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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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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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乾听完,怒极反笑:“我还当是那妖女亲身驾临,怎么,这般藏头露尾,故弄玄虚,莫非是怕得不敢出来了!”

但听一名绿绫少女娇斥:“放肆!在尊使面前,岂容你等出言不逊!”

帷帘内,又传来男子一阵低低的嗤笑声,似如流水婉转过耳畔,令人脑际不由浮现,此刻他正以袖掩笑,一派优雅华贵的举态:“凭借你们几人功夫,又岂会被宫主放在眼里。”

乔乾愤恨咬牙:“攻人不备,施毒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这群西月妖孽,不过是会耍些鬼蜮伎俩而已,若要正大光明的较量,根本不足为惧!”

轿中男子嗓音藏笑,风轻云淡地讲:“既然如此,我便先让你五招,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乔乾正欲上前,却被乔严公阻拦住,开口提醒:“乾儿,小心有诈!”

乔乾肃容道:“爹,如今二弟已经平安离开山庄,我们心中也没什么顾虑可言了,眼下情况是生是死都不重要,既然他说先让我五招,让我且会他一会!”

说罢身子凌空飞起,右臂运集功力,半空射出一记旋风,势如暴雨狂雹,迫向紫帷小轿。

乔家拳法以阳刚威猛著称,每功一招都蕴含巨大威力,江湖甚少有人能硬挡下来,乔乾这一发招,虽是消耗体内不少真气,以致催动毒性蔓延,但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出手毫无保留,但见旋风呼啸而来,那紫帷小轿若被击中,势必四分五裂不可。

哪知事情大出意外,乔乾攻出的第一招即将击中轿身时,却觉劲势仿佛触碰到一面无形强大的屏障,迅速软化四散开来,那紫帷小轿不过微微一晃,未受丝毫损坏。

乔乾知道是对方以真气抗拒,大喝一声,人欺身逼近轿前,原本低垂的帷帘受风力飘开半截,隐约见得一抹朦胧的人影,像是花荫下流走的蝴蝶,那般恍惚而难以触及,乔乾劈掌若刀,快速往里探入,怎料那人右肩微侧,身形未动之下,竟是轻巧避开,乔乾化掌为拳,滑空横挥他脑际,对方挥臂一挡,封住攻势,同时身子往后微仰,又是躲过乔乾下方的袭腹拳掌,短短瞬息间,乔乾连出四招,均未击中,而轿中男子也果真如之前所说,不曾主动攻招。

最后乔乾再一袭空,便听男子淡淡道:“五招已过……”

话音甫落,乔乾顿觉一股强大的潜力撞上自己腹部,整个人一下子被震弹开五六丈远的距离。

“乾儿!”乔严公怒火中烧,继而横垮马步,发出一掌“怒狮狂吼”,盛怒中蕴含十足的内家力道,自然威力不可低估,直胜千钧巨锤,卷起啸风瑟瑟,排山倒海般直冲向紫帷小轿。

轿中男子有所察觉,迅速从轿中飞跃而出,但听“砰啷”一声震响,下瞬紫帷小轿便被拳风击得四分五裂,四名绿绫少女纷纷向两旁闪避开。

而那男子平足落地,却是安然无恙地站在三丈远的地方,银白月色从衣袍上流滑过,在地面映出一抹修长高挑的身影。

幽幽乌黑的长发与暗夜相交,如绚丽的缎,华美的丝,优雅而缠绵地于风间飘长飞舞,他徐徐转过身,一张细致瘦削的容颜,好似脱离开阴霾云层,沐浸月华下的琼瑶美玉。

乔严公这才看清,那是名年约二十一二的少年,绛红长袍,腰束玄绦,面如敷粉,唇如涂丹,秀目隆鼻,玉骨冰肌,墨画长眉细裁入鬓角,流发以玉簪斜挽轻垂,悠然飘洒,从容自若,眉宇间隐有笑意,浅薄却是睥睨,他肤色本就生得白皙,如雪似月,一袭红袍映衬下,更添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幻丽魅惑来,仿佛是那幽冥三途河畔的彼岸花,妖异的艳,死亡的美,偏偏又高贵无比,只觉眼前少年,他美丽如斯,如圭如璧,为漫漫遥夜带来一场巅峰华丽。

但见他双手曼举脸侧,轻轻鼓了鼓掌,朝乔严公似赞似叹:“乔老不愧有‘铁拳妙师’的响誉,功力果然非同凡响!”

