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主子,他也不想。
殷天齐抬起头,看着小孩儿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刚刚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他很怕会在萧亦然眼里看见排斥与厌恶,可是没有,那满满的担心是为了自己,这让他很开心,他的小孩儿也喜欢与自己亲近。
就算清楚现在的萧亦然还不懂得这些,可殷天齐觉得只要自己已经认定他,那么不管是谁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都不能将他们两人拆散,他不懂自己去教,至于会不会教歪……那可说不准。
凑过去又亲了亲他的脸蛋,殷天齐收紧搂抱住他的双臂,轻叹了一声,“然然,你这样做我很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在两人相处的时候自称“我”,萧亦然愣了下,舔了下嘴唇想到刚刚主子爷舔过,他小脸又红了,抬起手臂环抱住殷天齐的腰部,满足的叹了口气。
“主子,我不应该瞒着你,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这么做,但是主子我也不想你有事,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耐不能帮主子办成大事,能做的也只有将这条命全给你,”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他轻轻一笑,“我很满足呢,就算这次救了主子以后真的会死掉也很满足。”
“别说丧气话!”带着怒意,殷天齐皱眉瞪了他一眼,将小孩调整了一下位置,使他舒服的侧身躺在自己怀里,又扯了棉被盖在他身上,低头用那双薄唇轻轻摩擦着他的额头,“然然,你想让我去对别人好?去宠着别人?”
殷天齐的话让萧亦然心里一紧,脸色立刻变的不太好看,紧抿着嘴唇,他摇摇头,双手抓住殷天齐放在被窝里的手,使劲握着,“不要,主子不要去宠别人,我不想……”
说着说着,大眼睛变得通红,还有水珠在眼眶里转圈圈。
殷天齐虽然很想安慰他说自己不会去宠着别人爱着别人,可他得让萧亦然有活下去的动力,刚刚听着小孩那话就好像他只是想救了自己一命而已。
“你如果死了,我就去疼着宠着其他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捏了捏他有些嗝手的下巴,他心里微微抽痛,好不容易在这几年养的胖些的身体,半个月就已经折腾的比当初刚见面的时候还要瘦弱。
萧亦然将小脑袋摇得像似拨浪鼓一样,乌黑的发丝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全散落在被面上,抽着鼻涕,他那双带着泪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殷天齐,“我不会死的,呜呜,主子你不许对别人好,呜呜,我一定不会死的,你只能对我好,你只能宠我。”
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流下,被毒药折磨了半个多月的萧亦然第一次痛哭出声,哽咽着,他语不成音的将自己的伤痛和委屈全发泄出来。
“我……我不想失去主子……嗝,我好痛的,孔彦……孔彦说只能让身体吸收了所有……所有毒性才能练成药人,呜呜……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殷天齐抬起手轻轻将他的脸压在自己胸膛上,温柔的用手指尖梳理他散乱的长发,眼睛也跟着红了,小孩儿一声声的哭叫像是刀尖一样直戳他心窝,那种不舍与疼惜更是全都涌了上来。
“然然,不要当什么药人了,不要受罪了好不好?跟我回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解酣然的毒性。”他怎么可能再让小孩儿去受苦受罪,他不能。
萧亦然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的身上,摇着头,他哽咽着却坚定的回答,“不,我要当药人,就算酣然之毒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也要当药人,这次是酣然之毒那下次,下下次呢?只要我成了药人,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会中毒的事情。”
