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叹息一声,“莫非悦儿不愿意成为我的妻?”
妻?心湖小小的荡漾起来。从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有一天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真实的教人无所适从,甜蜜的让我心泛酸涩。我不晓得此刻该说些什么,我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拒绝他,才不让他太难过。
我不想伤害他,却一开始便注定了不能令他幸福。
我垂下眼,淡淡的口气,“叶昀,我今天又昏倒了,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不好么?我不想成亲。”不想让你无止境的痛。
叶昀将我抱到他怀里,声音愉悦的,“悦儿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你的并有治了。”
我闭了闭眼,只听他又道:“江南冷家有一位从极寒之地得来的药草,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它能够治好你的病。”
“叶昀……”
他底下眼看我,“悦儿不信?”
我抱住他腰,深深地吸着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轻声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哪怕给不了自己希望,我也不忍将它们打碎。
叶昀啊叶昀,请你告诉我,要怎样做,我才能稍稍缓解你心底的绵痛?让自己走的稍稍安心一些?
我说:“叶昀,能不能等到我的病医好之后,我们再成亲?我不想做一个病蔫蔫的新娘,我要做天底下最美丽的新娘子。”
叶昀将我抱得更紧,“悦儿……悦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其实,叶昀,只要你平安活到老,我怎么样都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所谓的,本来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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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端着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一碗我最爱喝的小米粥。我不大好意思的推了推叶昀,一本正经的道:“你先出去,我要方便方便。”
叶昀,“……好。”
等到他就房门关好,嫣红才看着我道:“你想说什么?”这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不知美丽,不止能干。她足以配得上叶昀,成为他的贤内助。
我朝她友好地微笑,掩住心底难言的酸意,道:“你的话还算数么?”
嫣红不动声色的将粥端过来,我叹息一声道:“我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我知道你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你不会舍得让他难过……”
嫣红自嘲的笑道:“你说的不完全对。昀师兄不是会轻易为谁难过的人,你懂吗?”
我默默地敛眉,“可是,你喜欢他,这就已经足够。你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留在他身边。我想,总有一天,他的心会慢慢地动摇……”
嫣红淡淡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自己,可显然,你口中的那个‘心会慢慢动摇’的人决对不是昀师兄。我和昀师兄在一处生活七年,他从来不会轻易为谁动心,可一旦动心,那便是一辈子。”
为什么嫣红的话总能刺痛我心的最深处?“嫣红,就算是我求你,也……”
她打断我,“我自然会照顾昀师兄,即便没有你的请求。但你要明白,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
他想要的?我永远给不起啊!
嫣红坐到床沿,看着我认真地道:“你的陪伴便是他最渴望的,你不要妄想用任何人来替代你,这对昀师兄不公平,对替代你的人也不公平。”她自嘲一笑,“开始,我也一厢情愿的以为,以为没有了你,昀师兄也许便会死心,在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我便有了机会,让他慢慢地接受我……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这是永不可能的。昀师兄对你的用心已经超出了我能想象的程度,我只是希望,到那时……他能够继续留在这里……能让我看见他,这样便好。”
“嫣红?”
她苦笑起来,“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其实我对昀师兄的感情不比你少。从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已经悄悄地喜欢上他,我已经喜欢了他整整十四年……”
十四年?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
我轻问,“嫣红,你后悔么?”
她道:“后悔?”双眼迷蒙,“谁说不后悔呢?没有他的出现,或许我依旧活得潇洒;没有他的出现,或许我早已甘心嫁与他人作人妇,拥有一个平淡的小家,一双可爱的儿女……”
“李悦儿,你知道么?或许你觉得自己很不幸,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嫉妒你——你除了有病,还拥有许多人一生都不曾拥有的东西:真挚的爱情!你会痛,是因为你在乎,因为你不舍得……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和你换一换……”
我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嫣红的想法对我来说已经超出了震惊地范围。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眼中,我竟然也是幸福的。而我自己却忽略了。
☆、叶昀篇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他拎着得来的新贵药材像一名旅人似地行走在大街上。这个小镇对他来说已不陌生,但仍旧不大熟悉。他打算在这里待上五六个月,然后再去下一站,叶家只给了他三年的时间,半年于他来说已经有些偏长。不管这是一场游历,还是一次积累经验的过程,于他而言,都是一次宝贵的实践。
有些渴,他走进‘老吴茶行’,在一处窗下坐定,窗户临街,正好可以看到外面来来往往行走的路人。作为一个大夫,‘望’乃是根本中之根本,多年的经验积累,他基本上能从一个人的面容神色看出他身体是否有疾病,病变在哪个部位。这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因为他是‘神医’叶青天的孙子。
叶家的家规,凡是叶家子孙,一旦年满十六岁,都要进入‘叶家医庐’开始修诊。他从四岁开始便跟在爷爷身边,而不像是其他的叶家子孙,都是跟在自己的叔爹身边学医。他四岁学医,八岁开始独立问诊,十一岁正式进入‘叶家医庐’,比规定的十六岁提前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待他年满十八岁时,便向所有的长辈提出,要求五年的‘外放’机会,他需要这个机会,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有病却无钱医治的老百姓们也需要这个机会。但叶家的那些老头子都是一群老顽固,且因为他在‘叶家医庐’有‘小神医’的称号,如今许多的病患都是冲着他的名号而来,所以,那些老顽固是决对不会轻易同意的,他们心中早已认定,自爷爷去世以后,叶昀便是这一代‘叶家医庐’的当家人。
但是,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更改的,若是不给他这个机会,那他便离开‘叶家医庐’,重新挂牌。他的这番话,气得那群老顽固一个个吹胡子瞪眼,这当中甚至还包括了他自己的亲爹。他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只是时间上从五年缩短成了三年,而今年已经是最后一年,待下一站结束,他就要重新回到‘叶家医庐’,届时,他便是叶家真正的新一代当家人。
他叹口气,浅浅的抿了口茶。耳边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
“师太,这只簪花不太适合您,您看?”
