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双双把家还- 第1部分

　



1、竹马竹马1　。。。　
　
　
　　日暮西山时，热气依然未褪。
　　
　　田间农人已然开始收拾农具往家走，许多人家的屋顶上已经开始冒出炊烟，然後而却有些小孩子哄闹著从家里跑了出来，直往河边奔去，背後是母亲们担心的喝骂声。
　　
　　”阿青，去不去河边？大家都要去，去摸鱼去！还有虾可以钓哦！”十一岁的李仲平冲到柏青家里，平凡的小脸上尽是兴奋地看著小他五岁，生得清清秀秀乖巧好看的柏青。
　　
　　柏青正坐在低低的门槛上认认真真的在一堆有些发黄的完全蔫了的豆角里挑拣，把还能吃的，没坏的拣到一个小筲箕里，坏了的拿在手里看好半天，才十分不舍的扔掉，这时听见李仲平说的，眼里尽是向往，可是往残破的布帘後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平哥哥，我不去了，我要守著我娘。”
　　
　　李仲平闻著满屋的药味，看著小小的柏青，很是心疼，想留下来陪他，便蹲在他面前，帮他去拣那些豆角；可他必竟是孩子，想去玩水摸鱼的念头没多久便占了上风，更想带著柏青一起去，於是把手上的豆角一扔，拍拍柏青的肩头：”一起去吧，阿青，抓到鱼让我娘熬汤给你和你娘喝！”
　　
　　柏青忙将他扔得远了的豆角拣回来，看看皮已经坏了，剥开来，里面有两颗蔫豆子，便将豆子拣出来，把豆角皮扔了，然後想了想，道：”那我去问问我娘。”
　　
　　李仲平道：”我跟你一起，今天我还没看过蓉姨呢。”
　　
　　掀开布帘，秦素蓉正好撑著坐起来，柏青忙放开李仲平的手，跑过去把枕头给她塞在背後，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看著儿子这样懂事，她苍白的脸上似也有了些颜色，笑著道：”青儿，跟仲平去玩吧，娘现在好些了，不用担心。”
　　
　　柏青仰起头看著她：”娘亲，那我很快回来；平哥哥说如果抓住到鱼，李婶就煮汤给我们喝。”
　　
　　秦素蓉道：”娘知道了，青儿要记得谢谢李婶，知道吗？还有，不许下河去，只能在河边上玩，跟娘亲保证。”
　　
　　柏青连忙死劲点头：”青儿跟娘亲保证！”
　　
　　秦素蓉笑了起来：”乖，跟你平哥哥玩去吧。仲平，要好生照顾阿青弟弟哦。”
　　
　　李仲平也一个劲地点头：”蓉姨放心吧，我娘说一会还要过来看你，那我们先走了哦。”
　　
　　秦素蓉道：”好，早些回来。”
　　
　　两个孩子一边往外跑一边答应，秦素蓉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才用手捂住嘴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放开时手中一片腥红，泪顺著脸颊流了下来，她有些痛苦地仰起头：”青儿，娘还想看著你长大，青儿‘‘‘‘‘‘‘。”
　　
　　柏青坐在河边守著一堆衣服，河里有十来个孩子光著屁股正在打水仗，正看得开心，突然李仲平从水里冒出来，大喊一声：”阿青，接著！”一条大鱼被他扔了过来，柏青连忙牵起衣服下摆去兜，那鱼落在他衣兜里，却又猛地弹起来，”啪”一声摔在地上，然後啪啪啪地拿尾巴在地上拍打。
　　
　　柏青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那条鱼，却被大鱼拿尾巴拍在脸上，河里的孩子们都看见了，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人喊起来：”阿青，真笨；你怎麽被只鱼欺负了呀？”
　　
　　”阿青，打回去！”
　　
　　”阿青，把它抱住了！要是跑了，就把你拖下河来！”
　　
　　柏青拿身子把鱼压住，然後抬起头冲他们笑。
　　
　　”哗拉”又是一阵水响，有几个孩子一个劲地把水往柏青这边泼，柏青还抱著鱼，躲也没法躲，没多会就成了落汤鸡一般，他噗噗呸掉嘴里的水，朝那帮孩子吐了吐舌头。
