扇面,精致的镂空。叶夕以前也有一把,找不到了的时候他还低落了很久。
搂住他的脖颈,叶夕一笑泯恩仇:“哼,原谅你。”
表面功夫,总得做够。
晚饭后,未及睡下,有人向文疏报告:左丞相徐景的手下发现了开府仪同三司叶迁的下落并连夜报告皇上,皇上派禁军、羽林军共三千人直接受命于徐景解救叶迁。
文疏只说了四个字:“雕虫小技”,便搂着叶夕睡下了。用内力降低自身体温,文疏让叶夕搂住自己,将他的头埋在了自己胸前。
作者有话要说:
☆、33
33
虽然全身酸痛,虽然心情不佳,但是叶夕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要去上朝。怕他再被人袭击让皇上找到机会把他留在宫中,文疏派了亲信一路保护他。虽然文疏极其不愿意他去上朝,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他把叶夕当做什么都不能做的女人般保护在府中不让他出去,叶夕绝不会原谅他。
有了叶迁的消息,这无疑是最重大的一件事,按理说皇上会连夜召各大臣入宫商议,但是奇怪的是昨夜连叶夕都没有收到皇上的传唤。大臣们个个都是消息灵通至极的人,觉察出事情的不同寻常来,是以一大早便都齐聚安临殿神色各异等着皇上上朝。
叶夕却多少能够猜到皇上昨晚不召见群臣的原因:兰泽给他的熏香虽然不是“幻梦成真”但是显然药效也是类似的,成贵妃给皇上喂的那粒药丸,跟“幻梦成真”也脱不了干系,双重作用下恐怕皇上龙精用尽也解不了药效。上次皇上被灯中药香一薰第二日起床后尚且身体虚弱不堪,这次想必体力更是不支,即使想召见群臣恐怕也没那个精力吧?
卯时已过,但是皇上却还没有来,众人不禁都面面相觑。叶迁消息传来,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他会回朝的可能性,叶府比以前更为受器重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加上叶夕现在又被封为吏部左侍郎,大家多少都想着巴结巴结他。首先跟他说话的却是户部侍郎周宏钟,虽然皇上下令开国库放粮,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国库粮食再多,在全大姬大面积缺粮的情况下,能支撑的时日也不多,何况有些粮食还不能动。虽然现在粮荒还没有波及到阏京,但是情势非常不容乐观,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聪明的叶家人的帮助,何况让他看清全大姬粮食形势的本就是天牢中的叶辰,要不是叶辰向来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周宏钟也不会从他那记录详细的手记中看明白这一切。“听说有了令尊的消息,这是真的吗?”
周宏钟跟所有的朝臣一样,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享受、懂得为自己谋福利,但是叶夕并不讨厌他,因为在他的性格中多了一分绵软,少了一分狡猾。先不说他对叶辰好坏,只他在朝堂之上不欺瞒皇上主动认错,便让叶夕多看了一眼,是以叶夕也并不想给他难堪。“具体消息我也不知道,只是耳闻到似乎有了消息,而且徐丞相还星夜带人搜救去了。看今天徐丞相没来,想必确有此事。”
叶夕嘴上这样说,心中想的却完全不一样。他知道如果朝中有一个人不想让叶迁回来,那么那个人一定便是徐景。大姬吏制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置正三品尚书一名,侍郎两名;六部尚书之上又有正一品左右丞相统管六部全局,六部与左右丞相负责处理大姬所有的日常事务。在六部与丞相之外,另有一些特殊官职,比如负责教授及辅佐太子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洗马等;有上朝议事权力却为防皇上猜忌而约定俗成般不上朝的亲王、郡王等勋爵;直接受命于皇上的文武散官等。这些特殊官职大都不受吏部管辖,直接受命于皇上,因而和皇上的关系与六部又有不同。
开府仪同三司虽按品级低于左右丞相,但是作为从一品文散官,却是皇上身边重臣中的重臣,加上叶迁本身极受皇上信任,向来将叶迁视为最大对手的徐景,虽然表面一直对叶迁和和气气,但是心里早已不甘到极致。但是他也清楚知道,叶迁在一日,他就永远要被低自己一级的他压制着,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这次叶迁久寻不到,他狠下了心要将叶府一举打垮,是以先拿叶辰开了刀。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对付叶夕的时候,叶夕却突然成了皇上的枕边人,而且接着被封为了一直空缺的吏部左侍郎。从吏部右侍郎爬上左丞相之位的徐景知道,他不得不早些为自己留后路。
