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该这么想。”黑子冷哼。
“那好,等二月初一的宴会完了,咱们就找陈子岳去!”
“慈水庵到底什么时候去?”
“明儿一早咱们就动身,赶着日落回来!”关孝山扬起笑容,想着去见母亲,还要带上一碟芙蓉糕。
51。
慈水庵是佛家清净地,关孝山和黑子站在庵门口,除了听到钟鸣声还有星星点点的鸟叫,黑子侧脸看去,有两只喜鹊就在不远处的林地里寻觅食物,关孝山轻轻的叩响院门,叩门声慢慢飘荡,悠远直至无声,隔了好久之后,院门开了个小缝隙,露出一个小尼姑的脸,“施主,有何事?”
关孝山掏出‘宁’字木牌给了小尼姑,“我是关孝山,求见镜宁师太。”
小尼姑看了眼木牌道,“施主,请稍事片刻。”小尼姑说了这话就关了院门,关孝山侧脸见黑子还在看喜鹊,他手拽拽黑子身上的斗篷,“冷不冷?”
黑子摇摇头,“不冷。”
昨天的落雪并不大,只是让林地有些湿漉漉,黑子又昂头看天,天并不亮,还有些阴霾,黑子心里泛着嘀咕,他紧张是难免的,一面是因为要问镜宁师太很多事情,另一面是也许能见到关孝山的娘,对于关孝山娶了个男人,他娘亲会是有什么心思?
院门又开了,这次门开了半扇,小尼姑道,“师太请两位进去。”
又来到了名叫‘素安’的院落,镜宁师太已经站在院中,关孝山再次来到‘素安’,院落还是那般的萧索,他感慨着自己上次来带走了黑子,这次来带回了黑子,镜宁师太看着黑子点了下头,“好久不见,过得可好?”
“师太!”黑子也点了下头,“我很好,您身体可好?”
师太对着引关孝山和黑子来的小尼姑摆摆手,“请陈子岳来。”小尼姑听了镜宁师太这话,便悄悄走了。
“神医在这儿?”关孝山惊讶,他没想到陈子岳竟然在慈水庵,之前在广州城一别,陈子岳好像是说会帮黑子查找身世的疑难,怎么落脚在慈水庵?
“他十天之前来的~~”镜宁师太说到这里看了眼黑子,“哎~~他说了很多事情给我听。”
“是我和黑儿成亲的事情?”关孝山想,镜宁师太那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一定是因为这个,当初他送请柬给镜宁师太,而镜宁师太却并没有阻止他,关孝山当时就想到师太也许猜到了他是在试探师太,但是令师太没想到的是,关孝山认真了。
“我没想到会是真的~~”镜宁师太叹息,“你们两个怎么可能这里离经叛道?”
“师太,其实那成亲确实是一次试探,只是我和黑儿在长期的相处中,心生爱慕,所以是弄假成真了。”关孝山再次说道。
听了关孝山的话,镜宁师太眉头皱起,“这件事~~我还不知道怎么和惠新说~~我怕她~~”镜宁师太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她瞧见陈子岳已经来了。
陈子岳见了黑子自然欢心,“黑子,我还想收拾收拾去找你过年呢!”
“老前辈!”黑子道,“多日不见,您可好?”
“我当然好,能吃能睡。”陈子岳笑笑,“正好这次你们来了,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走,去晋阳城里热闹热闹。”
关孝山手里还拎着芙蓉糕,他想还是让黑子先见见娘亲,“师太,娘亲愿不愿见我?”
镜宁师太叹了口气,她明白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穿过了清净的小花园,到了一处名叫芜沁院的院门口,师太指指门,“你们进去吧!”
芜沁院内很安静,关孝山抓着黑子的手走到正房门口,关孝山轻轻敲响屋门,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屋门开了,此时已经法号‘惠新’的关孝山的娘亲站在屋门口。
“娘~~”关孝山轻声叫道。
惠新没想到关孝山和黑子竟然来了,这唐突的会面让她不知所措,她匆匆的看了眼关孝山,又看了眼黑子,慌张的闪开身子,“外面冷,进屋来吧!”
