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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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河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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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过来,但子卿历来耐心最好,悠哉哉的站在不算大的客厅里,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子卿站在摘星阁偏殿,看向窗外的菊花丛,深秋各色的菊花早已枯黄,可隐隐还能看到原本的色彩,以前这些菊花,总是被照顾的很好,等到开的最旺盛的时候,赵德顺便会让宫人将这些摘下来,风干后给自己做成枕头,这个习惯,一直从废殿保留到子卿做了皇帝,想到以前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子卿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个浅笑。

    云觞从内堂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子卿侧脸上那一抹浅笑,这是自去年以后云觞第一次看子卿穿上尚好的丝绸白袍,从云觞明白自己对这人的心思,两人便在逃亡,条件极其有限,他有些银钱都给自己买药医手了,一段时间里,两人三餐不继,莫说是尚好的丝绸,便是粗布衣袍也穿不起,后来在寨子里,他也总是给自己买一些棉布衣袍,自己反而穿着破旧的粗布袍子,南方的冬天虽是不冷,可他穿那些松松垮垮的厚衣更显难看,尤其是笑得傻兮兮的时候。

    后来,他回到了宫中,那人待他更差,让他穿上更为粗劣下等仆役的衣裤,苍白的脸在灰土的布料中更显憔悴不堪,眼窝一片青紫,眉宇间说不出的苦涩,整个人不禁看上去又傻又呆,而且显得更加沉闷,让人看着就心疼,压抑。

    可此时,那人一身白色锦绣白袍站在窗口,漆黑的长发用米白色的发带整齐的束了起来,金黄色的阳光,仿佛给他整个人镀上了浅浅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俊逸非凡,白皙的侧脸上那一抹极柔和的微笑,让云觞迷醉不已,心砰砰乱跳,呼吸都有些乱了。

    子卿感觉到了那专注的目光,不禁侧脸看去,正好撞上了云觞水润的双眸,子卿心更显柔软了,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轻声叫道:“云觞……”

    云觞恍然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敛下眼眸,半垂着头躲避着子卿的让人看不明白的目光,极冷淡的说道:“你若有事便快说,本座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子卿自然听出来云觞的冷淡,但并不以为然笑道:“没有事便不能来你看你了吗?”

    云觞不能判断子卿话中的意思,这段时间虽也是想他,可那日……那日的事,却成了云觞心中解不开的结,想到那日冰冷的床与森冷的空气,云觞对子卿的态度又不禁冷了几分:“你若无事便请回吧,恕不奉陪了。”话毕转身朝内室走去。

    子卿却快步上前,伸手拽住了云觞的手腕,云觞不禁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的看向子卿,子卿的杏眸对上云觞的双眼,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慢慢的套进云觞的手腕上。

    云觞看清子卿手上之物,不禁微微一怔,只见那在逃亡的路上本已摔成两瓣的暖玉手镯用银子浇注修好了,子卿对上云觞疑惑的目光,低声道:“这东西对你的身体多少有一些好处,当年耗费了多少人力和匠人的心血,虽是有了瑕疵,可老金匠手艺还不错,你看看是不是比以前还好看了?”

    云觞收回手,可手腕传来的温度却一下下的敲打着自己的心,想起了当年子卿送给云觞手镯说起的话,云觞的心又慢慢冷了下来,板起脸来,冷笑一声:“你若有事求本座大可直说,拐弯抹角阿谀奉承倒不像你了,说吧,又要本座帮你做什么?”

    子卿一愣,柔声道:“莫非我以前只有求你的时候才会如此吗?”

    云觞心中有些苦涩,却不敢看子卿,拼命压抑着因这一句话而变软的心:“本座还要忙,恕不奉陪了。”话毕几乎是逃一般的进了内室,子卿楞在原地,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顾怜从门口走了出来,嘴角还挂着浅笑:“不是说来给人赔不是吗?还不快追过去。”

    子卿回头看向顾怜:“是不是因为那日的事?……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顾怜一愣,想了想才知道子卿问的是什么,她有些气恼的点了点子卿的脑袋:“这不是废话吗?平日里看你很机灵,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呢?”顾怜看向还是不明所以的子卿低声道:“他和你怎么相同?他自记事以来便已是大煜朝的下一任国师,便是前朝陛下也要对他礼遇三分,众人对他尊崇有加,他性子冷淡又孤傲,那日非是情急心切,怕你想不开又怎会如此的作践自己……他虽有一颗玲珑心,可却在某些事上极为不开窍,自然只能想到用最简单的方法让你能好过一些,你倒好……”

    子卿的脑海中闪过那日的片段,那时虽是极伤心,却也看出他眼中的不安和惶恐,他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却如此的小心翼翼,这些年的相处,子卿也知道云觞为人冷淡的很,本就是一个极为不善于表达自我的人,子卿自问不是不懂世事的人,云觞对自己的好,子卿都能感觉到,但是那时却只会逃避,故意误解,因为子卿懵懂间知道云觞要的是什么,只是那时一心……一心憧憬着另一个人,却故意忽略他,不去深思甚至逃避他的感情。