坐直身体,萧亦然脸上挂着泪痕,眼里仍带着泪水,却表情特别认真严肃的看着殷天齐,“主子,”他跪着退后些距离,俯下身给殷天齐磕了个头,随后直起腰抬起双臂环住皱着眉沉着脸的殷天齐的脖颈,将自己贴在他怀里,“然然不想让主子受到任何伤害。”
耳边是小孩儿带着稚嫩嗓音的决绝语言,殷天齐微微扬起头闭了闭眼睛,慢慢的抬起手将他瘦弱的身体圈在怀抱里,哑着嗓子,压抑着胸腔中的那口气闷,说了一个字,“好。”
他答应小孩儿的要求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危着想,而是想到了小孩儿此刻的处境。
如果真像他所打算的那样,那个位置他得到了,那么萧亦然将面临的危险不会比他少,听说成为药人可以洗髓扩展原本闭塞的经脉,萧亦然的身体不能习武是他最大的隐忧,如果这次成功,以后就能多一条保命的能耐。
听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萧亦然特开心的,不由自主的,歪过头吧唧一下亲在了殷天齐的脸上,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他也愣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垂着头,萧亦然小声的开口。
殷天齐带着笑意凑过去同样亲了他一下,满足的将他抱进怀里躺下,“睡会儿,我陪着你。”
他不提还好,被他一说萧亦然倒是真有些困乏,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气,在殷天齐怀里蹭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深眠。
孔彦拿来给他补血的汤药中有一味安神的功效,再加上被毒药折磨了一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就扛不住,要不是有殷天齐在身边,估计今天晚上也没办法沉睡。
听着小孩儿浅淡而均匀的呼吸,殷天齐缓缓吐出一直憋闷在胸口的浊气。看着睡熟了还嘴角带着笑意的小孩儿,他的心彻底放下,总算是把他找了回来。
“来人。”对着房门的位置,他轻声开口,像是怕打扰了怀里的人一样。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孔彦轻轻推开门站在一旁,扫了眼已经沉睡的萧亦然后垂眼看脚尖。
“换间屋子。”不只被褥上,连他身上都沾着刚刚萧亦然喷出的那口污血,虽然不嫌弃,可他想让小孩儿好好的休息。
“是。”孔彦弓着腰点了下头,指了指院子另外一头的房间,“已经备了热水,主子可以带公子沐浴净身。”
殷天齐点点头,动作轻柔的下了床榻,再将萧亦然抱到怀里。
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压抑着胸腔中翻腾的疼惜之意与发酸的鼻子,他的小孩儿身体轻的还没有一床棉被的重量大……
不用他人来伺候,脱了自己与萧亦然的衣服,抱着昏睡的小孩下到大浴桶中,殷天齐给他调整了位置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撂着热水擦洗他带着血痕的苍白皮肤,“孔彦,然然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孔彦被他冰冷的声音吓的一抖,颤微微的跪在地下,“公子……公子为了尽快适应毒药,就逼迫自己一定要神智清醒不能昏迷过去,所以开始的时候会用身体上的疼痛转移注意,后来……服用了药物以后,因为不想哭喊叫痛,他只能用身体去撞击屋里的家具,”偷偷抬眼去看正动作温柔的给萧亦然洗澡的殷天齐,他深吸口气,“主子,奴才有话要说。”
“嗯,你说吧。”殷天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轻的给萧亦然翻了个身,让他仰躺在自己怀里。
“如果公子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就可彻底洗髓而成为药人。”他也是这几天观察才发现,平常人吃下只需半刻钟就毒发身亡的药物萧亦然吃下却能挺到一个多时辰以上,除了会口吐鲜血以外并没有停止心跳的迹象。
“你还想说什么?”殷天齐不傻,他知道孔彦一定还有接下来的话等着他,而那话,定不会是他想知道的。
第28章
孔彦跪在地上,半抬起头看向眼神专注动作缓慢的为萧亦然清晰身体的大男孩,恍惚中发现,三皇子越来越有成年人那种沉稳的性格。