面对这个貌美妖异的少年,乔严公压紧眉头,出声冷嗤:“废话少说,再吃老夫一拳!”接着两臂左右伸出,但听拳风呼呼,挟劲带力,瞬息间已连发三招。

红袍少年不紧不慢地一笑,施出移步换位身法,快似鞭闪一晃,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躲开的,劲风擦过身边,带动那乌发衣袂掀扬,同时他连续三个纵跃,身形宛若闪烁星点,宛若脱弦流矢,欺身飞近。

乔严公暗惊他轻功竟这般高超,弹腿一跃,凭空七尺,口中发出怒啸,朝对方遥遥射出一击。

那红袍少年左手出袖,早已蓄力欲发,脚下速度不减,即将与乔严公的力道碰撞时,倏地横掌往斜旁一划,迅速把那股力道引开,彼此须臾交手几招后,乔严公发觉他的身法十分诡异,奇奥莫测,软柔偏激,似是什么邪门功夫,一时不敢大意,跃退数尺,使出乔家拳法中最为精华的一招“山呼海啸”,妙在强猛无比,先缓后快,出其不意,在短短距离内有摧碑裂石之威,让敌人难以回避。

怎料红袍少年见他一招袭来,非但不躲,反而迎前,红袖翻飞,露出一对晶莹白腻的手腕,暗聚运气,却是轻飘飘地施出一掌,乔严公只觉自己劈出的猛烈拳风与那飘幻的潜力交触刹那,登时犹如撞在一堵软墙上,完全失去作用,不禁心头大骇。

原来那红袍少年练得武功颇为邪门,招式中蕴有阴柔之气,而乔严公的拳法刚阳正烈,因此正是以柔克刚,被化解开去。

乔严公错愕间,对方再次挥手弹出一指风,正中他左肩,乔严公连退三步,与此同时,胸口传来剧痛,跌倒在地。

红袍少年瞅他脸色惨白,汗水如注,轻轻扬下嘴角,将浑身汇聚的真气散去,挥动广袖,一手搁置腰前,一手负于背后,缓缓踱步上前,悠闲似踏云而来,举止间翩雅绝伦:“你们体内所中的毒已经发作,此刻根本轮不到我动手,一个时辰后,自会毒发身亡。”

看着面前几人痛苦的神态,他倏又一挑俊眉,月光照上脸庞玉质般的肌肤,如雪欲化,似比女子还要细腻几分,无形溢散出一股异样的华美,而漫天星辰的璨光流入那眸底深处,却依旧是淡漠而冷寂的。

他转又微笑:“当然了,如果乔老前辈与令公子肯从此归依我西月门下,我自当奉上解药,助诸位摆脱痛楚。”

原来这些年西月宫横肆江湖,灭掉不少大小正派帮会,同时也会留下部分人的性命,收降或是下药,让他们修炼各自门派中的武学绝技,再为西岳效命,对抗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人物。

乔严公伏倒在地,待他说完,强忍着毒痛抬头,冷笑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夫宁愿一死,也不愿自己一世英名,从此毁在你们西月宫手上!”

红袍少年闻言不以为忤,唇边仍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下刻蓦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的咯咯笑声,像飘在春风里的柳条软絮,柔绵酥骨,直听得人心神荡漾——

“有封尊使出面,果然事半功倍,看来我是错过一场好戏了。”

18暗斗

她口中所说的封尊使,正是指那红袍少年。

三尺乌檀长发,割破浓浓夜色,凭空肆意地飘扬,眉眼间那点淡漠的神色,宛然香梅的灰,散着冷却后冰冷苍白的味道——

封衣遥回顾身后,但见来者朱粉衣裳,彩带绣鞋,胭脂扑面,浓艳无比,仿佛雾霭里一只花枝招展的媚蝶,妖妖娆娆地从半空飞身掠近。

封衣遥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扬,状若意外地问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玉护法,怎么如此有闲心,也要来横插一手了?”