    这一个月,子卿将自己关在废殿中,并非只是养伤,还想了很多很多,想清楚一些很重要的事,幼年时被四方的废殿围困,子卿六七岁才能说清楚话,只因赵德顺虽是会给他送吃的送喝的,可子卿接触的人太少,记忆中照顾着自己的那个宫女,胆怯而内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有赵德顺来的时候,他才会逗着自己说话,一直到六七岁的时候子卿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在子卿看到璟奕之前,从未见过赵德顺以外的人,那宫女也在子卿不大记事的时候变已去世了,在子卿的生命中只有废殿、小院、赵德顺、还有不再挨饿的愿望、乍一见璟奕时也许被那样耀眼的容貌迷惑了,他待自己又是如此的平和、温柔、将自己带出了废殿,给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这样更让子卿第一次产生了被人珍惜被人重视的错觉,十年没见过任何外面的人,可第一次见到一个外人又是如此出色俊秀的人物,他温柔又有耐心,并且将自己带离了苦难。

    幼年的子卿将璟奕当成了天神一般的存在,认为是璟奕拯救了自己,自然心生憧憬,也有了崇拜的迷恋,还有一些属于孩子的占有心思,这种种的种种最后转化成了执着,让子卿以为这便是爱情。

    如今那一切的幼稚的心情和错以为的爱恋都随着赵德顺的死烟消云散了,经过了最绝望的悲痛,子卿才知道原来以前自己竟然是如此的不成熟,原来自己居然丢掉了那么多的美好,若真爱,该是多么幸福呢?又怎么会让自己舍弃友谊和亲情,却换来了如此痛苦的煎熬呢?

    子卿想通一切后,又想到了逃亡路上的种种,那时自己待云觞只是愧疚,若非是自己任性一心要让出皇位,若非是往日的行为让璟奕以为自己与云觞感情很好,也许璟奕便不会以为云觞是个威胁,那么云觞并不会遭受那些灭府之殇,更不会伤了手,所以对云觞做那些,主要是为了赎罪,替自己也替初初登基隆帝赎罪,那时还天真的以为隆帝所做的一切,还是自己的责任。

    如今回味一路,子卿才懂得什么是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相依相伴,这些也许才是感情的真谛,只是子卿却不再轻易给这样的感情下定论。

    经过了最轰轰烈烈的感情错觉后,子卿却不敢再轻易说感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和云觞在一起的很舒服,很自在,虽不肯定这是不是爱,可子卿却知道自己不想再离开他,也不想再伤害他,虽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久了,可在有生之年,子卿却还是想对他好一点,哪怕过不久,自己不在人世,也希望他会偶尔想一想自己。


我要我们在一起(二)


    书房内,云觞有些烦躁的抬起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书,这人进屋一个时辰了,除了起身添添茶水,却一直不言不语的坐在自己对面,坐便坐,可他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到底是为甚?云觞手中的书在这一个时辰没翻过一页,心中却越来越焦躁。

    子卿看出了云觞不耐,起身走上前去,十分自然的拿走了云觞手中的书,手慢慢的按压上云觞的肩膀,轻声道:“看累了便歇一会,晚上想吃一些什么,怜姨说宫中的人对你十分冷待,几乎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方才我去御膳房拿一些蔬菜家禽,摘星阁偏殿也有小厨房,我一会煮给你吃,好吗?”

    云觞听到这些话,虽有些欣喜,可更多的却是狐疑:“怎么?你到底想如何?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回废殿,这里可是外宫,若再不回去,一会便回不去了。”

    子卿轻轻捏着云觞的肩膀,轻声道:“我本就没打算回去,去御膳房的时候顺脚回了废殿,把被褥与换洗的衣袍都拿来了,今后便在你这摘星阁住下来了。”

    “胡闹!”云觞想也不想别呵斥道,可话落音便感觉自己口气重了,虽心中还是有疙瘩,可到底还是怕子卿会不好受,有些掩饰的冷声道:“摘星阁小小的偏殿,总共才那么两间屋子,我与顾怜一人一间,哪里还有地方,莫要胡闹了,快些回去吧。”

    子卿侧着脸看向云觞:“你放心,我将东西都放在你的外间了,那里本就是下人间,你此时又没有伺候的人,我住那里就可以了。”子卿见云觞皱眉不语,又道:“若你不喜欢,客厅也有一张长塌,反正平日里摘星阁又不来外客,我住那里也可以。”

    云觞听到此话,不知为何心中更是不舒服,想说些什么心思又乱的厉害,有些烦躁的说道:“你愿意住便住,本座又不是你的谁,你大可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的讨好,若是因为那日、之事,你也不必如此的低三下四,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一时间慌了神,当时心有些乱……也不是真的……总之你不必……”

    “云觞。”子卿轻轻搂住了紧张的不知所措的云觞的肩膀:“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不要说,也不要怕,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我并非想要从你身上索取什么,也不再说什么替人还债的混蛋话了,我很想我们能像以前那般,就像在寨子里那般平实的生活便好,我想继续和你在一起,过那些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以前我错待了你许多,也总是以自己为中心,说了很多伤了你心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以后我们好好的生活,让我再照顾你一段时间,好不好?”