“希望徐丞相能够早日将令尊解救出来,到时候令兄的冤屈被洗清了,也是黎民之福。”周宏钟说得发自肺腑:“令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叶夕不置可否地笑笑,眼光撇到李公公急匆匆跑了过来。心里想着看来今天可以早回去了,却见李公公果然道皇上身体微恙,让大家把奏折呈上去。叶夕无折可呈,心里想着或许该去吏部转转,却听李公公道皇上宣吏部左侍郎叶夕觐见。
不在意身后一众大臣或羡慕或嫉妒或讨好或鄙夷的目光,叶夕一边跟着李公公往内宫走去,一边问皇上怎样。李公公让身后小太监搬着奏折,对叶夕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二少爷需谨言慎行,太后她老人家在呢。”
叶夕一愣,他倒是忘了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心情也不太好。”
叶夕微眯了眼睛,沉吟着,压下心底的忐忑。
皇上还在成贵妃的泰和宫,叶夕等李公公禀报之后进去,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皇上脸色蜡黄,气色难看,榻前不仅有太后,还有皇后、成贵妃和太子,瞧这阵势,倒像是来逼宫的。叶夕跪下一一请安问好,慢悠悠开口让他起来的却是太后。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当年是太后力挺今上,今上才得以顺利继位,所以太后的影响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叶夕,哀家有话直说,皇上刚才也同意了,虽然你进入了吏部,但是今后你主要的任务还是要作为太子洗马负责辅佐太子,每日要去太子那里请安,明白吗?”
叶夕看一眼皇上,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来,便低头道:“太后懿旨,臣不敢不遵。”
太后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是也不欲多做挑剔,便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回身对皇上道声好好休息,便起身走了。皇后和太子见她走,便也跟了上去。叶夕回身低着头送他们,心里却微微冷笑了一下。太子估计也觉察出自己不会听他摆布,因而找了太后求情,想以这种方式让自己明白自己逃不出他的手心去,这一招不可谓不好,只是太子啊,你怎么就不考虑皇上的心意?
看着太后等人离去,叶夕回身一脸关心:“皇上龙体如何?”
本以为皇上的脸色会有缓和,没想到他双目却变得异常冰冷,他开口,语气也是冰冷至极:“爱妃,你下去。”成贵妃不声不响施礼走了,叶夕心下诧异,疑惑地看着皇上,却听皇上冷冷道:“你竟然,敢对朕下药?!”
心里哐当一声,叶夕脸色一刹那变白了,难道,成贵妃背叛了他?!噗通跪下,叶夕煞白着脸急急辩解:“皇上何出此言?臣若是做出这等事,又有何面目去见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父亲?!”
皇上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和怅惘,但是脸色仍旧生硬,他虽卧在床上却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那朕为什么每次在临幸了你之后都会如此全身无力?”
叶夕一颗心放了下来,看来成贵妃并没有出卖他,而皇上既然这样问他,就证明他早就让太医给看过,却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赞叹着“幻梦成真”药效果然厉害,叶夕目光中露出一丝羞赧和坚定来,他一把扯开领口,露出整个白皙的胸膛来,咬着唇让皇上看清上面的斑斑点点,叶夕一脸委屈:“皇上可还记得,这些痕迹因何而来?若不是叶夕粗懂武功,体质比常人强一些,今天又岂能来此面圣?”
叶夕脸色苍白、泫然欲泣,这段时间变得有些单薄的身子跪在那里摇摇欲坠,看起来确实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皇上心下一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控制不住自己,以至于弄得两个人都羸弱不堪。或许,是因为把长久得不到叶迁的欲望一股脑发泄在了叶夕身上吧,正如成贵妃刚入宫那年,他对成贵妃需索无度一样。叹口气,皇上道:“起来,是朕错怪你了。过来这边坐。”
叶夕坐到他的床沿上,任他拉住自己的手,听他道:“昨晚传来了你爹的消息,朕虽然心下欣喜,却也害怕。害怕这个消息是假的,空欢喜一场,更害怕事实正如徐景所说的,你爹其实并不想回来。”
“皇上。。。”叶夕禁不住轻轻喊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在同情面前这个站在大姬最顶端的人,谁又知道他会对着臣下说出“害怕”这样的字眼?谁又知道他也不过是个得不到所爱的男人呢?
