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妻
作者:樨木
第一章
曹涟是朝中手握重权右丞相的掌上明珠,其叔父则是手握兵权的护国大将军,后又嫁入皇家,为太子妃,太子登基之时,立曹氏为后,其子为储君。
曹涟一生风光,却也一生未曾真正风光过。
若问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她不说权不说名,不说父,不说夫。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子。
相夫教子,女子的本分,前边她无法做到,后边她极力做好。唯恐这独子有半点不是。
玉笙的记忆里,母后温柔过,严格过,母亲占着他最多的记忆。
他的母后不像大多妃子想着如何邀宠,而是想着如何让他读更多的书,辨更多的人。
对于母后说的话,玉笙记得都很紧,最清楚的是那次,镂空的窗花漏进几片飞雪,母后伸出手去接,背着身对他说:“太子,不管日后皇上给你指怎般的女子,母后都希望太子能在不危害及自己的利益上对她好,给她以妻子的尊重。太子必要记住妻与妾的区别。发妻发妻啊……”
玉笙很明白这段话的意义,他应下了,男人宠妾灭妻是不常见的,但最近出的频繁,因为有人打破的祖制。但这个带头人是皇上,有谁会去,敢去怪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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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寿诞将至,宫里难得热闹了。
辰时,玉笙梳洗过后便去给皇太后请安,之后再去长乐宫给皇后请安。
到时,曹皇后正被宫女搀扶过来,后妃们瞧见太子来了,皆起身福身,再给皇后请安。
玉笙快步走至曹皇后身旁,扶她坐下。
曹皇后拍了拍玉笙的手示意他。
玉笙松开手到一旁坐下。听着后妃们的对话自然是无趣的,但玉笙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只是在一般静静的听着。
也不知谁先起了头:“怜妃娘娘怎么没来请安?莫不是身子又不适。”
“妹妹还不知吧,如今怜妃已不是怜妃,应该称贤妃了。”
“原来如此。何时的事?”
“才昨儿,太医说有了身孕,皇上便下旨了。”
“原本就难见到怜妃前来请安,如今成了四妃之一,不管病不病都不用来了。”
听了这句,后妃们皆掩嘴轻笑。
皇后不咸不淡的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妹妹们都该清楚吧?这些话传到外边去,他人该如何议论!”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
曹皇后作疲惫状,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众人皆起身福身道:“臣妾遵命。”便告退。
“太子。”曹皇后站起身。玉笙连忙上前扶她。“扶我去休息罢。”
玉笙说道:“儿臣遵命。”
皇后道:“太子已十四,就算本宫不提也该有人在寿诞上提了。”
玉笙不说话只是听着。
皇后继续说:“太子,本宫问你,如何的女子得你心?”
“不求她知天文晓地理,但求她识字吟诗,不求她善舞,但求她通晓音律,不求她倾城倾国,但求她温柔可人。”玉笙说。
“这样的女子固然普通却也与太子最配。”皇后点了点头,逐又轻轻蹙起了眉头,眉间染上一份哀色,“这几年你外祖父越来越不顶用,这名女子不仅仅要符合你的心意啊……”
玉笙有些心疼的为皇后揉额:“母后不必烦心,既来之则安之。”
皇后轻扶玉笙的鬓角道:“本宫此生有太子足以。”
转眼寿诞已到,皇上宴请全臣。
而立之年的皇上,神采飞扬,一双眼眸尽是不羁,坐于他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内敛温婉,另一个神色有些似皇上,眉宇间尽是傲气,整个人宛如娇花,艳丽逼人。
皇太后身子不大好,今晚便没来吹风,只是玉笙早上请安的时候赐了礼。
今日皇上有些高兴,一脸喝了几杯才道:“转眼笙儿已长大,岁月真是不饶人,再过些时候父皇就该白发斑斑了。”
玉笙笑着说:“父皇莫打趣儿臣。”
皇上大笑起来,扭头对贤妃说:“朕这个儿子就是开不了半点玩笑。”
贤妃用着绣帕掩嘴小声道:“太子随皇后,少言。”
玉笙直直看着贤妃,眼神澄澈无半点其他:“二弟随贤妃,轻佻。”
贤妃猛的变了脸色,双手死死绞着绣帕。
皇上冷着脸似乎有些动怒了。
玉笙面不改色,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道:“似乎儿臣又开错了玩笑,父皇贵言,儿臣不会开玩笑。”
一下气氛有些紧张,大伙屏住气息不敢多言。
第二章
皇上又猛的笑起来:“果然还是朕的太子最讨朕欢心。”逐又对坐在玉笙身旁的三子道:“长兄入父,平时要好好和太子学,听太子的话。”
几位皇子起身作揖道:“谨遵父皇教诲。”
贤妃暗恨,却不敢多言。
大约安静了一炷香,一直未说话的曹后开口了:“皇上,太子已十四,是想姑娘的年纪了。”
皇上一愣,神色凝重了起来,摸了摸额头沉吟道:“是该有个女子相陪了,皇后可有人选?”
