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再想这个问题。
接下来过得很平淡，千疏月晓上完课，并没有来找麻烦。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和千疏仓星走了，我有些意外，同样感觉无趣。
小鬼被千疏墨天叫走了，我一个人走在绿竹小道，闭上眼吹着风。走着，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我走在放学的路上。
但路终有尽头，走出绿竹，我看到湖边那个眼熟的背影——千疏司空，背对着我，低低地哭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第十一章 娘
千疏司空在哭，估计又被林绮卿那个老女人欺负了。我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站在远处，看他哭……
千疏司空长的不像千疏墨天，估计是像已死的娘。
瓜子脸，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一，小小的樱桃小嘴。标准的美女脸蛋，可问题是他是个男的。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是一个女孩子，但我知道，他不是个女孩。不仅不是，还是个阴暗的孩子。
是的，阴暗，我亲眼见过，他拿着匕首，把那只受伤的麻雀一刀刀的切割。
面无表情，同时嘴里伴着声音“这样，你就不能欺负我，你就不能欺负我了……”那时，我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可悲，看着麻雀死去，只是难过。
那时我还是幽灵，就是那时我第一次想，如果没有遇到小鬼，也许我会留在他身边。但我终究是什么也没做。就像现在一样。
千疏司空只有五岁，但我可以说五个皇子中他是最阴暗的，即使他长着一张惹人怜的脸。林绮卿那个女人几乎每天都要打他，有时用针挑他的手脚，有时用冷水浸他的头，有时用鞭子抽打他……我看过很多遍，每一次看我都觉得哀伤。但，也仅此而已……
终于，他哭累了，缩着身子靠在石头上睡着了。我慢慢走近，看着他，火红的晚霞布满了天，映在石头上形成漂亮的图案，却照不到石头后的千疏司空。
我微掀嘴角，千疏司空啊，千疏司空，你说你命如此不好。我帮你，下了地狱，早点投胎如何。心里似乎有什么在叫嚣。
我慢慢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看着那白玉般得十指，握住了他的脖子。如此弱小，死了也是解脱吧。
手慢慢缩紧，千疏司空的眉开始皱起来。“娘”。我一下子松开了手，愣在那里“呵呵，呵呵呵……”
“咳，咳，咳咳……你是谁，咳咳？”这么大的动静，果然醒了呢。
我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侧过头，勾了勾嘴角：“不要睡在这，你会感冒的。”
掏出早上带在身上的手帕，右下角绣着一朵荷花。开始帮他擦脸上的泪痕，动作一气呵成，好像我原本就是想关心他的。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现在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帮他擦泪只是我下意识想掩盖什么。叹了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想对一个五岁的小孩下手。
“早点回去吧，否则会有人担心你的。”擦完泪，将手帕塞给他，然后站了起来。顺便把千疏司空也拉起来，拍打他身上的灰尘。“回去吧。”
千疏司空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咳了两声，看了看手帕，又盯着我看了许久。
我也直直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愧疚。终于，他向我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
我一直站在原处看，看着他直到看不见。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只是觉得双腿麻痹似得无法挪动。
看着湖里倒映着晚霞，远处似又传来了一声“娘~”
第十二章 誓言
离开皇宫之时，我回头看了看晚霞中的皇宫，真像一个巨大的鸟笼~
回去的街道，似乎比来时更热闹。夜幕才是这个京市开始奢华的时刻。看着车外的叫卖人群，也许他们一辈子都是在叫卖声中度过。缓缓闭上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少爷，前面过不去了。小悦去去看看什么事。”
“恩”眼睛都不想睁开懒懒的应。
少了车轮转动的声音，叫卖声似乎更大了，不停地围绕在耳边。眉微微皱起，夏天，果然不是个好天气，令人难受。
过了许久，小悦依旧没回来。看来是出了麻烦。缓缓掀开马车帷幕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穿着普通人家的布衣。站得笔直，墨黑的发丝凌乱，有几束乖张的贴在脸颊边。
不同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人，硬气十足的眉，好看的往太阳穴的方向撇去。一双凤眼微翘，浓密的睫毛遮不住满眼的风情。却并不女气，因为饱满的唇，一勾好像嘲笑似的，一张脸却透着冷漠。
和我的笑不同，他的笑似乎透着从骨子里出来的高贵和嘲笑，嘲笑世人。真当是有趣，一个十三岁的小孩，长着如此有趣的样貌，是天生？还是……