师太?叶昀觉得好笑,一个出家之人居然有兴趣打量起红尘俗物来,这可是一件奇事。他的黑眸不经意地扫过,心情便被街上这对看似师徒关系的两人弄得愈发轻松。一个是身穿道袍的出家之人,一个是身材瘦小、穿着简便,却又难掩其清雅气质的小姑娘——她的头上居然戴着一顶围了一圈白纱的帽子,看起来十分不伦不类。这二人的目光都盯着小摊上的首饰发起呆来,尤其是那位小姑娘,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一枚碧玉簪上,分明是十分喜欢的。只听她轻唤一声‘师傅’,声音浅淡,似有底气不足之状。那位师太回过头来,她分明已经了看出小姑娘的心思,却荒唐的以一句‘银两不够’为由,打消了她的念头。看着她默默地抱着龟盆缓缓离去的背影,他竟然有些佩服她——这小姑娘超出年龄的聪慧,又超出年龄的豁达,她分明已经洞悉了她师傅的意图,却仍旧一声不吭的走了。没有哀求、没有胡闹、没有不满……这一刻,他莫名的有些喜欢。
喜欢?他为自己脑海里这一瞬间出现的想法,淡淡的皱起眉,视线却仍旧不受控制的跟了过去,听见她们在向卖鱼的小贩打听路途,而她们所打听之人竟然是他——‘神医’叶昀。他再次听见她们交谈的声音——
“师傅,他为什么要充当哑巴?”
“可能是被鱼刺卡住了……”
“那他又为什么脸红?”
“自然是因为被鱼刺卡住,一口气憋不上来……”
回去时,他的手里莫名的便多了一支碧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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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竹屋外已经有一段时间,听着她们与小琪之间的对话,其实基本上都是那位师太在讲话……直到那位小姑娘的帽子掉落,他才缓缓现身——想看看她的真面目——她很美丽,有一份超出尘世的美,像一位掉落凡尘的仙子。他的心,在这一刻,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没来由的动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清静无为了二十一年的心终于动了,从此有了羁绊,有了牵挂。
她有先天心病,这是他给她诊脉时确定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这种病症到面前为止还没有很好的医治方法。平生第一次,他撒谎了,只因为不想看见她绝望的眼神。她留了下来。他很高兴,偷偷地高兴。
那天,他回来便看见独自坐在后院里的她,她似乎遇到了一件极其苦恼的事情,一直在唉声叹气。他心跳着在她身边坐下,唤她的名字‘悦儿’,没有人知道,当他唤她‘悦儿’的时候,他的心跳的有多快,心底是多么的幸福。她将她的苦恼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他却越听越不高兴——当别的姑娘托她给他转交‘情书’时,她竟然没有一点不舒服的迹象,然后他做了平生最幼稚的一件事——诱惑她读那首词给他听,借以安慰他那颗‘不平’的心。悦儿读的很流畅,可惜,唯独却缺乏感情。他不禁在心里轻笑自嘲:我要怎样才能打开悦儿的心门,让她的心里从此有个我?
他喜欢看见她笑,喜欢为她盘发,喜欢听她为他念诗,喜欢她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后……可是,那天从王大娘家出来之后,她竟然不开心了,很不高兴,说‘王大娘错过了他们的关系’。他很生气,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失败,然后,生平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对着他那么喜欢的姑娘。他感到懊恼:为什么悦儿的心里还是没有他?