“主子……奴才斗胆,有三种剧毒入口即亡,无解……”哆哆嗦嗦的,孔彦不敢去看殷天齐的表情,那种让他呼吸都困难的威压已经让他臣服。
“孔彦,你胆子够大的。”殷天齐冷冷的看着他,说出的话犹如冰锥一样阴冷,那身滔天的怒气朝着孔彦散发。
孔彦紧紧咬着牙,脸色惨白,心里却是直打鼓。他不明白为什么殷天齐会有这么高深的内功,三皇子什么时候练了内家功夫。
“……主子……”靠在殷天齐怀里的萧亦然迷迷糊糊的歪过头蹭了蹭他光。裸的胸膛皮肤,半睁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的孔彦,他刚刚听到了孔彦说的话,一字不落。
“闭嘴。”殷天齐压抑着怒气,伸手拿了腻子为他洗头发,五指成爪状轻轻梳理他一头乌黑长发。
舔了下嘴唇,萧亦然动了下身体半趴在浴桶边,抬起骨瘦如柴的胳膊对孔彦摆了下,“起来,你继续说下去。”
殷天齐的动作一顿,扫了眼抬起头看向他的孔彦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让他继续跪着。
孔彦一见殷天齐没什么其他反应,赶忙站起身垂着头站到一旁,“公子,奴才刚刚与主子说了,公子的身体比预计中更快的适应了毒药,刚刚那个阎王笑已经属于慢性毒药中最强的一种,可公子却无事……所以……”
他抖了抖身体,避开殷天齐射向他的阴冷视线,吞吞吐吐的继续开口,“奴才想……想给公子试试那些见血封喉的剧毒……”
感觉到搂在自己腰部的手臂一紧,萧亦然愣了下转过头看着眼中带着浓浓担忧的殷天齐,舔了下嘴唇垂下眼想了想,轻声开口,“孔彦你先出去。”他需要给殷天齐做些安抚。
“是。”孔彦弓着腰出了屋子,关好门站在外面候着。
萧亦然扭过头看向殷天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已经被殷天齐凑过来的嘴堵住。
他瞪大眼睛眨了眨,脸颊又红了。
“主子!”羞恼的瞪着眼,将殷天齐推开,萧亦然微撅着嘴唇,眼中带着迷离的水光,“主子你不要耍赖皮!”
殷天齐哼了一声,抬手将他拉在怀里抱着,怀里微微发凉的皮肤让他稍微冷静下来,“然然你莫要多说,爷不会同意的。”
见血封喉没有解药的剧毒,孔彦居然说要试试,如果他能给出确定的话语告诉自己剧毒对于萧亦然的生命没有任何损伤,或许他还会勉为其难的同意。
可他没有,就连孔彦自己都没办法确定的事情他居然就敢拿来跟自己说?他像谁借的胆子!该死的奴才!
越想越气,殷天齐看着小孩儿那带着恳求之色的双眼,沉下脸来,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半眯着眼睛凑近一些,“爷说了,不同意。”
萧亦然抿着嘴唇,轻轻皱眉,带着不满也带着欣喜,主子心疼自己他很开心,可是如果不那么做,他成为药人的时间就要一拖再拖。他倒是无所谓,可主子的身体等不了。
转了下眼珠,萧亦然不再去看殷天齐,背对着他自己撩着水洗胳膊,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情,反正你还要回宫,不可能一直看着我,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让孔彦拿剧毒来给我,哼!
殷天齐要是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就不可能给他当主子,转转眼珠就知道小孩儿打了什么注意,他气恼有,可更多的是心疼。
“然然,听话,别惹爷发火。”低头在眼前那白嫩的肩膀上啃咬,他闷声嘟囔。
被他咬的发痒,萧亦然缩着身体躲开他,可浴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再躲也是被拉回去抱在怀里的命。
“主子你……”抿着嘴,萧亦然被他弄的小脸上通红一片,虽然他不排斥这种亲密接触,可他并不习惯。
殷天齐舔了舔被他啃的发红的皮肤,撩着眼皮看他,“你什么?爷告诉你,要是敢再背着爷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就再也不把你接回去。”
原本他是打算吓唬吓唬这个鬼点子甚多的小孩儿,可惜这次萧亦然像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听话。
哪怕眼里已经含了泪水,萧亦然仍是坚守自己的底线,“主子不让奴才回宫就算了,反正奴才也不想活了,等给主子解了毒,奴才就找个悬崖跳下去一了百了。”
愣是被他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给气笑了,殷天齐叹着气伸手拽了拽他的长发,见他吃痛的咧嘴,冷哼着瞪他,“行,行,你长能耐了,居然敢威胁爷?”