    “你……”云觞回头便对上了子卿闪闪发亮的杏眸,心

    跳的厉害了,云觞感觉自己被那专注的目光的摄了魂,只有愣愣的看着那人,不知道该说出怎样言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话语,许久许久,他有些狼狈的撇开了脸。

    子卿微微一笑,倒也不以为然,他静静的拥住云觞,若说抱住他之前心中还有些疑惑,还有些不明白,可此时子卿的心中豁然开朗,有什么感情不能确定呢?子卿从来没感觉一个人的体温如此的让人心生安宁满心的暖意,心中的某个弦随着这个加快的心跳,轻轻的动着,有些疲惫的心似乎找到了最好的归宿,那么安全又温暖,知道这个人绝不会伤害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心中有自己。

    原来这个人一直那么好那么好,为何以前看不清晰呢?原来这样才是温馨又甜蜜的感情,只要我抱住他,他便会全身心的依靠在自己的怀中,没有任何怀疑和迟疑,即便是心中有些抗拒,可身体却不会,也不舍得抗拒。

    子卿将脸埋在了云觞的颈窝,轻轻的笑出声来,双手紧了紧将有些紧张的云觞搂在了怀中,抱住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需要这个人,原来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不想离开这个人了,原来除夕那日的逃跑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念隆帝,而是害怕,不敢面对这段感情罢了,所以才逃跑,所以才拼命的否认。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因为容貌,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你救赎了我,不是因为所有的外在,只是单纯觉得的自己能让他快乐,只是单纯的知道他真心的需要自己,真心的相信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是他心里的人,不管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他都会原谅自己。他让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柔和和平静,原来可以这样和一个人,即便是这么抱着什么都不做,眉眼心间便生无限欢喜。

    子卿知道自己命不久也,可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苦涩,经历那么多,活着和死去都不那么重要了,活着固然好,可死去也没有什么可怕,心中有了这么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怕的?那怕自己不能陪伴他一生,那怕他以后还会有更重要的人出现,可在这段时间,自己才更好倾尽一切来对他好,要让他过的更幸福、快乐、美好。

    云觞感觉到子卿喷在颈窝的热气,不禁更加的心慌意乱:“你……你笑什么?”

    子卿轻声道:“国师大人是不是管太多了,想笑不可以吗?”

    云觞一愣,心中微微有些暗淡,身体动了动却感觉自己并不松手,因估计子卿的身体倒也不敢太过用力,有些气恼的撇开了脸,想开口让他放开,可心中又十分不舍得,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句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子卿松开了双手,坐在了云觞的身旁,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单手将他脸颊旁的乱发捋到耳后:“你莫生气了,并非是我对你没感觉……其实除夕那夜,我本就没醉到不醒人事,是我主动碰你的,我明明清楚的知道身下的人是谁,天亮了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不知怎么面对你,所以才会逃跑,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谁,我只是……只是怕醒来怕你会恨我、讨厌我,我……我是个混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不想理我,这样我会很难受,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觞怔怔的看着子卿杏眸,那眸中满是真挚没有半分虚假,想到往日的种种委屈,不禁心中一酸,逐渐红了眼眶,硬声道:“你总是这般,好的时候比谁都好,可转眼却……你若是存心安慰我,大可不必如此……我还没有到了让人可怜的地步。”

    子卿看向云觞微红的眼眶,心都疼了,这么骄傲的曾经睥睨天下的人,此时因为自己却如此的不自信,甚至有一些卑微,子卿双手将云觞的脸扳了过来,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你不要难过,也别以为我说的话都是哄你的,你知道的,若非是我自己愿意,这些话是决计说不出口的,那日并非是你对我没有吸引力,而是我太难过了,难过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心中空空荡荡,身上也空的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难过,甚至连死都力气都没有,但是绝非是你的原因。”

    云觞只感觉一双眼睛酸酸涩涩的,一颗心仿佛在云端飞翔,因为眼前的这一个人的几句话,时上时下,他能让自己生也能让自己死,听完这些话,这一刻,云觞不知心中何种滋味,心中那淡淡的苦涩,被喜悦冲散,那种诚惶诚恐那种患得患失,顷刻间,已被这人的三言两语打的烟消云散。

    云觞的嘴动了动,他觉得自己此时面对这样期待的人,要说一些什么,可是云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云觞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居然用巧力甩开了子卿的手,转身逃了出去,当云觞一口气跑到外堂,才扶住椅子停下来,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子卿楞了半晌才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处,对着院子发起了呆,顾怜从暗处走了出来,抿唇轻笑:“小兔崽子,倒是看不出来呢,说起甜言蜜语一套套的,其实说那么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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