　　
　　其他的孩子一见更起劲了，开始胡乱地拨水，一时间乱成一团。
　　
　　闹了半天，大家又在河里围追堵截的抓起鱼来。
　　
　　柏青很努力地把河边的小石头垒起来，围成一个圈，把抓到的鱼都放到里面，然後坐在一边等著他们上岸。
　　
　　分完了鱼，一群猴子一样的小孩子们才咋咋呼呼地提著各自的鱼儿往家走。
　　
　　李仲平一手牵著小小的柏青，一手提著三条鱼，从一片水稻田的田梗上走过，水稻田那边的竹林里就是他们的家，李婶正拿了扫帚等在竹林外面。
　　
　　柏青冲李仲平吐了吐舌头：”平哥哥，你又要挨揍了，快跑吧。”
　　
　　李仲平挠了挠头道：”我娘不会用力打我的，挨两下就好了。”
　　
　　柏青望著他道：”平哥哥，其实你是想抓鱼给我和我娘吃才要跟大家一起去的吧？”
　　
　　李仲平咧著嘴笑：”我娘也爱吃鱼。”
　　
　　柏青羞羞脸道：”明明你自己爱吃。”
　　
　　李仲平还没回话，那边李婶已经吼了起来：”仲平！你还在磨蹭什麽？还不快过来。”
　　
　　李仲平答应一声，牵著柏青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谢谢大家捧场~~




2

2、竹马竹马2　。。。　
　
　
　　李婶忙著剖鱼去鳞，仲平坐在灶後面往灶腔里添柴；李婶把鱼放在砧板上剁了两刀，想起什麽，回头对仲平道：“阿平，去拔几根芹菜回来，记得还有葱。”
　　
　　李仲平道：“娘，阿青不喜欢吃芹菜。”
　　
　　李婶喝他道：“你蓉姨要吃，阿青不喜欢就喝鱼汤。”
　　
　　李仲平嘿嘿笑了两声，忙跑去屋後的小菜园子里拔芹菜和葱，完了从井里提了水来洗干净，要进屋的时候瞥见那只窝在草堆里的母鸡，想了想，走过去从鸡屁股下面摸了两个鸡蛋，然後跑到李婶面前，嘿嘿嘿傻笑几声，道：“娘，可不可以煮两个鸡蛋啊？”
　　
　　李婶道：“用你说，我早煮好了；快去顾火。”
　　
　　李仲平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稻草编的草垛子上，呆呆地看著灶膛里的火。
　　
　　李婶把煮好的鱼汤用瓦罐装好，搁上些葱，把锅盖子盖好了，对李仲平道：“走，一起去你蓉姨家，把那两个鸡蛋也拿上。”
　　
　　李仲平连忙揣了鸡蛋跟他娘出了门。
　　
　　灶台上燃著一盏青油灯，灯光微弱。
　　
　　柏青花著一张小脸扇了扇小炉子里的火，看药已经熬开了，又忙著塞了一把干草在大灶膛里，被浓烟呛得直咳嗽，连忙踩著板凳够到灶台，拿木勺子去够锅里煮的番薯，好容易捞起一只来，忙伸手去拿，却被烫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一著急，脚一滑，就从小凳子上摔了下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立刻把被烫到的小拳头咬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免得他娘听到。
　　
　　“阿青！你怎麽了？”李仲平和李婶见厨房里冒著烟，进来就看他趴在地上，李仲平忙来扶他，李婶忙著把灶膛里塞著的干草拿烧火棍刨了两回，让它烧烬了，烟才慢慢小了起来。
　　
　　柏青把沾满了尘土的番薯拿在手里拍了拍，抬起脏兮兮的小脸看著李仲平和李婶道：“兰姨，平哥哥，看，阿青自己煮的番薯。”
　　
　　李仲平拿袖子去擦他脸上的灶灰道：“哥哥不是说了有鱼烫喝嘛，阿青你就多等一会嘛。”
　　
　　柏青委曲道：“阿青饿了‘‘‘‘‘”
　　
　　李仲平把一旁的陶罐打开来：“你闻闻，还热的，香不香？”
　　
　　柏青揉著饿扁了的肚子乖乖点头道：“香‘‘‘好香‘‘‘”他使劲吞了口口水，有模有样地跟两人行礼：“谢谢婶婶，谢谢哥哥！”
　　
　　李婶拉著他道：“阿青最乖了，走，去看你娘去；阿平，快把那盖子盖上，别让香味跑了。”
　　
　　柏青忙去拿只小碗：“兰姨，等等，还有娘亲的药。”他说著蹲下去就要去倒药罐里还在咕嘟冒泡的药，李婶吓了一跳，忙拉住他道：“哎，阿青你别碰，当心烫到，兰姨帮你。”