要么说这小孩儿根本一点都不能宠着,给他点好脸色就顺杆往上爬,早晚骑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该着,他还就喜欢小孩儿的这种性子。
萧亦然听着他语气中已经缓解下来,没了刚才的冷硬,紧张的神情得到了舒缓,那话也不过就是说出来刺激一下殷天齐的,他怎么能舍得去跳崖,还打算纠缠这个人一辈子呢!
“我没有威胁主子的意思,反正这事儿你得听我的,要是真像孔彦说的那样,不只我成为药人的时间回提前,主子的毒也能趁早解了。”趴在他胸前,萧亦然动了动脑袋。
“毒性一天不解,我一天放不下心,求你了,就应了孔彦的话吧。”得了,这会儿连撒娇都用上,就差来个美人计去迷惑殷天齐。
“……让爷同意可以,不过你得答应一件事。”眼见自己没办法让小孩儿打消念头,殷天齐也只能让步,“无论什么毒药,只有我在的时候才可以服用。”他不想让小孩儿在一个人受苦,就算他没办法帮他分担身体上的疼痛,可也想呆在小孩儿的身边。
萧亦然抿着嘴,点点头算是同意。
两人泡澡的时间有些长了,等到浴桶里的水都已经变得温凉才出来。
孔彦一直守在门边,听见殷天齐唤人伺候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就见他正弯腰将萧亦然放进床榻里面盖上被子。
“孔彦,爷可以原谅你之前犯的错误,不过你给爷听着,你说的三种剧毒不可以连着给然然服用,还有,不可以背着爷胡来,如果爷没在场,你若敢给然然吃了药,别怪爷把你五马分尸。”
转过身,殷天齐负手而立,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瞪向孔彦,语气里难言恼怒之意。
孔彦跪在地上磕了头,连声应道,“奴才记得,奴才一定不敢再欺瞒主子。”
“哼!”冷哼一声,殷天齐侧身坐在床榻上,抬起手轻轻拍着萧亦然放在床边的小手,“爷先回去,明儿下了早朝再来看你。”皇子夜宿在外的情况除了有公事其他的时候还是不许的,所以必须回宫。
萧亦然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知道殷天齐明天会再来,他的心算是有了底儿。
等到殷天齐离开以后,孔彦收拾了屋里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将一直放在胸口处的小瓷瓶递给了坐起身的萧亦然。
“公子,请服下此药。”
萧亦然挑了下眉,伸手去接过,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这是什么?”凑过去闻了闻,有些花香的味道。
“奴才按照师父留下来的配方调制的百花露,若公子明天要服用剧毒,此物可让公子少受些痛苦。”
萧亦然摇摇头将瓷瓶还给孔彦,他清楚孔彦是心疼才这么做的,可他不需要,“你应该清楚这药的药效不止如此,肯定是缓解了那些毒药的效力的,我用不着这个,你还是赶紧去准备明天的毒药吧。”
为了速成才让自己受那么多苦,他可不想因为外界的关系再功亏一篑。
孔彦叹了口气,只能摇摇头出门,萧公子太倔。
第二天中午,萧亦然刚吃了口午饭殷天齐就来了,这回来的不适小栗子,而是小青子。
见着萧亦然的时候小青子彻底傻在那里,随后就开始流眼泪,看的萧亦然很无奈。
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了一下拉着殷天齐进了屋,孔彦正好端着药瓶过来。
“……”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萧亦然歪歪头,抬起另外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抚开,仰头将药液喝下。
一瞬间,心跳骤然停了半拍,随后猛烈跳动。
殷天齐只见他脸色猛然一僵,随后鲜血顺着嘴角