玉晶姬手拂鬓发,笑吟吟地开口:“尊使可别误会,今夜我不过是奉宫主之令,命你速速回宫的。”

“宫主吗……”封衣遥听完,果然不再多言,转身往乔严公几人跟前走去。

趁他背身之际,玉晶姬忽然双眸微眯,袖下弹出一道银光,直朝他背后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封衣遥向右侧闪,连身形都未转动,仅仅单手,就已挟住那枚细若牛毛的银针,隽丽的眸角斜睨,笑音里流露出三分轻嘲:“玉护法当真好兴致,莫非是想与我互磋一下武艺?”

玉晶姬没料到他轻而易举就接下自己投放的银针,与之前相比,他的武功又是提升了一大步,恨得银牙几欲咬碎,嘴上却又咯咯娇笑两声,连忙解释:“我这等粗技岂能与尊使相较,尊使得宫主亲授武功,自然非同凡响,适才我不过想一开眼界罢了,还请尊使莫要放在心上。”

她舌灿莲花,似是说得诚心诚意,封衣遥听了,仅仅冷然一笑。

接着玉晶姬一提丹田真气,纵跃到他身前,目光盈盈地从乔严公几人身上扫过——因剧毒发作,此刻他们面若死灰,再无反抗之能,已经被西月宫手下擒制住。

她举袖遮唇,轻狂而娇媚地笑起来:“一群固执家伙,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死到临头还不肯归降,既然早晚要死,不如尝尝我的七钉绵骨掌,让他们在一个时辰内,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好了!”

她笑得灿烂至极,但谁都知道,若被她打中这七掌,虽不会立即丧命,但一个时辰后,人的全身骨头将会逐渐软化,直至痛苦万分的死掉,如此阴毒残忍的手段,委实叫人毛骨悚然!

玉晶姬正欲出手,却见封衣遥掀开广袖,甩出数缕柔韧金丝,宛如游舞的金蛇撕咬开夜幕,快速缠上乔严公乔乾以及诸名庄仆的颈项,另一端则束缚在封衣遥修长的五指上,他运气猛一勒住,金丝顿化为寒锋利刃,割喉削骨,几颗血淋淋的头颅便从人身上滚落下来。

玉晶姬见状冷笑:“尊使这么着急出手,莫非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封衣遥斜斜地望了过来,眼波幽沉,好似千夜暗水凝固在了其中,几乎凉透人的骨髓,唇角滑过讥诮,缓缓吐字:“玉护法既奉宫主之命前来,怎么还有心情在此消磨时间,难不成宫主的命令,都被你当成了耳边风?”

听他提到宫主,玉晶姬整张胭脂涂粉的面容,霍然因紧张而变得铁青,哽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笑道:“你说的不错,既然任务完成,我们就不该在此多做耽搁,尽快回宫好了。”说罢人一转身,已跃出了五六丈远的距离。

封衣遥也不迟疑,朱袖一遮一扬,运展轻功,遁入黑暗,那四名绿绫少女尾随于后。

怀碧山庄重新归入寂静,月光洒照下,那是成滩的血迹,遍地的尸体,数颗头颅静悄悄地歪倒在地上,每颗头颅上的表情充满了狰狞、绝望、愤恨,或是不甘……而唯一特点,俱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什么,从乔严公的眼角流下,似泪似血,像是蜡烛的最后一滴残烬,不停地流淌下……

那一夜,已成修罗鬼蜮。

********

连绵起伏的山峰深处,修筑着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

殿内灯火通明,盘龙环绕在四根巨柱上,在火光摇曳下翱翔欲飞,青砖粉墙,画屏玉阶,正殿之中的宝座更是描金镶玉,华耀闪闪,座顶还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映得满室流光萦照,璀璨如昼,竟是人间说不出的富丽奢华。

宝座下方,静然肃穆,封衣遥正立于众人之首的位置,下瞬,殿外响起一阵奇声怪乐,也不知用的什么乐器演奏,足足响了一刻功夫,方听有人高宣:“宫主驾到!”十六名彩衣少女开始盈盈步入殿内,手执翠篮,口中念念有词,边走边挥撒花瓣,把大殿熏得浓香馥郁,尔后分列左右,恭敬侍立。

她们刚站好,便见殿外凭空飘来一条宽大的黑色长绫,从众人眼前划过,直穿长殿,连接在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而一名玄纱女子足踏长绫,施展举世轻功,那丰盈曼妙的身姿,好似妖月下幻化的夜魅,以异常快速的身法,渡绫穿行正殿,来到玉阶前。

她登上阶梯,在宝座前倏然转身,飞舞发丝从肩后飘落,徐徐流泻了一身,鸦发玄衣,乌黑一体,因此更衬那显露在外的肌肤,白如象牙,吹弹可破,让人目触之下,几乎目眩神晕,而容颜不施粉黛,竟已是美得绝艳逼世,简直堪比那幽冥神女!