关孝山听惠新这话也是一愣,明明对他很冷淡的惠新竟然愿意邀请他进屋去,关孝山想,也许娘亲已经宽恕他了。
俩人进了屋子,惠新给关孝山和黑子各自倒了杯茶,关孝山把竹篮子里的芙蓉糕端出来,“娘,您爱吃的芙蓉糕。”
惠新点了下头,她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黑子身上,轻声的说道,“喝茶~~”
黑子轻轻抿了口茶,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要叫惠新什么,关孝山见惠新对黑子好奇的态度,心想:师太不是说没和娘说我和黑儿的事情吗?或者是神医老前辈从中疏导的?
“孝山待你好吗?”惠新轻声问道。
黑子默默的点了下头,而后轻声道,“好~~”
“哎~~当初师太让孝山带你走,我很是不放心,很多话也没法说,现在听你这么说,我也稍微舒心了。”
关孝山虽然纳闷为什么惠新对黑子关心,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惠新知道的,“娘,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和黑儿成亲了。”
“黑儿?”惠新不解的看着关孝山,“黑儿是谁?”
关孝山抓过黑子的手放在桌上,“他就是黑儿。”
惠新愣了,她瞧着关孝山又认真的看黑子,“孝山,你在说什么?”
“娘!我娶了黑儿。”关孝山扯扯黑子手,“黑儿,叫娘!”
黑子轻声叫了声,“娘~~”
惠新脸色煞白,她不置信的看着关孝山看着黑子,她是一直期盼着黑子能叫她一声娘,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情形,惠新摇着头,“不对,不对,你们疯了!你们是不是在和我玩笑?”
“娘?”关孝山奇怪,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惠新此时却这样?“娘,你怎么了?”
惠新冷冷的看着关孝山,而后猛的站起来,“我不同意,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
“娘,我和黑儿是真心相爱的。”
“什么真心相爱!你们是疯了!”惠新指着关孝山,她手在颤抖,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关孝山看到惠新这样有些担忧,“娘~~”
“别叫我娘!你~~你怎么能和自己的亲弟弟成亲!”惠新这话喊出后,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她这话让关孝山和黑子都是一愣,只见惠新手从脖子上拽起一根红绳子,绳子上系着一个双鱼玉坠子,她狠狠的一拽,玉坠子就从脖子上拽了下来,惠新将玉坠子放在桌上,她的泪已经盈满了脸,“晓楼~~你可认得它?”
黑子吃惊的看着玉坠子,他不自觉的将自己戴的玉坠子掏出来,关孝山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乱哄哄的,“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新呆呆的摇头,“师太说你们毕竟是血脉相通的手足,你一定会好好待他,像兄弟一样待他~~为何~~为何却成了夫妻?”
黑子疑惑的看着关孝山,关孝山也是完全拼接不出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来龙气脉,“娘,你在胡说什么?您和爹只有我一个孩子!”
“这都是我的孽啊~~晓楼是我和别人偷生的!”惠新这话音落,她人也跌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喃喃着,“我是罪人,我做的孽,都是我的错~~”
黑子静默的看着关孝山,关孝山拉着黑子的手松开了,真相来临的太突然,突然到他俩谁都不信此刻是真实的,关孝山深吸两口气,他嘴唇在抽动,那松开黑子的手又抓住了黑子,“我们走!我娘在说胡话!”
黑子觉得身子是僵硬的,关孝山的话无法在他的脑中起到作用,因为他的眼中只有那放在桌上的另一个双鱼玉坠子以及跌在地上痛哭的惠新。
“黑儿!”关孝山大吼着,“黑儿!我们走!”
黑子讷讷的摇摇头,“关孝山,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黑儿!都不是真的!今日咱们来慈水庵就是个烂主意,咱们回去!”关孝山一把把黑子拽起来,“随我回去!”
