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也懂得帝王之爱,常常要伤害一些人,可他是自私的,帝王拥有这份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特权,得来不易,他就要将它用于自己的幸福,即使心不在,也要他的人在!
在榻上熟睡的人并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的心思,只是天真地认为自己能逃出这如囚笼一般的深宫,能找到申屠羯,能与他一同幸福生活,甚至得到兄长的承认,得以归国,这个美梦究竟何时会醒来呢……
盛公公小声提醒景炎君到了上朝的时候,后者脑中竟有一闪而过,想要留下陪着图兰的冲动,不过他知道,美人最终还是比不了江山,也只有坐稳了王位,他才能给他想要的。笑笑,转瞬释然。
盛公公差人去长乐宫取来了景炎君更换的龙袍,在未央宫,可以说是当着图兰的面更衣,即使他并未醒着,也会给人一种他们很亲近的感觉。以后这种事不会少,而且给他更衣的,也会是他。
景炎君走后,白玛就进到宫里,夜间的时候因自家主子牙关紧咬,半滴药液都喂不进去,这会儿也该醒了,再试试。
图兰被白玛扶起身子,这一折腾,本来就疼痛难忍的骨架更被拆散开一样,弄的图兰呲牙咧嘴,挺着干哑的嗓子求饶:“白玛,你放过我吧,受不了了……”
图兰是真难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苦涩的药液喂到嘴里都咽不下去,稍一偏头就流了出来,以前哪见过他这般,白玛也急了,喝不进去药,这病可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快点来人帮帮忙啊!”未央宫的奴人们与白玛相处这么多天,虽然还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大抵也知道这种焦急的语气是图兰出了事,都是忠心侍奉主子的人,何况又是这么通情达理与人亲近的主子,奴人们自然心急如焚,如果换了贤妃娘娘,他们巴不得她死呢。
“小公子,这殿下喝不进去药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赌一把,去求求皇上?”婉儿的动作很真切,很容易就让白玛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昨晚皇上都没办法让殿下喝下药,现在能有用吗?”小高子问。
“你懂什么,皇上那是遵守与殿下的诺言,现在这都到了什么时候,皇上那么宠爱殿下,一定不忍心眼睁睁看殿下这么痛苦,我们去求皇上,他一定会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拾〕重归于好
图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很奇怪,明明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却有莫名的饱腹感,舔一舔干的要命的嘴唇,居然还有薏米莲子粥的甜味,这是他来到中原后还算比较喜欢的食物,然而前几天躺下的时候却并没有吃,为什么现在嘴里还有味道?是错觉吗……
图兰因高烧骨节疼痛,却因为受不了被子里的高温,无奈,抬手掀开。
奇怪的是,胸口处的重压感并没有随着被子的离开而减轻,图兰感觉不大对劲,伸手一摸,赫然是一只手臂。
手臂不吓人,生于大漠的图兰很少能听到牛鬼蛇神的故事,自然不会恐惧,令他心慌的是那只手臂的触感,虽然不算太粗,但肌肉很结实,怎么都不可能是女子的,那么只有男子了,会是谁?
这未央宫中除他之外的男子只有白玛与小高子和小德子,后两者是太监,自然不可能这么结实,白玛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活虽然干的很多,手臂很硬,但他很清楚这个触感不是白玛……
能出入这里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景炎君。
想起自己头上因他而撞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图兰心里的委屈就一下子倾泻出来,还是不计后果的,将那只手臂扔了出去,自己朝软榻里侧一滚,想要离这个衣冠禽兽远些。
只不过,他的目的达成了,后背也撞得生疼,任宫廷的床榻再怎么宽大,也禁不住一个在大漠上打滚惯了的小野马来回折腾,这一下撞到床栏上,“嘭”的一声闷响,怎么听都疼得要命。
景炎君早在手臂被推开的那一刻就醒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睡在他身边的人就一个翻身,这下撞得不轻,景炎君明显的感觉到床榻震了几震,吓得他立刻叫人进来掌灯,这要是再撞到他家小猫头上的伤口可就糟了。
没错,小猫。
生性淘气,喜欢活蹦乱跳,动不动和主人生气,三天两天不理,还会伸出小尖爪子去抓主人,这不就是图兰么。
“怎么了?做恶梦了?”景炎君立刻上前察看图兰撞到了哪里,后者冷笑着甩开他的手:
“恶梦?是啊,没错,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恶梦!”