她仅是一个转身,却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风姿,甩开纯黑色裙摆,轻展双臂,握住宝座两侧的椅把缓缓坐下,唇边的傲然,眸角的冷酷,那一刻,世间万物在她眼中不过是浮尘草芥,唯独她——是那天下主宰,俯瞰众生,浑身霸气天成,无人可以比拟。

当她入座瞬间,封衣遥率领众人齐声高呼:“叩拜宫主金安!”随即恭敬跪地。

阮湄裳一挥玄袖:“起来。”

她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视过,最后落定封衣遥,唇畔勾勒出一抹朱色妖丽的弧线:“乔严公已死,如今的怀碧山庄不过是废墟残瓦……衣遥,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又是替本宫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她的声音本是冰冷无度,这刻却意外地柔和下来,隐约间,似还掺杂着几分令人抓不着的暧昧味道,仿佛是晨曦岸边升起的薄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在彼此之间。

封衣遥垂下眼帘,眉宇间尽是暮雪般优雅淡漠的风致,拱手不疾不徐地回答:“能为宫主分忧,实乃属下的荣幸。”

阮湄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竟似冬雪消融后的春水,说不出的光艳照人,她目光久久停留在封衣遥那张冠玉般俊美的面容上,回想与他之间的缠绵悱恻,越看越是情意绵绵,半晌才道:“当年那几名联手陷害本宫的牛鼻子老道,本宫现在都已送他们命归西天,还报前仇,江湖七大门派如今只剩下四派,我倒要瞧瞧他们究竟还有何能耐,敢于和我西月宫作对,只怕过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将一统我手!哈哈哈——”

她思及仰首,发出张狂而得意的畅笑,几乎直冲云霄,震撼天地,听得在场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震,纷纷毫不迟疑地跪地高呼:“恭贺宫主,称霸武林将指日可待!”

“嗯……”阮湄裳满意颔首,又转望向封衣遥,像怕珍爱的宝物受到损坏一样,语调透着关怀,“你也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

见他能得到宫主这般与众不同的待遇,玉晶姬内心忌恨交加,眼珠子暗自一转,忽然开口:“宫主,属下有一事,心下十分费解。”

“什么?”阮湄裳抬头问。

19独欲

玉晶姬眉梢上翘,嫣然巧笑道:“据我所知,乔严公虽死,可是乔氏一家……却未被诛绝。”

一句话石破惊天,阮湄裳听得眸色骤沉:“怎么说?”

玉晶姬娓娓讲道:“据属下探查,乔严公的小儿子在我们攻袭前,就已经连夜逃离了怀碧山庄,侥幸逃过一命,属下是觉得……”她忽闪几下媚眸,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刻意停顿下来。

阮湄裳岂会看不透她这点小伎俩,冷冷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是……”玉晶姬如遵圣旨,又继续笑道,“如果说这仅仅是个巧合,倒也罢了,偏偏他一走,连乔家的祖传拳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属下命人把山庄翻了个遍,也始终不得那乔家拳谱,恐怕……是被对方一同带走了。”

阮湄裳皱眉:“说下去。”

玉晶姬表面不显,心下却愈发得意,若有若无地瞥了封衣遥一眼,可惜封衣遥目不斜视,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玉晶姬恨得暗暗一咬牙,扭过头道:“属下认为此事有些蹊跷,那小子赶在之前逃走,又携带了乔家拳谱,这番举动,倒像是乔严公事先安排,早有预料一般,但我们西月宫行事向来谨慎严密,那乔严公又怎会料到我们夤夜偷袭,怕是有人……暗中走漏了消息……”

听到这里,阮湄裳瞳眸中只剩下吞天噬夜般的阴霾:“你是说,有人背叛本宫,暗中向乔家告密?”

玉晶姬赶紧否认:“这点属下不敢肯定,我们对宫主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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