“小子，那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老子愿意买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话的肥头大耳，一双油腻腻的手指着那小孩。呵呵，怎么看，怎么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气氛。
“小悦”那小孩自我走过来就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看，难不成我还怕你一个小鬼看不成。
“少爷，是这个小孩在卖身。那个胖子想买他，他不愿意，那胖子不肯罢休，就闹事，把街给堵了。”
我冷冷地撇了眼那胖子，便回过继续看那小孩。我看到那小孩看着我，又勾起他的嘴角，似乎也在嘲笑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走。”呵呵，我微掀嘴角，难得找到个和我一样爱笑的人，觉得有趣。至于嘲笑什么，我根本不介意。
我看到那小孩眼睛看着我，突然慢慢垂下眼帘，遮住满眼的光华，然后乖顺的跪在地上：“我愿意，从今天开始，我是公子的人。”
我看了跪着他，有点意外，这么一个嘲笑世人长相的人竟然跪得如此自然。看起来，那笑是天生的……
看后，我转头往马车方向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知道他跟上来了。“小鬼，他是我要买的，你算老几。”一个肥胖的身子挡在我面前。
看着面前肥胖的人，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难道他的头大是白长的。“老几？我不算老几，我只是应啸鸣应大将军的公子罢了。”
说完，直接绕过他走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因为从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和我身上的衣服，那不是同个地位的人。
看着坐在马车另一侧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哀伤，转眼间就不见了，可我知道我看见了。他又是那嘲笑的模样：“小人没有名字，望公子赐个名字。”
“没有名字啊~”看了看窗外的天，有点好笑。“思卿，思卿，思念为卿……从今天开始，你叫思卿。”
“是，公子。”
“不要叫我公子，叫我主子，我叫应无情，从今天开始，是你一生的主子。”
“是，主子，我将一生陪伴你……”听到这，我又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轻易说出自己一生的誓言。
这种行为在我来说，只是可笑。一生有多久，谁又能说得清呢。我没想他能回应我，只是觉得这种场景应该说些话。当然，我也没有将他的誓言放在心上。毕竟，誓言，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啊~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我的身边只剩下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当初，他的誓言有多真……
第十三章 对不起
就这样，思卿留在我身边，和小悦一起照料我。
我没有过问他的过去，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相比小悦，我更愿意他照料我。因为在他眼中，我不是应无常，只是应无情，不管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他。
今天，和往常一样，要去皇宫陪小鬼念书。这一段时间，我一直陪着小鬼。并没有和幽灵时有什么不同，我只会在他身后看着他。
只有当他问我时，我才会回过神，明白不一样了，明白，我不再是幽灵。而每次，看到站在身后发呆的我，小鬼总会皱起剑眉，仿佛要看透我，或是，要透过我看什么。但我没有在意。
带着思卿往千疏墨欲的寝宫——疏雨殿去。看着桥边的荷花，微掀嘴角，皇宫中的荷花就是开得比外面的美，但却少了点活气，多了份假。
一身金黄色龙服，整个皇宫能穿金黄色的只有千疏墨天，当今天子。太子可穿明黄色，而皇子只能穿黄色，小鬼也只有在认祖那天穿过黄色。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对于这一长串的称呼，我真得是有点无可奈何。
没想到看个荷花，也能遇到千疏墨天。他的身边只跟着一位公公，我知道，那是宫里的太监总管——李胜，李大公公。
“你们起来吧。”我先起来，思卿看到我站起来，才恭敬的也站了起来。“我记得你，你是朕赐给墨儿的伴读，应大将军的二儿子。叫什么来着？”估计是当了太久的皇帝，话语里已经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带着一丝霸气。
小鬼，以后的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呢？抬起头，看着千疏墨天那和小鬼相似的双眼，勾起了嘴角，透过他，看着将来的小鬼“臣，叫应无情……”
一阵风吹来，荷花摇曳，千疏墨天微眯起双眼，似乎想看清我的眼。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我眼角的泪痣上。
然后，笑了，不算真正的笑，但是我见他以来最能算笑的表情。嘴角往右上翘，却马上消失了。
走近我，右手抚上我左眼下的泪痣。看着我的眼睛淡淡的说：“无情，无情啊，多美的泪痣，和她的一样美。”我知道，他又在想那个女人，风轻烟。
我没有动，只是站着，让他看。其实千疏墨天不老，很年轻。只有二十八岁，和我死时的年龄一样。二十八的年龄，却对一个女人如此深情。我做不到。
眉微微皱起。
千疏墨天看了看我的眼睛，终是没再说什么，把手放下，背在身后“以后，有空就常来墨烟殿，有时，一个人批改奏折也无聊。有时间就来陪朕聊聊。”淡淡的话被风吹过，然后没等我回答，就走了，头也不回。