曹皇后心里最中意的其实是左丞相的幺女,但却不能说,无论如何皇上绝不可能应允。
“太子曾偷偷和臣妾说,他在一次年夜宴中瞧见太尉家的二女,心下十分中意。”
这话一出,哪知贤妃故作惊讶的叫一声道:“原来太子中意他家女儿,姚儿才十岁,臣妾还与太尉夫人商量好了养几年再配与雷溪。”逐又烦恼的蹙颦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啊?”
曹皇后面色不动声色,心下怒火却是直冲,扭脸去看太尉,只见那太尉老神在在的看向前方,仿佛早已料到,曹皇后心下冷笑直叫好。
“再喜欢也不能抢兄弟女人。”皇上显得有些苦恼。
玉笙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
贤妃起身行礼笑道:“那臣妾就多谢皇上赐婚。”
皇上摆摆手,她便坐下,低着头巧笑道:“臣妾知道一个适嫁女儿。”
皇上不经意道:“说。”
“靖王爷家的小郡主啊。”
靖王是是外姓王爷,祖上随先王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可谓功高盖主,时刻被提防削权,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若说他家女儿配不配得上太子,配得上也不配不上。
皇上眼前一亮,是啊,那个小郡主。一个右丞相加上一个将军已经够大,身为皇上却处处被皇后的娘家打压着,这苦他可不想太子承受,逐他又冷笑道:外戚干政擅权的事可不少!太子谁来当他说了算!!容不得他人半点威胁!!!
“郡主小时候朕见过,水灵灵的,现在人人都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顿了顿竟询问般:“笙儿,你觉得的呢?”
玉笙起身作揖道:“全凭父皇做主。”
皇后心一点点沉下,耳边又响起父亲的指控:你母族已呈夕阳败落之状,你却什么都不做,也是,如今你贵为一国之后怎还会将自己母族放在心上!
皇上满意的点头,笑道:“笙儿最令父皇省心了。”
玉笙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次日请安时,太后身体不适未见到人,皇后整个人面容也不大好,看上去是被病魇缠身了,玉笙只好轻拍皇后的手让她安心,轻声劝慰道:“母后不必忧心,联姻也未必能真正拉拢人心,儿臣是嫡长子,凭着这个异心之人绝不会得逞。”
皇后点点头,心下如释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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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圣旨下,女儿入住皇宫,靖王有些摸不著头脑,其实靖王是没有女儿的,只有两名儿子,那郡主是他大哥的遗腹子,皇上怜其年幼,钦点为郡主,后他大嫂过世过继与他。
或许这是一个转机,让家族重新兴旺的转机。
大婚之日早已定好,转眼便到了,宫里热闹一片,靖王那也匆匆忙忙的准备着。
闺房里,下人们给新娘妆扮好便离去了,留下年仅十三的新娘坐着铜镜前候着,其实房里不只是一个人,角落里还有一个气息不稳的临渡。
此时临渡正站在新娘的身后,窗外的初阳透入,在他的墨发上渡了一层光仿若神人,然而阴暗处的另一半脸颊却万分可怖,上边满是烧焦的黑色鳞片,眼窝处还汨汨的流出暗色的血,血满布在鳞片的每个壑沟上。
他眯起了双眼,牵动了脸上的伤,血流得更欢,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越来越逼近,眼里阴霾渐起,临渡拉低了声音阴测测的道:“今日之辱,他日,我必要你们千倍万倍奉还!”