第二天,这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日子。他提脚刚跨出柳家大门,抬头便看见站在大树下的她:她的悦儿。悦儿似乎已经站了很长时间,脸蛋有些泛红,又披散着那一头的‘自然美’。他走过去,悦儿的脸上泛起浓浓的喜悦和……淡淡的羞涩,这一瞬间,他的心激烈地跳起来,无法控制。悦儿问他‘可不可以为她盘发’?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此生此世,永不再放手。但他害怕,说来有些难为情,他竟然害怕,这只是悦儿一时的迷恋——她那么纯洁,一点儿不懂得男女之情。可是,当悦儿下一刻昏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后悔了:她有心病,本不可以动情,是我非要在她那颗软弱的心里留下印记。
他终于还是和悦儿在一起了,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很满足,还有……无穷无尽的担忧。自从悦儿接受他以后,她的心病似乎越来越重了,已经发生了两次昏迷,而她自己其实是知道的,却为了让他安心,一直假装高兴……甚至,还将嫣红欲推给他。这个傻瓜,今生今世除了李悦儿,他已经不可能再去看上其他的女子。
她活他便活,她死他又如何独活?
她与嫣红在房中对话时,他一直都站在门外,听着她们之间的‘秘密交流’。悦儿问嫣红‘可不可以代替她照顾他?能不能在她走了以后,照顾他一生?’
他闭上眼,任凭泪水顺着眼角滑进嘴里:是那么苦涩、是那么酸楚、又是那么……甜蜜。
他喜欢的女子,他的悦儿,已经在为他安排一生——
在她离开这个人世以后。
他要如何让她明白,要如何让她知道:他只要他的悦儿静静地待在他身边,这样就好!
☆、第二卷情缘第一章路途
嫣红说如果不出大意外的话,我还有十年左右的寿命可活,我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也不再为难叶昀,我和他都需要一个让彼此都安心的理由。
小琪已经套好了马车,站在门口和我们依依不舍的话别。此番,我和叶昀打算去江南冷家,我说过我和他都需要一个机会。九师姐扬言,她是师傅派来专门保护我的,所以有我的地方就必定有她;而流年的理由听来更加的荒唐,他道‘这个地方的虫虫已经与他太熟悉了,交情深厚到他实在不忍心再继续摧残它们……’我和叶昀同时无语凝噎。不过嫣红说她不去,她要留下来代替叶昀坐镇,给村里的人治病。她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我从第一眼见她便知道。想了想,我将曼曼留了下来,那样多少可以排遣她一颗孤寂的心。
我终于可以趁此机会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但是很不巧,出门的第二天便开始下起雨来,我们只得找了家客栈先行住下,我们都没什么,但是流年就不行,九师姐看见他整日一副无精打采、蔫头蔫脑的样子,很是幸灾乐祸。
到了用午饭时,九师姐拉着一脸郁郁寡欢的流年走过来,我听见她‘善解人意’的劝告,“小年啊——你得学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你昨天没有和虫虫约会,今天没有和虫虫约会,这说明等你下次去约会的时候,虫虫的数量会翻出许多,这是一件好事嘛!”
我觉得九师姐的话非常有道理,这说明了虫虫的生育能力很强大,她很有见识。但是接下来流年的一番话却将师姐和我同时扔进了万丈深渊,他道:“照你这种逻辑思维,是不是你今天不搽粉,明天不搽粉,等到下次搽粉的时候便多多的搽上几层?”
我和九师姐默然了。我下意识的看向一脸惊呆的九师姐,实在不能想象这样一张美丽绝伦的小脸上,一旦搽上那么多层粉后,该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小二哥将菜端了进来,麻利的放好之后,正准备出去,却突然来了一句,“这里哪位客官是大夫?”
这问题问的很突兀,叶昀淡淡的道:“何事?”
我看见九师姐抽动的嘴角,想来,她和我一样,定是没有料到叶昀竟然轻易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点儿也不谨慎啊——虽说大夫是个毫无神秘感的职业,而我们这一群人也是相当不高调的类型,但是,其实我们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曾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个神秘的所在。
小二哥立刻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腾腾’的跑到门外放声大喊,“老板——这里有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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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九师姐有抽他的念头,我……其实也有,大概叶昀自己也后悔冲动了,为什么呢?因为这家客栈的老板他喜欢养牛,尤其是母牛,不巧的是他家的母牛怀孕了,更不巧的是今天便是它分娩的日子……
九师姐抽动着嘴角,道:“十六,不是说接生孩子是稳婆的事么?”
我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啊——”
九师姐,“叶昀他去凑什么热闹?”
我,“……大概他样样精通一些……”
九师姐,“叶昀他实在是太彪悍了……太彪悍了……”
晚餐时,客栈老板热情的给我们加菜,他说这是为了感谢叶大夫对他们家的救命之恩,他还说,等他们家小牛满月时,他要请叶大夫喝满月酒。
我,“……”
九师姐,“……”
等到客栈老板喜滋滋的离开之后,九师姐便用她‘温柔如水’的眼光杀我,我默了默,遵从民意,道:“叶昀,你辛苦了,来,这是老板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