　　
　　柏青忙双手捧著碗：“兰姨，谢谢。”
　　
　　李仲平伸手就要抢他手上的碗：“那麽烫，给我，我来。”
　　
　　柏青认真的摇头道：“平哥哥，我自己来，我娘说她喝了我端的药就会好了。”
　　
　　李婶道：“阿平啊，就别跟阿青抢了。”
　　
　　李仲平只好缩回手。
　　
　　李婶将药倒满了：“好了，进屋去吧。”
　　
　　柏青小心翼翼地端著药，一边慢慢地走，一边轻轻地吹气，还小声地念叨：“快快凉下来，快快凉下来，娘亲就可以喝了。”
　　
　　李仲平快速地把锅里剩下的两只番薯捞起来，跟在他身後听他嘀咕，忍不住挠了挠头，看了看他自家娘亲的背影，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自己一个人在後面傻笑起来。
　　
　　林素蓉就著儿子的手喝了药和汤，对两个孩子道：“阿平，跟青儿去外屋吃东西好吗？蓉姨想跟你娘说说话。”
　　
　　待两个孩子都出门了，李婶在床边坐下来道：“妹子，看你今日好似精神又好了些，这药想是有用，明日我再去给你抓一副，多吃几副，说不定就好了。“
　　
　　林素蓉咳了两声：“兰姐，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就病，怕是好不了了。”
　　
　　李婶道：“可别乱说，你就是为著阿青想，也得快快好了。”
　　
　　林素蓉道：“兰姐，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这几日精神看似好了许多，可是心里却越发的难受了，只怕是‘‘‘‘。”
　　
　　李婶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别说了‘‘‘‘‘‘‘”
　　
　　林素蓉却将她的手拿开，诚挚道：“兰姐，从前相公还在时，你和李大哥就对我们非常好，如今他们都不在了，你还是像对妹妹一样的对我，我病了这么久，你一直照顾我和阿青，我‘‘‘‘兰姐，我真当你是我的亲姐姐；我‘‘我知道是我贪心了，可是兰姐，妹子求你一件事，成吗？”她话一说完，忙用力捂住嘴，又是一阵闷声的咳嗽。
　　
　　李婶忙道：“妹子，有事你尽管说，别急，别急啊！”
　　
　　林素蓉此时已是满面泪痕，她低泣道：“兰姐，我怕是真的不成了，如今只求姐姐一件事，我死後，求你替我照顾阿青，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成，姐姐‘‘‘‘”
　　
　　李婶也落下泪来：“妹子，你别说了，你会没事的。”
　　
　　林素蓉捂著嘴急咳了一阵，手拿下来时，手中一片血红，她低声哭道：“兰姐，求求你，答应我，好吗？”
　　
　　李婶看得分明，一边急著为他顺气，一边忙著替他擦去血迹：“妹子，你别急，别急，我答应你，答应你，阿青是我看著出生长大的，我也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他又这么懂事听话，谁见了都喜欢；你别急，这‘‘‘这刚吃过药呢，怎麽就这样了呢？这‘‘‘”
　　
　　林素蓉道：“兰姐，别害怕，谢谢你，谢谢你‘‘‘那个血巾子，别给阿青看到，成麽‘‘‘”
　　
　　李婶忙扶著她躺下，把血巾子收好了，哭道：“怎麽就这样了呢‘‘‘‘‘”
　　
　　屋外，李仲平倒好鱼汤，递给出柏青：“阿青，喝汤，还有‘‘”他拿出两只鸡蛋和番薯：“鸡蛋是我娘煮的，番薯是你刚刚煮的，我出来的时候给你捞起来了。”
　　
　　柏青是真饿得慌了，拿过番薯就往嘴一塞，李仲平忙道：“慢点，别噎著了，喝点汤。”
　　
　　柏青果然噎著了，李仲平端起碗一边喂他喝汤一边轻拍他後背：“就让你慢点，看吧，好点了没？”
　　
　　柏青好容易缓过来，嘿嘿笑了起来：“平哥哥，你也吃。”
　　
　　李仲平把鸡蛋剥给他：“一起吃。”
　　
　　柏青把另一只鸡蛋放到一只干净碗里：“这个给娘吃。”然后把另一只鸡蛋分成两半：“平哥哥，一人一半。”