语罢化作一道光从新娘的天灵盖而入,红盖头里传出一阵魅惑万人却让人胆寒的怪笑。
第三章
吉时到,喜娘丫鬟们一涌而进,扶着少言的新娘往大门去。
临渡往轿子一坐,红帘一放,喜娘一喊:“起轿。”这轿子便颤颤巍巍的动起来。
一阵风临,轻轻卷起了窗口的红帘,临渡透着红盖头边角瞧见了那些个在人群中的同族。
他心中冷笑:纵使你们闻到我的气息又如何?哈哈!天之骄子藏在一个女子身上?这可能吗!
慢慢的,他眯起了双眼,眼妆的使得眼睛狭长,不觉染上了几分媚,而眼中却一片黝黑,深如三尺寒水:背叛者都该受尽世间万种折磨!
在皇宫中成亲,世间多数礼节免去,一顶红轿入宫来,从此姑娘作新妇。
拜堂是在太子的储宫进行,新娘跨过火盆,跨过门栏,太子便该‘牵新娘’了。
玉笙还在长身子,约莫六尺,此时一身红装,墨发高高束起,额头上垂下几缕,鬓若刀裁,剑眉星目,薄唇轻轻抿着,泄出几分笑意,黝黑的眸子反着光,印出众人,这是初为人夫的欣喜。
夫妻对拜时,玉笙从红盖头的边角看到了他的新娘,虽然只是一个下吧,尖尖的,白白嫩嫩的,看去很瘦弱,令人怜惜。
礼毕,太子妃由宫女扶进寝宫,喜宴便开始了。
靖王送上小郡主的女儿红,每人斟上一杯,众人细细品味着,这女儿红虽店中有卖,虽制法一般,可这‘真正的女儿红’给人感觉就是不同。
玉笙啄上一小口,细细品味,酒馥郁芳香似乎还夹杂着女儿家的花香。
众人品完女儿红便要来敬酒贺喜,平时皇上是不让这些个皇子饮酒的,那些个皇子都趁这时大快朵颐。
玉笙不是几杯就倒,但也无法多喝,面着四方送来的酒很是无奈,但都来者不拒,不但不烦,还有些欢喜。
看着喝得差不多了皇上便开口了:“好了好了,都别敬了,太子这会估计心下在怨你们了。”皇上笑笑的看着玉笙道:“笙儿,怎般?急着想入洞房了吧?”
玉笙有些不好意思:“父皇莫打趣儿臣。”
坐于高位皇后也开口了:“那便放过太子罢,让他早早见了太子妃。”
这时,贤妃终无法再坐于皇上身旁,看她那脸色,恨不得自己儿子才是太子。
皇上点了点头:“快去吧,别让新娘等急了。”
玉笙作揖:“儿臣遵命。”话未结束却脚下生风般早已离开。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跟着笑,真笑假笑却不得知了。
站在门前,玉笙踌躇了几分,有些忐忑的推开了门,他的新娘和传说中的一样安分,此时正正襟危坐在床上。
走至她的身旁,太子妃宛如葱白的双手叠着,似乎在抖,心下一怜,玉笙伸出手轻轻一握道:“莫怕。”
接过女官递来的秤,轻轻挑开了红盖头,没有惊艳,也没有失望,就如同想象中的小家碧玉,隐隐有着出水芙蓉之姿,只是那双眼,黑的深不可测。
玉笙轻弯双眼,眉目融成一滩柔水,酒意在脸颊上留下几分红晕更添几分温柔。他笑,笑得有些羞赧。
女官喂过子孙饽饽,两人喝过交杯酒,女官念完祝词,宫女们上前为玉笙与临渡脱衣,两人只剩里衣坐与床边。
女官念道:“请太子解下太子妃的缨。”
玉笙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解开了临渡头上的五彩丝绳。
女官念道:“请太子与太子妃共髻束发。”
临渡轻轻挑眉直直看向女官:“我不会。”
女官一愣,慢慢的皱起眉头。
临渡讥讽般看着那个一直指手画脚的女官,耳边却响起温润的声音:“我来便好。”
说完玉笙自己也是一愣,他一向谨言慎行,可这头次不用敬语却让他万分轻松,一想到这偌大的有一个人相陪,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宁静,他想:如果对着枕边人都要战战兢兢地,那人生还有何意义?还是就此放纵吧!