黑子还是木讷的摇头,“不行,我有话要问~~”
“没什么话好问!”关孝山吼着。
黑子却不管他,黑子看着惠新,“你说你是我娘,那我爹是谁?我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黑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许是悲愤或者是压抑的太久了,这一刻终于爆发。
52。
数十支长箭划过阴郁的天射进慈水庵这一佛门清净之地,四五十个蒙面的好手同时出现在慈水庵的屋顶之上,镜宁师太躲闪到墙边对着芜沁院大吼着,“有刺客!”
关孝山已经发现了,因为有两支长箭就从正屋的窗口飞进,还好他有警觉才接住了这两支箭,关孝山将黑子和惠新护到屋子的角落,“黑儿,我去瞧瞧,你和娘躲在这里!”
黑子拥住惠新点了点头,关孝山皱起眉头,他并不想离开黑子,但是外面情况不知,镜宁师太还在外面,那些个不会武功的小尼姑还在外面,关孝山闪到窗边,手挑开一条缝隙,院中有些箭插在木廊上,而院中也跳进来十来个蒙面人,关孝山心下一个激灵,难道这些人是上次在海上袭击他们的人?关孝山埋怨自己的自作聪明,他本以为他和黑子这次乔装而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眼瞧着蒙面人往正屋来了,关孝山攥起拳头,他回头看了眼黑子和惠新,这个劫难能否过去,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只听一声嗡鸣声,关孝山警觉,这声音难道就是凤鸣剑的声音?那凤鸣剑的主人冉洪林也来了么?关孝山不禁往外看去,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院门口就是镜宁师太和几个蒙面人在武斗,而一个手提长剑的人正在缓缓的从院门口往院子里走,关孝山手心里冒出了汗,他不禁吞了口唾沫,冉洪林,这个人会是冉洪林吗?
提剑而来这人,身穿一身黑灰色短衣,灰白的发都绑在脑后,他一双鹰目炯炯有神,他走到院中,蒙面人都低声道,“主人。”
提剑人未语,他看向正屋,关孝山被这人的气势所震撼,他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都不能动弹了。
眼见提剑人越走越近,关孝山深吸口气跑到门口打开大门,提剑人也止住了脚步,俩人对望着,关孝山冷声道,“冉洪林?”
“是。”提剑人没有丝毫的怀疑,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关孝山~~又见面了。”
关孝山皱眉,他并未见过冉洪林,心下虽然疑惑,但是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咬紧牙关提起运功,此时再说什么已经无意,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让晓楼出来,我还能给你们关家留下你这个根!”冉洪林冷冷的说道。
“妄想!”关孝山大吼一句便向着冉洪林扑了过来,冉洪林冷笑一声,提剑迎了上去。
关孝山受伤已经失去了大半武功,而冉洪林又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关孝山就落了下风,冉洪林手中的凤鸣剑扬起刺入,剑身就直直的刺入关孝山的臂膀之中,关孝山捂着肩膀退到门口,身子撞到黑子身上。
关孝山瞄了眼黑子怒吼道,“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你不是他的对手!”黑子说着将关孝山护到身后,他对着冉洪林昂起脸来,“想做什么冲着我来!”
冉洪林微微眯起眼睛,他眼角余光看到在屋子中的惠新,那身上的杀气更甚,“逆子!”他说着又拎起长剑,剑尖冲着黑子的心口就来了,关孝山拽着黑子往后退,脚却被门口的石阶绊倒往后跌了过去,在关孝山和黑子跌地之时,惠新也扑了上来,她将两个人护在身下,眼中已经全是泪水了。
“洪林,咱们上辈子的恩怨就该咱们结束,是我对不起你,我每日里念经拜佛就是为了赎罪,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够,我可以死在你面前,孝山的爹死了,我也死了,我们欠你的就了结了吧!”
冉洪林冷着脸看着惠新,他握着凤鸣剑的手在颤抖,“了结?说得容易!当年若不是我将晓楼抱走,你们不是会将他溺死?还买通了杀手对我们爷俩千里追杀!”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惠新嚎啕大哭,“求求你,放过两个孩子吧!”