　　
　　李仲平就著他的手把鸡蛋一口咬到嘴里，鼓著腮帮子却笑了起来，阿青好乖，他傻乎乎地想。
　　
　　




3

3、竹马竹马3　。。。　
　
　
　　林素蓉的病自那日后竟一日重似一日，李家也是孤儿寡母的，要维持生计，不能时时来照顾，病床前便只有小小的柏青含着眼泪来回侍侯。
　　
　　林素蓉总是强撑着，不愿让柏青发现自己已然快至油尽灯枯之际，只想着能多陪着儿子一天是一天，虽已托付了李婶，可是阿青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舍不得，舍不得啊。
　　
　　柏青捧着空药碗从屋子里出来，几步跑到厨房，缩在灶台下哭了起来。
　　
　　他心里很害怕，这几日娘亲同他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是摸着他的头，或者抱着他流泪，又时常咳得厉害；以前他帮娘亲拍拍背都是有用的，可是现在都不行了，娘亲还是咳得厉害，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哭完了，肚子也饿了起来，擦干了眼泪，柏青踩上小木凳子去揭开锅盖，锅里只还有一只番薯，柏青揉了揉小肚子，吞了两口口水，把番薯拿出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又闻，到底忍住了；倒了一碗水，他端着碗往屋里走。
　　
　　“娘亲，吃午饭了，娘亲。”他拿头顶开布帘，却正好看见他娘把一方帕子从嘴上拿下来，隐隐约约看见帕子上红红的，只是他娘立刻藏到枕头底下了。
　　
　　“娘亲，那是什么？”柏青边走边偏着头去看枕头。
　　
　　林素蓉打起精神，抬起头看见他红肿的一双眼睛，知道他又偷偷哭过了，心里难过得像刀割一般，却只能朝他笑道：“没什么，阿青，把水端给娘，娘渴了。”
　　
　　柏青乖乖把水碗捧过去，递到她嘴边：“青儿捧着，娘喝。”
　　
　　林素蓉喝了两口，柏青又给她擦擦嘴角：“娘亲，刚刚的药是不是很苦啊？”
　　
　　林素蓉摇摇头道：“不苦，娘只要看以阿青就不苦了。”
　　
　　柏青把蕃薯从袖子里掏出来递到她嘴边：“娘亲，吃个蕃薯就不苦了，甜甜的。”
　　
　　林素蓉摇摇头：“娘不饿，阿青吃吧。”
　　
　　柏青摇头：“青儿吃过了，娘亲早上也没吃，不吃病就不会，兰姨说的。”
　　
　　林素蓉心里暖暖的，将那蕃薯掰了：“那娘与阿青分着吃，好不好？”
　　
　　柏青还是摇头：“青儿真的吃过了。”
　　
　　林素蓉心中反倒生疑，这孩子‘‘‘若真吃过了，断不会如此，难道没有了么？她心中一阵酸楚，只怨自己这病累了这孩子，忍住泪道：“阿青乖，娘才喝了药，吃不完，阿青替娘吃好不
　　好？”
　　
　　柏青这才接过那一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
　　
　　林素蓉见他吃完了，从床里拿出一副绣好的枕头给他：“这是你古大娘让娘帮着绣的，你杏姑姐姐要成亲了，你给送过去，记得，跟古婶要两个铜钱；还有，阿青昨天没有念书，今天回来要补上，背给娘听。”
　　
　　柏青点点头，接过枕头转身便跑。
　　
　　林素蓉这才哭出声来，这样的青儿，让她怎么放心？怎么放心？
　　
　　柏青抱着绣枕急急忙忙跑到古家，正好古七和古氏在家，看见他忙招呼他：“是阿青啊，快进来。”
　　
　　柏青走进去，绣枕递给古氏：“古大娘，我娘说这个拿给你，要两个铜钱。”
　　
　　古七和古氏笑起来，接过绣枕，打开来看，赞不绝口，古氏对柏青道：“阿青啊，你娘的绣工，可真是一绝，可惜啊‘‘‘唉‘‘‘‘‘怎么就得了那么重的病呢‘‘‘”古七拉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
　　
　　柏青歪着头看他们：“我娘有在吃药，很快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