临渡扭头去看他这个还算温吞的‘夫君’。
玉笙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干涸的双唇,微微倾身,伸手挽起临渡的一束乌发。
玉笙的手有些抖,手心已有些湿濡,他小心的将自己的发丝与临渡的发丝交错,目光认真而专注。
第五章
第二天玉笙早早的便起了,虽说回门不像普通人家,但至少也该去女方家‘请阿舅’,洗漱过后见他的太子妃仍无半点动静,皱了皱眉,见那些个宫女只是在床边小声唤,无半点作用,便要亲自上阵。
推了推他身唤道:“虽昨日疲惫,可今日是要回门的,误了时辰,你父亲夫人不知要如何怪你。”
许是听了玉笙的声音,临渡慢慢睁开眼看他,最后又无力的闭起来。
玉笙暗道不好,摸了摸他脸,看去不像烧糊涂,只得轻声问:“哪里难受?”
临渡仰了仰下巴,有气无力道:“无事……我休息片刻便好。”
玉笙有些不大高兴,虎着脸道:“让太医来瞧瞧。”
临渡张开一只眼睛看他,苍白的唇动了动道:“不可。”
玉笙抿了抿唇,见他还是一副难受模样,便为他揉起额头来,为孝敬头上两个女人,玉笙还是学了不少。
约莫过了一刻,临渡有些起色了,双手环着玉笙肩,依附着他慢慢起身。
玉笙有些不大高兴的看着他:“我是你的枕边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究竟怎么回事?”
枕边人?临渡讥讽般弯起嘴角,幽幽道:“我可不就被枕边人所害?”声音低不可闻。临渡顿了顿大声了些:“身为太子不重言行传了出去可会怎般?”
“我宫里的人我还不放心吗?”玉笙将他扶起来道:“如果受不住,我便一人去。”
受不住,怎么会!才这点伤!临渡猛的推开玉笙,什么时候他也会在他人面前示弱了。
玉笙有些好笑又好气的看着那个硬挺着的人,也由着他去了。
靖王府很是热闹,靖王一家人虽不算亲近,也不像亏待了这个小郡主般,只是嘱咐几句便无话了。
回宫后,两人梳洗一番再去给皇后请安,奉茶。
在外边临渡竟也不像在储宫里一般,分外乖顺。
皇后接过茶后,赏赐一番,再训上几句便无话了,可见对这个儿媳并算不上喜爱。
玉笙也不着急,他曾问过:母后,若这个儿媳不得你心,如何?
皇后说:本宫也不得你皇奶奶心,不过太后一直很尊重本宫,贤妃那碗堕胎药还是太后赐的,因此本宫一直很敬重太后。只要这个儿媳不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本宫会尊重她的。
后妃们笑着贺喜,玉笙一声声应下,差不多的时候玉笙便告退去见太后了。
到时,太后在榻上休息,见他们二人来了分外高兴,一直青白的脸红润了几分,她强靠起,勉强笑笑说:“这杯孙媳茶有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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