轻轻拍拍叶夕的手,皇上阻止他说出让自己不快的话来:“朕知道徐景一直对你爹心有不满,也知道他向朕禀报找到了你爹的线索定然有所图,但是若朕不从了他的意愿让他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毁去你爹的线索呢?朕只好,派人跟在他身后,只要一找到你爹,便立刻将他带回来。”
叶夕没想到皇上竟然此时还是心如明镜般看清了一切,心下防备的同时,也深深明白了皇上矛盾的心情。但是,即使明白皇上,那又如何?他再也不要受制于人,再也不要体会那种无力掌控自己的感觉,为了他所要的自由,他只有对别人狠心。
“皇上,该吃药了。”门外传来刘公公的声音。皇上答应一声“进来。”刘公公便捧着药进来了。叶夕帮着他扶起皇上来,帮皇上服下药去,慢慢发现皇上的脸色变好了。惊异于药效的神速,叶夕敛下了眉。凡是疗效迅速的药,都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伤。但是看皇上的样子,显然已经习惯了。有成贵妃在身畔,皇上的身体定然早已只剩下了一个看起来华丽的空架子。
皇上气色好了很多,又躺了一会便起身洗漱用午膳,到御书房皱着眉头看奏折,不一会便扔了御笔让叶夕给捏肩。只是捏着捏着,叶夕手下的身体却烫热了起来,清楚明白皇上的欲望,叶夕使个眼色让别人退了出去,然后对皇上说:“请皇上保重龙体。”但是皇上已经被欲望烧昏了头脑,根本不听他的话,于是叶夕任他将自己的衣衫褪尽。然后在看到玉成的侧影的时候,用内力催动了紧握在手中的香囊。
原来,皇上喝的药中,也有着慢性的春()药。
仿佛梦魇般,重复着这样的事情。上朝的时间逐渐减短或者干脆取消,叶夕被皇上单独召见,平静的相处之后便是香囊和玉成。皇上对成贵妃的药起疑,可是太医们却看不出药中到底有何蹊跷来,研究药方也只能得出好的结果,想起上次请来的宿庐谷主,却是寻她不到不了了之,加上之前皇上也不时在喝此药,所以警惕心最终也慢慢放下了。殊不知宫中尚有一个叫石山的人存在,他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在皇上的御膳中放入另一种能和成贵妃的药发生作用的毒药,无色无味世间罕见,整个太医院中恐怕也无人知晓。最主要的是,虚弱的皇上开始依赖成贵妃的药,他想,正因为药效太好,自己精力会突然旺盛,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叶夕吧。也想过压抑住自己的欲望,不叫叶夕在身边,省下精力做其他事情,却是最终还是抵抗不住叫来了别人,从此便再也不抑制自己对叶夕的欲望。
叶夕不知道成贵妃是不是受命于文疏或者兰泽才这样加重了给皇上用药的频率,但是他却忍不住请求成贵妃稍微缓一下用药,因为玉成,实在是太憔悴了。这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替自己承受了所有的难堪和痛苦。饶是叶夕硬起了心肠,却也无法再看下去。成贵妃只答应停用一次,是以皇上那天虽然难受,思路却比往常清晰。
徐景传回来的消息,一次次让皇上希望然后失望最后再是希望,可是希望之余,皇上却愈发焦躁了起来。
叶夕没有忘记太后的嘱托,他天天去向太子请安,然后在皇上对成贵妃的药成瘾后的某一天跟太子说:“请太子劝一下皇上停用成贵妃的药,虽然太医都查不出什么来,但是下官却以为此药定有蹊跷。”
太子和皇后本来对成贵妃受宠便极为不满,此时听叶夕这样一说立马挺直了腰杆拉着叶夕去向皇上进言。只是结果却弄巧成拙,本就极为焦躁的皇上勃然大怒,大骂太子心地不纯,让自己停药实为想让自己不治而死;而之前叶夕又因为他的需索无度而劝过他要他停药,不想和他交合,加上这次叶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