小东西又傲娇了。
景炎君感觉自己头有些痛,这几天,他算是摸透了图兰的脾气,虽然想家,但还是很喜欢中原这与大漠不同的地理环境,有很多没见过的花草,动物,服饰,装饰品,甚至人也长得和塞外人不同,如出一辙的黑头发黄皮肤,和他自己有很大差别,想来他也是流连其中的。
但是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与这美景格格不入的阎罗,不仅把他当做女子迎娶入宫,还禁足他,不让他出宫,所以才一直不肯给自己好脸色,只要是把他这两个心结打开的话,做朋友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难事,说不定还可以……
“图兰,朕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是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不是?中原人的思想可和你不同,有讨厌的人或事的时候,不是想着怎样去逃避,而是怎么面对。就拿现在来说,你要做的是吃的白白胖胖,养精蓄锐来对付朕这个坏人,而不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虚弱的连骂都骂不出来。”景炎君特意降低了身份,没有使用繁杂难懂的文言,为的是让这个还没成年的小东西听得明白一些。
图兰虽然嘴上不说话,但心里也承认景炎君说的有道理,也暗自下决心,下顿饭一定要好好吃,后者见缝插针,命御厨房煲了大补的人参汤端上来。
“朕知道你还在怪朕在天下百姓面前迎娶你的事,对于这一点,朕承认是朕的错,不该那么自私的不问你意见行事,但你也稍微理解一下朕,朕是南朝的皇帝,统治整个中原的人,总会有不容任何人反抗的野心,若是你誓死不愿,岂不是让我这皇帝失了颜面?”
图兰装着没听,一口一口灌着参汤,实际上心里也是认同的,怎么当时自己就没转过这个弯呢?
“至于临幸一事,朕在父皇祭月结束之前是不会动你的,即使与你同床共枕,也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不会强迫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朕随时奉陪。”说着,景炎君伸手轻柔的抚着图兰被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额头:“还疼吗?”
图兰已经丢盔弃甲的败下阵了,心里再找不出什么怨恨这个男人的理由,好好想想,这些事全都是因为自己一时没想开,而这个男人却在一直迁就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再对他态度强硬呢。
说句不好听的,他虽然表面上说着什么绝不臣服于南朝,不屈服于景炎君,可现在就是属于寄人篱下,靠装孙子过活,悄没声息的让人不注意到自己就得了。但他呢,来这儿好几天了,一直都是自己给人摆脸子看,现在还得真龙天子来低三下四的劝他吃点东西,他有什么理再横下去啊……简直丢死人了……
景炎君是第一次看到图兰这么颓废又安静听话的样子,像只犯了错的小宠物一样,委委屈屈的低着头,等着主人的责罚。
……不过,他怎么忍心责罚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呢,疼爱还来不及……
“……你都,不生气吗……”图兰抬眼怯怯的望着景炎君,随即又立刻垂下,“我那么过分,你不生气吗……”
景炎君大笑出声:“朕生什么气,莫非你还希望朕生气不成?你真是,让人怜爱都来不及呢。”
景炎君放肆的笑声让图兰多少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给捧在手心上娇生惯养的王子,虽然景炎君只是感觉好笑,但这笑声却有些嘲讽的意味,让图兰不太舒服,可……自己本来就没理,只能忍了……
景炎君很喜欢这小东西吃瘪的模样,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却又明知是自己不对……唉,这种想骂又骂不出来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受吧。
图兰终于肯心平气和的和景炎君相处了,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未尝不是件好事,景炎君觉着自己离这鲜艳欲滴,却又遥不可及的小果实又进了一步,图兰感觉自己至少以后的日子不用和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着干,玩儿心思了,至于局外的白玛、盛公公、李文时,以及一干宫人们来说,就是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不用担心皇帝和这谁也不怕的小祖宗干架了,皆大欢喜。
图兰这心情一好,病自然也好了,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没几天就只剩下淡淡的疤痕,他自己是摸着额头嘿嘿的傻笑几声,对景炎君说:“再几天就好了,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但于景炎君来说,每次看到这个疤痕,都会让他陷入深深地内疚之中,如果当时的自己能收敛一点,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了。
图兰粗枝大叶,成天傻乐呵,还是不懂男女,哦不,是男男感情的白玛提醒他景炎君看他的目光都不停留在他脸上了。后者以为,是他□□难消,不敢直视自己罢了,白玛一飞脚过去,没踢着不知真傻假呆的主子,把自个儿的腰给闪了,图兰还是看在白玛几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份上才把刘海放下来遮住那道已经不怎么显眼的疤痕,直让后者叫苦连天,说自己不该跟着这么个没脑子的主子。
“哼,不愿意跟着我,那你回大漠去啊。”图兰仗着白玛不能动,又是簪花又是脂粉的给白玛化着妆,虽然言语很傲娇,但手下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却是一刻都没松下过。
“王爷,求您了,饶了我吧……”白玛欲哭无泪。
景炎君上完早朝之后回来,恰好看到图兰不依不饶的给宫女太监们打扮的放肆样儿,显然是玩疯了,连他这么大个人站在旁边都没看到。忽觉小腿一紧,低头看去,白玛已经快口吐白沫,可怜兮兮的抓着他龙袍的下摆:“皇上……救命啊……”
嚯,这脸……
连见惯了战场上的尸体残肢的景炎君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得保持着天子的威严,他可能会倒退几步,离这“不明生物”远一点。
“图兰,别闹了,该吃饭了。”这一声显然是救了未央宫的奴人们,一听是皇上来了,趁着图兰发愣的空闲,宫女太监们架着白玛立刻跑了,让意犹未尽的图兰有些失望:
“别跑啊,没完呢!”