“放过?一个是关家的孽种,一个竟然不知廉耻的屈身于男人身下,我冉洪林没有这样的儿子!”冉洪林大吼着,他长剑指着黑子,“晓楼,你现在杀了关孝山,杀了你这狠毒的娘,我就原谅你!否则,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黑子和关孝山心中都是疑惑和惊诧,他们都没想到原来黑子的爹竟然是冉洪林,黑子看向关孝山,让他杀关孝山他怎么忍心?黑子摇头,“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放过这里的人。”
“逆子!竟然如此妇人之仁!”冉洪林阴沉着脸,他拿着剑的手提起来,惠新看着自己面前的黑子和关孝山,泪水已经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晓楼,娘对不住你,但是,娘并没有要杀你,自始至终娘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惠新呢喃着,她抓住关孝山的手,“孝山,前辈子的恩怨和你们没关系,好好待晓楼,他是你弟弟啊!”
惠新说完了这话忽然窜了起来,身子向着冉洪林扑了过去,关孝山和黑子同时脱口而出大喊道,“娘!”
冉洪林的剑穿透了惠新的身体,惠新瞪着双眼抓着冉洪林,血从她的口中喷出来,“快走~~快走~~”
关孝山的泪已经盈满了眼眶,他抓起黑子就往外跑,冉洪林气急败坏的想甩开惠新,却被惠新死死的抱住,院子里的蒙面人也都围了过来,关孝山将黑子护在怀中,他想要尽快摆脱这些蒙面人,否则冉洪林就会追出来。
镜宁师太已经放到了几个蒙面人,但是又有其他的人向着她扑了过去,她焦急的看向院中被包围的关孝山和黑子,远处陈子岳已经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陈子岳身上也挂了彩,但是却并无大碍,他直接跑进芜沁院去,向着蒙面人洒下银针,关孝山见陈子岳来了,便加快了脚步,他不敢主动攻击,而是闪躲着护着怀中的黑子往外头跑。
“陈子岳,你这个老不死的!”冉洪林终于甩开了惠新的拉扯,惠新也已经死去了,她双眼圆睁着,好像对于这个尘世还有着留恋。
“关孝山!”黑子大吼着,他挣开关孝山狠狠的将他推倒,冉洪林的一掌就直直的打在了他的心口之上,黑子瞪着双眼看着冉洪林,一口鲜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冉洪林呆住了,虽然说了很多想杀黑子的话,但是毕竟是亲生子,冉洪林还是想将他带走,只是没想到,他这一掌就打在了黑子的前心上。
“冉洪林,你还是人吗?连自己的儿子都杀!”陈子岳跑到黑子跟前扶住他,趁着冉洪林呆愣之际,他抓着黑子就往外跑,关孝山也紧跟在后,镜宁师太见人已经救出来了,此地已经不能久留,他们四人跳过墙,驾上马车便跑了。
陈子岳在前面赶着马车,关孝山抱着黑子,镜宁师太掐着黑子的脉,关孝山急切地问,“怎么样?”
镜宁师太沉着脸,“情形不好,你先输些真气给他。”
“好!”关孝山赶忙输真气给黑子,陈子岳在前面死命的赶着马车,他吼着,“冉洪林追上来了,大家小心!孝山,过来赶车!”
镜宁师太撩开窗帘看,冉洪林带着一队人马不依不饶的在后面穷追不舍,她抓住关孝山的手,“你去赶车!我和陈子岳去拖延他们!”
“师太!”
“你们走了我们才能脱身!”镜宁师太吼道,关孝山跑到马车前接过了陈子岳的缰绳,陈子岳和镜宁师太互相点了下头,一齐跳下了马车,关孝山看着两位前辈为了救他们而犯险,心里是深深的自责。
路被马车的木咕噜印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关孝山疯了似的赶着马车,镜宁师太和陈子岳并未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