“主子”回过头，看到思卿的眉微微拢起，欲言又止。
“你不用管这事。”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荷花池边，看着湖里的倒影。
笑了：应无常啊，应无常，你是不是早知道，所以才选择走上不归路。怪不得啊，原来你早知道，哈哈，哈哈哈……不过，没关系，我可和你不一样，不一样啊~
似乎看到湖里的倒影，哀伤的看着我，那双水雾般的眼睛流出泪，湿润了朱红色的泪痣。微张着嘴一遍遍得说：对不起，对不起……
第十四章 传言
日子依旧如流水般的流逝，却也有什么改变了。
皇宫毕竟是个是非之地。有时，不是你想去找是非，而是无奈。在我又一次去墨雨殿的路上碰到李公公的时候，我就明白，有些事实避不掉的。“应公子，皇上叫我来告知您，陪大皇子上完课之后，到墨烟殿一趟。”
从那之后，我隔两三天便会去墨烟殿一趟，那是皇上的书房。其实，千疏墨天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毕竟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他只是叫我坐在书架边得床榻上看书。然后，整个殿里非常安静，只听得到笔声和翻书声。
但我知道，他有时会放下笔，就那样远远看着我，只是看着我，不，应该说，只是在看我左眼下的泪痣。
每一次，思卿就会站在门外静静地守候。一开门，就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他缓缓转过声，唤一声“主子”
宫里传言：应大将军的二公子应无情，深得皇上宠爱。每次皇上批改奏折，必有其陪伴左右。传言里充满了暧昧和讥笑。我都只是一笑而过，无聊罢了。
小鬼曾盯着我的眼睛，冷冽的声音透着好奇：“他，我父皇，找你做什么？”
如果，我只是应大将军的公子，我会觉得他真的是好奇。但，我了解他，所以，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些些暧昧和讥笑。
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可也只是一瞬间。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回头，看了眼在远处的思卿。
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说：“大皇子，臣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说过，我将是你最忠心的影子，你，不该怀疑的。”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让他听到。
“我没有怀疑你，只是好奇。无情，不能和我说吗？”满脸的无辜。
“我没有隐瞒大皇子的意思。皇上叫我去，只是和我聊大皇子，陛下很关心大皇子。听到你最近的进步，陛下都会笑。”我在说谎，但我觉得有点鼻子发酸。因为，小鬼，他在对我说谎，有什么真的不一样了。
我一直觉得，我和小鬼之间还和幽灵时一样，除了我有肉体这点差别。
现在，我才明白，连其他的也开始变了。原来，从我不再是幽灵那刻起，我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真实的他。他不会再在我面前表露真实的自己，不会再对我诉说着什么，甚至不会再在我面前哭……那一刻，心有点痛。
小鬼，入了皇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又变了多少？
看着小鬼眼里透着喜色，我却说不出任何话，空气突然闷得我喘不过气。“无情，我只是好奇，你不要介意。”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又想起了那个躲在被子里哭的小鬼。
其实，小鬼，一直都是个矛盾的人，即是个会哭的人，又是个不会哭的人。
就像，在风语嫣告诉他身世的时候，我知道，他是恨的，恨风语嫣。但他却依然为她挖了一个坟。就像，在抛弃草蚱蜢的时候，他是决绝的。但我看过很多次，他拿着干草试着自己编织一个草蚱蜢。就像，在千疏墨天冷淡对待他的时候，他是无所谓的。但告诉他千疏墨天关心他时，他却是开心的……
两个人相处的日子，终究记得的人，只有我。
第十五章 父亲
流言的力量终是不可忽视的。当我回到家，往自己的院子——残情居走去的时候，看到下人低着头，却又耐不住好奇的眼神，我就知道了。流言，已经传出来了。
“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一下。”叫住我的，是应府的总管——应福，大家都叫他应总管。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带着思卿，往书房走去。应啸鸣会找我，我并不意外，毕竟，千疏墨天找我去的事已经一个月了。荷花，也已经凋零了。
应无情长得不像应啸鸣，估计像那婢女娘亲，但已经无可考证。因为他娘生他那年就难产死了。应啸鸣的长相是标准的武将脸。浓眉大眼，唇厚，不怒自威。当然，不是说长得不好，只是真真一看，就知道是个打战的，一身的煞气。
来到书房，门是开的，想也没想就直接进去。“你找我。”
我没有唤他爹，前世，我最恨的其实不是我母亲，而是我的父亲。
虽然我没见过他，但对于我母亲，有的只是可悲，并无恨。所以，今世，看着应啸鸣，我无法唤出那一声。
令我意外的是，房里除了应啸鸣，还有一个男子。
十六岁的样子，一身墨绿色的武装，十六岁，在这里，已经是个男人了。同样和应啸鸣一样，浓眉大眼，眼睛眨巴眨巴地，竟有些可爱。不用问就知道，是应啸鸣的种，肯定是应无常的大哥——应频生。
应啸鸣一共就两个儿子，应频生和应无常。听说之前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