“行了,图兰,别闹了。”
盛公公明显的感觉到,每次一和这小祖宗在一起,万岁爷就多了几分对待其他人的无奈,以前哪有过这种事,看来景炎君是对图兰真动心了。
景炎君见图兰望着奴人们跑去的方向还有些想追去的念头,不由得心里一阵怜悯在未央宫伺候祖宗的宫人,伸手把图兰揽在怀里,半拥半抱的带进了宫里。
后者没推开的原因,只是在于景炎君告诉他,这是“中原人的礼节”,为了圆这个谎,景炎君还特意下令,皇宫内所有与图兰打着照面的侍卫太监一定要“左拥右抱”,众臣皆哀叹:“皇上,疯了啊……”
疯了?大概吧,只是个前兆,更甚的,还在后面呢……
图兰也是得寸进尺,仗着有景炎君护着就无法无天了。先是在自己的未央宫一片天地闹翻了天,捉弄的一群奴人哀声叫苦,没多久,就不满足这样了。说来也是,怎么着他也是在大漠上长大的王子,不可能甘心被关在皇宫禁足,心自然就飞到那宫墙外头了,何况他本就是为了找申屠羯才来到中原,虽然表面上装着淡定,实际上心里早就计划好了怎么逃跑。
“景炎,我大漠的御贡队伍到京城了吗?”自从被允许直呼景炎君姓名后,图兰就越来越不知轻重,虽然景炎君宠他,但也有些头痛。一开始被请求直呼姓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的关系,望着那双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碧色眸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本想就在这未央宫与养心殿两人独处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人会听到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丞相的面说,这就不能怪他生气了。
李文时旁敲侧击了几句就离开了,他相信景炎君会处理好这件事,后者也是看他走远了,才拉下脸来:“图兰,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直呼我名讳。”
“为什么,景炎你不把我当做朋友了吗?”图兰习惯了在大漠和兄长们撒娇,和景炎君混熟了之后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隔着饭桌,伸出一只腿搭在景炎君大腿上摩擦来摩擦去。在大漠那种寒冷的环境下生活的久了,自然受不了中原湿热的环境,因为每次被点着火盆驱寒气的时候图兰都叫的非常凄惨,所以唐太医的方法也被搁置下来,放任图兰穿着单薄凉快的衣服去了。
景炎君本想来一场正式严肃的对话,谁料这小家伙居然还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作,伸手想把那只小腿甩下去,动作却在接触到那比丝绸更柔滑的皮肤时停滞了……他居然放不开了……
“图兰,你听朕说,我们的关系再怎么近,朕也是南朝的皇帝,有天子的威严,不能允许其他人直呼朕的名讳的,就连太后都不行,何况是你呢,会令世人诟病的。”
“我知道了。”图兰有事相求,自然表现的很乖,见他听进去了,景炎君夹了一块冬笋放进图兰的碗里,后者咬着筷子,睁着大眼睛继续着刚才的问题:
“那,现在没有别人,我可以叫你景炎吧。景炎,大漠的御贡队伍到了吗?”
一提到御贡,景炎君就头疼,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低头喝了一匙红豆羹:“没有,音信全无,你怎么想问这个问题。”
“只是……想家了而已,想看看家乡的东西,就能有所寄托吧……”图兰是真的想家了,问这个问题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所以反应在景炎君看来就十分真切,后者也轻易的相信了,他不认为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家伙会欺骗他。
不过,图兰更在意的还是御贡队伍没有到达京城的这个问题,御贡队伍比他还早出发,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居然音信全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景炎君没有骗他的理由,所以图兰相信御贡队伍却是没有到达京城,可是为什么……莫非是队伍中出了事,难道是申屠羯被……
不,不……
图兰强制自己不去想那恐怖的场景,就算是申屠羯被王兄下令杀了,那护送御贡的其他护卫也应该把御贡送到京城了啊,难道是整个队伍都遇到了什么事?
图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看来,他必须想办法出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落难凤凰
别看图兰长得纤弱,实际上性子可倔强的很,他决定了要出宫去找申屠羯,这谁能拦得住?
“小高子,要怎样才能出宫啊?”
这个问题可吓蒙了小高子,自家主子这可是要做傻事啊,这还了得?
小高子立刻跪地不起,大哭着抱着图兰的大腿,死死不肯撒手:“主子,这大明宫岂是咱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即使是皇后贵妃,也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宫门,何况是……主子,求您了,您就别打这主意了,不然未央宫上上下下每一个能活的啊……”小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打湿了图兰的下襟,抱着那条大腿,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架势,图兰也清楚不能贸然行事,嘴上不耐烦的答应不乱搞,哪甘心就这样被禁足,心里也在想办法。
小高子以为自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